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仙劍蹴鞠 (17)

後,紅袖添香,掌門說不得會嫌棄在下這個臭氣哄哄的男子了。”

阿九見獨孤掌門邊收棋子入笥,邊笑道:“我還想着說,能不能就着仙蹤林鄙陋的陣法機關,折損先生幾個卒子呢。卻不料先生竟風雅如斯,孤身進林。不知裏蜀山的魔神,如今可好?”

相柳面露感激的笑容,拱手道:“勞獨孤掌門挂念,神君大人安好。只待掌門這東風一吹,大人便能君臨天下了。到時候您自然居頭功!”阿九見他面色和煦,眸中卻冷厲非常。便湊近裴流觞附耳道:“這個相柳是個壞人。”

裴流觞傳音道:“豈止是壞人,若我所料不差,此人便是裏蜀山魔神座下的軍師。”

“裏蜀山?!”阿九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切齒道,“這麽說來他就是毀了桃源的大壞蛋!我要殺了他!”聲音透出一種嗜血的味道。

裴流觞見她眸色轉紅,手腕上菩提子嘩啦啦碰響,劍指點她百會穴,低叱一聲。阿九渾身一激靈,眸中紅色便如潮水退去,俄頃眼神又清明如溪流。她回過頭迷茫地望着他:“二師兄,你吼什麽呀?耳朵都被你震聾了……”

他拉過她的手,将兩指搭在她的命門處,淡淡道:“繼續看。”

相柳這時正幫着撿回白子,嘆道:“獨孤掌門,這裏畢竟是你的地盤,能否賜在下一根救命稻草呢?”

獨孤夜聽而未聞地收拾着最後幾顆黑子,不置一詞。

相柳不以為意,不緊不慢道:“思來想去,獨孤掌門最着緊的莫過于尊夫人了。便請将夫人栖身的靈球賜予在下吧。若諸事順遂,最遲今日子時,尊夫人也用不着這破玩意兒了。”

上次裏蜀山傳信來說,魔神覺醒只需要最後一部分精純的靈魂,便能覺醒。便在相柳設計下有了這次逍遙派開啓禁林之事。他曾允諾,事成之後會将以魂補魂的秘法告知獨孤夜,并分出一部分這次搜集的仙道魂魄與他,這樣朱砂就能補齊魂魄,脫離靈球的控制,與獨孤夜朝夕相處了。

當日獨孤夜便是三聲冷笑:自己若有心如此,用得着裏蜀山的補魂秘法?今日再度聽到這個笑話,他依舊笑得真誠:“先生高義,獨孤夜這便喚出內子致謝。”抹下額間朱砂,掌心攤開卻是靈球,“朱砂,出來吧,你不是一直想當面謝謝魔神座下軍師相柳先生麽?”

裴流觞聽得出,這是獨孤夜故意漏話給他。他只疑惑堂堂逍遙山掌門獨孤夜,為何會與裏蜀山的沆瀣一氣。看他二人言語間刀來劍往,莫不是獨孤夜因何人何事受制于裏蜀山的?看這架勢,裏蜀山的似乎不太信任獨孤夜啊……

那廂阿九聞聲顫了顫,這個相柳好毒!若傳說确實,那靈球便是朱砂唯一的寄主,若獨孤掌門不聽相柳的話,他一怒之下毀了靈球,那朱砂也活不成了。在路上便聽二師兄說,這個獨孤掌門乃是個癡情種子,朱砂要死了,他估計也要瘋掉。

煙霧一晃,一個着了明紫琉璃紗的女子款款現出身形,朝着相柳盈盈一拜,婉轉道:“相柳先生義薄雲天,朱砂感激不盡。”轉身自獨孤夜手中取過靈球,呈于相柳道,“托先生吉言,朱砂不日将脫此藩籬,這東西便贈予先生權當做個留紀念吧。”

相柳接過靈球辨認無僞後收入袖中,拱手笑道:“獨孤掌門實乃信人!如此我們便加緊動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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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夜将棋笥蓋好,牽過朱砂的手,晴和的面容光彩照人:“茶也喝過了,戲也演完了,這便散吧。先生請!”

相柳道了“不敢”,跟在獨孤夜身後往仙蹤林外行去。心中對獨孤夜酸腐的幾句話,甚為着意。咀嚼幾番,品不出可疑的味道,只好作罷。

禁地內裴流觞道:“歌兒,你先出去,我過會兒便出來。”

阿九默了一默,皺眉嚴肅道:“二師兄,我不想出去,我要找那相柳報仇!再說若他們所言不差,這次定然來了許多妖魔鬼怪,我留在這裏還能殺幾個。便是路上遇到的魑魅姬等一幹鬼族也定然來了,你忘了麽,禁地內好多仙友不知大禍臨頭呢!”

裴流觞面色凜然,眸中黑雲翻墨:“聽話,獨孤掌門既然勘破你的真身,又雲啓動陣法後,你無幸存之理。定然是這禁地內有針對非人非仙的陣法。你聽話,先出去,我稍後便出來與你會合。”

阿九猛地擡頭定定望着他:“二師兄我是不會出去的,你也聽到了,那些壞人都來了,我要報仇!”

裴流觞嘆了口氣,愛憐地揉揉她的腦袋,托着她的下巴道:“歌兒,這事由我來做。你只要平安地就好。你帶好菩提串子乖乖躲遠些,我一出來就去尋你。”

她也知道自己本事不濟,跟在二師兄身邊只能添亂,便嫣然笑道:“好吧,我聽二師兄的,但是你別讓我等太久哦。”說罷起身便沒了影兒。

裴流觞心中略微一愣,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時不我待,便循着方才她指的甬道行去,倒要看看那邊有什麽人。

作者有話要說:

☆、投壺博弈

阿九原本是想跟二師兄開個玩笑,在回應他“好吧,我聽二師兄的”同時,便掏出誅仙扇攏在袖中,盡力模仿甬道中泛着青色光澤的磚石那種顏色和感覺。誅仙扇通靈釋放出的毫光将她裹起來。這毫光仿佛與這空間有種情投意合的默契感,頃刻間她似乎隐進了牆壁當中,還能自由穿行。

她沒有料到自己這個小把戲竟然輕松将二師兄糊弄了過去。半柱香後,她确定二師兄已經走遠了才現出形來。誅仙扇已經變回普通綢扇大小,她在天權禁林渡劫後,這柄扇子便有些不同了。顏色豔紅,扇體當中就仿佛有一團烈火在燃燒,非常的漂亮。

這會兒她疑惑地翻來覆去看着扇子,喃喃道:“怪了,方才為何覺得這扇子仿佛與牆壁很親昵的樣子?”“唰唰唰”左右扇了幾下,撅着嘴道,“我才是你的主人哦,不許偷偷跟別人好,我會吃醋的!”

正喃喃自語,青色的磚石陡然亮了起來,在一陣陣令人耳鳴的“紮紮”聲中,磚石變成了無數大小不一的青色四角壺。上不着天,下不離地,就這麽懸在無盡混沌虛空之中。阿九此時便被困在當中一個四角壺裏,四周是一片青色的柔和光暈。

四角壺方一成型,從壺壁上旋即騰起一道青色的弧光,伴随着“嗡嗡”的悶響朝阿九迎面而來。那顏色仿佛攫自若水中最清澈無瑕的一滴水,蕩漾着晶瑩的青色波光。阿九見獵心喜跑上前去,那弧光便從她身上“嗡嗡”掃瞄而過。電光火石間,阿九仿佛浸在了萬年玄冰之中,三魂七魄好似被一只無形的手抓住了使勁兒往虛空裏拔。

阿九大驚渾身靈力湧入誅仙扇,扇子迎風長到三尺來長,扇面耀出豔紅毫光,将那青色的弧光逼退身外三尺出。她才自看起來美麗實則恐怖的青光中脫身。然則那青色弧光仿佛有靈性般,遇強則強,碰到誅仙扇的阻礙竟興奮地“嗡嗡”作響。一股更強大的壓力從弧光上傳來,将誅仙扇紅色毫光罩住的空間堪堪壓近阿九身體一尺。

她從未遇到過如此情形,只好将所有靈力全數催動。一聲爆裂的震響,弧光青氣大放直接攪碎了誅仙扇布下的仙障,滲入阿九體內。不過一個回合她體內仙靈力便枯竭了,因周身半數的靈力被裴流觞給她的菩提串子壓制,再無法催動誅仙扇阻擋弧光,扇子又變回玉墜的樣子,阿九只好将它收入手镯。

身子無力地滑落跪下,方一接觸壺底,陡然間阿九面色煞白,那股冰寒的感覺又順着膝蓋纏了上來。就仿佛一條條毒蛇咬破皮膚鑽進了她的身體,一路啖肉飲血痛得她滿地打滾,眼鼻口耳七竅流血,目之所及天地血紅。手腕上菩提子嘩啦啦響起來,因耳中汩汩流血那聲音聽來便如隔水聽音,極不真切。

便是這模糊的聲音誘惑着她脫下菩提子,如此就有力量與弧光抗衡!扇交左手,右手費力地摸索到串子便要扯下。腦中驟然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歌兒,不論何時何地,一定記得帶着它!”

“帶着它……帶着它……”聲音回蕩在腦中,漲得太陽穴邊青筋突兀,也喚醒了她迷惘是神智。

不能取,取下菩提子你便是妖狐了,會長出醜陋的尾巴,長出尖尖的指甲……風哥哥會讨厭你,小卿會害怕你,二師兄會……會很失望,很失望……弧光此時像找到了獵物,須叟化作一片絢爛的弧刃,一刀接一刀切割在她身上。從傷口溢出的鮮血沒有流下,反而蒸騰如霧頃刻間被四角壺煉化成顆顆血紅的珠子。随着阿九失血加速,那些漂散的血珠漸漸凝成一顆大珠子,浮在空中。

“二師兄……我不做妖怪,我不取下來……”阿九抓緊扇子渾身抽搐着爬起來,簡單的動作已經讓她疼得連發絲都在顫抖,“風哥哥……小卿……快離開逍遙山……”她踉跄着往前走,她知道自己有個穿越結界的名其妙的本事,唯今之計也只能賭上一賭了。

阿九上身才穿出四角壺,她的腳便被化成水草的弧光纏住,最重要的魂魄沒有煉化弧刃哪裏肯放過她!

便在此時,一陣腥風撲來,風中有人甩出一片血紅的光斬,将弧光掃蕩開去,阿九被他順勢拎出了四角壺。

“這是哪個混蛋挑出來的狐貍精?以為封住原身我就看不出來了?法力如此低微也來湊熱鬧!”擡手甩甩,“唔,似乎還活着,看你能鑽出破壺,應該有點道行,爺我就好心救了你吧!”言語間已飛出了數十丈,可見此人修為不淺。

阿九脫離了弧光的範圍,痛楚稍減人便清醒了些,費力轉過頭便瞧見一個身着血紅铠甲的男子拎着自己衣領。那手也不能稱之為手了,一根根泛着紫紅色光澤金屬的指甲閃着寒光。手中一柄長槍形長兩丈,刃如月牙,鋒似寒星,身雕百龍蟠紋,槍尖分叉猶如毒蛇吐信極是詭異。

“妖……妖……”阿九睜大眼睛,腦中閃現出二師兄給她的《三道六界人物志》中那個被她戳出窟窿來的大壞蛋——妖王血飲!

“妖他娘的妖,爺我知道你是只妖狐……獨孤夜他娘的,居然反水!這個破地方到底出口在哪兒啊,他奶奶的,我底下一群小妖就這麽被煉化了!”

連接着虛空中一個個巨大四角壺的,是一條條交錯的雲道,不時有面相比長相更具想象力的妖魔鬼族的彙攏來,想是從壺裏逃生出來的,看見首領便有了主心骨。隊伍越來越大估計有二十來個人,卻并沒有呼喝聲,可見這些壞蛋都是些訓練有素的大壞蛋!

“血飲,啰嗦什麽呢!魑魅姬那邊發來消息說找到出口了!”那個黑衣玄甲的男子飄出幾丈又回過頭,“你手裏抓的是誰?”血紅的眼睛竟比耳垂上的寶石更妖異。

血飲聞言龇牙道:“幽冥管好你魔族的事,爺的事不要你管!廢什麽話,不走就讓道!他奶奶的,救一個是一個,不能全軍覆沒!”說話間擡劍一劈,便将掃描過來的幾道弧光斬開繼續前沖。玄甲男子抹掉嘴邊血沫跟了上來,不時揮手解決掉四面八方掃來的弧光,鬓邊兩绺藍發在青色的弧光中愈發顯得幽幽。

阿九被血飲倒提着前行,眼睛避無可避地對着幽冥那雙妖異的紅眼。

“血飲,你手中的這只狐貍膽子不小,竟敢不錯眼地盯着本君瞧!”那聲音堅硬如鐵,與他手中古怪猙獰的武器一般令人膽寒,望着阿九的目光直似最邪惡兇殘的猛獸,嗜血、冷漠,只消看上一眼,就能讓阿九明白什麽是無間地獄。

阿九,你別慌,他們都以為你也是妖怪呢。用你的勢壓住心中的恐懼,看着那雙眼睛,別害怕……他們都是壞人,你要跟着他們,趁機為阿爹、哥哥、紀大娘、先生……為所有死在他們劍下的桃源鄉親報仇!

“也不知道哪個廢物挑的人,這種貨色也拿來丢人現眼。”血飲說着提劍便戳了戳手中的阿九,“我妖族這回損失大了,他奶奶的!”

幽冥眼中一閃而過的嘲諷被阿九逮個正着,她想着被那個妖怪戳的地方,氣得一臉通紅:“死妖怪,放下我......”

她哆嗦着嘴開口便被血飲打斷:“你他媽的小狐貍給爺閉嘴,嗷……”一分心,便被幾道弧光掃掉半邊頭皮,“幽冥,這邊煉妖弧光越來越密集了,魑魅姬那女人到底在哪裏?”阿九扭頭看見血飲指着通道盡頭一道刻滿了奇異符號的石門。

血飲将手中的“布袋”一扔:“小狐貍一邊呆着去。”湊近石門瞪眼瞧了半晌,懊惱地抓抓頭發:“他娘的,這是什麽玩意兒?”

阿九被血飲一扔,就滾到了後面三族喽啰裏,低喝辱罵聲中,不知被踢了多少腳,終于被一個滿頭錦雞翎毛的妖豔女子拉了起來。那女子形容妖嬈豔麗衣衫更是斑斓異常,無端讓阿九想起了翹着尾巴走路的錦雞,嘴角便忍不住勾了起來。總算看見一個比較接近人相的妖怪了!

其實這些妖魔都能幻化人形,只是危機關頭都忍不住便變回了原形,如此更有利于戰鬥或奔逃罷了。

這時,那妖豔女子皮笑肉不笑地湊到阿九耳邊,尖細着嗓子道:“死狐貍精,敢迷惑大王!看我不給你長長記性,你就不知道老娘的厲害!”一手牢牢地扶着阿九,另一只手卻狠狠地揪着她的腰間嫩肉,旁邊的一幹妖怪還以為她們兩只妖怪劫後重逢,深情相擁呢。

阿九疼得渾身激靈,還沒來記得張嘴就被她封住穴位,只能在那個女子身前“激動地”發抖、流淚。

“我叫你封住自己原身,以為這樣就沒人知道你是狐貍了?哼,大王還不是一眼看出來了?跟老娘搶男人,嗯?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嘴不住手不停,阿九便覺得腰間仿佛被五仙雷連環轟擊得皮開肉綻般。這個錦雞揪人的功夫,委實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

“錦雞,別高興太早,出得去才算撿回一條命。現在,給我安靜點!”

那女子本是羞怒至極,還沒幾個人敢在她面前直呼她的原身,頭上羽毛一立就要發飙,轉臉才看清那說話的人,臉上立時陰轉晴,扭扭腰身做個萬福賠笑道:“是大人,奴家的遵命!”起身見她嘴裏的大人哼一聲不理她,她不甘心又在阿九手臂上重重一擰,阿九只有吸冷氣的份兒。

“老幽,你來瞧瞧,這個我破解不了。”前面傳來妖王血飲氣急敗壞的吼聲。

幽冥聞言嗤笑一聲,這個妖王不知道怎麽坐穩那個位子的。除了一手煉毒的功夫還過得去,簡直就是個草包!武器一撩,将眼前一個不長眼敢擋他去路的妖怪劈成兩半,就着旁邊一個魔人的衣服擦拭掉綠油油的血跡,冷聲道:“讓開!”

作者有話要說:

☆、狹路相逢

血飲摸摸鼻子側身讓路,阿九卻注意到他握槍的手指骨節白了一白,随即恢複原狀,看來這個妖王并不如看起來的那麽憨直爽朗啊。

此時幽冥心中也是惱火:獨孤夜實在可惡,竟敢跟三族來這套!軍師到底怎麽回事,不是說拿捏住了他的罩門麽?怎麽會被人将計就計了。說什麽搜集正道人士的魂魄,卻反而被被人煉了魂魄去。自己等人除了滅掉陣法中十多個逍遙山的弟子,其他各門各派的弟子竟一個不曾看見。

獨孤夜真夠狠的,那十多個弟子明顯是留守陣中配合他布陣換陣的棋子。雖說所處之地有仙障禁制保護,一般妖魔堪不破。但在他、血飲、魑魅姬及座下得力戰将眼中,卻不值一提。

回想起他砍掉其中一個麻布葛衣的男子雙手時,他居然還搖晃着用嘴施放最後一道機關鎖,心中不由對這個還未謀面的對手,升起一分好奇。究竟是怎樣一個人,能騙過算無遺策的相柳軍師,又忍辱屈膝三十年,将門下弟子培養到如此死忠的地步的……

他是否早算計着這麽一天,是以連弟子也不敢多收。對了,聽說他有兩個得意門生,幾日卻不曾瞧見葛衣人中有童子——必是藏起來了!這個獨孤夜,很好!

想想魔族數百精銳便有半數以上葬身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心中就是一股怒火。好在自己留了個心眼兒,號稱精銳的隊伍裏參雜了半成的膿疱……

幽冥掃過身後不足兩成的殘兵敗将,狠戾的面上浮現出殘忍的笑,自己一旦出去,定要夷平招搖山,讓逍遙派雞犬不留!

手指捏成一個奇異的訣,一道道魔力打入石門,那些奇異的符號仿佛有了生命便亮了起來,在石門上一陣游動,竟然變成了一幅陰陽魚的八卦圖。只是這兩條魚随着符號的游離不停地變幻着方位,這個陣法真是玄妙。

阿九從未見過如此陣法好奇不已,跟每次面對五師兄的刁難時一般,忍不住在腦中快速思索起來。只消幾個呼吸再定睛看去,不由微微一笑,那個地方一定是生門!

便在此時幽冥感覺到一道目光,掉頭便瞧見那個半道為血飲所救的小狐貍,臉上挂着自信滿滿的微笑,他順着她的目光落在八卦圖中,一抖手中長鞭“游龍”往阿九落眼處一點,倏忽而回。衆人驚喜地瞧見石門自陰陽雙魚中分開,無聲無息縮入牆中。

幽冥回首面色陰晴不定地瞧了瞧她,嘴角扯出意味深長的弧度:“血飲,你妖族人才輩出啊……”

“阿九,你個豬!”眼見石門打開,阿九也知道自己闖禍了,掩面矮身盡量淡化自己的存在感。腕上一緊,阿九便被妖王血飲擒在手裏。

“哈哈哈,他奶奶的小狐貍,果真有兩下子!我決定了,回去後爺要封你做親兵,專門替爺對付這些莫名其妙的符咒陣法!”

阿九萎靡地挂在血飲手中,恨不得戳瞎了自個兒雙眼。

入眼的是個頗為寬敞的石室,與剛才的空間迥然不同,牆壁的石料很像招搖山上的紫岩,柔和的紫光從石室四壁散射開來。幽冥伸手阻了血飲入內,小心用神識搜索了一遍,發覺沒有什麽陣法埋伏,才側身讓身後的妖魔通行。

“幽冥、血飲,可讓妾身一陣好等。”

一個含嗔帶怒的聲音傳來,阿九不用繞過血飲高大的身軀,就知道石室的是誰了。原來魑魅姬在石室裏,這個幽冥太小心了吧,明明看見自己人在裏面,還這麽小心,可見此人城府之深。

“我等狼狽至極,鬼後卻風采如昔,讓本君佩服不已。”阿九聞言腹诽:這冷嘲熱諷的,哪裏像休戚與共的同盟,這個幽冥是三族裏最可惡的。

魑魅姬并不生氣,反而旖旎蛇行道妖王、魔王跟前,峨眉蹙了蹙道:“魔王客氣,妾身一路折損許多鬼将,都是被一個個破壺給煉化得渣都不剩。除卻收了幾個逍遙山弟子的魂魄,其他門派的弟子連個影兒都沒瞧見,事情不對勁啊。”

幽冥道:“我們都被獨孤夜那厮算計了!他用陣法機關将我們與軍師隔開了,這會兒兩人正鬥法。”

魑魅姬面色一白:“怪不得我們在甬道內突然被困!然則,軍師不是取了绛珠草栖身的靈球挾持他嗎?他連她的命也不顧了?”難道說,天上地下沒有愛能經得起時間的琢磨,思及那顆血紅的噬魂珠,心中又暖了起來。自己應該相信他,他與別人終究不同。

血飲一副痛心疾首的悲憫狀:“這獨孤夜不是仙道裏出了名兒的癡情漢麽?就這麽看着心愛的女人因自己的信仰被犧牲掉,太狠心了吧!他奶奶的,女人靠不住!用女人威脅男人也是亂彈琴!”

聞言,魑魅姬秋波一蕩,嬌嗔道:“妖王……這話說得好沒道理,這便是指責妾身也不可信咯?”

血飲一臉通紅,幹笑着搓搓手,道:“鬼後雖是女流之輩,卻有須眉不讓的氣魄胸襟,”話一頓,因此時魑魅姬挺了挺噴薄而出的胸脯,窘得他又是一聲幹笑,再不敢看向她,“咳咳,小弟口誤,口誤。”

魑魅姬捂嘴撲哧笑了出來,轉眼看見妖王手裏提着個人,上下打量一番露出恍然大悟的媚笑,“妖王何時好這一口了?”

血飲方回過神将阿九扔一邊,咧嘴大笑:“哈哈,鬼後,方才就是我族的這個小狐貍精找到了入陣的機關……”

便在此時一直默不吭聲的幽冥咳嗽了幾聲,血飲知道方才得意忘形落他面子了,生硬地轉話道:“格老子的,軍師到底被獨孤夜引到哪兒去了?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兩位大哥別急,我們坐下來慢慢合計……”魑魅姬引血飲和幽冥往石室中唯一的雲案而去,想想石門前魔王大怒時誰都不放在眼裏的嗜血模樣,一幹喽啰不敢上前,都恭順地退至石室一角待命。

阿九心中百轉千回,不知道二師兄如何了,風哥哥他們呢?是不是還在那個神仙福地繞彎子……這裏随便一個妖怪都能輕易殺死自己,如何才能報仇呢?早知今日,便應該在須彌界裏多帶些法寶出來……

“紮紮紮……”石室裏突然響起師門開啓的聲音,“東方姐姐,你真厲害!”阿九心中大急,糟糕!必是峨眉的東方眉她們闖進來了!

“是啊,快看看裏面石門後是什麽……”

“啊——妖怪!”

“……妖王……”

“那是魔王幽冥!”

“鬼後?”

“哈哈,小娃娃有點見識!不錯不錯,便賞你們一個囫囵屍!”

阿九絕望地閉上了眼睛,耳聞得妖魔鬼怪粗嘎刺耳的嘲笑聲中,妖王興奮地大笑:“哈哈哈,鬼後,你心心念念的甜點來啦!”

“天堂無路,地獄無門!兒郎們,除了魂魄其餘統統歸你們享用了!上!”幽冥那仿佛刀槍互相磨砺的嗓音,讓阿九如堕冰窖,怎麽辦?

“無須驚慌,各門各派結陣!”聽到這裏,阿九驚恐地睜大眼睛:是碧笙三師姐!一一看過去,昆侖丘一二代弟子中竟有五人在此。方才有人道破三族首領後,一些定力稍差的一退,便露出昆侖丘的弟子來。

武當的楓月手握四法青雲劍将碧笙拉到身後,沉聲道:“衆仙友退入雲道,妖魔都怕這煉妖壺!”

“等等,你說什麽?”幽冥魔力滲入長鞭“游龍”,鞭體上倒刺聳峙,散發出縷縷黑色邪氣指着楓月,“你說這是煉妖壺?”

血飲和鬼後紛紛停下手中兵刃,眼眸中流動着極度的興奮:“煉妖壺?!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的煉妖壺!”難怪自己等人被圍剿得如此狼狽,底下實力不濟的一個個都被煉化了,原來如此!只可惜獨孤夜這次的網撒得太開,不然單打獨鬥,便是自己三人未必能讨得好去,說不得也被煉化成了這壺中的一縷青光!

阿九搭在菩提子上的手一頓,也被這“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的煉妖壺”幾個字,吸引了注意力。她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秘辛,不由回想起甬道內誅仙扇與青石甬道和四角壺中弧光相遇的種種情形來......

此時,楓月才發現自己洩露了何等機密,面對仙友們疑惑的神情,苦笑不已:“衆師弟師妹,楓月大錯鑄成,唯有拼死殺敵以銷罪孽!”四法青雲劍與主人心有靈犀,放出三丈白光直接扣住最近一個妖人泥丸宮,直接打散他的元神。

“天助我也,等殺了獨孤夜,收了煉妖壺……哈哈哈!”三人對視一眼俱是狂笑,笑聲未覺便揮手示意,一幹妖魔嘶吼一聲便殺向雲道中的正道諸人。

瞬息間石室裏、雲道內五行符咒、仙訣炸開,無數的飛劍攜着爍爍光芒猶如飛龍直取妖魔鬼怪,滿天劍光閃爍,煞是好看。另一邊一大片青黑色的殘魂厲魄沖天而起,發出鬼哭狼嚎的聲音向雲道上的仙道之人猛攻。

楓月心中悔恨,劍上 “地、火、風、水” 四符印被靈力逼出,揮舞時激蕩得整個空間天昏地暗,火蛇狂舞,飛沙走石,龍騰海嘯。便是看起來柔和謙順的東方眉,飛劍環繞在身周,也是頃刻間便取了兩個魔族的性命去。

雲道內隐隐約約傳來女子柔媚的聲音,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聽得人心襟搖動魂魄不穩。有些功力低微的仙道之人一聽便抵抗不住,被妖魔撿了漏子殺掉。阿九被魔音一攝,搭在菩提子上的手一松,眼前便仿佛布上了一層薄薄的紅霧。

碧笙不愧精修音律之人,忙喝道:“這是噬魂魔音,閉耳莫聽!”随即取出太古遺音琴,一曲“靜心鎮魂咒”響起,勉強抵禦住了魑魅姬的魔音侵擾。

“哈哈,他奶奶的,這幫小孩子中竟然有幾個修為不錯的!” 血飲和幽冥站在魑魅姬身後,抄着手像看風景一樣怡然自得。

“讨厭,不唱了,這個丫頭琴藝委實了得。兩位哥哥出手吧,早做了斷我們好去殺獨孤夜!”

魑魅姬一停,兩方忍不住都停手了。阿九擡眼看去那邊只有碧笙、楓月和東方眉沒有受傷,其餘的要麽被殺要麽失去了戰鬥力。反觀妖魔鬼族這方,雖好不到哪兒去,但最厲害的二王一後毫發無傷。

“殺!”幽冥一揚鞭,沒有任何花哨的動作,阿九便見楓月身後的碧笙師姐避無可避腰身被一卷,風雷中如斷線的風筝摔在一個四角壺壁上,琴碎人亡再滑下來,熱血灑了衆人滿臉。

幽冥收回“驚龍”,添去上面一滴鮮血:“最煩人在我面前吹拉彈唱!尤其是昆侖丘的!”

“啊——”一聲嘹亮的狐鳴自石室角落呼喝而出,東方眉等人眼中一個緋紅的身影一躍而起,全身火光流轉,金紅色的光芒須叟釋放,衆人眼前剎那失明。

作者有話要說:

☆、幹戈玉帛

一雙血瞳睜開的剎那,精光閃爍。誅仙扇此番飽飲仙靈力一洗先前頹廢模樣,紅光中有無數銀白的光點,那是因為有狐尾銀針的威力夾雜其中。紅光在衆人失明的瞬間急速籠罩了方圓一丈的空間,震耳的爆裂聲中,紅光銀點仿若煙花盛開。

禍起蕭牆,誰也沒有料到最痛一擊竟來自身後,來自這個修為低劣的小狐貍精。凡籠罩在血紅光芒下的魔物根本擋不住這樣的威力,一片尖利的慘叫聲中,無數碎肉爛骨四散飛舞。

敵對陣營雙方均被這突然事件驚呆了。楓月最先反應過來打了個暗號,讓身後還能動的同道慢慢後退。

幽冥一振“驚龍”卷起一陣腥風,冷冷瞥了一眼現出原形的狐貍精,并不打算動手,轉而望着妖王血飲:“本君需要一個道理!你的手下為何倒戈相向,殺我族人?”

想借刀殺人?阿九淡然擡頭,血瞳仿佛有一股魔力,不管正邪兩道的都不敢正視,紛紛調開驚豔的目光。她歪着腦袋瞅了瞅一身冷意的幽冥,魅惑笑道:“幽冥,我這便是替石門前被你殺掉的族人報仇!我妖族為響應軍師號令,在這個鬼地方已死傷無數,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卻還要被君上折辱屠戮,是何道理?”

衆妖魔不由想起石門前,魔王幽冥鞭下枉死的擋道妖人。魔族、鬼族的人立時與妖族的分開,退回一王一後身側。阿九與猶疑不定的妖族之人便曝露在衆人視線中。

“哼!凡阻我路者,殺無赦!”

阿九聞言執扇嗤笑:“便是說連我王、鬼後,甚而軍師擋了君上的路,也是早晚會成為君上一腳踹開的石頭咯?”

血飲心中大贊然則面上帶煞:“他奶奶的小狐貍精,修得胡言亂語,毀我三族同盟之宜!”

“是啊是啊,”魑魅姬插進話來,“幽冥哥哥怎會是如此心胸狹隘之人呢?妖族素來強大,在我三族之中實力超然,死一兩個小妖精也不會讓魔族占了第一,血飲哥哥定不會放在心上的哦。”

幽冥原本不可一世的神情一頓,陰狠地望了魑魅姬一眼:“……鬼後,你何必扇陰風點野火?血飲,我絕無此意……血飲兄,先收了這些魂魄,容後小弟自當賠罪!”

“攘外必先安內,君上還是給我妖族一個說法吧!”

“對,否則人心相離,這仗也打不下去了。”

阿九松了一口氣,終于有妖族的人給她挑撥起熱情來了。

雲道內一暗,一道紫黑色氣息從石室中迅疾罩來,随之而來的是令人恐怖的黑暗。

魑魅姬發現門外正道諸人動靜,手中“七彩羅剎绫”便如巨蟒出洞:“想走?沒那麽容易!衆鬼将聽令,別讓他們跑了!”

“喏!”以逆光為首的鬼将迅速作出反應。

場面頓時一亂,雲道上石室內又一團混戰,幽冥趁機直取擋在門中的阿九。

“不知所謂!小小狐貍精妄想挑撥我三族同盟,居心叵測!血飲兄,便由在下替你清理門戶吧!”狠厲聲起,令人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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