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這一天, 遲陽過得可算是相當充實, 又是落水, 又是被人打一頓,又是生死大逃亡。最終,兩人在庫峰市找了個旅館随便休息了一晚, 并于第二天上午坐上了回程的火車,歷經五個多小時的硬座旅程,才在下午回到了泰城市。

遲陽回了家,本想洗個澡休息一下, 補充前一晚嚴重不足的睡眠, 手機響了起來, 他看着短信, 眉頭深深地皺起, 正低頭思考着對策, 門鈴響了。

他打開門, 門外站的,正是剛剛才與他分開不久的梁圓舒。

“你來幹什麽?不回家睡覺?”遲陽疑惑, 他不是已經把她送上回家的出租車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回去又要編謊話,對付孫佳麗,突然覺得好累,不想回。”梁圓舒癱坐在沙發裏,看上去疲憊至極,了無生氣。

遲陽不解:“那你這是——?”

“我今天要住這。”她大喇喇地躺在沙發上。

遲陽微微搖頭,皺眉, 勸她:“這樣不行,你應該回去看看你媽和你哥,別在行動之前出什麽岔子。”

梁圓舒也知道他說得對,自己确實是任性了,她只得嘟着嘴,聽話地點點頭,又哀求道:“那……讓我睡一會兒,就一會兒,行不行?”

遲陽也知道昨天晚上在別人的地盤上,時時刻刻要防着蘇董的人再追過來,兩人都睡得提心吊膽,他嘆口氣,答應了:“好吧。”

遲陽體諒她的不易,也就随她去了。他轉身邊脫下襯衫,邊往浴室走。不一會兒,嘩嘩的流水聲傳了出來。

“要幫忙嗎?”剛剛還喊累的人,此時卻在浴室外朝裏面探頭探腦。

“喂!”遲陽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擋住自己的“關鍵部位”。

梁圓舒不滿地撇撇嘴,轉身往回走:“切,我就是覺得你後背受傷了,想來幫你,既然不要那就算——啊!”

浴室門口的地上有水,她腳下一滑,眼看就要栽倒,遲陽也顧不上別的了,趕忙沖過來将她拉住。

危險雖然是暫時解除了,但是當兩人緩過神來,空氣也凝固了。

梁圓舒眨眨眼,面前的遲陽,身上還滴着水,不知是因為洗澡的熱氣還是害羞,臉紅彤彤的,仿佛還是當初那個二十三歲的小夥子,面對她的挑逗時一邊躲閃一邊臉紅,一臉青澀模樣。這樣的遲陽讓她覺得十分可愛,于是她想也沒想,遵從着自己的心,湊過去,在他的臉上重重地啄了一口。

遲陽一愣,身子僵住了,下意識地将她拉起來,推到浴室格擋的玻璃門上,他的氣息越來越熱,胸前起伏的頻率越來越高。

“遲陽?”她不知道他內心在想什麽,疑惑地看着他。

她的聲音像妖精的魔笛,又甜又軟,把遲陽的心都叫得酥了起來。

或許只是想确認他的傷勢,冰涼的小手一只貼在他胸前,一只輕輕地在他的背脊間游走。遲陽的喉結上下滾動,背上的傷早已感覺不到疼痛,只知道渾身的血液被那只手吸附着,一會兒流向這裏,一會兒流向那裏,召喚着他心中蟄伏已久的強烈的情感和欲/念,最後,小手停留在六年前留下的那塊小小的疤痕上,大概是覺得好玩,竟輕輕地繞着它畫起圈來。

遲陽也不清楚,自己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把惹火的罪魁禍“手”生生抓住,又用了多大的意志力,将她推開。

梁圓舒在這男女之事方面毫無經驗,她甚至不知道遲陽剛剛經歷了怎樣的天人交戰,在遲陽抓起浴巾走出去時,還不明所以地問了一句:“不洗了?”

遲陽一把火無處發洩,說話的語氣也就硬了一些:“不洗了,我出去一趟。”

他快速穿好了衣服,在玄關換鞋的同時囑咐道:“你休息夠了早點走。”

“你生氣了?”梁圓舒有些莫名其妙。

遲陽才意識到自己過急語氣再配上剛剛的話,聽起來确實讓人以為他不太高興,他抱歉地笑笑,聲音也放柔了,解釋為什麽讓她早點走:“趁天亮走吧,我有事可能沒法趕回來送你,天黑了你自己回家的話,我不放心。”

“哦。你……你也不要忙太晚,注意身體。”梁圓舒追到門口,嬌滴滴的像一個送丈夫出門上班的小媳婦兒。

遲陽按下電梯按鍵,看着電梯的數字指示燈,再一轉頭,梁圓舒還站在門邊,淺笑着目送他,眼神裏滿是愛意,他心中一動,快步走上前去,在她唇上落下一個輕吻。

随後,電梯門打開了,遲陽快走幾步,上了電梯。留下後知後覺的梁圓舒,盯着電梯門,輕輕撫着唇,傻笑不已。

從瑞福公司的會議室裏向外看去,泰城的風貌盡收眼底,此刻,烏雲密布,天空低得好像要壓下來,一場大雨在這座城市中醞釀。

今天是瑞福每季度的董事大會的日子。董事們與公司各部門主管經過開會商議,确定了下一季的營銷計劃。

散會之前,有人叫住正待出門的各位高層和董事,特意提起另一檔子事。

“我想大家也看到了,孫先生為公司勞心勞力,如今公司蒸蒸日上,孫先生可以說是居功至偉,孫先生本人高風亮節,堅決不要升職加薪,我這個外人是看不下去了,我認為梁超傑小少爺也是梁先生的兒子,應該和梁先生其他三位享有同等的待遇。”徐董事是孫志高的幕僚之首,這種話從他嘴裏說出來,一點也不出乎梁圓舒的意料。

梁圓舒離公司不遠的大樓租下一間屋子,悄悄用耳機監聽着會議室裏的一舉一動。

A經理故作客觀地分析:“梁總作為梁家老二和總經理,持有20%的股份,梁小姐作為小女兒,也有15%,梁謹言跟梁家沒有關系,都有10%可拿,梁超傑小少爺是梁先生親兒子,理應有股份才對。”

“就是。”B經理也不錯過這個巴結孫志高的機會,“都是姓梁的,不能區別待遇吧。”

梁圓舒冷哼一聲,這個孫志高真會挑時間,這是故意讓部門經理們在不明真相的董事面前制造輿論呢。

有人也提出反對意見:“這個事情,還是要等梁先生醒過來之後親自處理吧,畢竟是家事。”

“瑞福本來就是家族企業,梁先生的家事就是我們的公事。”B經理反駁。

“可是梁敏行總經理今天請病假,喬董事長又身體抱恙,這個時候……”又有人質疑。

“如果我在呢?”一聲低沉的男聲傳來,會議室的門緩緩打開。

“蘇董?”衆人驚訝。

蘇董是瑞福裏除了梁家人以外持有股份最多的股東,幾年前跟着梁昆搞擴大經營,兩人被騙,血本無歸不說,瑞福也面臨嚴重的破産危機,梁謹言從大學休學,回來重整旗鼓,不計前嫌地重用了他,後以年邁為由,交出手中權力,回到老家庫峰市旁邊的某個旅游城市養老,經營一間高檔會所,現在在瑞福裏相當于挂名董事,公司裏的事情早已不再插手。

“董事會沒有決定權的事,股東有。”蘇董說,“今天我就以股東的身份宣布,梁超傑——”

“嘩啦——”

大門再度打開,梁圓舒站在門外,款款笑着,環視一屋牛鬼蛇神。

“蘇董,”她開口,似笑非笑,“別來無恙呀。”

“呵,這不是月月嗎?”蘇董面上堆起笑容。

梁圓舒撇撇嘴,扯出一個敷衍的笑,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說:“我不知道你們在聊什麽,不過請大家先看看這個。”

電視上,專家在講述重金屬超标對人的危害,下方一行醒目的大字——水北莊園土地重金屬嚴重超标。

衆人一驚,紛紛交頭接耳。

“孫志高先生,這個項目是你負責的對嗎?”梁圓舒問。

孫志高卻是顯得異常淡定,答道:“對。”

“那你知道重金屬超标這件事嗎?”

“不知道。”

“你在撒謊!”梁圓舒怒斥他,把一沓文件扔到桌上,“你與順恒地産的人勾結,你用公司的錢高價買進一塊沒有價值的廢地,借機中飽私囊。”

“這……孫秘書,有這種事嗎?”幾個董事疑惑地問孫志高。

“沒有。”他一口咬定,“梁大小姐,這裏面一定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是吧?”梁圓舒将手機接通會議室電腦,按下播放鍵,音響裏傳來一段對話——

“假的檢驗報告好出嗎?”

“當然,這種東西給錢就能做。”

“我不信。”

“不信你去問問水北那塊地的報告是誰出的,泰城很多有名的項目都是我們給做的。”

“水北?誰敢拿假報告跟瑞福簽約,不想活了?”

“報告不是賣家拿來簽約的,你以為什麽人來做的假報告,是他們瑞福自己的總經理秘書,報告拿來騙董事會的,那些董事又不懂真假,只要證書上說ok他們就也ok了。”

“到時候開發時得不到審批,不就露餡了?”

“他們又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随便找個借口就遮掩過去了,實在不行就說是後來的污染源,誰能知道?”

梁圓舒關掉音頻,挑眉,問:“怎麽樣,孫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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