第51章

第四七章

輕輕走進卧房,寧雍一眼就瞥見茶幾上的飯菜,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他走到床邊,看着縮在被子裏只露漆黑短發的少冉,心裏不由嘆了口氣。

之前他真是氣昏了,理智消失無蹤,直到在書房裏冷靜下來才開始後悔。

後悔對他那麽強硬,愚蠢的威脅能有何用?對敵人可以盡情的威脅恐吓,對自己的愛人若也如此,那還可以被稱之為愛嗎?

一直以來,他都可以心平氣和地對待少冉,即使心裏再如何怒火中燒,他都不曾将少冉吓到。

從前他絕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他早已不是無法正确表達自己感情的小夥子了,只是一直認為能瞞到死的事情一朝暴露,他也會手足無措。

寧雍伸出手欲撫摸少冉的頭發,卻在靠近的時候察覺到對方的害怕,少冉微不可查的往被子裏又縮了縮。

心口一痛,他并沒有将手收回去,而是更堅定地摸上少冉的黑發,他側身半躺在他的身邊,雙手緊緊地抱住被子裏的寶貝。

“寶寶……你還愛我嗎?”哪怕一點點,還愛我嗎?只要你的回答是肯定的,我們就絕對能繼續走下去。

少冉垂着眼,神情黯然,他沉默了半晌才回答寧雍:“我不知道,我已經搞不清自己愛得到底是誰了……”

他清楚,他愛得是那個溫柔體貼,令他感動到胸腔裏滿是幸福的男人,他不清楚,如今殘忍冷酷,可以用最惡毒的方式對待別人的寧雍,他是否依然能愛下去。

寧雍手上一緊,呼吸卻放輕許多,只是淡淡地說:“你認為我一直都在騙你?疼你愛你都是假的?”

“……”少冉沉默着。

他不敢肯定,受過一次傷害後就不再如當初義無反顧,現在的他不可能在短時間裏想明白是否去相信。

寧雍苦笑着說:“你懷疑任何事都可以,為什麽要懷疑我對你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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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苦澀的質問,對寧雍來說已經是極致,他何時做過如此丢人的事情?何時這樣卑微的仿佛在祈求什麽?

少冉心裏慌了,連忙轉過身看着寧雍。

他抿着唇不知該說什麽,雖然還沒想明白理清楚,但有一點他是知道的,他不會欺騙寧雍,也不想欺騙自己——他舍不得寧雍。

即使寧雍做了那些在大多數人眼裏十惡不赦的事情,即使回想到肖衍悲慘的樣子就有一股悲哀往上湧,但他更不舍的人,是寧雍。

無法想像,以後的生活裏沒有了寧雍會變成什麽樣子,或許是他的自私,或許是他的軟弱,但他已經舍不得寧雍。

他修長的手撫過額頭的溫度,他低沉的笑聲,他溫柔甜蜜的情話,他寵溺深情的眼神……

一想到這些都會消失,少冉就痛苦得不能呼吸。

當他意識到自己已經不能沒有寧雍的時候,心裏的感受既甜蜜又痛苦。

說什麽痛苦的在一起,還不如分開的好,這樣看起來很正确的道理,其實他內心深處是瘋狂否認的!

現在讓他和寧雍分開,他會每時每刻都想着寧雍,想到哭,想到發瘋,想到抓狂!

分離後的回憶不會讓他感到幸福,只會讓他更加痛苦。

“雍……我舍不得你……”越想越難受,少冉啞着嗓子将心裏話傾訴出來。

寧雍的眼裏瞬間閃過狂喜,但很快鎮定下來,一如以往溫柔地微笑,體貼地擁抱他,寵溺地說:“寶寶……我也不能舍下你。”

“嗚……我無法接受你的那些做法,可我明白,我永遠都離不開你的。”少冉的淚水很快滑下,哭得稀裏嘩啦,整張臉都濕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讓你看到那些事……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寧雍一邊親吻着少冉的額頭眼角兩腮,一邊呢喃着道歉,他吓到他的寶貝了,他唯一的,比生命還要珍貴的寶貝。

少冉縮進寧雍的懷抱,緊緊摟住對方結實的腰身,抽噎着不再說話。

寧雍心痛如絞,嘆着氣哄勸着,到最後只能淡淡地說:“寶寶,既然你心裏很亂,我們就各自給對方一點時間如何?”

少冉擡頭,用驚訝地表情看着寧雍。

“你想去哪裏都可以,但要告訴我,別讓我擔心你的安全,好嗎?”寧雍疼愛地撫着少冉的短發,吻了吻他柔軟的唇,不舍地說着。

“雍……你願意讓我走?”少冉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不是讓你走,只是讓你去散散心而已,等你想清楚了,我會親自去接你……想好去哪裏了嗎?”寧雍立刻将立場表明,其實心裏已經打定主意,兩個月後這孩子若是還想不清楚,他就将人綁回來,每天都鎖在床上,圕馫 闁苐讓他哪裏也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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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雍和耿少冉,許多人都說不清,他們為何會走到一起。

就仿佛是命中注定,兩個都有着致命缺陷的人,互相吸引着,在第一次的見面時,似乎就被無形的引力牽動着彼此。

耿少冉是個刺猬,內裏柔軟,外表尖利。

寧雍是匹野狼,對待別人殘忍無比,卻一生只求一個伴侶,同生共死,不離不棄。

這匹狼無意間咬破了刺猬的外殼,狠狠戳中了柔軟的地方,從此,刺猬離不開狼,狼也舍不掉刺猬。

他們相互依偎,從對方身上汲取自己最需要的東西,極端卻又幸福的活着。

少冉沒有回去老家,也沒有在杭州留下,他去了洛陽常住。

洛陽是內陸城市,和臨海地區不同,空氣濕度也不一樣,少冉本是有些不适應的,但這裏古色古香,到處都彌漫着中華五千年神秘的古老氣息。

他很是迷戀這裏,在這樣的城市裏動筆寫新故事,是一種享受,他幾乎沒有感受到滞澀,筆下的文字極為流暢。

除了經常去那些古老的地方閑逛,去黑街一般的古董市場獵奇,剩下的時間他都在寫文和思考。

和寧雍的事情,他想了很久很久,也在一次次打聽和探查下發現了很多從前不在意的事情。

比如,當初死掉的徐老大,這時候想來,和寧雍肯定脫不了關系。

又比如,他離開杭州沒多久,就聽老家的朋友說,肖家破産後肖家少主一把火将主宅燒了個幹幹淨淨,一家老小全死在裏面。

他知道,或許其他人是真死了,但肖衍卻絕對沒死,因為早被寧雍帶去了杭州,折騰得不剩個人形。

他多次試圖求寧雍放過肖衍,但都被寧雍的話堵回去。

他只是看着少冉,無奈地說:“他現在什麽都沒了,人也廢了,你還想讓我把他放到哪裏去?放了他就能好過了?”

少冉是很憤怒的,但不得不承認,寧雍說得都是實話,現在的肖衍,除了絕望還是絕望,早已被寧雍整得生不如死。

他一直在想辦法解決這件事,但沒等到他解決,寧雍就來洛陽找他了,并不是為了将他帶回去,而是給他帶了一份遺書。

肖衍自殺了。

在少冉還正煩惱如何救肖衍時,寧雍只淡淡吩咐了下面的人不再整日看着他,就将這件事解決了。

遺書上只有五個字:少冉,對不起。

少冉看着看着,水滴就落在了紙上,正好沾濕了“對不起”,他痛哭失聲,無法自己。

少年輕狂的美好記憶猛然間在腦中瘋狂的回放,一切似乎都停留在最幸福的時候,那些灰暗的記憶這次真正離開了他,內心裏一片柔軟與鑽心的酸痛。

情緒起伏不穩,心裏又怨恨着寧雍那樣對待肖衍,少冉這次是真得不再理會寧雍,只一個人在洛陽裏靜靜生活。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轉眼一年了。

這天,少冉的門被人敲響,他以為會是寧雍來找他了,心裏不由有些激動,但來得人卻是葉空明。

“新文我看了,所以來找你。”葉空明笑着對少冉說。

少冉也笑起來,拉開門讓他進來:“大制作你居然還有空閑來看我這家裏蹲,真是榮幸榮幸。”

葉空明嗤笑:“得了吧你,這麽久不出去玩,你是想在家裏種蘑菇?你的新故事我打算最近拍了,這次別想偷懶,你得全程跟着我!”

“你不是吧,我這次寫的可是盜墓文,你打算讓我跟着你爬山下海?”少冉瞪着葉空明,不敢置信地說。

“沒錯,你不跟來,大不了我不拍了,倒要看看是你心癢癢忍不住,還是我意志不堅定!”說着,葉空明翹起二郎腿,神情得意。

少冉頹然,他可不和葉空明賭這個,拍電影這種事最期待的人,肯定是他自己啊!

考慮了半晌,他還是只能認栽:“我也好久沒去旅游了,就當散散心了。”

葉空明高興地拍拍他肩膀:“這才對嘛!你收拾收拾,我明早就來接你!”

“明早?這麽急?!”少冉吃驚。

“當然急了,整個劇組我都整好了,就等你呢!不說了,我先回去,明天見。”說完,葉空明大搖大擺走了。

葉空明一走,周圍再次靜下來,少冉忽然就想起了程衡和朱夢溪。

想到他們兩人完全不同的結局,少冉就感慨。

當初朱緋溪設計他的事情,沒想到朱夢溪也參與了,結果可想而知,寧雍怎麽可能放過他們?

至今都還在失重狀态的朱夢溪,就連少冉也不确定他到底是死是活,或許是逃了,或許早就被寧雍滅口了。

而程衡,在葉空明的安排下,他妹妹去了英國念書,而他則去了美國,在好萊塢混得不錯,他那種類型的男人在中國可能還不會很吃香,但在開放的好萊塢,就像是致命毒藥般,慢慢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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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很早葉空明就來了少冉這裏,而少冉最晚已經把行李整理好,兩人動作迅速,把行李扔上車後,兩人駕着車就向劇組駛去。

故事裏有一部分內容就是在洛陽進行的,所以劇組也本着尊重原着的原則,将一部分拍攝點定在了這裏。

等他們趕到劇組的時候,第一眼就讓少冉看到的不是幾個主角,而是靜靜立在攝影棚裏沉默着的男人。

男人穿着米黃色的休閑褲,白色的套頭毛衣,身材颀長,體魄健壯,平時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放了下來,輕輕遮住他的眉眼,竟讓他看起來柔和又脆弱。

少冉的眼睛早已移不開,心髒開始劇烈的跳動。

猛然間,一種重新活過來的感動湧入胸口,逼得他幾乎落下淚來。

他先是向着那個男人的方向慢慢走去,接着加快腳步,直到最後幾乎是飛奔着跑過去,在男人溫柔的笑容裏撲進那個寬闊溫暖的懷抱。

“寶寶……你又不好好睡覺,黑眼圈都出來了。”

————本文完結

作者有話要說:PS:趴倒豎小旗,終于完結了。至于番外,請大家告訴我想看什麽,我再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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