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這是被沖着了麽?”年輕一些的道士皺眉道。
“沖着”是指被什麽不可言喻的力量沖撞了。
他們這間龍王廟受香火幾百年,即使是特殊時期,因為當地居民的極力保護,龍王廟也不過是被拆掉了一間多偏殿。
像他們這樣的地方可以說是“有靈”了,之前那個年輕人,手表突然炸裂的樣子,倒像是…
“他說了什麽不幹淨的話?”中年道士低聲道。
他師叔緩緩搖頭,輕捋胡須壓低聲音道:”我看他是說了不該說的話,冒犯了誰。”
這段談話青年當然沒有聽到,不過以他搜集到的訊息,也已經足夠估計這位泓哥的地位了。
“泓哥,我是林清樾,是A市自然生态保護區裏的銀玥溫泉酒店的一個小經理…不過我們家只做酒店業,對這些還算是熟悉。”行駛的車上,林清樾低調點名身份。
一陣尴尬的沉默…敖泓不僅無視了他,還從懷裏掏出平板開始玩連連看,商務SUV裏響起了清脆的游戲音。
叮咚,連擊。
叮咚,雙連擊。特效音不斷響起。
也不知道他那件薄上衣哪裏藏下來一個mini平板。林清樾眼睛都要蹬出來了。
“嗯嗯你繼續。”看敖泓還是沒有開口的意思,林清樾被晾在了中間,不由有些尴尬,淩溪忙接過話頭笑道。
林清樾有了臺階,看出淩溪比傲慢十足的泓哥更好說話接地氣一些,笑着和淩溪通了姓名。
淩溪好奇道:“你能說說酒店的情況麽?”
“哎,有什麽不能的。”林清樾嘆了口氣,手上快速編輯短信發給幾個兄弟,說自己又找到一個能人,這位應該有些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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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兄弟迅速回複,說讓他先帶着回去,他們再在外地尋些備選節約時間。
林清樾放下手機,無奈道:“我們花了大價錢封口,但再這樣下去,恐怕花多少錢也會傳遍A市了。”
淩溪感颔首認真聽着,林清樾微微一頓,像是考慮要從哪裏說起,沉吟片刻啓頭道:“其實說起來,這件事早有預兆。”
“當年我們大價錢拿下這塊地建賓館時,我父親常做夢夢到一個身着那種複古漢服的紅衣青年向他懇求不要在那裏建房。”
“我父親不信這些,無論他來幾次都通通會回絕,不過做我們建築加酒店這一行的,也有些經驗,就說了讓他講出緣由,他看能不能折中想一個雙方都滿意的辦法。”
“不過那個青年一直沒說…只是每夜都來煩我父親,我父親就想了個辦法不讓他再來了。”
”那個…”淩溪弱弱舉手問道:“令尊不是不信麽?那他怎麽趕走的?”總不會去燒香拜佛吧。
林清樾一臉理所當然道:“他去A市大學收了本用過的《毛概》,放在床頭就沒事了。”一覺到天亮。
…這TM也行,淩溪要噴肝了,一邊打游戲沒有加入談話的敖泓有些不滿被忘記,随口問道:“什麽是《毛概》?“
淩溪低聲道:”就是你一百元鈔票上印的啊,他是建國偉人。“
”我見過開國的…“人族多了,不等敖泓說完,淩溪就猜到了他要說些什麽,一把從背後把mini平板往他懷裏一推,無奈提醒道:”你還是玩游戲吧。”
林清樾倒是想聽聽敖泓怎麽看,這可是他付錢請來的。
“泓哥有什麽話不妨直說。”林清樾的商務座正面對敖泓,微笑着開口。
敖泓得意洋洋的望了淩溪一眼,假裝請示他的意思,實為炫耀對方主動邀請自己開口。
淩溪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見成功氣到淩溪,敖泓深感目的達成,美滋滋的轉開首,單身緣由了。
他本也不願與林清樾這個人族多說什麽,随口應付道:“像關于這種人的書,本就有正氣,再加上這本書是從上一任幹淨些的主人手裏求來的,當然會有用,其他道上的不能再越到你父親這邊來”
就像雙向高架上的車不能越到另一側?淩溪錯愕點頭,感覺自己聽明白了。
對面的林清樾連連颔首。
敖泓無所謂的低頭繼續連連看,連線消去的游戲音不絕于耳。
”其實去城隍或土地那請一道符也一樣。“敖泓專注玩連連看,最後一句話從游戲音裏悠悠傳來。
淩溪沉吟片刻,低聲道:“聽你的意思…我沒覺得他很兇呀,你們為什麽開不下去了。”
林清樾一臉崩潰:“可是他天天整我們啊,弄那些做衛生的掃地阿姨,人家要是不辭職,他就把洗發水塗大理石地面上,讓人家摔跤。”
“他控制的還特別好,每個都是輕微骨折。”林清樾抹了把臉,苦悶道:“說起來也不是什麽大事,可他把掃地阿姨都一批批都弄走了,我們請不到新的了。”
一個酒店,沒有掃地阿姨怎麽行?真是無可奈何,他家開連鎖酒店的,第一次出現一個酒店會因為這樣的原因開不下去。
敖泓輕笑一聲,雖是他先傷的別人,但這狐貍下手倒是有分寸,沒有什麽大過錯…
淩溪忍不住發笑,經過高速服務站時,林清樾下去找吃的了,淩溪輕輕戳了敖泓問道:“你從裏面出來時帶錢了麽?”
敖泓得意颔首,放下mini平板大搖大擺的翻開掌心,一打鈔票露了出來。
敖泓笨拙的坐在他身邊點錢,索然無味,他們龍有四爪,抓起座頭鯨來晚餐都是易如反掌,這是他們的武器與攻擊手段,讓他們點錢…就有些強龍所難了。
淩溪看到他的窘迫,笑着接過開始點錢,敖泓還挺挑剔,拿出來的都是一百或五十元的,滿滿取了一大疊。
剛剛數完,敖泓又遞過一疊。
“你拿了多少呀,回去再數吧。”這樣太紮眼了,淩溪不禁咂舌,他已經數了五千多出來…
“好。”敖泓是一條聽話的龍,默默用平板編輯了信息,發送給通訊錄裏備注為小王的人。
敖泓發完消息,想起淩溪的問話,粗略算了一下,低聲道:“應該還有三千多吧。”
“哇,這麽多。”淩溪忍不住贊嘆,覺得自己仿佛找到了一條致富捷徑,想到什麽,又有些羨慕:“而且你還不用上百分之十五個人所得稅。”
果然宗教是致富捷徑麽?
“什麽稅?”敖泓沒有聽明白,疑惑皺眉。
林清樾恰好拎着飯盒上車,恰好隐隐聽到“個人所得稅”,茫然道:“這個稅人人都要上吧。”
“當然。”淩溪笑着接過飯盒,不過龍就不用上了,他上稅也得有人敢收呀,再說海上捕魚的時候,捕的不都是他的海域裏的魚。
這還不算貢獻,都拉動GDP了好麽。
淩溪不禁有些為敖泓憤憤不平,不經意間,已經轉為用龍宮中的一員的思想處處為敖泓考慮。
林清樾也不深究,視線向下垂去,望着手裏的餐盒尴尬道:“高速上沒什麽好的餐廳,等到了A市,我做東一定兩位吃些好的。
”已經很好了。“淩溪眼睛都粘在快餐盒上了,絕不是敷衍,他這段時間一直在海底吃敖泓愛心牌生魚片。
吃得自己打嗝都是魚生味…終于能吃點垃圾油的快餐了,淩溪感覺自己仿佛被從神農架大山中放出來,面前擺着的就是泡開的全包料的方便面。
他擡腕接過時,紫翡翠手镯再次在林清樾面前一閃而過,璀璨暗光流轉恍若銀河。
這只玻璃種水頭堪稱完美的紫翡翠手镯,就這麽随意的套在他手腕上…簡直是在手上套了一個帝都四合院。
這種人竟然會為了八十萬跟他跑一趟,還坐在這吃快餐,林清樾深谙少說少錯的道理,即使滿腹疑問,也并不開口詢問,只是笑着跟淩溪聊他們A市的風土人情。
他口才極好,幾個當地趣聞就吸引了淩溪的注意力,火力全開下淩溪好感度幾乎被刷到了百分之八十。
他們下車時,進入林宅後,敖泓才從連連看中擡起頭來,茫然驚醒,發現自己王妃竟然在自己身邊和林清樾聊得很是開心,有說有笑的和林清樾并排走在一起。
那個小白臉,竟然還故作清貴拿捏着姿态朝淩溪笑。
敖泓深吸一口氣,冷靜的決定用龍族雄龍的辦法展現自己的生氣,他故意走到最後,緩下腳步。
然後沉穩的等王妃來哄自己,計劃萬無一失。
淩溪一直跟林清樾穿過林宅前園的花園,走到大廳門口,才發現身後的敖泓沒有跟上來,不知道去哪了。
淩溪剎那間就慌了,理智上他清楚敖泓是極為強大的龍族,又是一方君主,在他們這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傷到他。
而另一方面,他的私心很擔心敖泓…他在岸上就是條笨手笨腳,什麽都不知道的大笨龍啊。
淩溪沒有猶豫,原路順着來時的方向跑回去。
敖泓正站在原地,随着時間推移他的王妃還沒有出現,敖泓險些氣成紅龍,暗自決定等回到龍宮,以後所有的幼鰤魚片絕對沒有淩溪的份!
生氣不到三秒,敖泓又暗暗覺得這懲罰過重了,不給他吃幼鰤魚片怎麽行?無聲抹去。
就在敖泓進一步思索着如何懲罰淩溪時,他的王妃呼哧呼哧的跑了回來,從小路拐進來,出現在他前面。
彎腰扶着自己的膝蓋喘粗氣,還不忘擡起頭來朝他笑。陽光攏在他背後,像是溫暖的雙翼。
看到淩溪這樣重視自己,敖泓瞬間被滿意與欣喜包裹,隐隐還有些腼腆的意味…
敖泓單手攏起握拳,停在自己唇下輕咳了一聲,步履從容,但還是不着痕跡的比平時迅速許多。
敖泓在淩溪身邊站定,仰首指點道:“本王自己會過來的,又不會迷路,你來找做什麽?”
淩溪平複了呼吸,無聲的翻了個白眼,敖泓就是有這樣的本事,見不到他時,哪怕知道他不會有危險,還是全身心的為他擔憂。
但他匆匆跑來時,卻能被敖泓一句話氣抹掉他在自己腦海中所有的好…只想默默走開。
這也是敖泓天賦異禀了。
難怪他有着神仙顏值,健壯身軀以及論宮殿算的財富,還是作為頂級鑽石王老五單身到現在…
”你怎麽不說話。“敖泓高高在上島說完,見靈淩溪不理他,頓時有些晃了,左顧右盼的張望了片刻,緊張詢問道。
淩溪心道,你的臺階太透明,可能隐身去了,他沒看見…但這樣就差對手指知道自己說錯話的龍王別有一番趣味。
淩溪無奈搖頭,主動握住了敖泓的手,笑道:”你陪我過去好麽?”
敖泓興奮的如果小雞啄米連連點頭,又忽然意識到自己這樣好像有些失龍族身份,轉而改為矜持的微微颔首,以示贊同。
淩溪把身側人的神情動作盡收眼底,淺笑着搖頭。
林清樾也找了過來,看到兩人手牽手朝自己走來的身影,不由張大了下颚。
“咳咳。”淩溪面皮比較薄,像是水嫩的水蜜桃般染上一層嫣紅…輕咳一聲就要放開敖泓的手。
敖泓條件反射一把抓住,淡定從林清樾身邊走過去,沉聲道:“還不帶路?”聲音中還有居高臨下的不滿,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奇怪的。
林清樾也算是見多識廣,他只不過是很少看到不熟悉的朋友,在他這種外人面前展露感情,不過這跟他也沒什麽關系,他們是來解決酒店的事的。
“這是我父親、母親。”林清樾忙走到前面,把他們引入半山別墅林宅大廳,向兩人介紹道。
敖泓微微颔首,就算已經打過招呼,開門見山沉聲問道:“你們想達到什麽效果?”
林父身體健壯,一身肌肉…看起來很不好惹的樣子,他特意為這件事趕回來,見敖泓這個态度卻不像外表般給人壓力,并不不生氣,反而彬彬有禮的請他們坐下。
上過香茗,這才低聲道:“其實他也沒害過我們,我們覺得他還挺’善’的,之前還和我好言相商。”
“我也不想害他性命。”林父說到這停頓了一下,有些尴尬道:“這也是為什麽我們之前拒絕了一些寺廟道觀…”
敖泓不由輕嗤一聲,向身側沒能聽懂的淩溪低聲解釋道:“現在有些地方,自己沒有本事就把人家全部打死,還盡是驕傲。”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