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木梁。

我想這戶人家如果幸運脫逃的話,應該早已離開了吧。天色越來越黑,空中開始飄下細雨,我決定在這個破敗的房屋裏待一夜,明天再想辦法尋求救援。

我艱難地推開屋子的木門,扶着牆走了進去。

因為沒了房頂,即使沒有燈光,木屋裏還算明亮。幾乎是在進屋的同時,我就發現了這個木屋中,除了我,還有一個人。

那是一個男人,和我一樣穿着軍裝,灰頭土面。男人坐在房間角落的陰影中,然而,周圍的黑暗卻掩蓋不住他眼睛裏的光芒。

男人有一雙美麗的眼睛,湛藍清澈猶如陽光下的海面。

但是我卻繃緊了身體,迅速地舉起手中的機槍,滿懷着仇恨,将槍口對準了男人。

我很慶幸自己爬出卡車逃命時,還記得帶上配槍。

34型深藍色軍裝,左胸上的勳帶,右臂的航空團袖章,以及頭頂鋼盔上的倒鷹型徽章……無一不昭示着:

——這個男人是大不列颠的敵人,德意志的飛行員。

男人身上并沒有武器,他舉起雙手,用帶着濃重口音的英語對我說:“請不要開槍,我沒有惡意,我投降。”

雖然我為剛剛親眼目睹的慘象恨透了德國人,但還是無法向沒有武器并且主動投降的戰俘開槍。

——也算是遵守國際戰俘公約吧。

我咬牙壓下郁積于心口的憤怒,用屋子裏找到的草繩将他捆起來。我站在男人的身後打繩結的時候,男人偏頭看了看我的腿,說道:“您受傷了。”

他的話再次激起我的怒火,我勒緊繩子,控制不住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他被我一巴掌捆在地上,我的手背也火辣辣的疼。

我咬牙恨道:“閉嘴,德國雜碎!”

“維爾納……”男人蹭着牆掙紮地直起上半身,他的嘴角滿是鮮血,咧開嘴送給我一個鮮血淋淋的微笑:“我是維爾納中尉。”

我揉着手背,啐了一口在他的臉上:“我管你叫什麽,對我來說,你就是一個該死的德國雜碎!”

他的眼神黯淡了一些,再也沒有說什麽。

天色越來越暗,我找到半截白蠟燭,點燃了小心地放在櫥櫃的邊緣,從屋頂漏進來的風吹動燭光,我和男人的影子在晦暗的牆壁上搖曳。

右腿側面的傷口還在不斷向外滲着鮮血,我精疲力盡,把椅子拉到避雨的角落癱坐上去。我很累,卻不敢閉上眼睛,抱緊我的槍,冷冷地盯着地面上被雨淋得透濕的男人。

就這樣過了很久,我的精神愈來愈不濟時,男人開口了:“您的傷很重,我是一名醫生,讓我為您止血吧。”

我強打起精神,怒視他:“胡說八道!你哪裏是醫生,你是該死的轟炸我的祖國的德軍飛行員。”

男人點頭:“沒有錯,但在戰争沒有爆發之前,我是一名醫生,我無法做到見死不救。”他盯着我,似乎想讓我看見他眼中的真誠:“請讓我為您救治,您流血太多,這樣下去會有危險。”圕,馫闁苐

我在心中嘲諷:這個德國人以為我是笨蛋嗎?這一定是個圈套。

于是,我冷笑着譏諷道:“說的真是好聽,不能見死不救?那麽,當你開着轟炸機向無辜的人們投放炸彈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那是謀殺?當你的德國軍隊屠殺猶太人,波蘭人,還有其他數萬歐洲無辜人民時,你有沒有想過那是惡魔的行徑?”我再次想到我的戰友們焦黑的屍體,頓時滔天的怒火漫上心頭,哽咽着幾乎說不下去了,只能用壓抑地哭腔怒吼:“我真他X的想現在就殺了你!”

我想我當時的樣子一定很吓人,也很狼狽。

男人垂下眼,幽暗的燭火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出了口惡氣,心裏稍微舒服了些。

屋子裏又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很久以後,男人垂着頭,低聲說:“我殺過人,在戰場上,那是敵方的士兵,我的子彈射進了他的頭顱。”

失血過多的我正游走在昏迷的邊緣,我抱着槍,用鼻子哼了一聲。

——該死的德國狗,我不是你的牧師,不要對着我忏悔。不然,我也許真的會忍不住讓你也嘗嘗子彈的滋味。

男人卻還在繼續:“但我來到英國并不是為了向你們的城市投放炸彈……我是一名軍醫,是來尋找解救那些被你們擊落的戰友。他們也許也像我和您一樣,受了傷流落野外得不到救治……可惜,我自己的飛機也墜毀了,我跳傘後來到這裏,遇見了您……也許這正是上帝的安排,我沒能如願拯救我的同胞,至少,請讓我幫助您……”

我蹙緊眉,有一絲猶豫,當然,我絕對不會因為這個男人說的真誠就相信他。那個時候,我堅信所有的德國軍人都是狐貍一樣的狡猾的混蛋。然而我的确擔心這樣下去,也許我撐不到救援的到來,也無法将男人交給我的上司們處理。

——我不能讓一名戰俘在我的手中逃脫。

男人覺察到我的疑惑,勸說道:“反正槍在您的手中,請您放心,我是不會反抗的。如果您依然不願意相信我,請用槍頂着我的頭,如果那樣可以讓你覺得安全些的話……”

我最終被這個男人說服。我翻遍這個屋子,在衣櫥的角落裏找到了一卷釣魚線和一個魚鈎。男人的眼睛亮了,點頭道:“這些正是我們需要的。”

我松開他身上的繩子,按他所說的,拖着槍柄抵住他的腦袋,威脅道:“動作快點,不要耍花招。”實際上,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已經接近極限,端着槍的手臂直打哆嗦,幾乎連槍都握不住。

男人擡起頭,沖我寬慰地笑笑,隔得這麽近,我無法忽視掉他那雙漂亮的眼睛。那裏面閃動着溫柔的神色,就像陽光照耀的海面,湛藍平和,似乎能給人帶來安定的感覺。

但我很快揮去心頭那一絲暖意,那一定只是重傷的病人對于醫生出自本能的信賴。但這個人雖是醫生,更是敵人,我……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男人從上衣的口袋裏掏出一塊疊得方方正正的手帕遞給我:“可能會很疼,如果您受不了請咬緊這個。”

我扭頭,不屑去接受他的好意。

男人笑笑,将手帕放在我的身側。然後動手撕開我的腿右側受傷那塊的軍褲。他拿着蠟燭,借着燭火檢查我的傷勢,神色嚴肅,到真的挺像一個敬業的醫生。

稍稍清理幹淨傷口的邊緣,男人飽含歉意地對我說:“我要開始為您的傷口進行縫合,因為沒有麻醉,可能會很疼……”我用槍口抵緊他的額頭,不耐煩地說:“少廢話,我好歹也是個軍人……快動手!”

男人聽完,倒是笑了,點頭說:“好的……請一定要忍住。”

縫合的過程非常得煎熬,我一生都不想再回憶起。只記得後來我還是咬住了男人的手帕,不止如此,我甚至不再記得拿槍抵住他的頭,反而揪着他的手臂,抓得非常緊。

終于結束了,男人和我都松了一口氣,他沖我豎起拇指:“您真的很了不起,一聲都沒有吭……您是我見過的最勇敢的士兵!”

我有些臉紅,重新端起槍對準他:“少羅嗦,去拿繩子。”

男人又被我綁了起來,這回我沒再讓他淋雨,把他拖到牆壁邊依着。男人閃着亮晶晶的眼睛,似乎要道謝,我忙扭開頭。

——才不是因為你剛才為我療傷,只是……

——只是國際戰俘條例說:不能虐待戰俘!

後來我們誰都沒再說話,我靠在木頭椅子上,疲倦地閉上眼睛。

54、水晶頭骨争奪戰-第四戰(下)

夜很靜,淅淅瀝瀝的雨聲中,我似乎能聽見男人的鼻腔中的呼吸,緩慢,不疾不徐。

這樣過了許久,他又開口了,很輕,像夢呓一般:“您睡着了嗎?”

我立刻回答:“沒有,怎麽?想趁我睡着的時候逃脫?或者殺了我?”

男人笑道:“當然不是,請不要忘記,我還被您綁着呢。我只是睡不着想和您說說話,不知是否會打攪到您?”

我沒搭理他。男人自顧自地說開了:“也許很唐突,我很想知道您的名字?”見我不回答,他又問:“戰争之前您是做什麽的?我是一名醫生,當然,這您已經知道了。”

“……教師,”我想了想,還是回答了,“我在學校教孩子們文學……”

——我并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要告訴這個男人,也許只是因為這個雨夜太安靜了,靜到讓人寂寞。

“啊……很好的職業,”男人微笑,接着問:“您懷念當教師的時光嗎?”

我沉默,孩子們朗朗的讀書聲,手中書本的油墨香,沾滿粉筆灰的手指……我怎麽會不懷念那段戰前的短暫和平?也因為如此,我憎恨可惡的德國人和他們的盟友們。

我捏緊拳,冷笑着反問男人:“那你呢?懷念當醫生,救人而不是殺人的時光嗎?”

男人怔愣,随後嘆氣,岔開了這個話題:“您教授文學,那您愛詩歌嗎?”他開始輕聲的念:

“On wings of song—ah, lightly,

Heart’s dearest, I bear thee away:

A nook is beckoning brightly

Where Ganges’waters play.

……

……

……”

男人的嗓音低沉,帶着很重的口音,但并不妨礙他念出這首詩歌應有的情感。

我靜靜地聽完,笑了起來:“乘着歌聲的翅膀……海涅的确是位傑出的詩人。只是,”我揶揄道:“想不到一名黨衛軍官會公開念猶太人創作的詩歌,你的所謂日耳曼民族自尊呢?呵呵……”

“他是德國最傑出人物之一!”男人打斷我的嘲諷,這是他這個夜晚頭回激動的說話,即便是在我的槍口對準他的時候,這個男人也一直是沉着冷靜的。我有些詫異,偏頭看向他。

男人望着我的眼睛:“對美的事物的喜愛是不分種族,國別,淵源的……文學和藝術不應該被戰争被仇恨奪去光芒,”他嘆了口氣:“我不認為戰争是正确的,但是我的祖國需要我,所以我走上了戰場……我想,您也一定是這樣。”

黑暗中,男人的目光灼灼而深沉,猶如詩歌,蘊含着太多的東西。

我們不再說話,各想各的心事直到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從屋頂漏進來。

休息了一夜,加上男人精湛的技術,我的傷腿又能勉強行動了。我為男人松綁,舉起槍:“走吧,我們回城裏。”

滿是泥濘的鄉間小道上,我一瘸一拐地押着男人向城鎮的方向走去。路上,男人問我:“前方等待我的是什麽?”

我沉默片刻,答道:“公正的審判。”

男人點頭,不再說什麽。

快要接近市區時,防空的警報再次響起,這個千瘡百孔的城市又一次承受敵人的空襲。

一顆空降的炸彈落在距離我們不遠處的地方。爆炸的那一刻,男人将我撲倒,用他的身體為我擋住了突然襲來的沖擊。

我從灰土中掙紮着爬起來,帶着連自己都不懂的焦躁,扒開壓在男人身上的碎裂的磚瓦:“喂!你沒事吧?!”

男人睜開眼,沖我笑笑。

我又一次,不明所以地松了口氣,對着他微笑了一下。

男人的表情有些怔忪,然後,他擡手勾住我的脖子,仰臉吻住我的嘴唇……

防空的警報還在鳴笛,爆炸的巨響不時地傳來。但那一刻,我覺得世界變得安靜了,太安靜了,靜到只能聽見我們彼此的心跳。

當我終于回過神推開他時,男人舔了舔被我咬破的唇角,湛藍的眼睛中含着笑意:“見到您時我就知道……您和我有一樣的味道……”

我惱怒:“你!”

男人還在笑着,聲音卻越來越低:“對不起……我擔心如果現在不吻您的話……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話音落下,他閉上眼,栽進我的懷裏。

我愣住,低頭看自己抱着他身體的手。

手心裏,是大片刺目的猩紅……

***

療養院的醫生走進來,穿着白大褂的英俊男人抱着手臂問陽臺邊的老人:“唐森,今天覺得怎麽樣?”

老人回頭,指着那位亞裔青年笑道:“很好,謝謝您。Mo給我讀了一個下午的詩歌,為了回報他,我正在給他講故事。”

醫生瞥了眼青年,眨眨眼,笑道:“那太好了,你們介不介意我也來聽聽故事?”

老人和青年都表示歡迎,醫生搬了椅子,坐在青年的身邊。

亞裔青年問:“唐森,後來呢?那個叫維爾納的德國軍人活下來了嗎?”

這名叫唐森的老人點頭,再一次沉浸在回憶中:

維爾納沒有死,但是受了很嚴重的傷,被切除了脾髒和半邊的肺葉。送去醫院的時候,醫生在他的軍裝裏發現一把上了膛的盧格手槍。

我在他蘇醒後曾經問他為什麽明明有武器,卻沒有和我對峙。他笑着回答:“讓您見笑了,其實,在您出現之前,我本來準備在那個屋子裏自殺。我的飛機墜毀了,流落在敵國,前途渺茫,心灰意冷……但是,當看見您的時候,圕馫闁.苐,我改變了主意,想不如由這個國家的軍人對我執行裁決吧……請原來我的懦弱,我害怕因為自殺無法去天堂,但是我殺過人,也的确不應該去那裏……”

“然而那個夜晚和您的相處讓我改變了主意,您也許不知道,我在為您療傷的同時,您也救贖了我……您讓我回想起自己曾經的理想,并讓我相信,只要我努力,即便已經雙手染滿了鮮血,也許有一天,我還能夠幫助別人,用自己的專長去贖清我的罪孽……”

我握住維爾納的手,那一刻,我相信了一句老話:

——也許世界上,真的沒有絕對惡的人。

“我的名字叫唐森,謝謝你救了我,維爾納中尉。”我微笑着對他說。

***

老人停下講述,抿了口紅茶。

亞裔青年急切地問:“後來呢?唐森?維爾納中尉的結局是什麽?”

老人沖他調皮地眨眨眼:“這個嘛,等你下個星期來為我讀書的時候再告訴你。Mo,不可以貪心哦~”

醫生也拍着青年的肩膀:“今天就到這裏吧,唐森需要休息了。”

青年有些失望,但還是禮貌地和老人道別。

一個星期過去,當趙小墨再一次來看望唐森老人的時候,迎接他的是一個空蕩蕩的療養院病房。

唐森走的很安詳,帶着微笑,沒有絲毫的痛苦。

老人留給在他生命最後的那段時光陪伴他的青年兩樣東西:

一本海涅的詩歌精選集,頭一首便是《乘着歌聲的翅膀》,最後的那段時間,他總讓趙小墨讀給他聽;

另一樣,是個吊墜項鏈,前端是個水晶的小挂件。老人留了封信給趙小墨,信上說這個項鏈是他最愛的人送的禮物,象征着永恒的愛情,他沒有子女所以轉贈給善心的中國青年,祝福他能和自己愛的人永遠幸福美滿。

趙小墨捏着那個項鏈,呆呆地坐在空了的病床上。

唐森的故事,終于有了結局。

維納爾痊愈後,接受了軍事法庭的公正審判,在英國服刑至二戰結束。期間,唐森掙紮了很久,終于決定去監獄探望他,起初是隔上一個月去一次,後來漸漸頻繁了。

二戰結束後,這批德國戰俘被交換回祖國。維爾納終于可以返回家鄉。

唐森,沒有跟随。

這兩個人之間,隔着世俗,國仇,責任等等太多的東西,即便彼此明白對方是自己這一生唯一的摯愛,但是在那樣的年代,那樣的環境中,也只能無奈地放開了手。

維納爾離開前,把家族祖傳的水晶吊墜送給唐森,他的母親曾經囑咐他:那是要贈給心愛的人的禮物。

維爾納回到德國,成為一名有成就的醫生,終生致力于救死扶傷的事業;

唐森退伍後,重新拿起教杆,他的學生遍布世界,業餘的時間,他最愛研讀海涅的詩歌。

維爾納50歲那年去世,年輕時受的傷最終讓上帝提前帶走了他;

唐森活了95年,終生未婚,他生命的最後時光,喜歡聽聽詩歌,講講過去的故事。

窗外的夕陽慢慢沉下,唐森與維爾納的故事,也落幕了。

醫生走進病房,在趙小墨的身邊坐下,擡手将他攬進懷裏,輕輕撫摸着他的頭。

趙小墨沒有抵抗,他這個時候确實需要個肩膀依靠一下,他把頭輕輕地倚在對方的鎖骨處,嘆氣道:“先生,您一定覺得人類很奇怪吧,明明身體很脆弱,卻總會激出強烈的情感。”

——比如唐森和維爾納的亂世情緣;比如自己對那個愛搞怪的老頑童的喜愛和不舍……

醫生,或者說特派員先生X揉揉他的腦袋,笑道:“不會,我想,正是你們的情感吸引了我,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擁有那樣的感情。”

趙小墨在他的肩膀上蹭蹭眼睛,站起身強笑道:“走吧,我們還得弄清楚究竟怎麽激活這個頭骨裝置。”

“小墨……”X叫住他。

趙小墨回頭,X拉起他的手,點了點他手心裏的水晶吊墜:“我再送你一樣禮物。”

經他這般,那個水晶吊墜被激活,呈現出水晶頭骨該有的外觀。

然後,頭骨的眼睛處射出兩道光,落在白色的牆壁上,竟像放幻燈片一樣,在牆壁上出現一張張老照片般的影像。

趙小墨驚訝:“這?!”

X拉着他手微笑:“這顆頭骨又叫愛情頭骨,實際上是個影像記錄器,存儲了每一個擁有過他的人與愛人的合影。”

趙小墨望着牆上一張張浮現出的留影,最後的那一張中,兩個穿着軍裝的年輕男人攔住對方的肩,含笑互望着。

唐森年輕的時候是個小個子,圓圓的臉,笑起來右臉頰上的酒窩很明顯。

站在他身邊的男人,擁有一雙漂亮的,如陽光下的海水般湛藍的眼眸。

趙小墨轉身,快速地離開病房。

X追了上去:“小墨,你在哭咩?”

“胡說!我才沒有!快走吧!”

他們誰都沒有看見,那個軍人照之後,趙小墨的影像也出現在牆壁上。

他的肩上,搭着一只手。

***

X盯着快步走在前面的趙小墨的背影。趙小墨拒絕用非正當手段奪走一個垂暮老人最珍愛的東西,他自願做護工,陪伴老人度過了最後的時光。

所以,這顆頭骨,合該是趙小墨的。

水晶頭骨争奪戰第四戰,主任方——獲勝!

作者有話要說:《乘着歌聲的翅膀》

乘着歌聲的翅膀,

心愛的人,我帶你飛翔,

向着恒河的原野,

那裏有最美的地方。

一座紅花盛開的花園,

籠罩着寂靜的月光;

蓮花在那兒等待

它們親密的姑娘。

紫羅蘭輕笑調情,

擡頭向星星仰望;

玫瑰花把芬芳的童話

偷偷地在耳邊談講。

跳過來暗地裏傾聽

是善良聰穎的羚羊;

在遠的地方喧騰着

聖潔的河水的波浪。

我們要在那裏躺下,

在那棕榈樹的下邊,

吸飲愛情和寂靜,

沉入幸福的夢幻。

這個故事講完了,于是明天……O(∩_∩)O

那個那個……求花花~~~最近有點寂寞了呢【對手指

55、水晶頭骨争奪戰-第五戰(上)

愛上一個人,需要多長時間?

地球裔中國籍人類趙小墨,終于有了自己的答案。

***

趙小墨的那一天,開始于一個和往常一樣的,平凡、普通、忙碌的清晨。

照例安頓好事務所裏那群據說都成年了的外星物種,勤勞的人類給怪物們投完食,整理完事件記錄報告,打掃完基地,打算好好享受一個陽光明媚的夏日,曬曬太陽讀讀書,興許下午還有時間邀幾個朋友BBQ?

可惜他的身體裏還住着個酷愛剝削無産階級勞動人民的主任。

萬惡的舊社會餘孽(?)Z大人對自己空間內的小型桑拿室不甚滿意,于是将下一個任務的日程提前了:“同志們準備好,下一站,我們去日本!”

東京的地鐵本來就擁擠不堪,在炎炎的夏日裏更是讓人難以忍受。趙小墨扭曲的側臉緊緊貼在車門的玻璃上,同時還得憋住氣,避免身後不到5厘米距離處那位啤酒肚宅男樣大叔腋下濃重的狐臭味飄進鼻子裏。

——嘤嘤,回去絕逼要向主任要求漲工資!!!

新幹線上情況稍微好些,這群來自不同星球的吃貨們滿足地享受數盒外觀精美,口味……就那樣的日式便當,懷揣着這份輕松來到奈良地區濃密的山林中。

第五顆水晶頭骨非常好找,曾經,信奉神明的當地居民将它作為寶物,幾百年來安安穩穩地供奉在山間神社的紅木神龛中。

事務所三人衆頂着高高的日頭,穿過已經落漆的鳥居,排上數百階石質臺階,終于氣喘籲籲地來到神壇前。

現在已經無人再來參拜這個深山裏的破舊神社,第五顆水晶頭骨連同存放它的古老建築都被遺忘在了歷史的角落裏。

主任磨拳擦掌,敦促趙小墨快去把頭骨拿過來,正事辦完他們就可以去北海道泡溫泉了。

——夏天是淡季,溫泉旅社折扣多~嘿嘿

趙小墨虔誠地拍了三下掌,雖然是小日本的神,但還是應該尊重別人的文化。他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舉起雙手托起那顆頭骨。

事情進行得如此順利,不得不讓人起疑心,這麽容易得手的水晶頭骨……為什麽X不來搶呢?

與此同時……

我們的boss君正苦着臉躺在自己的老巢裏休息。Boss是無敵的宇宙人,但只要是宇宙人就還沒有脫離生物的界限,是生物就一定有弱點,所以boss君很不幸的,每隔若幹年總有那麽幾天……嗯,身體不舒服。

身體不舒服的boss只想着好好休息,沒料到應該比他還懶的Z主任突然心血來潮要去日本泡溫泉,順道,搶個水晶頭骨回來……=__=|||

所以當X聽了手下的彙報後,驚得一口老血(如果他有的話)噴了出來,跳下床背上行囊就沖去了國旗上都畫着‘日’的國度。

——這顆頭骨是顆‘定時炸彈’,他自己都不敢碰,本來想留到最後再去取的,沒有想到……

——Z那個性急的白癡!

特派員先生從天而降的時候,趙小墨同學正虔誠地托住那個頭骨……

沒時間細想了,特派員先生沖上去兩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趙小墨詫異回頭,見是他,了然地點頭:“早,您是來監督主任是否挪用公款旅游的吧?”

X:“……”

然後,兩個深情相望(?)的家夥,連同那顆漂亮的(?)泛着藍色光芒的頭骨……平地消失了。

Y和小J愣愣地看着被抛棄了的空氣樣主任:“咩?”

主任黑着臉:“趕緊拿上回那個能量罐來,我快要消失了!”

于是主任又悲催地住進了能量罐,而他親愛的宿主與可惡的潛在姘頭……私奔了。>////<

與此同時……

某個神奇的地方,趙小墨盤膝而坐,歪着腦袋兩眼無神,張開嘴巴留着口水,癡呆狀望着X大人:“也就是說,除非主任成功了,我和您會一直困在這裏?”

X肯定地點點頭,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別擔心,Z主任英勇神武,一定會很快将咱救出去的,在那之前,”X拍拍行囊,“我就知道會出事,所以帶了一些必需品,可以解決我們的生存問題。“圕.馫.闁.苐

趙小墨仰頭望天,無聲地哀嚎:ohhhh my lady gaga!!!

根據X的敘述,這兩位目前的情況是介個樣子滴:

趙小墨觸碰的那個水晶頭骨其實是一對,日本人弄到了一個,另一個下落不明。出于那個失落的文明對開發新空間的熱愛,這兩個頭骨之間存在着一個時空裂縫。

現在兩人身處的地點,類似趙小墨曾經被黑匣子弄去的那個異維度空間,但是似乎比原先那個完善一些,總體外觀與地球無異,只是沒有人類的存在。他們被困在這個異時空裏,唯一逃脫的方法是主任找到另一個水晶頭骨激活,才能重新打開兩個時空的通道。

至于主任為嘛被排斥出這個穿越小團體,X推理說應該是因為主任的一部分能量存儲在Y的身上,所以在過程中被驅逐。

趙小墨:“嘛?主任在Y身上?”

X詫異:“哦,你不知道啊?他們的淵源可深了……”

趙小墨:“噢噢噢噢!說來聽聽……”

——扭頭打自己的耳光,都啥時了乃還在八卦?!

趙小墨又問:“可是先生,我瞅着您一點也不擔心咱被困在這?好像還蠻興奮的涅?”

X的笑容如春風,和煦又溫柔:“嘛,我總覺得在這能碰到好事情~”

趙小墨嘆了口氣:“唉,好像每回出事情,都是我和您被困在一起……”

X摸着下巴笑:“猿糞吶,猿糞吶……”

趙小墨失落地垂下腦袋。

X攬住趙小墨的肩膀,深情款款:“放心,小墨,我一定會照顧好你的!”

趙小墨默默地仰頭望天:主任,表讓我們等得太久啊!!!!

——兩個單身漢的異度空間之旅,開始了。O(∩_∩)O

趙小墨嘆了口氣:“唉,好像我和您老是被困在一起……”

X摸着下巴笑:“猿糞吶,猿糞吶……”

趙小墨失落地垂下腦袋。

X攬住趙小墨的肩膀,深情款款:“放心,小墨,我一定會照顧好你的!”

趙小墨默默地仰頭望天:主任,表讓我們等得太久啊!!!!

——兩個單身漢令人期待的異度空間之旅,開始了。~O(∩_∩)O~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啊啊啊啊!最後那裏不小心複制了兩遍,V章字數不能減少……對不起啊啊,我不是故意的TUT

咳咳,然後今天有事少更些,明兒繼續……

于是乃們也許會喜歡這一戰的……【奔走~

56、水晶頭骨争奪戰-第五戰(下)

Warning:此章前半部分心理描寫枯燥無聊,沒有興趣的親請直接跳到後面的大綱性質的【直男掰彎史】

***

女心理醫生打開記錄夾,向坐在對面沙發上的患者道:“那麽,我們開始吧。告訴我你過去兩周的經歷。”

那名患者的臉隐藏在黑暗中,他緩緩地開口敘述,聽聲音應該很年輕,卻帶着一份歷世的滄桑:“不是兩周,是五年。那個時空夾縫與這個世界有時間差,所以我和他在那裏整整生活了五年。”

女心理醫生挑挑秀眉,點頭道:“好吧我們重新開始,告訴我你們這五年的經歷。”

年輕人仰頭閉上眼,陷入回憶中:“第一年最難熬,我們并不清楚兩邊時間不一樣。我們的一整年對主任他們來說不過幾天,他和副主任他們才剛剛弄清楚頭骨的原理,正在滿世界尋找另一顆。

我當時很絕望,以為主任已經抛棄了我,畢竟對于他們來說我只是一個随時都可以替換的宿主。我想到從此再也回不到熟悉的環境,見不到我的親人,一輩子困在那片大陸,內心十分絕望,我甚至想到了死亡。”

女心理醫生:“但是你堅持住了。”

年輕人點頭:“是的,幸虧那個時候有他在我的身邊,幫助我,開導我,成為我全部的精神支柱。”

女心理醫生:“他是怎麽做到的?”

年輕人:“他讓我相信他,相信他有能力在那個異世界照顧我。他也的确做到了。最開始的時候我們面臨嚴峻的生存問題,啊不,應該說只有我有可能無法生還。那個世界類似地球的古生代早期,沒有動物,植被并不豐富,幾乎沒有能夠維持我的生命的食物。”

“第一年的時候幸虧依賴他帶來的應急包,裏面有食物,還有一個可調溫的移動式房屋,我才躲避了嚴寒的襲擊,并且存活了下來。後來我們找到一種可食的蕨類植物,當然也是經過他确定确實對人類的身體沒有傷害……”

女心理醫生:“那麽他呢?他吃什麽?”

年輕人蹙眉:“我不知道,他的能量來源與人類不同,更接近于主任,噗……”年輕人笑了笑:“他開玩笑說自己只要吸收日月星辰之輝就能活下來。”

女心理醫生附和着笑了兩聲,接着問:“溫飽問題解決了,那麽心理方面呢?你是否還有自殺念頭?”

年輕人搖頭:“他為我算了一道數學題,地球上有62億人口,我是62億人中那個被選中的,應該為自己的幸運而驕傲。他讓我把這次經歷當作一個冒險,不是畏縮而是去享受。”

女心理醫生點頭:“他說的沒錯,你當時怎麽想的呢?”

年輕人撓撓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覺得他純粹扯淡,我這是倒黴不是幸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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