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食不言寝不語。總算飯桌上沒有再起波瀾。

吃完飯,方嫂收拾餐桌。

方雲峰第二天還有考試,吃完飯就毀房間看書了。

卓蘭拉着原卓陽絮絮叨叨的問他的日常生活。原建國虎着臉坐在沙發另一頭。

每位母親,無論孩子多大了。只要不在自己身邊,總覺得他吃不飽穿不暖,仿佛自理能力下降到幼兒時期。

對着母親,原卓陽簡直是模範兒子,無論卓蘭問得多麽瑣碎,他都耐心的回答。

直到——

“有沒有遇到合适的女孩子?有的話帶回來給媽媽看看。”

原卓陽遭遇了所有适齡男士的困境。

“媽,能不說這個嗎?我還年輕不急。”比起女人原卓陽對男人更偏愛一些,況且他完全沒有找第二個媽來管束自己的意思。

“你還小?多小啊?先談一兩年,等結婚生孩子也要差不多三四年後了,那時候你都多大了?”

原卓陽無奈的聽着卓蘭的教訓。“我們單位的,到了我這個年紀哪個不是當爺爺奶奶了!”語氣哀怨。

出乎他意料,居然是老爺子打斷了卓蘭的話。

“我有話跟他說。到我書房來。”前半句是對卓蘭說的,後半句是對原卓陽說的。

卓蘭和原卓陽同樣詫異,老爺子可是有四五年沒有進行過這種父子單獨談話了!

原卓陽帶着戒備進入原建國的書房。書房四面都是高高的書櫃,塞滿了書籍。正對着門口的是一張寬大的紅木書桌。小的時候,原卓陽被禁止進入書房。膽大的他越是被阻止越是想探索。父親的書房對男孩子來說是一個既神秘又充滿威嚴的所在。有一次被抓了個正着,原卓陽以為自己的屁股要遭殃了,誰知道原建國把他舉起來,放在自己肩膀上,慈愛的問他進來做什麽,還從書櫃裏密密麻麻的部頭書中找出一本西游記念給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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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仍然記得父親寬闊的肩膀和有力的雙臂。還有那時仰慕崇敬的感覺……

然而長大後,幾次書房談話都以父子間的争吵結束。上一次的談話在他後腦勺留下了永久的紀念品——他轉身的時候原建國的煙灰缸砸出的傷口。

原建國示意他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什麽事?”原卓陽不動,直直的站在前面。

他以為原建國會因為他的不遜而發怒,不料原建國自顧自的坐下,打開書桌右邊的抽屜,拿出一疊東西甩在桌面上。

“你自己看!”

原卓陽眼皮跳了跳,不用猜也知道那疊照片不是好東西。

背景大部分是不同的酒吧,最多的是夜色,照片上原卓陽摟着不同的男孩調笑,有幾張是他和男孩子激吻的。甚至有一張是在他公寓的電梯裏,照片裏他的手沒入對方的褲子。

原卓陽輕笑,諷刺道:“原來你還有偷窺的愛好。”

原建國雙目一瞪就要發火,卻因為不知名的原因強忍下。“我鄭重警告你,要懂得收斂!你知道這些被人發現會有什麽後果嗎?”

“爸爸,像您這樣有雇傭私家偵探窺視自己兒子私生活的愛好的人不多。”原卓陽一張張翻閱照片:“漬漬,照得還不錯,哪個攝影師照的?不如介紹給我——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性向了嗎?何必這麽吃驚?”

“你——你想氣死你媽嗎?如果她知道了——”

“你不說我媽怎麽會知道!”原卓陽揚揚手上的照片:“還是說,你打算把這個和我媽一起欣賞?”

“你媽已經托人給你介紹女朋友了,我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原建國的雙眼幾乎要噴火:“記住你的話,我不管你在外面怎麽過,不要染上那些髒病。我不指望你,只要你記得承諾給我的孫子!”

原卓陽冷笑!

世界上不會有無緣無故不和睦的家庭。

原家父子關系不好是衆所周知的,真正的原因卻和他們所了解的天差地別。

原卓陽中學交了第一個女朋友後就發現自己的與衆不同。對他來說,柔軟的女孩子遠沒有清秀的男孩吸引人。盡管他能夠勉強自己擁抱女孩,但是只有對着男孩,他次才會感覺到心底的渴望。

高中時,原卓陽交了第一個男朋友。

青春期的男孩自然難以抑制自己的沖動。

在某個周末,原卓陽應邀去小男朋友的家,兩個正在交往的情侶,沒有大人在,很自然的便滾到一張床上。小男朋友的父母意料之外的提前回家發現自己兒子和另一個男生光溜溜的抱在一起,很難說到底是小鴛鴛受到的驚吓大還是那對夫婦受到的驚吓大。

彼時原卓陽也不過是個比同齡人稍微成熟點的高中生,普通狀況下自然不會驚慌失措,但是這種隐秘的事……尤其是在那樣一種難堪的狀态。

後來發生的一切大概可以用噩夢來形容。

原建國來了,知道自己幹了什麽事,看自己兒子的目光摻雜了震驚、難以置信、厭惡、憤怒……盡管成人們的社會地位不同,面對兒子的行為作出的反應卻如此相似。原建國把原卓陽拎回家,抽出皮帶一頓暴打。不知就裏的卓蘭如何勸解懇求也不住手。

原建國忙于事業,和兒子相處時間不足以讓他知道自己兒子的性格。

事後,原卓陽無數次後悔自己因為挨了打而感到委屈和青春期的叛逆,為什麽要在那樣的情況下堅決的說自己只喜歡男人呢?

暴怒的原建國将兒子關在卧室裏,一步也不準他踏出房門。關了幾天,又把他帶到心理醫生那裏,強硬的要求醫生糾正兒子的“病”。

原卓陽無論如何也忘不了,秘密找來的醫生向原建國解釋同性戀不是病,只不過是性取向異于常人,這是天生的無法改變。他的父親原建國抽出槍抵在醫生的太陽穴逼對方必須解決這個問題。

可是,天生的,怎麽可能改變呢?

幾種方法無效後,醫生在原建國的示意下采用了最極端的辦法——電擊!

一個月裏每周三次,原建國的目标是他看到男人的照片就想吐,希望通過生理的厭惡來達到從心理上無法接近男人。

原卓陽認錯,求饒,逃跑。他哭着說自己可以接受女人。

原建國無情的鎮壓。他根本不信!

原卓陽“治療”中的痛苦原建國似乎看不見,因為冷血還是因為他認為這種痛苦是一種錘煉,就像風雨過後才能看見彩虹?

不讓他上學,鎖在房間裏。後來連家也不讓他回,那一個月原卓陽待在陌生冰冷的房間,身體上的精神上的……整整一個月,如果不是為了原家的面子,恐怕原建國還要找來國外的專家。沒有就此崩潰真是要謝謝老天保佑……

可惜沒有時間了,原卓陽終于受不了頻繁的“治療”,被送進了真正的醫院,這場治療才被迫停止!

七年了……原建國終于意識到有些東西無法改變,無論是兒子的性向還是兒子對他的怨恨。他不知道的是,其實他的兒子并不是只能接受男人,但是這一點他的兒子永遠也不會告訴他了。

如同以往每一次的談話,結果仍然是不歡而散。

原建國聽見客廳隐約傳來卓蘭傷心的聲音,原卓陽溫和道歉的聲音……汽車發動的聲音……書房的門被敲響,原建國疲憊的說:“我想一個人靜靜。”敲門聲不再想起,過了一會兒,卓蘭端着一杯茶進來,放在他的桌子上,什麽話也沒說,靜靜的陪他坐着。

他沒有告訴妻子關于他們兒子的問題,她一直以為七年前原卓陽消失的哪一個月是參加什麽封閉式夏令營……或許,她察覺到了什麽……或許,什麽也不知道……

原卓陽心裏十分煩躁。

他不想回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公寓,更不願意調轉車頭回家。那麽只有去一個能讓他發洩的地方。

夜色酒吧!

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尋歡作樂。

放浪形骸不是沒有原因,不管七年前的他如何,七年後,他成了出名的另類花花公子,圍繞在他身邊的是不同男人。不過,最近他似乎漸漸有點膩味了!

“怎麽就你一個人?”傑米提着冰桶從某個包間出來。“蔣先生他們一號包廂,你要過去嗎?”

“都有什麽人?”

“蔣毅先生,天元地産的方少,福滿樓的秦少……”傑米如數家珍。

“喲,這是要組成商業聯盟呢?”原卓陽調侃道,推開一號包廂的門,剛才傑米說的那些富二代們個個在座,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些半生不熟的面孔,都是身姿窈窕臉龐或清秀或妩媚的少男少女。

蔣毅坐在正中,他腳下蹲着一個清秀型的少年!說蹲并不準确,那個少年柔弱無骨,軟軟的倚在蔣毅的腳邊,臉龐在蔣毅的腿上蹭來蹭去,像一只試圖引起主人注意力的貓咪在撒嬌。

原卓陽認得那個少年,是夜色的頭牌少爺,花名叫丹尼爾的。

其他人也或摟或抱,原卓陽來的時間或許還早,暫時沒看到已經“直入主題”的。

“哎呀,大稀客,原少大駕光臨,還以為你一心忙事業,從此洗心革面了——”一個油頭粉面的男人推開懷裏的公主,起身相迎,不過話裏的味道可不全是善意。

“叫什麽原少?卓陽,說真的,最近可難得遇見你啊。”另一個男人調侃道。關系近的都知道原卓陽不喜歡別人叫他原少。

“嗨,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公司才上了軌道,都忙死了。這不是已有空就出來了嗎。”原卓陽說道。他突然有點後悔來夜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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