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安分了
謝氏其實早就想說這丫頭怎還沒來請安,可方才聽聞寶貝女兒轉性的事兒給忘了,聽唐映楓這麽一問,謝氏頓時有些不悅地蹙起眉,她知曉這謝含卉被嬌縱慣了,但沒想到連着基本的規矩都不懂。
唐映楓顯然起得很早,又練了功,想必是餓的。
謝氏不忍女兒餓着,招呼了一聲白婷:“去将表小姐叫來。”
說完,拿袖帕擦了擦唐映楓臉邊的汗:“你先吃着,不必等她。”
唐映楓點了點頭。
沒過一會兒,去通傳的丫鬟便随着白桃一起急匆匆地趕來,謝氏蹙起秀眉:“着急忙慌的幹什麽?”
白桃看了唐映楓一眼,唐映楓仰頭喝了一口粥,然後微微點了點頭。
白桃收回目光,瞬間着急道:“謝姑娘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身上起了好些疹子,還有些發熱。”
謝氏站起身:“還不快叫大夫來。”
雖然是自己搞的鬼,但唐映楓不想母親憂心這些事,站起身體貼道:“母親,你的病還未痊愈,妹妹這事兒我來便好。水土不服并無大礙,吃幾服藥便好了。”
謝氏垂眸,對上女兒晶瑩的眸子。
半晌後,謝氏點了點頭:“…… 好。”
紅疹子又腫又癢,謝含卉竭盡全力克制自己不去撓,卻還是忍不住撓了起來。
辣辣的舒爽一開始還能緩解一些癢意,可後來卻愈演愈烈,謝含卉忍不住朝外面叫到:“姑母!姑母!快救救卉兒啊!!姑母……”
門被咯吱一下推開,謝含卉滿眼熱淚地望過去。
唐映楓一身簡潔的紅色素衣,袖口用黑色的布帶子裹緊,看起來利索又英氣。
謝含卉來不及想那麽,只難受地唐映楓求救:“姐姐,救我!”
唐映楓其實已經在門外刻意等了一會兒,等謝含卉好好痛一下,見她已經受不住了,才打開門走進來:“可疼?”
謝含卉一邊抓癢,一邊使勁點頭:“姐姐!快救救妹妹……嗚嗚嗚……姐姐……”
唐映楓被她叫得起了一陣雞皮疙瘩,見她臉上已經出了血跡,便朝外面輕輕招了招手。
丫鬟們進來挂了屏風,讓大夫把脈。
上一世,謝含卉便對照顧她的丫鬟百般刁難,逼得那丫鬟差點上吊自殺了。
唐映楓想到她曾經幹過這麽一檔子事兒,于是趕忙派人去摘了些桃花回來備着。果不其然,謝含卉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刁難人。
大夫開了藥,抹了藥膏之後謝含卉身上的紅疹眼見着消了下去,唐映楓抱着手在門口等着。
白桃在一旁聽大夫吩咐用藥,唐映楓擡步走進去:“妹妹怕是舟車勞頓,不适應這京城的氣候。”
唐映楓身量比一般女生高,只是臉還肉嘟嘟的所以顯得很小的模樣,可她一穿上長靴,束起頭發便顯出了不同尋常女子的英氣和凜冽來。
身上的痛覺消散了些,謝含卉才遲緩地想道。
難得她當真只是水土不服……可哪有人水土不服是起紅疹的?
她可憐地看着唐映楓:“姐姐,定是那丫鬟在桃花裏做了手腳!”
她越想越委屈,熟練地賣起慘來:“我雖是小小知縣的女兒,比不得姐姐你尊貴,可好歹也是姑母的親侄女!她這般對我,豈不是不把姑母放在眼裏!”
白桃一聽這話,差點吓跪了。
她趕忙解釋道:“謝姑娘!奴婢沒有!是您非要讓奴婢去拿桃花來沐浴的!”
謝含卉越想越覺得是白桃搞的鬼,氣的想從床上撲騰起來打她。
大夫适當地插嘴道:“這位姑娘本身體質較弱,舟車勞頓而來,又是換季的時分,花浴本就容易引發疹子。”
謝含卉明顯不服地看着大夫,但卻無法反駁。
大夫輕飄飄地繼續道:“勸姑娘心境平和,否則郁結在心更容易引得紅疹發癢,若是落了疤…… ”
一聽這話,謝含卉再沒瞪着幾人,咬着唇委屈巴巴地垂眸攪着被褥。
唐映楓還有太多事情要做,其實不想花太多時間在這個蠢人身上。
她站在門口,默默打量了謝含卉一會:“妹妹不适應京城氣候,玩幾日便早日回了吧。”
謝含卉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落,委屈地情緒翻江倒海:“姐姐就是故意想趕我回去……”
她明明是蠢笨又陰毒的人,卻偏偏喜歡裝的柔弱可憐。
唐映楓語氣依舊忍不住地冰冷:“你母親得了重病,若你還有點孝心便早些回去。”
上一世,大家都以為謝含卉的母親潘氏修養半年便能好,誰知一病不起,噩耗傳來京城時,謝含卉還遷怒于謝氏,越發變本加厲地跟薛明露混在一起幹些不入流的事情。
謝含卉根本不聽:“你別騙我回去……我走的時候問過大夫了,我母親并無大礙好生修養便行。”
唐映楓眸光掃過她蠻不講理的善妒模樣,點了點頭:“到時候……別後悔就行。”
謝含卉越發委屈,不明白為何唐映楓這般不喜歡自己。
明明她母親病重,又到了人生地不熟的的地方……唐映楓是姐姐不應該處處照顧自己嗎?不照顧便算了……還處處刁難出言諷刺……
她指尖不自覺地攪着被子,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唐映楓靜默地看着她真實的委屈模樣,心裏冷笑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院內一片新綠的色澤,嬌嫩的枝葉沾着霧氣凝結成的細密水珠,一如她重生那天的景象。
唐映楓腳步微頓。
上一世,自從貴妃生辰宴之後,七哥哥便莫名地比以往更冷淡了些。
可在水下…… 他們明明……
那時她完全不記得水下發生了什麽,可這一次她記得很清楚。
冰冷的水下,他游過來一把扣住了自己的腰,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後腦勺用唇渡了好久的氣……
唐映楓擡手摸了下自己的唇,心中浮起一些奇異的感覺。
酥酥麻麻的,讓心口癢癢的,她還來不及感覺那是什麽,卻又像一陣風似的很快消散了。
但不管是何緣由,這一世,唐映楓都不願再與他疏遠了。
—
太監輕輕扣響窗框,窗戶被緩緩支開一條縫隙,有人伸出手接過信遞出一袋銀子,又将窗戶掩上。
趙懷亦端坐着看書,擡眸看向自己的貼身侍衛。
侍衛恭敬地将信遞到趙懷亦手中:“三皇子。”
趙懷亦接過,女子字體娟秀,一如人那般清麗無雙。
“懷亦……別後月餘,殊深馳系,多日未晤,系念殊殷。家父喜得陛下器重,不日将攜家眷遷往京城……”
他還未看完,門便轟然打開。
貴妃盛怒的臉出現在眼前:“拿出來。”
趙懷亦鎮定自若地問:“母妃,兒臣正在溫書,是拿什麽給您?”更多免*費小*說關*注*公*衆*號:左左柚柚
貴妃皺起眉,似乎是不相信趙懷亦會騙自己,她美目微瞪,直截了當地說:“薛明露寄給你的信,拿出來。”
趙懷亦藏于袖下的手緊攥,不敢相信她的消息會如此靈通。
他緩緩從毛氈下拿出信封,遞到貴妃手中。
貴妃接過一看,臉上頓顯嘲諷之意:“看來你去江陰那幾個月,有人不安分了。”
這個薛明露的父親薛才知是個庶出的,雖然薛才知近幾年幹的不錯,當上了江陰一個州的刺史,近日又升為了三品官員要遷往京城。
薛明露這人她也聽聞過,在江陰算是十分有名氣的女子,因為才貌出衆。
但跟唐映楓比起來,這樣的身份,當個側妃都不合格。
她慢條斯理地撕了信,擡眸看向趙懷亦。語氣越發刺耳:“你六月舉行冠禮,唐映楓明年及笄,沒有意外的話,明年你們就會成婚。這樣主動送上門來的賤蹄子你都看得上?!”
趙懷亦面容緊繃,一字不回。
趙懷亦表面總是聽從她的話,但貴妃知道他的脾性,此時他定已心生不悅,若是在咄咄相逼,只會适得其反。
貴妃深吸幾口氣,走到趙懷亦身邊坐下:“娘的好兒子……你比娘清楚有多少人在打唐映楓的主意,你和唐映楓的婚事雖然皇上提過,但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誰知道皇上還認不認?”
她牽過趙懷亦緊握的拳頭握住:“答應為娘,跟薛明露斷了好不好?等你入主東宮,你要什麽樣的女子,娘絕對不攔你……”
貴妃放輕了聲音,用希冀而祈求的目光看着趙懷亦。
撕碎的紙片四散在地上,被風輕輕一吹,便飄出好遠。
趙懷亦看着那紙片又被風刮起,毫無反抗之力地在空中四下飄蕩,緩緩點了下頭:“……好。”
貴妃一喜,趁機道:“過幾日,你便出宮,帶楓兒去鹹粟閣單獨吃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