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桌邊坐着的男人眉目深邃,唇上和下巴處的胡茬男人味十足,渾身氣質打眼一瞧便知道不是泛泛之輩。

但細看皮膚、五官,甚至強壯的體魄,能輕易就發現其實他并不像叔叔輩的人,頂多就是個哥哥。

可這一開口……

方秋椒:不愧是她胡子叔。

方秋椒解釋道:“我本來打算打兩下,讓對方行動不便,然後就大聲喊人。”

“不過關叔身手矯健,”方秋椒誇着人,笑得一臉乖,“一下就躲了過去,然後又開口說話,我立馬就聽出不對,沒有鬧出大動靜。”

蘇葉跟着坐下來,聽了對話才知道兩人不是剛見着,還差點鬧出事。

蘇葉擔憂地問:“那你兩都沒事吧?”

關山海道:“都沒事。”

接着關山海又轉頭,繼續問笑嘻嘻的小丫頭:“你知道來的賊是什麽人?知道對方有多能打?還是知道對方帶沒帶武器?”

方秋椒低頭,看着碗裏的小栗子粥:“不知道。”

關山海:“不知道你就敢蹲着給人送菜?”

方秋椒看他一眼:“我力氣大。”

要是關山海沒開燈,她還真能打中第二下、第三下。不說別的賊人多厲害,胡子叔她拿着棒子不見弱。

關山海聽着她反駁,喝了口粥。

在方秋椒以為過去了的時候,她胡子叔又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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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厲害。我們假設你打得過賊。”

“能讓對方失去行動力,傷肯定不輕。你把人叫來,扭送去公安局,關上一段日子。賊會不會惱羞成怒,記恨在心?賊的家人老老小小的哭着上門來讨醫藥費,你怎麽處理?”

“或者你力氣大,一不留神把人打死了,怎麽辦?”

“你要是沒打過賊。可能就是你被賊打傷了,對方也沒搶到財物,還發現你是個漂亮姑娘,極有可能卷土重來。”

“你被人打暈了,或者被制住,沒有來得及叫人,你和蘇姨、還有這只肥貓都危險了。虧不虧?”

關山海做了多種假設。

但無論那種聽起來都很危險、麻煩。

在蘇葉心裏,知道有賊還等着賊撬門去搏鬥,那對她來說簡直不敢想。

尤其賊人發現年輕姑娘那種,最叫蘇葉後怕。

蘇葉心慌道:“椒椒啊,你怎麽膽子那麽大!以後遇到這種事,第一時間關好門窗,想辦法吓走賊最安全。”

方秋椒咬着勺子。

她在認真想着胡子叔舉的例。

然後發現她料想中,可能性最大的打傷對方,後續竟然也很麻煩。

別的假設也讓方秋椒提起了警惕心,她是力氣大,但萬一對方力氣更大怎麽辦?以後遇到這種事得小心。

可吓人這個提議,好像和假設的內容又是矛盾的。

方秋椒疑惑道:“我怎麽把賊吓走,開口他就知道我是個年輕姑娘了啊?”

年輕女孩的聲音,對于賊可能也是種刺激。回頭對方一踩點,知道家裏就老人和年輕姑娘,不得起更龌蹉的心思。

方秋椒想不通,幹脆拿勺子舀了口粥,送進嘴裏。

米粒都被熬開了,入口粘稠軟滑,滿口都是淡淡的清甜。小個的毛栗子邊緣都被煮化了,一咬就在嘴中化開,口感軟糯至極。

方秋椒突然靈感一來,嘴比腦子快:“弄死他?”

小姑娘說着可怖的話,偏生還表情認真。

關山海望她一眼,無奈地給出建議:“反鎖門窗,驚醒鄰居,把人吓走,回頭……找大人告狀。”

他随意地問道:“小姑娘還挺能拿主意,告狀還會不會?”

被戳了一下心窩子,方秋椒心裏冒騰出一股極淺的酸意。她嘴倔道:“我是被你誤導了,一下沒想到。”

蘇葉也道:“就是,你說了那麽長一串,人都給你說蒙了!”

關山海強調道:“本來就很危險。”

“你老實待家,什麽事都沒有。”

蘇葉掃關山海一眼,成功壓制。

關山海搖搖頭,笑着喝粥,毛栗子一顆顆在嘴裏化開,甜了一嘴。

方秋椒吃過粥,就得回去店裏看看。

昨天把素鹵中各種素菜,需要鹵制的時間和方法都教給了田大胖,但方秋椒還是有點放心不下。

關山海跟着溜達出屋子,送她出院子。

方秋椒看他的手臂一眼,不好意思道:“關叔,飯桌上的提醒,謝謝你啊。我聽懂了的。”

“那告個狀聽聽?”關山海笑着開口。

他眉眼含笑,和大人看小孩似的,那種逗笑也是故意的,像故意欺負逗弄人。

方秋椒往左兩步,對着門口喊:“蘇奶奶,關叔手臂被我打到了!”

關山海自信地道:“她不在。”

“可是我聲音大!”

方秋椒笑着離開。

等她走遠,關山海一回頭,就看見老太太瞪着他。

關山海:“……真沒事。”

回到屋裏,蘇葉親自看了一遍關山海的手臂,這才放心。

蘇葉想到自己沒看到的笑話,嫌棄地看着關山海。

“你那是什麽惡趣味,喜歡給小姑娘當叔叔?”

別說她老太太的意思他沒聽懂。

正往下捋袖子的關山海聞言又笑了笑,眉眼低垂,原有些淩厲的眉眼竟顯得很是溫柔。

他回答道:“這不是習慣了。”

明明小丫頭長大了,可感覺好像還是那個軟糯糯的小丫頭。他印象裏,對方一直保持着小丫頭的樣子,所以習慣會以大人的心态和對方相處。

蘇葉卻聽成了別的意思。

混小子從小就拼,十來歲就敢和別地黑市的人打交道。當時他年紀小,老被人笑話毛沒長齊,後來出遠門做生意也是,索性就留了胡子,一直裝老。

她還以為混小子說的習慣,是習慣裝老。

蘇葉看着關山海的胡子,強忍着心酸道:“你還真以為你三四十了?你就二十五,算個鬼的叔叔。”

“而且不是說這回忙完了,就好好歇歇。我看你那個胡子就先刮了,然後多跟年輕人玩玩,沾點鮮活氣!”

蘇葉說着,又道:“我最近老和椒椒待一塊,感覺自己都年輕了,身上舒服許多。像這場病來得快,但是也去得快,可比以前強。”

老人家一生病,就容易生個許久,因為身體底子差。這回好得這麽快,蘇葉自己都沒想到。

關山海從懷裏拿出個懷表。

對着懷表的小鏡子左右照了下,關山海笑着道:“這不挺好看。”

蘇葉:……這是重點嗎?

重點是多跟年輕人玩啊!

原來回不回來,也根本沒有什麽差,這個楞頭小子!

蘇葉嘆氣:“算了,你帶上票和錢,我帶你出去蹭吃蹭喝。”

方秋椒回到店裏,田大胖正在賣素鹵。

細節方秋椒都講過,鹵汁是現成的,不會出大問題。

田大胖本身做事一板一眼,嚴格要按照要求來,看起來穩妥過分,就是速度略慢。不過客人們知道他是新手,也不嫌棄,就偶爾催催。

方秋椒在旁邊看了看,又在一些細節上給了提點。

在這邊看了會,放心的方秋椒帶着方小博去菜集市。

前兩天她去過趟,托趙老摳找些山楂,跟趙老摳說好今天過去瞧瞧。

方小博跟着溜達,走着走着,開口問道:“椒椒,我好想阿媽和奶奶啊,我什麽時候能回去?”

方秋椒聽見他想說家,心裏還挺高興。

——這說明他們家小孩教得好。

方秋椒摸摸他的頭:“我過兩天就回去,可以帶你回去。”

“真的嗎?!”

方小博興奮地抱住方秋椒的腿,眼裏都是驚喜。

“當然是真的,讓你來城裏是讓你長長見識,看看城裏是什麽模樣。”

“你還可以在家住一陣子,想過來玩我再接你。”

“那我住幾天好?椒椒和小叔是不是也會想我?”

“你自己決定,都可以。你阿媽和奶奶有空也會來城裏玩。”

家裏人要分開幾處,只是為生計考慮。無論待在哪,心在一處,總會往一處聚攏。

到了菜集市,方秋椒收獲了兩斤山楂、兩斤螺絲、兩塊丁丁糖、一大塊冰糖,一斤醜酸橘等。

丁丁糖被小錘子叮叮地敲碎,所以有了這樣一個名,大名是麥芽糖。

方小博嚼着一小塊丁丁糖,牙齒都要黏在一塊。

他擡頭望着方秋椒,嘴裏含糊不清地道:“椒椒,好甜哦。”

方秋椒也嚼着一塊,故意逗小孩:“椒椒不甜,是糖甜。”

方小博不服氣道:“椒椒也甜!”

溜達回家,吃過午飯。

方小博抱住方秋椒的腿:“椒椒,我們什麽時候做糖葫蘆啊?”

“做完山楂糕,就給你做糖葫蘆。”

午後。

天氣依然冷,但陽光很好。

壓水井邊,舊木盆裝滿新壓出來的水。

水還冒着地底帶來的熱氣,一顆顆圓滾滾的紅山楂就迫不及待地滾進水裏,濺起跳躍的白色水花。

泡一陣,被清洗幹淨的山楂更漂亮,被送進廚房

方秋椒拿着新的刀切果肉,伴随着她的手臂動作,刀子在砧板上“咔咔咔”唱歌。

作者有話要說:還以為寫不出來,趕上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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