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警察開了燈, 屋子裏空空如也, 警察有點疑惑, 因為房門确實是從裏面鎖上的,他們警惕地到處搜查了一番,最後還不放心地拿着手電往窗戶外四下照了照。
手電的光斑在茂密如茵的樹冠上移動。
梁圓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自己哪裏暴露,下意識地往遲陽的懷裏鑽。
遲陽拍了拍她的後背,無聲地提醒她不要驚慌, 否則樹葉晃動很容易被人發現。梁圓舒不敢動了, 閉着眼屏氣凝神, 過了不知多久, 她感到自己的腿都有些麻了。
警察這才确定了這間屋子沒有可疑, 開始搜查下一間。
梁圓舒聽着他們離開, 舒了一口氣, 緩過神來發現自己死死地抓着遲陽胸前的衣服,手心裏全是汗, 遲陽則是半抱着她,兩人離的很近,近得她擡頭的時候,遲陽也正低下頭來,他們的鼻子碰到了一起。
她驚慌地要推開他。
“喂!”遲陽身子一晃,壓低了聲音提醒她現在他們還在樹上,這樣推會要了他的小命。
梁圓舒反應過來趕緊拉他, 樹枝的韌性把他輕微地彈起來,導致梁圓舒牢牢地把他抱了個滿懷,比剛剛抱得還要緊。
有了剛剛的危險教訓,這次她不敢亂動了。
過了許久,外面安靜了下來,梁圓舒又犯了愁,過來容易,可回去就難了,她反複目測着樹和護欄的距離,這要怎麽回到屋子裏去呢?他們過來時,相當于守門員站在球門前把球踢到廣闊的球場上,目标空間比較大,相對容易,而回去時,就相當于在球場上把球再踢回球門裏去,成功的概率太小了。
遲陽低頭看着懷裏冥思苦想的小女人,突然想笑,他知道,接下來她應該擡頭,眨着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問他怎麽辦了,遇到無法解決的問題,她向來都是這樣依靠他的。
不想梁圓舒從他懷裏鑽出來,看準了陽臺的位置,腳下擺好了跳躍的姿勢,就準備要憑着一己之力跳回去!
遲陽吓得趕緊伸手拉住她,驚呼:“你瘋了?!”
他看起來有點生氣,梁圓舒不知道他的火氣從哪來,迷茫地問:“怎麽了?”
“不知道危險啊?”遲陽忍不住後怕,“做不到逞什麽強!”
Advertisement
梁圓舒直接用一連串的反問嗆回去:“那怎麽辦?叫消防隊來救我嗎?危險這種事,不是應該上來的時候就知道了嗎?現在再說不覺得晚了嗎?”
她還覺得莫名其妙了好吧,五年沒見,一見面就拉她上樹,這是哪國的禮儀?還敢給她生氣,還敢吼她,她這一肚子氣要跟誰生去!
遲陽這些年有了很多變化,俨然與當年的毛頭小子不同了,他更加成熟內斂,學會了喜怒不形于色,也學會了忍耐——額,忍耐的事情呆會兒再說吧,因為一見到他的小公主,他就又好像變成了二十三歲,總是忍不住,忍不住想抱抱她,忍不住想親親她,忍不住想訓訓她。
只有這最後一條,他付諸實踐了。
“大晚上的,一個女孩子喝這麽多酒,成什麽樣子?”
“什麽樣子?”梁圓舒跟他杠上了,“就是我這個樣子咯。”
遲陽一口老血差點被氣出來,他發現,自己水嫩嫩的小丫頭果然是被周琳玥給帶壞了。
“也不找個可信的人陪着,就這麽放心地跟人家喝酒,那些人什麽來歷,人品怎麽樣你了解嗎?你心可真大呀,要是被下了藥怎麽辦?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眼睛哭瞎了都沒人管你。”
遲陽一股腦地說了一大堆,梁圓舒酒後混沌的腦袋有點不好使,想了很久,才呵呵笑着不以為然道:“下什麽藥?小說裏的春/藥?怎麽說也是搞科學的,不是信這種東西吧?那種藥是不存在的。”
遲陽火大,她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還嬉皮笑臉?他氣急:“那種藥不存在,但是毒/品是存在的!”
“毒/品?”梁圓舒聽不明白了。
遲陽不想再待在樹上跟她說話,他怕自己被氣得昏厥從樹上掉下來。
“先下去再說。”他指指樹底下。
梁圓舒懵了:“怎麽下去?”
遲陽特別懷念她這種傻傻的樣子,心中的不爽和耍她一耍的惡作劇之情交融之下,他語氣不善地胡扯:“飛下去。”
“哈?”
很好,這幅傻乎乎的可愛表情才是他印象裏的那個人。遲陽心裏這才舒坦了點,正經起來,板着臉道:“別害怕,這樹枝杈多,很好爬的,我先下去,你記住我的路線。”
“哦……”雖然這樣應着,梁圓舒心裏還是打鼓的。
遲陽看出了她的心思,柔聲說:“別怕,我會接住你的。”
遲陽面朝着大樹一步步不一會兒就爬到較低的高度,最後屈膝往下一竄,穩穩地落了地。梁圓舒猶豫很久,才慢慢地往下爬。
突然被拉着做這種高難度的事情,不免有些怨言:“真是的,幹嘛非得讓我上樹啊,到底為什麽要躲警察?”
遲陽不滿道:“我也不想幫你,就讓你跟你那些朋友一樣被警察抓走最好,省着聽你在這跟我犟嘴!”
“警察抓人也要有個理由吧,還能随便抓我不成?”
“理由?理由你不知道嗎?”遲陽氣結,“你那些朋友嗑/藥你不知道?”
他上任第一天就被通知客房這邊被人舉報有人聚衆服用搖/頭/丸,警察來突擊搜查,他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群人在開party,有的人high得不正常,再一轉身就看見了梁圓舒從廁所裏搖搖晃晃地走出來,他下意識地就把她藏了起來。
他知道這樣做可能是錯的,如果梁圓舒真的參與了嗑/藥,應該讓她受到懲罰,但看着自己喜歡的人被抓走,他實在不忍心,什麽原則什麽規矩他都懂,可一遇到她,他就全都打破了。
梁圓舒自然不知道他心中的掙紮和苦惱。
“你是說搖/頭/丸嗎?這種事情不是很正常嗎?”她毫不驚訝。被舉報也正常,被抓也正常。混跡這個圈子久了,她對纨绔子弟的狂/浪行徑也知道不少,早就見怪不怪,她管不了別人,只能嚴格約束自己不去碰。
她已經爬到低矮處,縱身一躍,遲陽在下面準确地将她牢牢接住,呈公主抱的姿勢。
對她的輕描淡寫,遲陽顯然理解上出現了偏差,對這些年她的糜/爛生活狀态,他早有耳聞,此時聽她這樣說,不免誤會成了她真的與那些人同流合污,做了同樣的事情,而且态度很是敷衍,完全不把這當做是錯的。
“你覺得嗑/藥正常?”他問這話的時候,已經帶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梁圓舒沒有意識到這份危險,她實話實說道:“正常啊。在這個圈子裏,這又不是什麽新鮮事。”
要說哪裏不正常——不是pub,不是會所,不是私人住所,而是偏偏把藥帶到了瑞福酒店裏來。她想,明天一定要讓周琳玥去查一查這件事。
對她這樣的回答,遲陽誤解更深:“你天天就跟這些人混在一起?”
她當然不是自願的,但真正的原因又不能說明,遲陽此次回來,到底是什麽身份,她還完全不清楚,只得繼續扮演着纨绔子弟,說道:“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有錢人喜歡紙醉金迷不奇怪吧。”
遲陽看着她那張理所當然的臉,又愛又恨,直接抱着她往前走,手上繃緊的青筋透露出極力克制着的怒氣。
“你放我下來啊!”梁圓舒推着他硬邦邦的胸膛。
“嘩!”
什麽東西落水的聲音,在黑夜裏顯得猶為清晰。
梁圓舒從泳池裏鑽出來,不可置信地抹了一把臉,吼道:“你幹什麽啊!”
“我讓你冷靜冷靜再跟我說話!”
他那個清純可愛黑白分明的小公主,怎麽會變成這樣?
梁圓舒從泳池裏爬上來,渾身濕噠噠的,就算是夏天,小風一吹也有一絲涼意,她憤怒地沖過去,想跟他理論。
遲陽背對着她,她想了想,不行,這樣氣勢不夠,于是又繞到他身前。
“你這個——”
所有想說的話,在溫暖的擁抱來臨的時候化作了空氣,飄飄忽忽地飛遠了,她的身子被焐得暖暖的。
過了一會兒,背上傳來奇怪的觸感,熱乎乎的液體“啪嗒”落在背上,輕輕地與微涼的身體碰撞,融于她身上濕漉漉的池水之間。
梁圓舒訝然——遲陽,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