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仙劍蹴鞠 (18)
的威壓襲向石門前的火紅女子,阿九神情凝重,不敢大意!
嘴裏一邊叫着“大王救命”,一邊揮舞着誅仙扇擋在門前,争取給楓月等人些許撤退的時間。血飲嘴裏怒斥着小狐貍精不懂事,卻并不上前。妖族之人察言觀色,呼喝之聲頓時小了下去。
魑魅姬想取正道諸人魂魄,被阿九那麽一擋心中不快,瞥見血飲作壁上觀,那“七彩羅剎绫”也彙同幽冥“驚龍”纏向阿九。
轟隆隆的震顫聲中,所有人包括血飲這樣的高手都覺得渾身汗毛直豎,石門被生生擴寬了尺許,煙塵中鮮血飛濺。煙霧漸漸散開,石門滿地都是鮮血橫流,眼前那個小狐貍精衣衫殘破雙腿被絞得血肉離析、白骨森森,半截狐尾不知被誰的兵刃掃斷,自空中落下。
阿九左邊臉上一道三寸長深可見骨的拖曳傷痕,想必是魑魅姬“七彩羅剎绫”的傑作了。她從來見不得誰生得比她更妖更媚,沒想這個小狐貍精變身後面具脫落,模樣竟然好得如此過分。是可忍孰不可忍!
幽冥和鬼後都想讓對方下殺手,免得日後與妖王面上不好看,結果都留有餘地,阿九方能撿回半條命。
如此重創,竟沒有聽見她哼一聲,可見其忍性不凡。思及此,血飲有些懷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做錯了。
阿九只覺渾身上下便如一個篩子,噴濺着鮮血,斷尾後陣陣錐心刺骨的疼痛傳入大腦,讓她勉力維持着腦中清明。這個下場委實凄涼了些,自己果然還是太弱了。瞥了一眼雲道,欣慰地揚起嘴角。
妖王要在屬下面前做足功夫,免得寒了将士的心,便道:“夠了吧,打狗還要看主人呢!兩位教訓得差不多便住手吧。那些臭道士都快沒影兒了,正事要緊。”
“該死!追!”魑魅姬一腳飛出,阿九便如破碎的紙鳶斜斜倒飛而出,雲道內青色弧光如影随形切向她,衆人領受過那弧光的厲害,心道瞧着這妖族小狐貍精一動不動的光景,想必此番是活不了了。
石室內一幹妖魔鬼怪在兩王一後帶領下往楓月退去的方向追蹤而去。血飲落在最後,猶豫了片刻,還是伸手吸過阿九将她甩進石室,随即飛奔而去。
幽冥接着四角壺壁反光瞟了一眼,勾起半絲冷笑,一個眼神過去,便有一個魔人速度減慢漸漸落在了最後……
幽冥陰狠地一勾嘴角:臭狐貍精,讓你嘗嘗情煞魔的厲害。
這個情煞魔原本乃是一只鳳頭辟鳥鹈,修煉成妖後生性奇淫,喜辱虐異性後再生撕而啖。最後被正道的所滅,但被他金蟬脫殼,靈魂成魔。之後不改本色,反而變本加厲了。這種魔物其實最好控制......
小狐貍,好好享用吧!
“都雲狐族善蠱魅,媚态妖冶惑人,果然不假。君上對屬下真是再好不過了,哈哈哈……”石室內,一個奇醜無比的魔人跪坐在地,帶蹼的手掌緩緩拂去地上昏迷之人被血凝結的長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絕色傾天的小臉。魔人口角流涎,突出的眼球裏霎時溢出貪婪的神情。
Advertisement
喋喋怪笑聲中,“嗞喇——”衣衫被撕破的聲音格外刺耳。
“哈哈哈,君上,我情煞魔今後必肝腦塗地供您驅策……”蹼掌一攤,手裏出現一丸桃紅丹藥,反手灌入女子口中,“美人兒,稍後讓我帶你飛遍三十三重天,游賞十九層阿修羅地獄……嘎嘎嘎嘎!”一線腥臭的魔涎溢出情煞魔嘴角,自破碎的白衫間,滴落在女子雪白的肌膚上......
女娲創造蒼穹各生命,卻又發覺本性大多兇猛殘暴。為不破壞天地太極均勢,便鑄造一能淨化兇殘之氣的青銅壺,望藉壺之煉化,将過于殘暴之妖、獸、魔物等升華,以維大地之和諧。
此壺便喚作煉妖壺,位列上古十大神器之一。均知但凡擁有其一,便能擁有無匹的強橫力量。只是上次三界六道大戰後,十大神器遺落八荒各處,無稽可考。到了現在,連十大神器具體名字模樣,也湮沒在歲月煙塵中,記得的不過鳳毛麟角。
這煉妖壺輾轉被逍遙派開山祖師獨孤淵所獲,他本身乃是混沌天脈者,更藉由此壺修成大神通,并創下逍遙一門延續至今。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是以這煉妖壺的秘密乃是逍遙派掌門口耳相傳的絕密。煉妖壺認新主後,上代掌門退位入紫竹林前都會自動洗去這部分記憶。
方才煉得三族人鬼哭狼嚎的其實并不是真正的煉妖壺,乃是逍遙山歷代掌門精研煉妖壺結構仿制出的陣法結界。真正的煉妖壺此時正困着一人——魔神座下軍師相柳。正确的說是相柳和獨孤夜等逍遙派弟子。不以身相誘,相柳怎會落入算計呢?
相柳趁獨孤夜捂胸後退之際終于緩過勁來,他根本無視射來的飛劍,“冷豔鋸”掃向葛衣人,頓時血霧沖天而起,凄厲的慘嚎聲此起彼伏。在極短的瞬間裏,最後七八個葛衣人被他爆體元神也被吞噬。
獲取了幾人的能量,相柳明顯回複了幾分元氣。喋喋怪笑道:“獨孤夜,你夠狠!此時你那花妖夫人早給煉化了吧!想我相柳能得賢伉俪陪葬也不委屈了。”
獨孤夜見師弟們身死魂喪,目眦欲裂。只覺一顆心疼得要被撕裂,一錘胸口噴出心頭熱血。在血霧中快速結印列迦,煉妖壺內登時青氣盈盈,當中的相柳渾身大震,“冷豔鋸”便偏開數尺。
一陣破空聲,獨孤夜望着來人平和一笑:“相柳先生,看來一切都快結束了……衆仙友,結滅魔大陣!”後面一句正是對煉妖壺外趕來的風皓庭一衆人說的。
此言一出,場面頓時就熱鬧起來,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法寶升入煉妖壺周圍,各門各派腳踏玄奧步法仙訣齊出,源源不斷的浩然正氣注入煉妖壺壁,經由壺中獨孤夜一牽引百倍壓向相柳。
風皓庭等人便詫異地瞧見煉妖壺中獨孤夜與相柳同時噴血,獨孤夜眼神驟然黯淡,竟似比相柳受創更盛。但他硬氣地與相柳抗衡,兩人此番短兵相接比試起純粹靈力修為來。只是獨孤夜有煉妖壺外同道相助,相柳獨木難支。
只是這情形在相柳逐漸失神的眼中變得有趣起來,殺敵一千自傷八百,對面的獨孤夜竟仿若也在承受煉妖壺的煉化般痛苦。只是不如他自己來得慘烈,獨孤夜的疼痛來自——心窩位置!
“哈哈哈,獨孤夜我都忍不住要佩服你了!那嬌滴滴的妖花夫人原來藏于你七竅玲珑心裏啊!哈哈哈,被煉化的滋味如何?”
獨孤夜認真思索了一下,然後回答:“很快樂!”手再推,青氣便如一滴花青顏料滴入宣紙上,迅速蔓延開去。
“呃……”相柳不知驚異于獨孤夜以身做鼎的悍然,還是驚懼于煉妖壺青光的威力。不多時他臉上轉而竟現出一副無憂亦無怖的微笑:“大人,相柳無能有負厚望了……”
衆人聞言法咒靈力愈加賣力,心中也是一松,警惕自然下降。
“唔……歌兒?”關鍵時刻,滅魔陣中傳來一聲悶哼,風皓庭便瞧見左首方那個缥缈山叫做玉郎的仙友痛楚地抵着胸口,那仙友與他互為犄角維持着大陣,此時他單手一撤,傳到獨孤夜那邊的靈力頓時少了一半。
風皓庭大喝:“撐住大陣!不能功虧一篑!”那仙友目露絕望之色,頓住欲站起的身形坐回,雙手再次列迦結印。
“疾!”相柳趁機發難,“冷豔鋸”翻雲覆雨揮霍着他所有的魔力和垂死求生的意志,獨孤夜先被體內靈力反噬,再被相柳暗算,半邊身子被冷豔鋸切開。煉妖壺失去獨孤夜控制,變回原形,正是仙蹤林裏相柳曾牛飲用過的青銅壺。
衆人所處禁地現出原本面目,竟是一片如海的竹林。
電光火石間,相柳搶在獨孤夜前攫過煉妖壺,大笑着逃逸而去。
“追!”風皓庭揮手下令。
“咳咳咳,不急……這裏有我布下的機關幻境,他們一時半會兒出不去……爾等稍安勿動。玉郎仙友且慢……”風皓庭知道眼前這位掌門驚才絕豔的機關術數,當機立斷停下來,與他止血喂藥。
衆人才發覺那個缥缈山的男子,正無視獨孤掌門的話往竹林飛掠,此時他想必聽到獨孤夜的話,回首道:“請獨孤掌門指點明路!”聲音中透着不安,歌兒,你一定要等我!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我可能要将後面四章鎖掉。
河蟹大夾子很厲害的說。
所以......
于是——再過3天就鎖了
給衆親們帶來的不便
楚腰鞠躬致歉了。
☆、不期而遇
獨孤夜傷勢內外交困不良于行,風皓庭、蒼銘軒做了個簡易的架子擡着他,疾速穿行于竹林中。
“玉郎仙友,你那狐……仙妻似乎仍在陣中,并未離去……咳咳,咳咳……”獨孤夜撫胸咳血。
果然,就說她初始乖巧得過分了些,一聽他的話便離開了。原本獨孤夜說要循着泛着黑光的磚石能找到禁地出口之一。那時兩人在原地并未依言找路,她卻轉眼消失了……原來那般升起的異樣來自于此。
裴流觞急切道:“獨孤掌門,那她現如今在何處?”心中鈍痛陣陣襲來,她必是受了傷。
“這陣法不比方才之陣,我只能略推算出大致有四處變化,你要尋之人……應該在當中一處。”風皓庭見他面色慘白,适時渡了些靈力過去。獨孤夜感激地一笑,轉而向那個關己則亂的仙友道:“你要尋之人,應該在當中一處。”
裴流觞聞言一蹙眉,向衆人一揖到底:“能否請諸位分做四路,替在下尋人?”
風皓庭等人瞧着他着緊模樣,欣然道:“仙友勿需客氣,便說說你仙妻如何模樣?”
裴流觞擡手一拂,空中便顯出一人來,窈窕身姿着了雪白仙袍,眉眼盈盈處盡是調皮的神采,一雙汲了紫煙羅繡鞋的小腳在空中蕩來蕩去。正是上招搖山前,兩人于桃樹上下對答時的光景。
那女子模樣甚是陌生,然則那雙眼睛——昆侖丘在場三人心中不由一動互相看了一眼,又齊齊望向那個自稱來自缥缈山的男子。
那男子為有所覺,一顆心全鋪在了尋人事上,拱手道:“便請獨孤掌門告知破陣之法。”
獨孤夜交代了陣中諸般變化,又傳了咒語與衆人。只是獨孤夜輕松道來的關竅,只有少數幾人能一字不漏地記下。獨孤夜望着昆侖丘的大弟子裴流觞、四弟子和陽、五弟子蒼銘軒,缥缈山的玉郎,此四子眼神清明湛湛便知他們通透了關竅,其餘諸人觀其神情便有或多或少迷惘之态。
高下立判。
“玉郎拜托各位了……我二人并非來自缥缈山,而是出自浮玉山。獨孤掌門,得罪之處,敬請海涵。”身形一動,飄出數十丈,低沉聲音清晰傳來,“等尋到了內子,定當叩罪。”
“浮玉山麽?”獨孤夜怔怔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只怕也是托詞……”仙妖相戀,是禍非福!玉家仙友,你又何必步我後塵?這條路,自古便沒幾人走通順過……
獨孤夜轉眼望着分作四路散往另外三處的同道,藹然提醒。“各位仙友便請小心行事,陣中還有妖魔鬼族之人,務必當心!獨孤夜殘破之軀留在此處,或許能給你們陣中一點提示。”
風皓庭聞言急速返回,倒出幾粒仙丹轉而又将仙丹扣入玉瓶,擡手一拂,一股溫和的力道将玉瓶整個兒送到獨孤夜面前,又結印布下仙障。
“獨孤掌門,保重!”轉身沒于竹林中。
“朱砂……我畢竟還是錯了。”閉眼便是煉妖壺中肉身元神盡滅的逍遙派弟子,還有破出琅嬛福地後,被三族屠戮吞噬的仙道後起之秀……“朱砂,我獨孤夜便是白死也不能贖罪啊。”
心窩處漫出一股溫柔之意,獨孤夜嘴角苦澀:“到頭來連本門至寶也遺落……害了逍遙山,愧對天下仙道,連你……也保護不了。我妄自擁有混沌天脈,妄為一派掌門,更無顏面對天下同道……哈哈哈……”
倚在紫岩邊的獨孤夜眉發張揚,葛衣無風自動,戾氣四溢:“情之一字,情之一字!妄我修太上道,修逍遙道,卻終究堪不破情關,渡不了情劫……”一陣竹筒爆豆的噼啪聲,獨孤夜身上經脈皴裂,炸出滿身血霧,這是散功的先兆了。
心竅內一股靈氣左沖右突,卻不得其門而出。
“朱砂,便讓我用僅有的修為助你凝魂……聚魄,來生你便不再是精怪妖孽了。天生仙胎,如此你再不會受盡世人眼色小心翼翼,可以無憂無慮地做一回真正的仙子……只遺憾,獨孤不能陪你了……咳咳……這一世……獨孤畢竟還是負了約定,你便忘了我吧……”
他臉色蒼白緊咬牙關,封住周身除了視覺的四識,端正姿勢列迦蓄力布陣與半空。右手聚力簸張成爪,便如戳豆腐般挖出心髒。血淋淋的七竅玲珑心甫然顯于掌上,随着它微弱地跳動熱血滑落不剩一滴,因煉妖壺反噬而破敗的七竅玲珑心中,隐約可瞧見當中一棵绛珠草在紅光中疾擺,似要阻止他接下來的一切做作。
“朱砂,吾愛,永訣了!”輕輕一抛,七竅玲珑心便懸浮于半空陣法之中,獨孤夜用盡最後一絲靈力一震,昂藏之軀頓時化作一片血紅之光注入陣法,那顆心陡然間射出七彩虹霓,以肉眼可辨的速度修複着。當中的绛珠草無意識地吸收着這些精華,迅速成長。不多時绛珠草吸取了足夠多的仙靈力,脫去草木之胎幻化成嬰孩模樣,又慢慢成長到了七八歲的仙童方才停止生長。
“呼呼——”林間清風拂過,那顆失去光彩的七竅玲珑心便化作星塵飄散而去,空中掉下一顆淚滴型的紅色寶石,正好嵌入那嬰孩額間。
仿佛感覺到額間疼痛,那仙童一直閉着的雙眼猛然睜開,茫然地撫摸着額間溫潤的突起,又茫然地拾起地上一襲麻布葛衣抱在懷裏。
“這是哪兒?我是誰……”
清脆的童音被竹林的迷霧一洗潤,變得飄渺起來。
風皓庭愈往前行,愈感覺前方有一息熟悉的氣澤在牽引着他來到竹林中一座假山前。此時假山裏傳來粗粝的怪笑聲:“美人兒,稍後讓我帶你飛遍三十三重天,游賞十九層阿修羅地獄……嘎嘎嘎嘎!”
透過假山上被炸開的一個窟窿,風皓庭瞧見一個奇醜的魔人解開了一個狐女的衣衫,瞧那模樣似乎想行茍且之事吧,連自己出現在他身後都沒用察覺。秋水劍龍吟出鞘瑩白劍芒斬向一魔一妖。
便在此時,那魔人才發覺有敵來襲,後背僵直滑開,倉惶間将手中女子裙子扔向來人。風皓庭劍挑白袍,左手劍指一點魔人,便将他渡化了去。秋水劍未飲滴血卻龍吟不止,他皺眉避開碎布,正欲一鼓作氣滅了妖狐,卻被劍上挑着的羅纓定住了身形。
金色的纓穗,雜佩中那顆古拙的墜子……風皓庭似被九天劫雷洗禮腦中嗡嗡作響,疾步俯身撩開狐女長發,一張慘不忍睹的小臉露了出來。
“阿九?阿九!你……”風皓庭頃刻脫下外袍将她罩住,不小心碰到了那兩條半狐尾,不及多想,撿回幾步外的半截狐尾草草與她續上,擡首四望,布下隐身結界便往陣外飛掠而去。身後不遠處正有同道趕來,阿九此番形容必不能為外人所窺,否則......
疾馳之際,他不由感謝諸天神佛,幸好自己往這邊而來……阿九阿九,你為何成了這般模樣?才不過分開幾個月,你到底遇到了什麽?流觞呢,他不是與你一同閉關了麽?心中波瀾壯闊,二長老,你騙得弟子好苦!
現如今,先替她療傷,其餘的都不重要……
想想又不放心林中的獨孤掌門,往來路尋去卻不見他蹤影,只瞧見一個小姑娘抱着東西茫然四顧。這個小仙童又是何人?不管了,統統帶出去再說。
出了大陣,左轉右拐,他不由頓下步子。仙蹤林?風皓庭放下仙童苦笑,只怕現如今整個招搖山就屬這裏最安全了,然則這路如何走?
“哥哥,為什麽不走了?”那個漂亮的孩子疑惑地望着他。
風皓庭掃掃霧氣封鎖下的仙蹤林,歉意道:“這林子,呃,我進不去。小仙童,我要為姐姐療傷去,你自己下山吧。”
仙童脆生生道:“哥哥,我認得路。”
風皓庭攬緊阿九,大喜道:“當真認得?你是獨孤掌門何人?”
“我也不曉得為何認得,仿佛走過千百回了。哥哥,獨孤掌門是誰?”仙童當先領路,聽風皓庭言語,回過頭懵懂地望着他,明淨的大眼忽閃忽閃,極是可人。風皓庭膽戰心驚地看着她蹦跳着後退,生怕她一不小心出動機關陣法。
然則那小姑娘腦後便如長了眼睛般,在仙蹤林裏穿行自如,他才放下心來。
“此乃逍遙派,獨孤掌門便是此間主人。”怪了,小丫頭不認得仙蹤林的主人,卻能在大陣中閑庭信步!逍遙派的秘辛委實堪與它的典籍一般令人眼花缭亂。
“小仙童可知道哪裏最隐秘安全?”
那仙童拍拍粉嫩粉嫩的小手道:“我知道,我知道!大哥哥随我來。”小仙童引着他東鑽西轉,不多時便來到了一條小溪邊。
“這裏?”
“嗯,就是這裏。”
風皓庭有些無可奈何地望着小仙童,自己果然是病急亂投醫,怎能相信一個小孩子呢?四下裏空曠開闊,這小溪邊?好吧,她畢竟引自己入了林子。
“小姑娘,你自尋個地方躲起來,千萬別跑出去了。外面壞人很多……”說着便抱着阿九坐下,方才發現她渾身火燙,難道除了重傷,她還中了妖毒。
“咦,大哥哥,不是外面,我說的是小溪裏面。”仙童見大哥哥做了下來,笑嘻嘻地望着他道。
“呃,小溪裏?”這小溪名副其實,小的只能容下他一只腳……
“快起來,姐姐流血了,得趕緊去那裏療傷……療傷?什麽叫療傷呢……”小仙童被自己嘴裏蹦出來的詞兒給吓了一跳,眼中又迷茫起來。
“小姑娘?小姑娘!”風皓庭見她又魔怔了,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哦,哦!大哥哥你拉着我喔!”她嘴裏念叨着一串節奏古怪的咒語,往小溪裏一跳,風皓庭便驚詫地發現自己與她被傳送到了另一個水裏的仙蹤林。
結界!
“大哥哥,你可小心了,這裏危險得近,你可不能走錯半步哦!”小仙童面色慎重,拉着風皓庭慢慢前行,不過看起來數丈外的精舍,便走了半個時辰。
那小姑娘推開竹林精舍的門,道:“哥哥随我來。”
風皓庭制住阿九亂扯亂踢的手腳,擡步走了進去。她到底怎麽了,臉色桃紅一滴滴泛着異香的汗水在來路上便浸透了他的白袍。風皓庭聞着這股香味,腦中便有些混沌。
“小姑娘,我要給姐姐療傷,你在外面替我看着門,可好?”
那小仙童放下一堆搜羅來的瓶瓶罐罐,乖巧應了聲便拉好門坐下,她喜歡這個大哥哥,她要聽大哥哥的話,守住大門,不讓任何人進去打擾他。雖說在記憶力,這裏好像只有兩個人進來過,唔——是誰呢……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天降機緣
就看大師兄能不能,願不願意把握了!
O(∩_∩)O哈哈~
☆、天生魅惑
阿九只覺仿佛整個兒墜入了六長老的煉丹爐裏,被他老人家用三昧真火、白火翻來覆去地煉化。從腳趾到發絲尖都被煅燒得滾燙,等閑連骨頭怕也是烤得化渣了。擡手觸到一個冰涼的物事,不假思索手腳并用便纏了上去,該死的天衣無縫竟扯不掉……唔,不夠,她還想得到更多的清涼。
她暈乎乎半睜眼眸,迷迷糊糊中辨得抱着的乃是一個月白中衣的男子,不是二師兄,竟仿佛是風哥哥。
“唔……你長得好像我風哥哥喔……我想風哥哥了,你便做一回我風哥哥吧……”仰起的臉頰追逐着一絲冰涼貼上了那人脖頸處的肌膚,“風哥哥,你身上涼涼的好舒服哦,就像昆侖丘的玉石般……好舒服……”
嘴裏嘀咕着便去解他中衣上那條礙事的帛帶,沒想到那人卻推開她。阿九腦子燒得厲害,身形便不穩當,被他一推人便随之仰面摔倒。天旋地轉間,又被那雙手撈了回來。阿九乘機一甩狐尾将兩人纏做一團,那人似乎沒有料得有此一變,立身不穩便與她滾到地上。大約是怕觸到她的傷口,又一個翻身将她置于上面。
一番糾纏,原本松松披在她身上的袍子便滑了下去不着寸縷。精舍內微風徐徐,阿九舒服得低嘆一聲,引得身下之人又聒噪起來,似乎想為她披回袍子。這怎麽行?阿九多山間身子扭來扭去,就不讓他得逞。
耳中聽到風哥哥倒吸涼氣,阿九俯視着他好不得意,嘴裏癡癡笑着,将手自那人略敞開的衣襟處鑽了進去,口中吟哦:“風哥哥,阿九好熱,要涼涼手……”
沒曾想,向來對她千依百順的風哥哥卻制住她的手腳,讓她難以施為。唔,聲音也仿佛風哥哥般溫潤儒雅,只是太吵了……阿九四體被伏,唯有動口。一低頭,咬住風哥哥的嘴角:哼哼,叫你啰裏啰嗦個沒完……
果然世界安靜了。
然則,風哥哥眸子裏映出的那人是誰?血瞳妖顏烏絲如瀑,半睜的雙眸勾魂攝魄,左邊臉頰上一道三寸長的傷痕,看起來更平添了幾分野性的魅惑……阿九心中一怒,唇齒便加了力道:“風哥哥,不許你想別的仙子!你只能想着我……”靈活的舌頭輕輕掃過他的唇,便滿意地瞧見風哥哥低哼一聲閉上了雙眸,再看不見那個讨厭的仙子了。
原本想退開的,卻不小心吸到一絲清泉。她口中正幹渴難熬,便忍不住伸出舌尖,像小時候舔食槐花中的蜜糖般,先小心試探一番,發覺滋味甚美,索性大膽湊近雙唇吸吮起來……
風皓庭原本想為阿九驅毒療傷,結果阿九可勁兒嚷着熱。怕碰到她的傷處,又要制止她掙脫肩上松垮的袍子,還要防着她脫掉自己僅剩的中衣,一時間手忙腳亂,身上居然出了一層薄汗。
這丫頭,居然當自己是別人,嘴裏還叫“風哥哥”!只是這如絲般柔滑濕潤的聲音,聽在耳中便如骀蕩春風,似要喚醒自己心中某種沉睡的意念……
聯想起方才竹林假山中那魔人做作,腦中光亮一閃:莫不是,莫不是被下了……春藥?
原本在精舍外聞着她身上飛花如夢的香味時,腦中便不甚清明。不知何時,這股香味一轉變得濃郁,和着她吹氣如蘭氣息,如何不叫他沉迷。
就在他一怔之際,懷中之人的魔爪竟扯到了他中衣上脆弱的帛帶。一着急便推開了她,眼見她仰面軟倒,又急急慌慌攬過她。腰上一緊跟着被她絆倒,他低首一瞧不由苦笑,她倒是會物盡其用。
未免壓着她,着地後風皓庭側翻過去将她置于胸前,這才發現方才一番糾葛,原本自己披在她身上的袍子便自削肩滑落。風皓庭如遭雷擊,面紅耳赤地撇過臉往着精舍內的陳設分散注意力,嘴裏哄她穿好衣衫,聲音竟不自覺地發抖:“阿九……乖,披好衣服,會……着涼……”
她低回的一嘆,不啻春雷,那絲沉睡的意念悠然轉醒,風皓庭知道自己以後再不能騙自己說:阿九?她只是個孩子,需要你、流觞、所有關心她的人照顧的孩子,而已!無他……
此刻,長久以來想不通透的死結打開,他心中一松,緊接着胸前便是一涼。不知何時,她一雙烙鐵般的爪子竟趁他分神攻城掠地,撫過他的前胸,圈在了他的腰上,點燃一路焰火。他似警醒自己似呵斥她:“阿九,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你只是被下了藥,等你醒來時——”
精舍內突然安靜了,他瞠目結舌地望着她,全身知覺仿佛被仙訣禁锢,只餘唇間半點濕潤。天地不複存在,眼中只有她如絲媚眼如瀑秀發,粉面含春丹唇晶瑩。
眼前一暗,阿九竟俯下身含住了他,榴齒含香,鼻翼間全是她麝蘭般馥郁濃烈的味道,唇齒間傳來的吸吮讓他心中一蕩。抵受不住她天生魅惑偏又純真無辜的模樣,風皓庭不由閉上了眼,雙手扶上了她的腰……
“唔……跟二師兄嘴唇一樣好吃……呵呵……”
風皓庭驀地睜開眼望着她,那聲“二師兄”便如碧落下的幽泉水,兜頭澆下,三魂七魄重聚,他忍耐地閉上眼推開了她。
“二師兄?二師兄不要走,歌兒好痛苦……”阿九失去他的懷抱,難受得嘤嘤哭了起來。二師兄為何不理她了,“二師兄,歌兒好難過……嗚嗚嗚嗚……二師兄救我……”
情煞魔給她喂服下的藥,很是霸道,此刻她眼前已出現了幻覺,風皓庭在她眼裏已變成了裴流觞,兩人似乎回到了上招搖山前桃樹下糾纏的光景,“二……夫君,你是不是生氣了,別走……我喚你夫君便是,夫君抱我……”
風皓庭目中閃過一絲委屈,眼捷手快扯過月白法袍将她裹個嚴實,修長的手指一拂,阿九便暈了過去。
他抵着她的額頭,暗啞着聲音道:“夫君麽?你們……你們到底……”眼睛掃到她身後的狐尾,所有的不甘和懊惱退散,仿佛直到現在他才清明地意識到,懷中之人切切實實是一只妖狐。
之前一見魔人掌下的狐女竟是阿九,腦中自動過濾不重要的,只剩下一個念頭:他的阿九受傷了!原來,她便是她,是人是狐都不是最重要的,那麽便順心而為吧!
她一身傷,不能仍水裏泡着吧,封印住?自己之前靈力消耗太過,怕是傷着了她——自己如何舍得?這藥到底該如何解呢?或許卿師妹和楮師弟這兩個精研丹藥的有辦法……
她這般模樣……不知道流觞用何寶物壓制了她的妖氣,竟在逍遙山上未被發覺。一咬牙點醒她,劍指輪掃而回往她眉間注入靈力,口中喝道:“壓制妖氣的東西呢?”
阿九迷蒙中聽得風哥哥喝問,心中恐懼壓制了不适,擡手取出放在手镯中的菩提串子戴上,“嗖嗖嗖”三條狐尾便在風皓庭眼中消失了。不等她反應過來,又将她點暈過去。快速處理了她的傷勢,便抱着她出了精舍。
那小仙童瞧見他們出來了,便從欄杆上跳了下來:“哥哥,姐姐沒事了吧?你們臉為何如此紅呢?哈哈,我知道了,是不是偷喝了裏面的酒?”
風皓庭狼狽地打斷她:“小姑娘,還請你帶我們出去,姐姐傷得太重,我要替她找大夫。”
“哦,這樣啊,好吧,哥哥随我來!”
于是那個眉間一點朱砂的小仙童,又帶着兩人輾轉出了結界,出了仙蹤林。
“回去吧,裏面最安全。”風皓庭對着小仙童道。
小仙童一臉受傷,一眨眼便聚了水汽:“哥哥?你不要我了嗎?我會乖乖地,一定不淘氣。”
風皓庭藹然道:“小姑娘,你乖乖留在林子裏,等我治好姐姐再來找你,可好?”
“嗯嗯!”小仙童使勁點頭,“我會乖乖等着大哥哥,一直等!”
“回去吧。”
“嗯!”小仙童揮揮手便消失在仙蹤林裏。
風皓庭緊了緊手,辨明方向飄了出去。待禦風飛至大陣外,愕然發現竹林大陣已然破了去,原來浩如煙海的竹林,卻只是一座長約十丈,寬不過六丈的林子。整個竹林竹子植得錯落參差,每根竹竿從上到下刻畫著懸崖峭壁,高山流水,頭頂上每一片竹葉也刻着飛禽、雲紋。地上的遺骸殘缺不全,有三、四百具之多,正邪兩邊都有。
風皓庭聽風辨聲,往山頂逍遙宮飛去。還沒到山頂便瞧見天上地下圍着一圈正道之人。
“逆光,你們束手就擒吧!你是打不過空桑上智遠大師的!”
“是啊,你們主子都扔下你不管了,你又何苦來哉?”
“阿彌陀佛,爾等放下屠刀亦能成佛!否則,小僧便得罪了!”
“臭禿驢,休得作出一副惡心面目!我等即便力竭戰死,也是不降!”
“哈哈哈,所謂正道不過如此。被我三族一陣好殺,卻連我王臭屁也沒聞到半個,便只能與我等……啊——”空中一個妖人掉了下來。
“大師,別跟他們廢話!”空中一人斬落那個臭屁的妖人,回頭與智遠和尚道。風皓庭擡眼一看,正是峨眉山的舞蓉兒。人群中,并無流觞,轉眼想起竹林大陣中,那個低聲下氣讓仙道幫忙尋仙妻的男子,那個男子投射在虛空中的女孩,那雙靈動調皮的眼睛……
吉光片羽紛至沓來,風皓庭嘴角澀澀,擡首間正巧望見遠處一人衣袂翻飛,自後山飛掠而來,他抱着阿九疾步迎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