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五章

沒什麽是一毛錢解決不了的事, 如果有,那就再來幾毛

換句話說,他就是天道的特別督查小隊長, 跟明太.祖朱元璋的那個錦衣衛差不多職能。

“師父,後頭紅雲到底怎麽樣了?李鳥蛋學好了沒?”醴泉裏, 龍二化作原型, 沉在水底, 一邊撈魚,一邊好奇地問謝聖。

赤鳳本在剝竹米, 聞言也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望過來。

謝聖光顧着盯泉裏的魚:“你別玩兒了, 魚都給你弄死了。”

何羅魚的肉質極為鮮美,又嫩。謝聖怕二徒弟這皮糙鱗厚的啊, 把魚剌到哪兒了, 那味道就不新鮮了。

龍二氣得在水裏頭打滾。感情在謝聖眼裏,他還不如一條何羅魚!

謝聖不為所動:“弄死了你就吃死魚。我和你大師兄吃活的。”

龍二在水裏僵了片刻, 罵罵咧咧地化為人身, 兜着魚爬上岸。

梧桐林地域寬廣, 平日裏龍鳳不來,就有許多小動物在這裏栖息, 一來二去便撒下不少外來的種子,故而調味的香料半點不缺。只是鳳凰一般不食竹實以外的食物,龍族也不會去啃地上的青草,才一直被忽略, 沒被發現它們的價值。謝聖平日為了編段子, 看得雜、懂得雜,這才曉得這些稀奇古怪的知識。

謝聖已經是第二次架鍋煮粥、串魚燒烤了,熟練地做完準備後, 将兩個徒弟招來,挺嚴肅地問:“你們當真想拜我為師?話說在前頭,那什麽道法……我講不出,還得你們自個兒悟,我就只能教你們相聲……”

“師父只管教,學的好壞都只賴我們自己的天賦。”龍二立馬搶話。鳳一沒吱聲,但看表情,也是這個意思。

謝聖:“欸,那好,粥煮好之前,我先教你們一段兒繞口令……”

…………

相聲是門語言藝術,對口語表達能力要求很高。單說一句“要求口齒伶俐”,那就太簡單了。像老一輩的相聲藝術家們,還會“練窗戶紙”,要求說完一段貫口、繞口令,窗戶紙都不能濕。這就要求唇、齒、舌、喉等各部位都發音恰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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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如此,相聲在節奏,甚至高低音上都有講究。在“說”的基本功裏頭,比起大段的貫口,繞口令已算是最最基礎的訓練,就這還要有針對性地細分四個門類:練唇音的、齒音的、舌音的、鼻音的。

禽族擅鳴,在語言方面本就有先天的優勢,龍族就不一樣了,舌頭長,又寬,正常講話還好,要龍二說繞口令,死了他也說不了啊!——龍二這麽號喪了一番,還沒練出什麽名堂呢,粥與烤魚都已經差不多了。

經過調味的何羅魚,經由炭火炙烤,表皮焦黃,附着一層晶亮的油。有幾條是被龍二的鱗片劃傷表皮,才被撈上來的,此時內裏鮮嫩瑩白的肉,浸潤着透亮的油,看起來極富彈性,香味更是撲鼻,饞得龍二眼淚都從嘴裏出來了。

“搞快點搞快點!”龍二猴急地催,還吐出舌頭對謝聖賣慘,“我舌頭長,剛剛練得都發酸了!師父,魚好了先給我! ”

謝聖宛如教導主任一般,鐵石心腸:“我看你吐着舌頭說話很清楚麽,沒練好就是沒用心。還哭喪什麽‘死了也說不了’……邊上練去!”

龍二:“……”

鳳一輕飄飄地走過來,将謝聖替他涼好的竹米魚肉粥端走了。與龍二擦身而過時,眼神雖說淡淡,卻透着一股莫名的優越感,仿佛他練好的不是什麽繞口令,而是正經的高深道法。

竹米魚肉粥也香哇!煮粥的水用的是醴泉,甘冽香醇,帶着薄酒的香氣,竹米飽滿糯軟,糅合了醴泉的滋味,以及魚肉的鮮美,每一縷随風而散的蒸汽都浸着香味兒。

趁鳳一哧溜溜吸着粥的空蕩,謝聖問:“徒弟,你說我在這洪荒,開一間茶社怎麽樣?”

謝聖算是了解了,如今的洪荒生靈,因為根腳都并非人類,故而對食物的食用都頗為原始,和獸類相似。偏偏修煉出道體後,飲食偏好又與人類相同,這就産生了改變的飲食偏好,和舊有的飲食方式之間的沖突。

“這茶社專門提供各類生靈的夥食,平日裏咱們就用食材之類的做交易……”不等鳳一詢問什麽是茶社,謝聖主動解釋。

他腦海裏都有畫面了,到時候要是辦得好,那就多招些員工,他和徒弟在臺上講相聲。三個人,單口、對口、群口,講什麽相聲不行啊?

就比如說他先前講的那段單口相聲,其實改編成對口,表現效果會更好。他準備自己多費神,将它雕琢成對口相聲,到時候就讓這兩個徒弟來說。連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争紫氣》。

如果有可能,謝聖甚至還想再正式地收幾個有天賦,且對相聲這行感興趣的徒弟,将這段相聲改成群口,再加一個更大的反轉。在謝聖的設想裏,這才能最大程度上體現《争紫氣》的核心立意,在幽默中,将諷刺和發人深省發揮到極致。

“……?”鳳一緩緩擡起頭,“提供?誰提供?”

要不是面前的是師父,依他的暴脾氣,早該一團火噴過去了。正待繼續再說幾句,天空驟然閃過一道紫光。

那紫光座下乘着朵朵金蓮,一路劃破雲霄,直直沖進梧桐林裏。伴随着大地震顫、樹木倒曳的紛雜巨響,一尊近二層樓高的石頭砸進了土地裏,巍然矗立,周身散發着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壓,更有氣運護體,等閑人不可欺近,更不可在其周圍造次。

鳳一、龍二嘗試數次,都靠近不得,只有謝聖毫無阻礙地過去了,摸了摸石頭平滑的表面,那石頭上便發出刀刻斧鑿之聲,顯露出“山海茶社”四字。

鳳龍二族族中皆藏有諸多靈寶,也沒有能及得上這石頭威嚴的,鳳一略會掐算,推演一番後一驚:莫看這石頭灰撲撲不起眼,竟是盤古證道、身化洪荒時落下的一片碎牙。得知此事,就連鳳一都匪夷所思地擡頭望天,龍二更是整個兒呆了:“師父,您……您和天道,什麽關系啊?”

說什麽關系不關系的……謝聖合掌在胸,虔誠禱告:“感謝天道爸爸。”

多麽體貼的上司啊,還知道給員工建辦公室搭把手。

謝聖繼續禱告:“那爸爸您還能順帶幫我建個樓麽?”

天空:“……”

想也不可能。謝聖嘆息一聲,轉頭挽起袖子:“來來來,幹活了!今晚之前,我要看到茶社出現在我眼前!”

與此同時,洪荒某處。

洞府之中,一名黑發及地,身着雪裳的男子緩緩睜眼,眉頭微蹙。

離成為天地間第一位聖人只差臨門一腳,鴻鈞卻偏偏在此時,感覺到自己的法寶造化玉碟傳遞來的牽動。

鴻鈞掐指一算,竟算出自己的未來出現了變化。原本在汲取、參透了造化玉碟中的三千大道後,鴻鈞就有種模糊的預感,自己未來恐将成為成就天道圓滿的殉道者,然而此時,他卻算出東方将有自己的一線生機……

鴻鈞毫不猶豫,悟道中途便撣袖起身。

沒有哪個人辛辛苦苦證道成聖,就為了以身殉道的,那成為聖人又有什麽意義?鴻鈞化作一道青光,流星般遁向東方。

鴻鈞成聖的第一時間,羅睺就知曉了。昔日的老對手,又搶先了一步,羅睺怎能不恨?按照他原本計劃,他本該在幕後暗自挑撥龍、鳳、麒麟三族的矛盾,激得三族大戰,引發洪荒內的一場浩劫,他便可以借由這千萬怨魂與怨氣,修煉己身,證得魔道。他甚至都做好準備,鴻鈞也會插手這場劫難,叫他的證道之路不好過,可沒想到——鴻鈞竟然成聖了!

這就跟班級第一、第二争名次,結果第一突然說他保送了!排名您自個兒和別人玩兒去吧似的。

羅睺氣得又嘔了幾口血,捂着胸口眼神狠厲:既然如此,那計劃就得提前進行了。需得盡快叫這場戰争打起來,他才能得證道果!

說幹就幹,羅睺當即從藏身的荒嶺中飛身而出,化作一團混沌的黑霧,向龍族的地盤卷席而去。

與此同時,山海茶社。

鳳一與龍二站在謝聖房裏,一人捧着一卷竹簡,低頭聽訓。

龍二痛苦死了,叫苦不疊:“師父,您不是說,基本功練好才給我們編相聲嗎?”

“對啊!所以,為了趕得上,你們就得更加勤學苦練了!”謝聖心裏也是比較疼惜這兩個徒弟的,看龍二确實愁苦,連龍腦袋都露出來了,便伸手搓了一下龍二的龍首。

不是他揠苗助長,龍鳳初劫近在咫尺啊,必須要加快速度了!兩個徒弟裏少說也要練出一個立得住的,不然這對口相聲怎麽說?

想到龍鳳初劫将帶來的生靈塗炭,謝聖硬下心腸,鋪開竹簡:“天明之前,你們必須将這些詞兒記熟了。除了這個和基本功,從今天起,你們還要有意識地在平時,就鍛煉自己現挂的能力。”

什麽是現挂?就是演員根據現場情況,或者觀衆反應,結合有時效性的事件,臨場地組織包袱笑料,也是現挂卦的簡稱。

有句老話,叫做“生書熟戲,聽不膩的曲藝”。聽說書,得聽沒聽過的、陌生的故事才有趣;聽戲,則是聽到自個兒熟悉的戲段子,演員表演得精彩,臺下觀衆聽得有共鳴,甚至禁不住口中也哼唱幾句,才格外能得各中趣味。而曲藝,尤其是相聲,則是百聽不厭,一則有老段子接地氣、貼近老百姓尋常生活的原因,二則是相聲演員在進行表演時,也會有些現挂的內容,令每一場表演都不盡相同,都有新鮮之處。

謝聖簡單給徒弟解釋完後,又說:“不過你們也不用太擔心,現挂也分兩種,一是正正經經的臨場現挂,另一種則是拟态現挂,就是提前預料到了觀衆會做什麽反應,準備好到時候要拿來取用的包袱。”

這就跟面試差不多,先準備好一堆問題,背好回答,見面試官時,被提問到就不會那麽手足無措了。不過這個也需要相聲演員擁有一定的表演經驗,才能預測到觀衆的反應,鳳一和龍二肯定是不行了,這個部分還是得謝聖來幫他們準備。

龍二已經裂了:“師父……”

他有心想說,這個和我想學的道法好像不太一樣,可謝聖已然預料到了龍二的說辭:“這事關重要,甚至可能波及整個洪荒,甚至于決定你們龍鳳二族的未來命運——而且,你看鳳一都沒說話呢,能不能向你大師兄看齊。”

龍二原本聽謝聖說前半句,就已經嚴肅起來,再聽謝聖後半段的激将,脖子又哧溜一下抻老長,嚷嚷:“怎麽了怎麽我就不如他了!學就學!”

謝聖慈祥地捏了捏龍二的爪子:“那咱們就以你這個龍爪為例說起……”

·

“瑤池,昊天。”

三十三天外,鴻鈞站在他新建的道場邊,點化出一男一女兩個童子,淡淡吩咐:“今日起,你們便負責打理紫霄宮上下事務。”

兩名童子懾于聖人威嚴,都不敢放肆,老老實實地喏喏應是:“但憑老爺吩咐。”

鴻鈞頓了頓,看了兩個童子一眼。

這兩個童子靈氣有餘,倒是沒謝聖有趣。

瑤池和昊天感受到聖人老爺投注到自己身上的目光,都是心中惴惴,見鴻鈞有一段空蕩沒說話,昊天大着膽子恭敬詢問:“老爺對我二人可有甚要求?如有不當處,請老爺教訓。”

聖人對他們有要求不怕啊,怕就怕,他們哪裏出錯了,聖人對他們不滿,那他們上哪兒訴苦去,豈不是倒黴定了。但凡聖人能說出來,他們自然能改正的。

鴻鈞淡然搖頭:“你們且去吧。”

這兩童子,未來可是有大造化的,要是當真和謝聖一樣,那還得了。

而且,相比較于童子無趣,鴻鈞更重視自己那一線生機。

先前未成聖時,他對這一塊感知的還比較模糊,如今突破了那一層隔膜,再推演時,鴻鈞已經能很清楚的知曉,自己先前所感應到的以身殉道是怎麽回事。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若想補全大道,如今鴻鈞能想到的,便只有以身合道這一種法子。所以說是“殉”,也不太準,但說他沒殉……以身合道之後,他就不再會有自我雜念,而是純粹地成為天道的代行者,連自我意識都舍棄了,那他到底算是他自己呢,還是天道呢?

鴻鈞沉吟片刻,對惶恐不安、不敢離開的昊天、瑤池吩咐:“我欲閉關百年,參悟天道,你二人把守紫霄宮,無事莫來擾。”

思及謝聖還在無名山上浪,鴻鈞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昆侖之西,無名山上有座山海茶社,你二人照看着些。”

昊天與瑤池也不敢有疑問,連忙應和:“我們曉得了,老爺。”

鴻鈞又細細想了遍,該是沒什麽遺漏,這才揚袖轉身,翩然飄入紫霄宮中。

留在原地的二童呆立少頃:

“……茶社?”

“老爺都已經是聖人了,如今在三十三天外開設道場,還想着下界的地方呢?”

昊天與瑤池畢竟才被點化,也是小孩心性,互相推搡了一陣,瑤池眼珠一轉:“是老爺說,讓我們在他閉關的時候多照看的,那我們現在就看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就是如何看得?”昊天也很心動。

離了鴻鈞,瑤池就機靈了:“紫霄宮後,不是有處分寶崖?這差事是老爺吩咐下來的,也知你我二人不會什麽千裏眼、順風耳,那我們取用其中的寶貝,自然沒什麽錯處。”

仗着鴻鈞說要閉關,兩個童子看似猶豫,實則激動地就去了,還真在分寶岩尋到了一個适合的法器,是面能視三界萬物的鏡子。

昊天捯饬了一陣,興致勃勃一調:“咦。”

瑤池納悶:“幹甚!”

昊天疑惑地說:“這什麽山海茶社,就在咱們紫霄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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