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最後考慮人太多,方夏又覺得自己不太方便,便沒跟着一塊過去,只讓關山海送方秋椒。
熊雄家也是座帶院子的房子,不過院子很小。
敲敲鐵門,方秋椒沖裏面喊道:“熊哥!我到了。”
關山海站在她身後,一手提着兩瓶辣椒醬,還有兩條魚。
客廳裏頭聽到聲,出來的卻不是熊雄,而是短發別到耳後的粱瑩玉。
方秋椒詫異又驚喜:“梁老師?!”
“這麽驚訝,我家老熊沒跟你提過我?”粱瑩玉笑着打開鐵門,“快進來。”
關山海跟着小丫頭喊道:“梁老師好。”
粱瑩玉看向方秋椒:“椒椒,這是?”
方秋椒道:“我關叔,送我來的。帶他來蹭飯行嗎?”
“那怎麽不行。你叔叔看着好年輕啊!”粱瑩玉忍不住打量關山海,羨慕道,“一處皺紋都沒有。”
方秋椒笑:“其實叫哥哥也行的,他不老,才二十五。”
說着,方秋椒還笑着望了眼關山海。
關山海滿臉無奈:“我後悔了。一開始就不該占你這個便宜,弄得人人都以為我很老。”
知道他不是保養的,而是真年輕,粱瑩玉知道鬧了笑話,笑得很不好意思。
進了客廳。
方秋椒見到熊雄和包績,第一句是:“熊哥,嫂子竟然是梁老師,我今天才知道!”
開店後,方秋椒去初中看過粱瑩玉兩次,謝謝她熱心提供信息,還聊過店裏的事。不過方秋椒萬萬想不到,自己認識的這兩個人竟然是一對夫妻!
熊雄看看自家梁老師,無辜道:“我也不知道你認識梁老師啊。”
粱瑩玉邊倒水,邊回道:“昨天老熊跟包績說起椒椒店裏的事,我這才知道的。沒想到你們這行單幹那麽危險,真是人心險惡。”
“唉,也是我倒黴。”
方秋椒嘆氣,将事情因果道來。
具體的聽得熊雄咋舌。
國營飯店是國營單位,不少領導都喜歡熊雄的手藝,壓根沒人敢往熊雄身上用那種心機手段。
包績和關山海坐在一塊。
聞言,包績端着水杯的胳膊碰一下關山海:“老關,你這不行啊?自個地盤還壓不住場子。”
他一開口,所有目光都望向關山海。
熊雄其實認出來了人,心裏頭也詫異——是不是這位爺出去太久,沒面子了?
方秋椒和粱瑩玉就是單純不懂。
關山海解釋道:“先忙了陣別的。剛好跟老朋友商量聚聚,人剛到公安局坐下,就趕上了。”
打回來後,關山海還真沒閑着。
認出來小丫頭,轉頭就去辦了菜市場的事。蘇葉那邊想要出書,各種事也是關山海在辦。
最後忙着忙着,剛好歇下來,吃個水煮肉片——發現自己對小丫頭心動了!
那幾天,他是真沒臉見小丫頭。
小丫頭一口一個叔叫着,他怕自己忍不住總想起老禽獸三個字。
幹脆就跑了跑以前的關系網,打算讓各路人馬去小丫頭店裏吃一頓,給那些欺軟怕硬的長點記性。
結果剛好到老譚那處,就趕上方秋椒店裏出事。背後還是個小服裝廠廠長的小姨子,說出來都丢他海爺的人。
方秋椒恍然大悟:“怪不得關叔跟譚隊一起來的,原本你們當時在一塊啊!”
熊雄意會了‘聚聚’,點頭道:“叫人聚聚那敢情好,別的人看到就知道不能動鬼心思。”
這下方秋椒也懂了,胡子叔是在給她借勢呢。
聽話裏的意思,還是她自己都沒想到,他就在安排了。
方秋椒有些懵:胡子叔也太好了吧?!
直到做完一道包哥點的醋魚、粱瑩玉想吃的東安雞,方秋椒還是懵的。
包績和熊雄在做菜,方秋椒來到客廳。
她坐在胡子叔對面,忍不住問道:“關叔,你怎麽對我那麽好?”
方秋椒眼裏寫滿了好奇,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起來格外幹淨,像是從未沾染過世俗。
關山海想:如果她是一只貓,現在肯定是在對他露出柔軟的肚|皮。
嘴角不由自主就彎起弧度,關山海心情愉快地開口:“叫哥。”
方秋椒想起粱瑩玉錯認的笑話,噗嗤一聲笑出來。
“我問正經的呢!”方秋椒笑着抱怨。
關山海也笑,認真地道:“我挺正經的。你沒有感覺出來,也不能說我不正經啊!”
方秋椒道:“你最正經。關哥!以後我努力改稱呼。”
兩人隔着小茶幾,面對面笑着,粱瑩玉從旁邊房間出來,看着這幕忍不住笑起來。
——年輕的男女,互相笑着相望,就滿是青春的感覺。
粱瑩玉感慨道:“你們年輕人笑起來真是有活力,我看着就開心了。”
方秋椒擡頭,聲音雀躍:“梁老師,你也年輕。”
熊雄端着菜出來,笑着問:“我年輕不年輕?”
“你也好意思?”包績的嫌棄先跟上來,然後臭屁道,“我才是年輕白淨。”
熊雄看起來像是四十多的人,粱瑩玉則年輕許多,看起來像是三十出頭。
至于包績……他就占個白淨,跟熊雄看不出大小。
兩人把其他人逗笑。
笑聲裏,飯菜都擺上桌,香氣四溢。
粱瑩玉聞着撲鼻的酸辣鮮香,只覺得口中口水肆意。
她望向年輕的方秋椒,目光驚訝:“真比老熊做的還香,椒椒太厲害了吧?!”
她家老熊從廚幾十年,可以說得上是湖市最厲害的廚師。
熊雄在家,也說過他做的東安雞不如方秋椒的話。但那些話,粱瑩玉根本沒信,她嘗過無數遍,也依然喜歡愛人做的東安雞。
這道家鄉名菜,是她最吃的,還是她和熊雄結緣的契機。
方秋椒自信地道:“梁老師,你嘗嘗就知道了。”又望向熊雄和包績,“熊哥、包哥,你們也嘗嘗!”
包績道:“我本來想先嘗醋魚的,但你這麽說,我好奇了。”
東安雞的賣相不用多說,這盤東安雞黃白紅綠,配色很漂亮。
最重要的還是味道,粱瑩玉夾了一塊雞中翅。
将雞中翅送入口中,霸道的酸辣刺激得人食欲立馬大漲,好像頓時精神了一般。
再用牙齒輕輕一咬,鮮香的雞肉從骨頭上脫離。
酸辣鮮香的滋味一塊落進嘴裏,爽口異常,當真只有享受兩字可以形容心裏的感覺。
粱瑩玉抓住熊雄的胳膊:“真的好香。你怎麽不早告訴我?!”
熊雄委屈:“我不是早告訴你了。”
粱瑩玉笑着道:“你應該帶我去吃的。你在我心裏那麽厲害,口頭上說椒椒比你厲害,我根本沒信。”
她說着,還佩服地看了自己昔日的學生一眼。
熊雄聽着梁老師誇他,傻笑起來:“唉……這不是我沒想到嘛。”
方秋椒感覺突然就飽了許多。
大哥和嫂子感情也很好,但更有含蓄內斂。不像梁老師,這般直率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如此直白地誇贊自己的愛人。
方秋椒笑着幫腔:“梁老師,這回過來吃飯就是熊哥提的。他說想讓你嘗嘗我做的東安雞。”
粱瑩玉聽得心花怒放。
她直接探身,在熊雄臉上親了一下。
一桌子人看着呢,熊雄傻樂又有些不好意思。整個人像是喝甜酒喝醉了的熊,說話也含糊起來:“別、別這樣,吃飯呢。”
包績趕緊坐遠點,笑得無奈:“你們夫妻兩夠了啊!這還有小姑娘呢。”
方秋椒看得臉紅,不敢擡眼。
關山海倒還好,就是忍不住……多想了那麽一下。
可見他老懷疑自己,也不是沒理由的。
包績趁着熊雄迷迷糊糊,先對着醋魚開幹了。
他是懂吃的,吃了幾口便忍不住點評起來。
“魚是極好的,肯定是大湖裏出來的魚。等魚捉出來,養也養得好,腥氣都排了出去。最後就是做,汆魚的時間、手法都講究。魚肉每一塊都熟到恰到好處,鮮美到極致。”
“醬醋汁也好,不損鮮美,只搭味道。這個魚肉沾上一點點的醬醋汁,再弄姜末,好螃蟹才有這道醋魚的韻味!”
熊雄趕緊從老婆給的香吻中驚醒,開始吃魚。
其他人也不搭話,全部默默開吃。
等包績點評完,半條魚都沒了。
包績慌了:“你們等等我啊!”
“誰讓你話那麽多。”熊雄嫌棄。
包績哼哼一聲,表示自己不滿。
然後就見熊雄嘗了一塊東安雞,他砸吧砸吧嘴,有些懵地又夾了一塊。
最後熊雄不可置信地看向方秋椒:“椒椒,你這道菜怎麽又進步了!”
方秋椒莞爾:“進步才是正常的啊。”
她都從普通有天賦,變成了味覺嗅覺都極靈的天才,再做原先的菜,怎麽可能沒有進步呢。
但她的進步對熊雄來說是匪夷所思的。
他長出一口氣,拍了一下包績的肩:“你當時應該哭着讓椒椒做你徒弟的。”
包績疑惑:“怎麽了?”
但他知道問題出在東安雞上,于是他也夾了一塊。
吃的一入嘴,細節在老饕挑剔的嘴裏,優點就一一展現。
包績看向方秋椒:“椒椒,包哥現在哭,你給我挂個師父的名頭成嗎?”
方秋椒笑着道:“不成,我師父是我阿爸挂名的。”又問,“你們想什麽呢?不就是更好吃了。”
熊雄和包績對望一眼,雙方眼裏都是對無知小姑娘的羨慕。
不過就像美而不知美,這樣不知道天賦好的狀态,有耐心琢磨鑽研,才是最能保持天賦的辦法。
所以兩人只是笑笑,什麽都沒說。
“椒椒,你好好走下去,會比你熊哥、包哥都強很多的!”
這是方秋椒第二次聽到長者對她未來的期許、鼓勵。
她嘴裏咬着包績做的鍋包肉,乖巧點頭,腮幫子鼓起,聲音含糊:“好唔。”
這頓飯吃得很飽,回來坐上車。
方秋椒想起來:“關叔,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麽對我那麽好呢?”
關山海看着前面的路:“因為你天真可愛。”
“你是在說我傻吧?!”
方秋椒還認真回想了一下:“除了第一次見面外,我沒幹什麽傻事吧?”
她又聽到胡子叔問:“你真想知道?”
方秋椒是個較真的人,她點頭:“想。”
關山海緩緩踩下剎車。
車停穩,關山海側轉過身,對上方秋椒探究的目光。
關山海微微低頭,緊張地捏着拳,柔聲問道:“你記不記得,你六歲多,上一年級時,給過一個人小毛栗吃?”
“那是個傍晚,晚霞很漂亮。你穿着棕紅色的小褂,黑色的褲子,紮兩個小揪揪。”
對關山海來說,那是他第一次接觸到柔軟,是他能重新變好的火種。
方秋椒瞪大眼:“……你就是那個跟着我,饞我小毛栗的?!”
作者有話要說:來自跨年的更新!大家元旦快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