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仙劍蹴鞠 (8)
兩人狼狽之極的形容。
還有四、五丈便到岸邊了。
便在此時，湖心驟然起了漩渦，原本岸邊嬉笑的四人頓時臉色大變。
卿絕塵吓得語無倫次：“林師姐快跑！”
跑？如何跑，那是水裏好不好！珺瑤情急之下連嗓音也變得尖銳：“媚兒，快，快！別回頭！”珺瑤乃是蓬萊仙島島主之女，也是個水裏來去自如的人，更是觀瀾有術。這漩渦等閑看去，下面若是有水怪必是相當了得的龐然大物！此時漩渦方起，距離湖心幾十丈的媚兒是不能察覺水流動蕩的，生死便是眨眼間的事情。
楮師炫臉都白了，大喊道：“師姐快啊！”他生活在青石鎮，鎮上唯一的出路便是一條大河，是以也會游水。此時他來不及脫衣服就往湖裏跳，卻被空中的裴流觞一揮袖掃回岸邊。
“林師妹，別怕！躍出水面拉住我！”說着瞬移過去探身去抓兩人。
原本閑庭信步劃着水的林媚兒，聽得珺瑤大喊心中頓感不妙。
作者有話要說：
☆、見龍在田
林媚兒情急之下騰出一只手，拽住了夢中不知道抓了又放、放了又抓過多少回的那只手，等閑還有閑情和魄力閉了閉眼，便覺一股陽剛的男性氣息覆面而來。心中不由祈禱：讓怪獸來得更猛烈些吧！如此我才能多……一會兒！
裴流觞低頭看着懷裏一個被水泡暈（？）一個被吓暈（？）的兩人，喚道：“林師妹？林師妹！快回結界去！”
兀自暈陶陶的林媚兒便覺一股柔和的力道将她送出了二師兄的懷抱。睜眼便瞧見卿絕塵對着身在空中的自己和楚天歌張開了熱情的雙手。我剛剛不是做夢吧？照着胳膊便是一擰。
“啊——”阿九一聲慘呼痛醒了過來，看着還停在胳膊上的爪子，一腳踢了回去，“林媚兒，我與你不共戴天！”
“蒼天啊，剛剛居然是真的，真的！”林媚兒一邊閃躲一邊幸福地眼冒紅星，“珺瑤、問天羽，你們輸了！”然後便是一陣花癡到家的傻笑。
“姐姐你們快下來回結界，那邊是……是……”卿絕塵看着數十丈水柱之上的奇獸，哆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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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見卿絕塵面色蒼白，循着水聲轉過頭便呆住了——應龍！她顧不得追殺林媚兒報仇雪恨，探手一抓把将卿絕塵扔進結界，掏出誅仙扇便騰上半空，那裏二師兄和珺瑤、楮師炫正圍着應龍鏖戰。
要說老爺爺給的東西真夠變态的，單單道藏三書她到現在都沒參悟透。道藏分為三洞、四輔、十二類共三卷。
其中三洞分為洞真部 、洞玄部 、洞神部，她才參悟到洞玄部第三章。
四輔分為太玄部 、太平部 、太清部 、正一部，她勉強能到太玄部中級。
倒是十二類甚得她心，本文類 、神符類 、玉訣類 、靈圖類 、譜錄類 、戒律類 、威儀類 、方法類 、衆術類 、記傳類、贊頌類 、章表類，每一類她都了然于心。
因這道藏所有書帛、玉簡奪天地之造化，只要将神識沉入其中便能進入另外一個空間，親臨所修習的內容中，不過是以靈體的形态。有聲有色有形，單單就十二類來說，裏面不知收藏、封印了多少窮天究地的奇物。
道藏十二類中的靈圖類裏有自盤古創天地以來所有神獸、靈獸的圖譜。她一向是個凡事尋根究底的性子，某日翻看到龍族應龍一頁時好奇驅使下，跟往常一般點開玉簡将神識沉入其中。她運氣一如既往的妙，一進入便落在一頭未成年的應龍身上。
那頭被封印在玉簡中的應龍寂寥了不知多少年月，見有活物居然如此大膽進來找不自在，甚是欣慰地與阿九從地上“聊”到天上，從水能滅火“印證”到水亦能為火所滅，耍道耍道幾百個回合，阿九差點被它給玩兒殘，最後還是因為洞悉了他它的命門所在，才僥幸脫身。
“應龍”是有翅膀的千年龍，五百年的被稱為角龍。龍是不凡之物，壽命奇長，應龍更是龍中之貴。于是，阿九一看便知湖裏的那頭鱗身脊棘的龍，乃是一只修煉了四五千年左右的大家夥！
湖面被一龍三人攪得滾沸，應龍金色的雙眸中閃着高高在上的冷漠，眼前五人雖有兩個道法不錯，但在自己面前統統不夠看！對她而言，殺死比這些人類更高智慧的奇獸也是手到擒來之事。充滿腥氣的巨嘴露出交錯鋒利的牙齒，眼瞅着便要将前方的珺瑤生生撕裂。
“咄！”裴流觞目光淩厲，紫薇劍走偏鋒狠狠穿透應龍雙翼順勢拖曳，應龍肉翼斬斷只餘些許皮肉相連。她悲鳴一聲落入湖中棄了到嘴的珺瑤，搖頭擺尾嗜向附于細頸後的可惡人類。
裴流觞巧妙一側，單手化為一道幻影斬落應龍碩大的頭顱。空中爆發出凄厲的破空聲，“砰啪！”蘊含着奇大勁力的一掌直接劈在應龍的腦袋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裴流觞原本以為這一掌下去即便不能讓應龍身首異處，至少管叫她頭破血流！哪曉得她只是頭顱下沉一兩丈光景便止住了。
這些都在頃刻間發生的，阿九才瞬移到應龍左側，便聽見從未遭逢如此奇恥大辱的應龍發出一聲怒吼，金色的雙眸詭異地盯着上方的裴流觞。
糟了這東西動了殺意！
裴流觞淵渟岳峙擋在衆人身前，不疾不徐道：“師弟、師妹，火焰！”原本惶惶無助的無人，立時被他強大的氣場所鎮，俱穩定心神纏鬥而上。
衆人反應過來，應龍乃是水性，只能用火絞殺。珺瑤、楮師炫和花癡完畢的林媚兒聞聲祭起離火訣，當中尤以楮師炫的白火最是刁鑽，将應龍大片鱗甲灼傷脫離血肉，鱗片堕入湖中發出“滋滋滋滋”的聲響，一團團水汽騰騰而上，模糊了應龍猙獰的身軀。
阿九祭出誅仙掃向應龍身上唯一的弱點——左胸的第七根肋骨！
仿佛印證阿九的心中所料，應龍發出令人耳鳴目眩的吼聲，接着驟然張開大口，吐出兩團冰藍色的靈氣團射向予她重擊的裴流觞。回頭又是兩團射向兀自燒烤得不亦樂乎的三人。阿九目眦欲裂地看着林媚兒和楮師炫被那靈氣團冰封住掉落湖岸。誅仙扇結結實實斬落，只聞得“喀嚓”一聲，應龍長嘯慘叫，龍尾一甩便将阿九鞭出幾十丈遠。
“歌兒！”裴流觞看着阿九被應龍尾巴打中，雙目赤紅，便要飛身去救。
阿九吞下口中腥甜大叫：“二師兄我沒事，左胸第七根肋骨！”
裴流觞聞言回身加入戰局便瞧見楮師炫騎在應龍頭上，雙腿如枯樹盤根鎖住應龍脖頸，一手牢牢擒住她的龍角，右手中曾将應龍燒得鱗片碎裂的白色離火直接貫入她的腦袋。
“嗷——”應龍狂性大發一甩頭便将一心二用的楮師炫甩到數十丈的空中。
就是此刻！
裴流觞倒提了紫薇劍化作一縷青風，刺入她的命門！劍氣透胸而入，強力地破壞掉她的內腑。
“小卿，劍來！”卿絕塵聞聲将手中長劍扔向折回來的阿九，她倒轉劍來仿佛反彈琵琶将長劍自應龍下颌直接釘穿，從頭顱刺出。
又是一聲響徹天地的悲鳴！因她的嘴被釘住，仿佛是垂死嗚咽一般。
裴流觞贊許地看了眼阿九，轉眼對應龍正前方的珺瑤道：“珺瑤，看着她的眼睛開始用心去感覺！征服她，撫慰她，告訴她你是她的主人！臣服，或者死亡！”他的聲音仿佛透着魔力，瞬間安撫了凄惶的珺瑤，不由自主照着他所說的去做。
天地突然間靜止了，只見珺瑤一頭長發無風自動，裙裾飛揚，那雙原本就妩媚的大眼此時散發着悲憫仁愛的光輝，讓她整個人仿佛包裹在聖潔的光芒裏。只聽她舍綻春雷一聲嬌喝：
“咄！”便見應龍渾身驟然放松，服帖地跪在她的腳下。
“成了！”珺瑤喜上眉梢，“二師兄快來給她療傷。”原本是生死對頭，現在既然收服己用，看着應龍傷痕累累，便不由得心疼起來。
“恭喜珺瑤師姐！”衆人也是心花怒放，齊聲道賀。
便在此時，空中一聲霹靂炸開了原本漸趨平靜的湖水。阿九聞聲不及回頭便狠狠盯着珺瑤道：“收她入戒！”
珺瑤被阿九懾人的雙眸一看，腦中便是一陣迷茫，她靈魂出竅一般情不自禁便照着那雙眼睛主人的指令去做。等回過神來，居然不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何事。
衆人嚴陣以待，阿九喝道：“大家小心，他們是一對！”
沒錯，現在出現在空中的正是适才收服的那頭應龍之夫。他與摯愛原本在幽深的湖下憶苦思甜，回憶微時修習之不易，暢想雙雙飛升之時他便要帶着愛妻去尋找遠古的氏族部落和神秘古國——應龍氏和應國，并約定在氏族裏結發生下他們的後代。
那時她調素琴，那時他閱金經，那時他們的娃便繞着兩人放風筝…….
便在兩龍執手相望，你道一聲娘子~~~~，我道一聲相公~~~~，還沒來得及後面那啥的時候，湖水中便飄來一絲甜甜的香味。兩人心中微感詫異，但是關鍵時刻也顧不上口腹之欲了。轉過頭繼續剛才被打斷的正事，又親密地你抓着我的爪子，我握着你的爪子，續道天色已暗、話題過半，咱們歇息了吧……
就差那麽一絲兩龍便要滾到湖底水草鋪成的窩了，便在此時那股香味驟然濃烈起來。愛妻将他一推，說出去打打秋風，看誰這麽嚣張敢跑到他們洞府外作亂。其實他知道，她一直想要兩人都長大後再明媒正娶。奈何這個破地方應龍一族便只有他和她。所以千百年來，她總會在最後關頭尋些完全禁不住推敲的理由逃之夭夭。
說什麽他們還小，才四、五千歲。
說什麽此情永不渝，只是你我不能無媒茍合。
說什麽我愛你，然則還需要瞧瞧你對我的愛禁不禁得起考驗。
還考驗什麽？還考驗什麽！她就是愛瞧他忍得辛苦，忍得發狂的模樣，說這就是愛的代價！某年某月某日，他們在空中散步，很幸運地撞見那邊草垛裏兩只畢方颠倒鸾鳳。他以為此乃天兆，也學那雄畢方霸王強上弓，結果被龍兒的冰炎凍得差點空前、絕後！
事後龍兒紅着眼睛道：“這便是沖動的懲罰！”
唉，他習慣了，他認命了，難道他便是傳說中的天煞孤星，注定孤獨終老一生？！嗚嗚嗚，他不要再這麽下去了！龍兒，你可憐可憐過兒吧……
這時百丈之上隐隐傳來她興奮的大笑聲，看吧，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只不過是吃個仙胎罷了，值得這樣興奮嘛？比與他……還興奮嗎？！受不了了，一定要想個辦法出去，不然遲早被龍兒忽悠死。那麽他将成為應龍一族有史以來第一個因……而死的龍，他不要名臭青史，他不要被嘲百世！
決定了，我要打出去，找組織！找長老——明媒正娶！啊，洞房花燭夜！啊，久旱逢甘霖！啊——
嗯？不對，他猛地睜開大眼，幽深的湖底立時像挂起兩盞碩大的燈籠。他嗅到了湖水中散發的微薄血腥氣——她受傷了！風花雪月頓時從腦子裏消散。騰身而起，越是往上湖水中她的血腥氣越重。心中怒極，是誰敢傷害我的龍兒？！我都舍不得讓她留一絲血，雖說那是必要的——咳咳，此時不是想那些的最佳時機！
她在悲鳴？！可惡，定要将那膽敢傷害她的活物挫骨揚灰！生啖其魂，讓它永世不得超生！
水柱随着他龐大的身軀沖天而起，不及他的憤怒萬一。他看見她卑微地跪在那個渺小的人類腳下！不可以！便在此時，他的龍兒突然不見了！
他站在高空，君臨天下的氣勢油然而生：“大膽人類！速速将我愛妻還回來！否則便要将爾等生不如死！”
“他在嘶吼個什麽勁兒？”林媚兒抹了抹嘴角的血。
“我也聽不懂啊……”卿絕塵和楮師炫異口同聲。
只有珺瑤攥緊納戒，慢慢往後退，還能叫什麽？肯定是尋仇來着。
裴流觞擋在衆人身前，紫薇劍挽個劍花道：“你們都退後入結界，若我頂不住了，大家都捏碎玉勝！”一行五人能有一個馴服奇獸，也算不錯的成績了。提前傳送出去，也不算白白走一遭。
除了珺瑤其餘各人不退反進，他們盯着天人般的二師兄：“一同進來，一起出去！”
“同進退！”
“誓與二師兄共存亡！”
珺瑤站住不動了。
裴流觞心中豪氣千雲：好！這便是我昆侖弟子！眼角紅影一閃，他驚駭地看見阿九已經越衆而出……
“歌兒！”心中一痛，追了過去，“歌兒，我不許！站住！”
阿九喝出“大家小心，他們是一對！”後，便并指往眉心一點，腦中登時接收到應龍冰冷嗜血的情緒，那些龐大的能量仿佛一根根尖利的峨嵋刺，要将她的整個身體并靈魂撕開扯裂再囫囵咽下！
恰在這時，應龍叫陣讓他們還他的……他的，愛妻？
天助我也！阿九趁衆人不防，飛身而上：“你最好別輕舉妄動！否則我們便要将你的‘愛妻’煎炸炖烤，慢慢吃掉！”
“吼！”應龍金色的雙眸射出兩道金黃色的光團，嘴裏噴出滔天的水，勢必要将眼前卑微的人類滅掉。
便在此時紫薇劍攜着輕嘯斬向應龍，圍魏救趙！
左胸前第七根肋骨！
“你倆本不是夫妻吧，還愛妻呢！”阿九一邊揮着誅仙扇疾閃，一邊大笑！
“你如何得知？”糗大了！他一邊閃躲一邊問。
“二師兄，左胸前第五根肋骨！”這家夥果然厲害，命門前移了兩根。再有四千年他便能白日飛升了！
“回答我，你如何得知……龍兒還是……呃！”一分心，便被裴流觞斬斷半幅翅膀。
“可以告訴你啊，不過你要乖乖聽話！”楮師炫的白火被誅仙扇一扇，便如紅蓮業火騰騰纏上應龍的身軀。
“吼——”
“她眉心不是有顆朱砂痣麽？”
“有麽？”
當然沒有了，我是竊聽了你的心聲蒙的 。
“我師姐如今是她的主人，她可以命令你的龍兒嫁給你啊！再打下去，我可不敢保證你的龍兒還是不是完璧！”裴流觞原本刺向第五根肋骨的劍，聞言一抖偏了三分，刺到了第六根肋骨上。
應龍聞言大失方寸，神農擺首将林媚兒撞得如斷線風筝，再回首：“你敢！”
“我是不敢啦，我也沒這愛好！但是你家龍兒現如今正被囚在另一處空間，裏面除了雄龍便是雄蛟。而你家龍兒現在連一根爪子也動彈不得！”
等閑有龍生九子子子不同之說，為何？醉清風曾就這個專業學術問題同問天羽辯論三百回合。做裁判的玉含婵得出一個老掉牙的結果：龍性奇淫。不然也不會跟那麽多五花八門琳琅滿目的神獸如此這般，誕下的龍子個個簡直鬼斧神工，驚天地泣鬼神的古怪！
身為龍之一族，應龍應該有這個心裏烙印。
果然——
“放了她，我便饒你們不死！”應龍偃旗息鼓，毫不在意被裴流觞洞穿的第五根肋骨還有一塌糊塗的內腑，以及全身大面積的燒傷。裴流觞和楮師炫千鈞一發之際還不忘眉來眼去：
小十八，硬是要得！
二師兄，果然剽悍！
“我可以做這個主放了你家龍兒，不過——”
“說！”
“你要你認他為主！”伸手一點指到了離得最近的楮師炫。
“我？”
“他？”
一人一龍已經有了初步的默契：“哼，不行！”
“談判破裂！珺瑤開囚籠，放雄龍！”阿九搖搖手裏的誅仙扇，邪氣地吩咐。
作者有話要說：
☆、亢龍有悔
“慢！”一雙冷酷至極的黃金眼，瞬間失去神采，龍牙一咬，“我應了你們便是！反正這個人類也活不過幾百年……”
阿九心中大喜，臉上卻學裴流觞淡淡道：“過兒啊，你果真是個異數，龍之一族中似你這般從一而終的實乃鳳毛麟角啊！好吧，你徹底打動了我，只要你與我楮師兄‘靈犀相通’後我便放了你家龍兒！最要緊的是，你們還可以離開這個禁林，随我師兄妹笑傲天地！如何？”
林媚兒道：“讓你夫妻二龍破鏡重圓！”
“破鏡重圓”是這麽用的麽，林媚兒？阿九投去鄙棄的一瞥。
我喜歡！你管得着麽，楚天歌？
卿絕塵道：“還給你們療傷。”真可憐，好歹也是龍啊，神話幻滅了……
楮師炫咳嗽了聲，對上應龍懷疑的眼神，鄭重點頭：“他們說的便是我要說的！”
應龍望着在場中修為最高的裴流觞，強者為尊，在龍的世界裏，誰最強大誰的話便是法旨。裴流觞有些失笑地看着事态的發展，極不自然道：“全了你素來心願……”
……萬籁俱寂。
“什麽心願啊二師兄？”阿九素來不恥下問。
“咳咳，洞房花燭夜……”
“轟！”
二師兄他……他……說什麽？林媚兒癡迷地望着清俊不凡的二師兄，你怎麽能輕飄飄地說出如此纏綿悱恻的事來！再說一遍啊……
“好！藍皮的那個，我們開始吧！”應龍将楮師炫一勾放到自己鼻子上，便深情款款地将他望着。
“楮師兄，他同意了，你便照着珺瑤師姐的方式與他定下誓約。”
身着寶藍勁裝的楮師炫依言行之。
“好了，該放了我家龍兒了罷！”儀式方畢，應龍掉頭看向懸停于空中的紅皮人類。
“珺瑤師姐，放母的那頭出來，給他們療傷。”
“過兒……你怎麽了？”
“龍兒……你沒事吧？”
“龍兒，裏面的龍沒有欺負你罷？”
“呃，主人納戒裏除了我別無他物啊……”
恍然大悟——自己被騙了！那紅皮的人類真是太狡猾了！
兩個龐然大龍仿佛被大棒拆散的鴛鴦，抱在一起上下打量好不凄慘。
“過兒，我再不折磨你了。往後……你說什麽便是什麽…….”阿九等人居然能從布滿鱗片的龍臉上，看出一抹紅暈來。
林媚兒抹淚道：“然也，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何苦那麽執着呢？”
“龍兒！那麽我們現在——就回家？”
“咳咳咳……”阿九執了誅仙扇抵着下巴，“你二龍現已非自由之身了，等閑是不是該問問主人吶？”
聞言，兩龍@#￥%……&*一番後無語凝噎，原來你也……
裴流觞默了半晌，道：“先療傷吧。過兒，你且忍耐幾日，等我們出去了一定與你二龍完婚……”他自覺有些說不下去了，但抵不過兩龍四只金色的眼睛将他親厚地望着，勉強續道：“明媒正娶……”
“娘子~~~~~”
“相公~~~~~”
又來了……
過兒後來答應了阿九認楮師炫為主，一則是擔心龍兒果真遭遇不測，被欺負了去。因他了解他的龍兒脾性最是堅貞，若有此一遭必無再活之理，一得自由便會引刀自戮。另外有一點，自然是阿九承諾帶他們離開禁林。
他們兩龍在禁林修煉了幾千年，這幾百年來再無寸功。
亢龍有悔，正如乾上所言“貴而無位，高而無民”，唯有“與時偕極”方能另辟蹊徑。便如乾卦發展到上爻已經走到了盡頭，再無發展的餘地了。好比走獸臨近死亡，藤蔓臨近幹枯，盛時已逝，難免有悔。
然則乾卦還有一個尾巴，知道乾之終正是坤之始，如此可把這個爻比喻為“種子”，世人皆知，種子乃是一個舊植株的結果，然則時運相濟之下，也會成為一個新植株的開始。
千算萬算，到底誰中了誰的算計？
與兩龍療傷後，互相又上了藥。一場虛驚，五人中竟有兩人因禍得福，找到了合意的靈獸，還是兩頭足有四五千年的應龍！劫後餘生再加上天降靈獸的喜悅，讓一衆人興奮得不知所以然了。
大驚大喜後，五人都有些筋疲力盡，随意用了些清水便各自回房休息。離去前，裴流觞将阿九和林媚兒左右掃了幾圈，淡淡道：“誰要敢再出這個結界，我便扔她出禁林！”語罷，予衆人一個高山仰止的背影，施施然回房了。
夜半三更喲，盼天明……林媚兒悲摧地估摸着離天明怕還有一個時辰光景。
“林媚兒，你想幹嘛去！”阿九瞧着一臉不自在的她，跟捉賊似地将她望着。
“你跟我有仇啊，什麽都管！”氣急敗壞的聲音吵醒了其他兩個。
“媚兒，你是不是想…….”珺瑤真是一朵解語花。
“沒聽二師兄吩咐麽，老實給我躺回去！”阿九嘿嘿笑道。
“姐姐，我也想……”小卿一臉漲得通紅。
“啊——呃，”阿九不好再捉弄大家了，“悄悄地出去，我們一起……”
“二師兄，你去哪兒？”楮師炫特別驚醒，裴流觞一動他便醒了。
“呃，師兄出去考慮一下明日的行程……”順便為師妹們站崗放哨……“你睡吧！”
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後。清晨的禁林山巒清淨，空氣清新甜潤，深深呼吸一口被山水林木過濾後的空氣，只覺神清氣爽。
衆人收拾一番便上路了。裴流觞在心裏略略過了一遍，自己一行人應該接近了禁林中部圈。禁林中心是去不得的，再兩日行程便在這個區域吧。與師弟師妹五人交個底，便當先上路了。
經過昨日一役，衆人的修為大致明朗了些。仍是裴流觞在前，阿九與林媚兒斷後。一路上衆人皆小小聲地說着話，無非是談論着昨夜收服兩頭應龍的過程。其間，阿九與林媚兒兩人反反複複切磋着手腳功夫，安谧祥和的禁林裏時而想起兩人氣急敗壞的聲音。
在裴流觞的帶領下，衆人小心地避過了數不勝數傳送陣、陷阱，以及兇險奇獸的聚居地。在楮師炫等人心裏，自己這位不染煙火的二師兄除了昨日所見的強大神武，又添了幾分慎密。果然如師尊所言，跟着二師兄平安無慮。
這麽半日林麓漸漸有了些薄霧，仿佛一層奶白的輕紗将整個塵世包裹起來，讓整個禁林平添幾分神秘姿容。只是漸行漸深入，薄霧有些粘稠了。
“師弟、師妹們當心些，現如今能見度極差，都聚攏點。楚師妹與林師妹別淘氣了！”裴流觞放緩步子，叮咛道。
阿九聞言愣了一愣，方才明白二師兄嘴裏的“楚師妹”便是自己。好吧，“楚師妹”就“楚師妹”，真是善變。
卿絕塵自納戒中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些許色澤淺碧的丹丸，分與衆人一粒，道：“霧中多有瘴氣，此乃解瘴丹能保瘴氣中穿行無礙。”
衆人恍然，接過後均暗贊她心思細膩。
又往前行了個把時辰，濃霧顏色由白而略灰，途中差點與好些數萬、乃至十萬年的奇獸相遇，幸好阿九所設仙障強大，自然也與裴流觞見機快有關，衆人險險避過而沒被發現。此時裴流觞單手一揮，隊伍悄悄停下。
将仙靈力聚入雙目眸色由黑而淡金，這淡金的目光破開眼前黏稠的霧氣視野範圍登時擴大到十丈外，更遠一些便看不真切了。選了一條相對來說比較安全的路，回首道：“我們斜插入另一條道，這便緩緩退出禁林吧。”
衆人聞言雖止不住有些淡淡的失望，畢竟辛苦了兩日，也只有珺瑤和楮師炫找到了應龍夫妻做坐騎，然則事有輕重緩急，二師兄的話在衆人聽來不啻命令。于是輕聲應諾，全神戒備跟着二師兄準備悄無聲息退出禁林。
待行得一處兩丈方圓的開闊地，這裏霧氣較方才稀薄得多。裴流觞打了個手勢讓一衆人停下來圍坐一起稍事休息，他替過阿九接手布下仙障，便道：“我們估計再有一日便出林子了，沒有找到奇獸的師妹切莫失望，我們還有一日的機會。”
見林媚兒、卿絕塵臉上失落的表情有所緩和，又道：“然則，一切以安全為先。師兄希望我們出禁林之時，每人都是活蹦亂跳的！”
聞言，五人忍不住笑起來。二師兄也會說笑？實乃百年難遇的奇事，回去定當與同門分享。
這時端坐在阿九身邊的卿絕塵“咦”了一聲，阿九偏過頭問道：“何事，小卿？”
她擡手指着一處，驚喜道：“姐姐，那是‘一品紫衫’！”阿九順着她手看過去，只見幾步外的一朵暗紫色的花骨朵沐浴在雲霧中，那模樣飽脹得似乎要破裂般，想事要綻放了。
“恩，果然是‘一品紫衫’！小卿，咱們運氣不錯哦！”
阿九的話引來其他四人的目光，衆人都是見慣了仙草奇花的，不由也是啧啧稱奇。因那“一品紫衫”不是個尋常固本培元的仙草，乃是個稀罕物。凡界人吃了能跨過兩道門檻直接進入心動期。于他們而言，更能在渡劫時排上大用場。
一天的疲憊盡在此時消除，幾個人小小聲地議論。
“等它開到極致之時，便速速将其摘下存入玉瓶之中。”
“待小卿師妹飛升渡劫之時，便多幾成勝算！”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小卿師妹果然是個有仙緣的。”
……
“此地不宜久留！大家收拾下，即刻離去！”裴流觞清冷的聲音截斷了衆人，雙目如電掃向四下。凡有不世仙品奇珍将出，必有靈獸尋味趕來相争。這些仙品對修習之人大有裨益，對它們來說又何嘗不是？“一品紫衫”即将綻放，難怪方圓兩丈內霧氣退散，稍有片刻這裏必将淪為弱肉強食的殺場。
裴流觞的話宛若驚雷将衆人炸醒。
“不錯，大家趕緊離開！”阿九拽着猶自戀戀不舍的小卿起身，“林媚兒，我倆往前，二師兄斷後。快！”
卿絕塵望望那朵花，随着衆人退去。她知道自己和師兄楮師炫、師姐珺瑤修為不足，若奇獸以為他們起了奪花之念無差別襲殺，自己三人将拖累大家。
楮師炫見她頻頻回首，安慰道：“師妹，來日方長！”
卿絕塵回他一個微笑，表示自己省得。
在他們身後，“一品紫衫”仿若海棠春睡足的美人，緩緩睜開了神秘的眼睑。一片片花瓣次第舒展，原本暗紫是色彩竟在此時變作明紫。每一片嬌嫩的花瓣看上去都像水晶一般晶瑩剔透，光芒四射。九片花瓣圍着中間淡紫色的花蕊，若細看去，便如一顆顆紫色的玉石鑲嵌其中。
盈尺的花冠随着霧氣浮動，陡然散發出沁人心脾的清香。這香味随風送入鼻端，一行六人心中暗叫糟糕！
林媚兒和阿九對望一眼不由加快腳步，耳聞得二師兄低喝“止步”腳下卻因慣性所致邁了出去。阿九眼前景物陡然一變，仿佛墜入水中……
因衆人急急前行，裴流觞顧着左右及身後動靜卻獨獨忽略了前方，等他察覺有異只來得及低喝一聲拉住近前的珺瑤和楮師炫，眼睜睜看着阿九、林媚兒和卿絕塵走了進去。
海市蜃樓！
沒錯，便是海市蜃樓！傳說中的蜃龍能吐氣于大漠之中成樓閣街市，讓旅途勞頓之人疲于奔命繼而迷失死去。要在迷霧掩蓋下造景更難分辨，才會讓林媚兒和阿九好無所覺。
“你們捏碎玉勝立即出林！”裴流觞眸色轉金望着半空，淡淡道，“立即！”清冷的聲音透着不容違逆的威嚴，珺瑤兩人動動嘴角，果斷地捏碎玉勝。光芒散去，楮師炫和珺瑤已不再原地。
白色霧氣仿佛察覺到獵物脫網，頃刻間便急速升騰越來越高，霧氣裏的草木像一幅畫詭異地将他裹了起來。高空中，一片景致的亭臺樓閣緩緩成形，他甚至能看到滴水檐上有風鈴在風中擺動，“零零，零零……”
方才還從容的裴流觞臉色慎重了起來，這絕非普通的蜃龍，乃是一頭高等級的黑蜃。蜃龍體表的顏色與它的修為有關，顏色愈深修為愈不凡，若能修到黑色便是離修成人形不遠矣。眼前這是高級龍吐息才能形成的龍蜃之域！
一旦誤入其中之人，便會經歷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之苦，喜、怒、哀、懼、愛、惡、欲之情志，大喜大悲直到生命枯竭化為蜃龍仙靈力。
死，只是時間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撲朔迷離
他面沉如水地望着半空中華美不可方物的蜃樓，忽而挑唇一笑，踏着蕩魂散魄的鈴聲走了進去。滴水檐上，風鈴兀自搖晃，“零零零……零零零……”，鈴音在禁林上空繞樹三匝，戛然而止。
一步之隔仿佛自一個空間踏入了另一個空間，所見乃是一片蒼生罹難的太古之境，天不兼覆，地不周載。
幻由心生！他微閉了雙眼口中默誦：“清濁本一，動靜不二，神與道俱，與天地為一。”随着功法周身神水流轉而關竅通透，不致為蜃龍所趁堕入迷障。
低叱一聲運目望去依然是那慘象。火爁焱而不滅，水浩洋而不息，猛獸食颛民，鸷鳥攫老弱……自己修為堪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