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雷公電母小口吐着血, 敖泓剛一揮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兩人就忙不疊的駕着青鸾溜了。
邊走邊嘔血。
“呖啾！”
“呖啾。”兩只青鸾轉過纖長的脖頸，看了看雷公電母吐在自己淡青色的背羽上的斑駁血跡, 不滿清啼劃過長空。
小黑豆眼威嚴眯起，才收五粒混元丹，回去還得做背羽清潔，這波虧了…
烏雲散去，雨過天晴。
黑澤仰首沉醉的感受着奔流不息流淌在血脈裏的力量, 不再是妖力，而是名正言順的靈力…
化蛟再化龍，這應該是所有蛇的夢想了。
但還有一點很奇怪, 黑澤指尖輕輕一動，小巷盡頭的一支桃花被無聲無息橫削落下枝頭，斷截面平緩光滑。
他的靈力好像比那些前輩們傳誦的普通蛇化作的蛟高超許多。
可能那個普通人族跟那條龍有什麽關系吧…想到冰藍色巨龍沖上雲端的身影，黑澤唏噓着心道, 其中曲折恐怕也不是他一條小蛟能知道的。
黑澤嘆着拾起地面上自己慌亂間抛開的黑傘，拿在手上準備離開。
身邊卻無聲的多了兩個人…
黑澤擡眸，吓得傘瞬間就掉了。
“龍…龍。”他已經成蛟, 對氣息的感應更上一層樓, 這兩人的氣息分明是兩條強大盤踞在他身旁, 躍躍欲試的龍。
可無論是蛟還是蛇，都是怕龍的啊, 龍吃他們不就跟嗑辣條一樣，哧溜溜的，明知對方應該不會動手，但黑澤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反應，不停翻白眼, 腿也軟得像面條…恨不得就此暈過去。
“叫誰聾聾呢？”自己外出片刻，雷公電母就險些傷了淩溪，敖泓給他們剛記上一筆，這小蛟就敢叫他們“聾聾”，敖泓在心底掏出記仇小本本就要大筆一揮…
“你不要那麽兇啊。”淩溪還記得對方反方向跑開，引走雷劫的事，對黑澤有些淡淡的好感，從背後輕輕拉了一下敖泓衣擺。
“哦。”敖泓頓時老實下來。
“你沒事吧？”淩溪轉而面對黑澤道。
黑澤搖頭，這才看到兩龍身後的淩溪，淩溪不懂修煉的事，不過看他狀态應該不錯，化蛟已經順利通過，朝他微笑颔首，以示祝賀，仰首對敖泓低聲道：“我們回去吧。”
“您…也來龍宮坐坐吧。”都到南海邊上了，不邀請回去感覺很失禮啊，淩溪對站在一旁的敖灏道。
“你跟敖泓叫我表哥就好，不必外道。”敖灏謙和道，他不似敖泓倨傲，倒是表現的很平易近人。
龍宮？黑澤徹底震驚了，他以為就是普通龍族，這已經是他可望不可即的大人物了，竟然是一方龍王麽…
三人轉身欲走，敖泓又轉回來走到黑澤面前，嚴肅警告道：“黑蛟，你向本王王妃讨封，王妃允了。”
“你便是由我南海龍宮王妃親封的黑蛟，即日起一言一行與我南海息息相關，需得得體識禮，不可興風作浪違禍一方，更不可欺淩人族。”
“如有違背，本王親自來收拾，保你連蛇都沒機會做。”敖泓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把威脅放在了臺面上。
淩溪不禁皺眉，黑澤倒是接受良好，甚至松了一口氣…龍霸道張揚，目中無蛟才是正常現象，要是對他和顏悅色他才要吓到翻白。
“是我知道了。”黑澤垂首恭敬應道。
竟是南海王妃…這就解釋了為什麽雷劫來的如此兇猛，同樣他得到的力量也遠勝其它普通蛟。
黑澤甚至不知自己該不該慶幸，只是找了個合眼緣的普通人族，竟是王妃…他竟有如此機緣能得南海王妃親封。
三人逐漸走遠，黑澤在背後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忍不住揚聲道：“我不會作亂的，我是黑澤。”你叫什麽啊…
黑澤沒指望對方能看他一眼，只是悵然若失的看他們離去，對方是南海龍王，素聞南海與東海有舊，既然口稱“表哥”，那另一條龍的身份不言而喻。
人家跟龍王們走在一起，又怎會回頭看他這只灰撲撲的小蛟？
淩溪卻聽清了，笑着轉過身倒退着走了一步應道：“知道啦，我叫淩溪。”
三人在小巷盡頭隐去身影，出了雷公電母這檔子事，敖泓心情很不好，直接帶王妃用靈力一步踏出水霧轉到龍宮，敖灏不用他帶，自行跟在他們身邊。
“你為什麽對他那麽兇啊，他也是南海的吧？應該也是你的手下啊。”淩溪難免有些責怪。
敖泓脾氣其實很好，像葵月的事，那時敖泓身體也不好，還是願意用術法幫葵月找到孩子父親…他是極體恤仁慈的一方龍王。
他這頭龍，就是壞在了嘴上，明明好事不少做，因為不會說話，領他情的人太少了。
像今天的黑澤，如果沒有敖泓橫空而出，雷公電母一定會劈死黑澤，全仰仗敖泓，黑澤才能順利度過雷劫…
可他威脅人家…雖說施恩不望報，但也不能結仇啊。
淩溪忍不住為敖泓擔憂，希望他能稍改一下脾氣。
敖泓冷哼一聲，硬邦邦道：“那又如何，我還要擔心他一頭小蛟來我龍宮尋釁不成？”
拆遷委主任附體。
淩溪被他一句話堵回來，壓得胸口疼，也忍不住生氣不願說話。
敖灏看兩人陷入僵持，走在他們身邊頗覺尴尬，只得輕咳一聲，替自己不會說話的表弟稍作描補：“淩溪，你誤會敖泓了，他不是那個意思。”
“讨封請封都不比尋常，不是你封了他，你們的關系就此結束…”
“而是從此之後，無論是他現在做蛟還是以後可圖化龍，他作惡為善都與你有關，善你可積功德，如他闖下殺孽，天譴也會找上你的。”敖灏委婉解釋道。
淩溪腦子轉得飛快，大驚道：“我是他的擔保人？”
他還不上貸款收自己房子？
“差不多。”就是關乎到性命的那種，敖灏颔首道。
淩溪還賭債已經還出經驗來，最擅察言觀色，一看敖灏神情就猜出了他後半句想說什麽，頓時心底一沉…
人心易變，黑澤現在雖是條好蛟，但誰知道他以後會做什麽？
淩溪現在才理解為什麽敖泓面對黑澤時，面色比對雷公電母時更臭，甚至跌份的以一方龍王身份跋扈威脅黑澤，不禁垂首。
他還責怪敖泓。
敖泓看不得他難過，單手攬過他笨拙安慰道：“沒事，別怕。我已經傳信南海讓人去留意黑澤動向，也給他下了禁制，他妄動惡念會先反噬自身。”
“我不會讓他有機會傷到你的。”敖泓嚴肅保證道。
“我給你添麻煩了。”淩溪搖頭，他不是擔心自己，而是因為他錯怪敖泓…
“沒有啊。”敖泓根本沒察覺出淩溪複雜的情緒，只當他是害怕了，哄孩子一樣拍着他的後背，輕輕安撫着。
淩溪不禁破顏一笑，難過情緒褪去，只剩對敖泓的眷戀，怎麽能這麽傻？又這樣好…
像到手的水晶，讓他忍不住摩挲看裏面通透閃爍的晶片碎粒，每個角度都是流光溢彩。
兩人走在前面，敖灏深覺自己在後面是多餘的…
緩了一步随手拉過一個侍女耳語兩句。
敖泓聽見表哥的動靜，卻懶得理會，呼呼甩着無形的尾巴，興高采烈的把淩溪重新圈回了自己的寝殿。
“你表哥呢？”淩溪吃完晚餐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可能找白澤去了吧。”敖泓不甚在意，上次自己傳書表哥，跟他說了白澤回歸的事，表哥就說有時間要來看望白澤。
白澤性情平正溫和，他們龍族恰好相反…個個針柄大的心胸，只想盤踞守着自己寶藏。
也是因此，龍與龍之間相處的很累，畢竟誰也不願意照鏡子，大家倒是和白澤關系融洽。
“我們去看看他們吧。”淩溪來了興致，忍不住催促敖泓。
他們這些神獸，十天半個月也不睡覺一次，兩人準沒有休息。
“他們有什麽好看的。”敖泓被險些失去淩溪的事沖擊到了，只想在他對面坐着，看着他…
“我陪你打游戲吧。”敖泓被游戲迷了心竅，主動提議道。
還不是我帶飛你？淩溪努力忍住吐槽的欲望，再次申請道：“我們去看看吧，白澤來龍宮已經好幾天了，我都沒有去看他。”
“好吧。”敖泓不情願起身。
白芷殿中，敖灏與白澤果然沒休息，正對弈圍棋談笑。
“你棋技弱了許多。”白澤與敖灏熟念，手中握着幾枚羊脂白玉棋子笑道。
敖灏搖頭無奈，一旁案幾上放着點燃的紫檀，細膩煙霧挺拔着袅袅升起，環境清幽。
“本王王妃喜歡麻将，我這些年麻将倒是打得不少，大有進益。”敖灏笑道：“要試試麽？”
“不必了，我不是很擅長…”白澤敬謝不敏，看敖灏胸有成竹的樣子就知他是高手。
“我們拉起陷落人間，重塑靈力脈輪後，這些年都找不到你的蹤跡，還以為随着各地山神城隍…哎。”敖灏低嘆一聲，不再說了。
“啪嗒。”又落下一枚棋子，微微一頓才道：“還好，敖泓把你找到了，我們還能再見。”故友重逢，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是啊。”白澤笑眯眯的落下最後一子，吃了大龍，敖灏随手放下手裏黑子，舉手認輸。
門外有侍女通傳龍王與王妃到。
敖灏笑道：“他們來看你了。”
打磨的圓潤光滑的水晶珠簾向兩側被侍女拉起，敖泓和淩溪走了進來，白澤并不起身，只是坐在原處微笑着颔首。
一旁小葉紫檀書架上，擺着滿滿三櫃書。
“你去龍宮祥麟殿了？”敖泓坐下，讓淩溪坐在自己身邊，給他剝了瓣橘子随口問道。
祥麟殿就是南海的藏書閣。
說到這白澤忍不住皺眉，一邊收着棋盤一邊無奈埋怨着：“我一睡百年，本以為可以看個酣暢淋漓，竟然醒來時祥麟殿還是那些書，僅多了幾本。”南海龍宮藏書竟然這樣少，裝到須彌戒裏估計兩個戒指就夠了。
敖灏沉默…這一點上，他們表兄弟一脈相承，東海龍宮裏也沒多什麽書，不敢說話。
敖泓無謂的繼續吃橘子，每個橘子都分淩溪大的一半。
淩溪手握橘子，看他們都不開口，無奈輕咳一聲低聲道：“神君，你在岸上借來的書看完了麽？”
說到這個話題，白澤皺起的眉心逐漸撫平，笑吟吟颔首道：“看過了，有些還不錯。”
“我已經又去換過兩次了。”說着手指向書架中間偏上一排的藏書。
比起其它書脊上氤氲着仙澤的南海藏書，民法總論、民法分論、行政法等格外引人矚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