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出門檻,蹲到花盆旁邊,對着林二郎哇的一聲哭出來:“你壞!”

林二郎被吵的心煩,有心去碼頭上等,擡眼看見莫懷仁夫妻兩個正站在樹下,只得作罷。他心裏把這一家子都嫌棄個遍,朝懷靈揮了揮拳頭。

“林二郎,你還是人嗎?竟對弱小者下手!我們家欠你了?”懷秀撿拾還能存活的花盆,朝他扔了一塊泥土。

“欠得多了去了,你自己心裏沒點數?”

泥塊在林二郎腳邊落下,他眉眼不擡,坐在躺椅上搭着二郎腿搖來晃去。

懷秀更加氣憤,她把懷靈抱起,彎腰揪住帶着泥土的一大叢花莖,走到他跟前。

“我欠的可不是你,是你爹娘。不過,你今天的衣服倒是挺新的。”

林二郎莫名其妙,有些不清楚她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他直起身子,盯着懷秀的眼睛小聲說:“怎麽樣,是不是發現我比莫懷仁帥?有沒有後悔?”

懷秀笑了,手上的東西往他衣服上來回碾,只把土團碾碎才罷手。

“我後悔跟你們幾個認識,我當初可真是瞎了眼。”

碼頭上傳來搖鈴聲,林二郎帶着滿身泥土跑去,跑了幾步回過頭來,食指往懷秀伸出:“你等着,看我回來不整死你!”

懷靈學者他把食指伸出,被懷秀拍下:“不許學壞,不禮貌。”

“壞壞。”

“走了,姐姐帶你吃粉去。”

整個鎮子的粉店不少,好吃的卻沒幾家,屬何美家的粉人氣最旺。

懷秀卻不想跟何美面對面,路過她家時便假裝沒看見,加快腳步在更遠處的路邊攤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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攤子不大,只有陸嬸一個人看着。懷秀在長凳的另一頭坐下,朝陸嬸脆聲喊:“兩碗雞肉粉。”

夏廣安坐在長凳的另一頭,從懷秀坐下來起,他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她。

昨夜他把梅雲和夏仁趕到自家船上,交代船夫把他們送回府裏,自己留下來等管家派人來接。

想起昨晚湯裏的蟑螂,他實在沒有胃口。但是肚子餓得難受,不吃也不行,只好從包袱裏翻出自己專用的碗筷,挑了個看起來還算幹淨的小攤,讓老板娘燙了粉直接裝進他碗裏。

懷秀今天把頭發高高綁起,穿了一件白色麻布裙子,這在鎮子上是再尋常不過的打扮,但夏廣安幾乎無法從她身上挪開眼睛。

“客官,可要放辣椒?”何嬸把夏廣安的碗端到他面前,把桌上的辣椒推給他。

懷秀久久沒聽到回聲,轉過頭,這才發現身邊竟然是“熟人”。

兩人目光對上,懷秀急忙躲開,只覺得這人還是這麽不顧及別人感受,還有些沒臉沒皮。

她如坐針氈,夏廣安卻食欲大開,亮晶晶的雙眼不時在她後背游移,竟把碗裏的粉吃光,連湯也不剩。

懷秀忍住逃跑的沖動,耐着性子喂懷靈,直到自己的那碗粉泡開,才讓何嬸打包帶回家。

天空萬裏無雲,夏廣安慢悠悠跟在懷秀後面,他想起上次被懷秀拿掃把揍的事來,低笑出聲。

懷秀再也忍不住,幾乎小跑起來。

夏廣安輕輕喊道:“姑娘,明日我還來吃粉。”

第 10 章

何嬸在第六次看見夏廣安過來吃粉時,看見他又磨磨蹭蹭邊吃邊朝街口張望,忍不住告訴他:“懷秀家搬走了。”

手裏的筷子掉落,夏廣安腦子空白一片,盯着碗裏的蔥花半天,方才擡起頭來,夾了一筷子辣椒醬放進湯裏。

他攪動兩下,端起碗來快速把湯灌下。

辣椒的滋味從來都不平和,他強忍住舌頭火辣的刺激感,給了何嬸一兩銀子:“謝謝,你家的粉味道不錯,祝生意興隆。”

眼看着面前的男子憋得滿臉通紅,何嬸倒了一碗苦丁茶,遞過去:“唉,懷秀這一走,她家的辣椒醬可就沒地方買了。她也是命苦……”

夏廣安聽着何嬸絮絮叨叨,直到太陽升到半空,他把一大壺茶喝完,才失魂落魄地走回客棧。

李林海候在門口多時,見他回來急忙站起:“少爺,您這是去哪了?管事們已經到了,正在碼頭點貨。”

客棧大堂裏正中間的桌子上已經擺了飯菜,府裏派來的丫鬟滿福正在擺放碗筷,她看見夏廣安急忙蹲下行禮:“少爺可是現在就開飯?”

“你們吃吧,我吃過了。”

夏廣安走路都能聽見茶水在肚子裏的晃動聲,他朝他們擺擺手,走到樓梯口卻又轉回身:“李叔,準備一下,我下午就回府。”

芒果樹上的知了聲吵得人頭疼,李林海有些措手不及。

他昨日剛帶人趕來,還沒把這裏的情況摸清楚,就這麽貿然離開,對客棧以後的生意大大不利。

他心裏納悶夏廣安怎麽一改常态,願意在外邊吃飯了?自從他奶娘回鄉之後,他已經很久沒見過少爺這般臉色了。

滿福是從小伺候夏廣安的貼身丫鬟,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少爺,心裏有許多消息急于向少爺彙報。

她把圍裙解下,想立時跟夏廣安上樓。

但她剛想踏上樓梯就被李林海叫住:“滿福,你去碼頭上叫人過來,就說少爺有事情安排。”

街上路過的行人換了一批又一批,李林海議事結束的時候,懷秀正坐在劉蘭香家的客廳裏。

劉蘭香是劉奶奶第二任丈夫的親妹妹,只比懷秀大上幾歲。

自她父母相繼病逝之後,一直是劉奶奶照顧,因此她對劉奶奶的感情比對自家哥哥還要親上幾分。

但也只是只是幾分。

客廳裏靜悄悄,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媽子站在門外聽候差遣。

懷秀抱着懷靈,拿桌上的葡萄慢慢剝給她吃。

劉蘭香拉着劉老太到她房裏坐下,看着她頭上花白的頭發嘆了口氣:“嫂子,你何必又把那小孩子抱來,倒放着她親爹娘自在快活。”

房間了點了驅蚊香,劉老太聞不慣,腦袋暈暈乎乎,她掐着虎口,語氣輕柔:“你不知道,她爹娘從來不管她,我若是放任不理,她就只有被餓死的命。”

院子裏種了幾棵葡萄樹,劉蘭香的兩個兒子正在葡萄架子下面用功讀書,稚嫩的童聲讓老太太的面目柔和下來。

她再次看了一遍這房間的布局,笑了笑:“姑爺可還好?親家公親家母身體可好?”

劉蘭香靠在軟墊上,把碟子上的桂花糕遞給老太太:“都好,嫂子選的人家,我自是滿意的。”

劉老太聞言如坐針氈,她欲言又止,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倒是劉蘭香,見她變了臉色,心生不忍,急忙拉住她的手,扯着臉笑了笑:“嫂子不必慌張,我這是真心話,以前年輕時我不懂得老夫少妻的好,現在自己當娘了,才知道嫂子的良苦用心。你看看現在,家裏的老人不用我照顧,夫君對我噓寒問暖,孩子聽話又知上進,我每日裏只需安排好下人的活計,衣食無憂,日子舒心得很。”

“那就好,那就好。”劉老太仔細瞧她的面色,見她原本暗黃的膚色變得白嫩,手上的老繭也已經消失,才放下心來。

房間裏一時安靜下來,劉蘭香盯着腳底的地毯,不知在想些什麽。

劉老太從懷裏拿出房子的地契,放到她旁邊的桌子上:“蘭香,這是給你的,這些年辛苦你了。”

劉老太的第二任丈夫是個老頑固,因為劉老太沒能給他生下一兒半女,所以對她時刻防備。

無論劉老太對他多麽無微不至,不離不棄,他都當成是她想霸占自家房産。

再加上鎮上一些看不得劉老太過好日子的長舌婦亂嚼舌根,他越發覺得劉老太居心叵測。

是以,直到他吐血而亡,他都把家裏唯一值錢的東西——房子地契緊緊攥在手裏。

地契上還留着當年她哥哥的噴出的血跡,已經退了顏色,只剩一抹灰。

劉蘭香站起來,跪倒劉老太的腳邊:“嫂子,你這是在懲罰我嗎?”

這話說得牽強。

自始自終都是劉蘭香自己的惡意揣測。

當年她出嫁時,聽到別人議論劉老太為霸占房産,黑心把妹妹嫁給老光棍。

她便當了真。一嫁過來就對丈夫冷言冷語,對婆家百般挑剔。

無論丈夫表現出多麽溫和有禮,婆家多麽包容體諒,她都嗤之以鼻。

直到自己放了娘,面對丈夫與前妻生的孩子,她才深刻地體會到劉老太的不容易。

但是她已經多年刻意不去看望劉老太,對她的書信也是多年沒有回信。

劉蘭香一拖再拖,終是沒有勇氣再去承認自己的錯。

當年的糾紛是怎麽引起的,劉老太早已經忘卻。

她扶起面前這個體态豐滿的少婦,像從前一樣幫她把額頭上的碎發拂開:“你別多想,我也是有事求你。”

“可是找房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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