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白鯊在破開清澈海域,在海面下如離弦利箭般駛向前方。

也許是海底有涼意的緣故,這個速度倒倒也不暈,反倒是有些跑車兜風的舒爽。

淩溪不自覺的眯起雙眸來,享受着水霧拂過臉頰的陣陣涼爽。

正在他思索大白鯊座駕在他們那可以等價劃分為,保時捷還是法拉利時…大白鯊突然一個甩尾急停下來。

淩溪因為慣性不由自主的向前沖去…

敖泓迅速護住他,不僅擰起眉頭。

面前是一尾小鯊,表皮有一種軟感,不過五六十厘米的長度,正橫停在大白鯊面前…以一種英勇無畏的架勢攔住了他們。

兩位大白鯊捕食欲望被激活,他們本就是嗜鯊型鯊魚,面對這種小型且動作緩慢的斑竹鯊,相當于看到了甜點。

回家路上的下午茶。

直視敖泓還在背後沒有出聲,兩位大白鯊按耐不住的來回緩緩游動着…只等敖泓一聲令下,就上前撕咬。

“是你?”敖泓顯得有些猶豫…遲疑片刻不确定的開口道。

怎麽回事?你們認識?淩溪在他和面前小鯊魚間來回對視了幾個來回,心底滿是疑問。

面前的點紋斑竹鯊卻委屈的游了一圈,在兩人面前化作一個女人的樣子。

身着的白色套裙上有着一些細小的黑點。

“殿下,是我…”女子微微俯身行禮,聲音裏無比郁悶。

“葵月,你怎麽瘦成這樣了?”敖泓大吃一驚連忙追問道:“你的氣息怎麽這麽微弱。”靈力大打折扣,這些只開了一些靈智的海獸都認不出她了。

自己也沒認出她的獸型,要不是覺得氣息有些熟悉,險些被當成加餐…

葵月強自鎮定的理智立刻消散,就差掩面痛哭了,帶着哭腔的斷續道:“殿下,我有要事想請您幫我!”

…淩溪一時覺得自己回到了還珠現場。

但這位葵月确實很是消瘦,雙手腕骨關節清晰可見,面頰蠟黃隐隐凹陷,站在他們面前,一股大一些的暗流都能把她卷走,即使之前從未見過,也隐隐騰起關切之情。

”怎麽回事?上次你去回家探親,就沒有回來。”敖泓拇指摩挲着駕攆龍紋圖騰,低聲續道:”我還以為你比較習慣留在那邊,不準備回來了。”

點紋斑竹鯊習慣生活在三十米以上的淺海,晝伏夜出,雖然已經踏入修行之道的不必再受習性束縛,但也有喜歡保留原有種族習慣的。

他們壽命漫長,也不用提交什麽辭呈,沒有公務的話,不回龍宮銷假就算離職,他一段時間見葵月未歸,就當她留在家裏了,現在看來其中還有隐情。

幾人在海路上也不便談話,簡短交談幾句就先回到龍宮。

龍宮外海水輕柔蕩漾,葵月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坐在龍宮議事殿下方八仙椅上,擡眸對上兩人歉意道:“屬下沒能按時歸來,還只顧着自己這點事,竟不知這是殿下王妃…”

說着愧疚起身行禮。

淩溪忙要開口阻攔,敖泓明白他的心意,暗地裏已經不滿撅嘴,面上卻依舊淡淡:“不必多禮,淩溪與我還未正式結為道侶,不用顧這些虛禮。”不過快了!

“是。”葵月恭敬應道,但還是對淩溪微微一拜,以示尊敬。這麽多年能坐在龍王身邊的,她也沒見到過旁人,這位離王妃就差一個虛名了…

”你到底出了什麽事?“敖泓眉心皺起,葵月善于斂息,可不着痕跡的融入任何環境,醫理也很是精通,平時負責為龍宮衆人醫病治傷,魚緣極好,有時也負責一些隐私探查的工作。

道行并不弱,他想不到南海之內誰會對她出手,又能讓她傷成這樣,自己卻沒有收到半分消息。

淩溪坐在敖泓身側的椅子上,也滿面關心的注視着她。

葵月在兩人關切目光下,難以啓齒道:“我懷孕了…”

淩溪和敖泓的下巴同時掉了下來。淩溪瞬間把懷疑的眼神移向敖泓。

你幹的好事,人家找上門來了。

敖泓百口莫辯,冤的龍型鱗甲都隐隐發癢,迅速提醒道:“你把話說清楚,誰的孩子?”

這倒是解釋了葵月為什麽會一臉憔悴的出現在他們面前,踏入修行的生靈,受孕産子都不再像未開靈智前一樣如喝水吃飯一般簡單,

以葵月的道行,暫時最好不要懷孕…否則,敖泓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就會被抽取靈氣成這樣,還能幻化成人型已經是造化了,也算是她修行紮實。

“你把那個孩子生下來了。”敖泓肯定道。

窺月馬上意識到自己自己話裏的歧義,忙解釋道:“是與我同族的。”頓了一下,又無奈補充道:“我發現時他已經與我有血緣羁絆了,我不舍得…”

“但我已經承受不住孩子的抽取了,道基散了一半,必須找到孩子的父親,為我分擔一二”葵月微微一頓,低聲道:“我不知道孩子他爹是誰,只能來找您幫我,找找他。”

“你不知道他是誰?”淩溪聽到不是敖泓的,心不由自主放下忍不住輕聲道。

葵月也不介意被他打斷,愈發郁悶:“王妃,我踏入修行之路有一百三十餘年,歷任男友少說也有十幾個,其中大多都在南海。”

“又因為工作調動,東海…也有一些。葵月仔細算了一下,認真道:“修行之前的應該不必算了吧?”

“不必算。”敖泓接受良好,淡定颔首應道。

“他們都有可能?”淩溪聽明白了葵月的言外之意,震驚不已。

葵月疑惑側首,又想起他是人族,要開口為他解釋。

敖泓攬着他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聲道:“記得我跟你提過點紋斑竹鯊可以推遲自己的受孕時間麽?”

“記得。”淩溪稍加回憶就想起他們的對話。

“嗯,葵月原型就是點紋斑竹鯊,她們會儲存對方的…為合适的時間準備,這本也無礙,只要不激發就是了。”敖泓顧及葵月的面子,飛快的掃了一眼臺下的葵月,低聲補充道:“但葵月可能是回自己以前生活的地方度假,環境适宜,沒能控制住自己身體本能發出的合适訊號,進入受孕了…”

葵月即使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心底也能猜出一二,颦眉無奈道:“是,我回家休息一段時間,竟然…懷孕了。”

“你別着急,我們想想辦法。”這都是什麽事啊,淩溪迅速體諒了葵月那種既郁悶于意外懷/孕又夾雜着隐隐欣喜的心情。

轉而注視敖泓,希望他能有什麽辦法。

敖泓皺眉思索片刻,低聲道:“也只好把他們一一找來,在本王面前以血脈之術篩選過,才能找到他。”

除了四海龍王外,再無人能對海族的血統做到這種精準無比的把控,也難怪葵月匆匆回來找他幫忙。

“你寫個清單來,凡在我南海的,我都為你傳喚來。在東海的由本王親自傳訊于東海龍王,請他把人送過來。“敖泓有條不紊的安排道。

葵月是他得力手下,這種小事不值一提。

葵月忙起身相拜,感激道:“多謝殿下,我立刻去寫。”

“不要落下了。“敖泓低聲叮囑道,需盡快找出那個人,不然葵月的修為怕是會有不可挽回的損失,又側首對一旁垂首聽令的貝官道:“龍宮庫房裏有一件天目石把件,去取來。”

貝官領命而去,敖泓對下面憔悴的葵月道:”天目石能安魂定息,穩住你的修為,你先用着吧。“

”嗯,多謝殿下、王妃。”葵月感激不已,向兩人一一行禮。

淩溪一直坐在一旁,突然被葵月感謝,不明所以的微微一怔,随即明白過來,在葵月他們這些部下這裏,敖泓的親近态度,已經讓他們默認,他和敖泓已經是一體的了。

葵月身體真的過于虛弱,處理完事情敖泓就讓貝官扶着她去休息了。

淩溪崇拜道:“你好厲害!還有這種本事。”連DNA鑒定的錢都省了,而且他也看出來了,這兩人就是普通的上下級關系。

這麽好的上司不多見了。

敖泓不自覺在心底驕傲挺胸,眉心卻不自覺的微微一皺,單手本能掩住胸口,像是魚離開水面窒息一樣,極力大口大口的呼吸。

“你怎麽了!”淩溪忙不疊的站起來,扶住他焦急詢問道。

敖泓說不出話來,不過片刻已經面色發白鬓角汗意滲出,敖泓極力握緊淩溪的手腕,捏了一下示意自己無事,讓他放心。

淩溪收到暗示,可是他這明顯不正常啊,怎麽放心的下來…可他對這裏什麽也不清楚,急的團團轉,搭住敖泓讓他向後靠在椅背上,就要沖出去叫人。

好在門外通傳了一句,好些日子沒見過的勞力士白胡子老大爺恰好悠閑拿着一份文件走了進來,他顯然是清楚怎麽回事的。

看敖泓這樣,眼睛緊張凸起,三步并作兩步匆匆走了上來,速度比往常快上很多。

“殿下別動。”白胡子老大爺只說了一句,就掐了個手決對在敖泓面前,有一層如有似無的白光迅速籠罩了敖泓。

淩溪在一旁緊張的探頭。

這老大爺很有幾把刷子,許是系出同源,不多時,敖泓蒼白面色逐漸恢複了血色,面上也有了紅暈。

“殿下,你發作的愈發頻繁了,你沒有…”老大爺已經雪白的胡子一抖一抖,揪心之極。

敖泓皺眉輕飄飄的撇他一眼。

老大爺意識到淩溪還在這,适時噤聲。

淩溪心知裏面有內情也不追問,先關心道:“你好些了麽?”

“嗯。”敖泓颔首,手稍顯尴尬的緩緩松開緊緊扣着淩溪手腕的手。

淩溪留意到了他的動作,低聲道:“現在能告訴我你是怎麽回事麽?”敖泓在他面前從沒這麽脆弱過。

“沒事,有些舊傷罷了,休養一段時間就好。“敖泓笑道。

淩溪垂首悶聲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們龍族血脈強橫,單是一副龍甲就能息天下兵戈,這世間沒什麽能傷到我們。”敖泓怕他不信,特意多說了兩句。

“嗯。”淩溪心底懷疑更甚,反而卻不再多說什麽…

敖泓突然想到了什麽,興致頗佳道:“今晚是我們南海水族的節日,我們叫悅然節,不如你跟我去看看吧,很是盛大。”

敖泓耍了個小心機,沒有直言這個節日類似于人族的七夕。

在這一天,南海水族所有未婚男女都會在被他們稱為“珊瑚池界”的交彙之處,隔着薄薄一層絢爛珊瑚礁,只能從珊瑚縫隙中看到若隐若現的心儀對象。

大家聊至深夜,凡是雙方欣喜的,都可自去附近擇一池幹淨湖澤,地殼變動滄海桑田,身下是雲母岩層,頭枕玉髓瑪瑙,仰面望去,卻是向上聳立的通道,月光折射下,海水間隐隐露出繁星般分布的,星星點點的紫水晶…

那是火山留下的痕跡。

他時間不多了,他本就不想用這種方式延壽康複,之所以留下淩溪,一開始只是想在最後的時光裏找些樂趣,炸毛吐槽的淩溪很有意思,有他在自己身邊,好像暗傷痛楚稍減,可是漸漸他…發覺自己最喜歡看到笑着的淩溪。

是時候放他走了,再拖下去,他部下會铤而走險扣住淩溪。

敖泓算了時間,笑着等他接受自己的邀約,待悅然節過了,就送他回去。

淩溪緩緩颔首。

天邊剛染上一層橘紅色的瑰麗晚霞,盛大歡慶的悅然節剛剛卡拉開序幕,在衆人面前展示她面紗下的奇幻一覺。

無論是否在龍宮工作的水族,未婚男女幾乎都快活的加入到節日裏來。

敖泓從未參與過,最多只是在龍宮最高的望月飛檐角樓上,看着這一天的衆人。

想不到有一天他也會在其中行走,敖泓帶着掩住上半張臉的金色波瀾紋路面具,默默隐去自己龍族氣息,他暗傷帶起的翻湧氣血剛被重新壓下,五感相應退化了一些,沒有察覺到身邊人的異樣。

淩溪忍耐着自己腦海裏連綿尖銳的刺痛,仰首看向身側的人,低聲道:“你今天很高興。”

“當然。”敖泓望着前方輕松笑道,絲毫看不出他下午痛苦虛弱的樣子,還不忘停下給淩溪買了個貝殼糖,默不作聲的塞到他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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