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節

是不是早就收到信報?你為什麽不提前告知官府?你知不知道他們死得有多慘!”

接連三句拷問,宋毅招架不住。而懷秀喊得又急又大聲,他心頭一跳,伸手捂住她的嘴。

這些話若是被有心人傳了出去,只怕大家都會受牽連。

他幾經調整氣息,才把心頭的火氣壓住:“我沒有這麽神通廣大,你太高看我了!”

懷玲被兩人夾在中間,吓得哇哇大哭。懷秀只好松開手,同時用力掰開他:“哼,人在做,天在看,無論如何,我和妹妹所糟的罪都是拜你所賜!”

“你怎麽不說是你自己貪財呢?”宋毅被她臉上的諷刺激怒,心虛和羞愧逐漸占據上風,他無心顧忌她的想法,只想逃離這裏。

“是啊,我貪財,他們貪勢,活該被殺!倒是你,不貪財不貪勢,卻極度自私自利,我祝你你往後餘生都過得好!”

懷秀一想到溫知岚被河水淹沒的樣子,就喘不過氣。

如果不是她貪心,她們就不會去西山。

溫知岚就不會為了救她們而體力不支被水沖走!

“到了。”

車夫拉住馬缰,懷秀抱着懷玲滑下車,頭也不回地走進後院。

宋毅坐在車裏,待聽到劉老太邊哭邊罵的聲音,才算松了一口氣。

“宋先生,現在去哪裏?”

西山的小院已經被封,城裏的房産也早已經變賣。

而夏楠要處理他哥哥的後事,怕是再沒心思理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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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客棧吧。”

宋毅的馬車一走,吳家的馬車跟着就停在夏府前邊。

吳老爺的六姨太昨夜早産,為吳家完成了傳宗接代的大任。

吳家一派喜氣洋洋。吳家老太太早早就過夏府來,商量兩家的親事。

昨夜寥嬷嬷和夏廣安說得清楚,救他可以,但是有條件,夏府的少夫人必須是吳燕如,夏廣安的第一個孩子只能是從吳燕如肚子裏出來。

吳燕如雖然能從土匪手裏安然回來,但送進京裏已經是不可能。

而且崇州城裏年輕有為的後生昨夜死傷大半,吳老太爺心想與其往外地挑選,不如趁現在夏廣安還心存感激,早早把親事定下,以免夜長夢多。

且不說吳家此行的結果如何,懷秀僅僅隔了一夜沒在家,劉老太像是老了十歲,和昨日判若兩人。

“你可是要吓死我你才甘心?你為什麽不聽我的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難熬!”

劉老太一邊摟着懷玲,一邊用力捶打懷秀的後背,祖孫三人抱做一團,哭聲傳出大門外。

過路的行人聽見,紛紛搖頭嘆氣,這知府大人怕是保不住烏紗帽喽!

第 32 章

籠罩在崇州城裏的陰霾一直持續了四個多月。

這期間大戶人家無人操辦喜事,小戶人家是想辦也無錢操辦。

城裏的成衣店裏,原來挂着的花花綠綠衣服,現在都換成了黑白灰的深色系。

書店的老板借機倒是發了一筆小財。

他進了一批又一批的悲傷話本,賣給那些失了親人摯愛的小姐夫人,幫她們熬過了一天又一天的昏暗時光。

崇州城裏節日繁多。無論是三月的清明節,還是五月的端午節,亦或是十月的豐收節,每年都是由官府大操大辦,城裏熱鬧非凡。

然而這些節日,連帶着往年這個時候舉辦的兄弟節都因為西山的慘事而被忽略。

城裏各大酒樓裏的說書先生也都改了內容,再不敢提任何一個關于剿匪的字眼。

其中以夏府的酒樓最為清淨,甚至連合作多年的說書先生都不給進場了。

然而這些愁雲慘淡都比不過宋毅的凄涼下場。

自那天離開懷秀家之後,夜裏他就被沖進客棧的官差押住,關進了大牢裏。

抓捕他的罪名是惡意害人。

以這個莫須有罪名狀告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夏楠的奶奶,櫻桃。

痛失長孫的她,大病一場過後,待問清夏廣安關于夏仁被殺的經過,便把一切責任都推到了宋毅身上。

她滿心滿腦的認為,假如不是宋毅趁機哄擡房價,夏仁面對土匪就不會交不出一分錢,那樣的話,他就不會被殺!

夏仁是她寄予厚望的後輩,成熟穩重,知孝敬長輩也懂分寸,跟着夏廣安走南闖北這麽些年,眼看着即将能夠獨當一面。

偏偏因為錢的事情而遭了難,換成是小門小戶也就罷了,但是作為崇州城裏排名靠前的有錢人家,無論如何都沒人想得到有這麽一天,自家的孫子會橫死!

櫻桃接到消息的時候直接暈死過去,待她清醒,便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寫了整整一天一夜,才熬出這滿含悲憤的訴狀,可謂是字字血淚。

這份訴狀一交上去,崇州城裏因此事痛失兒孫的各家各戶紛紛響應,一齊寫了一份百人請願書交給知府大人,要求處死宋毅這個唯利是圖,罔顧人命的勢力小人。

甚至有人狀告宋毅跟土匪是一夥的,理應處以極刑!

面對衆人的憤怒,知府大人如坐針氈。原本升遷在望的他,因為這突發事件,年終考評得了個乙等,原本唾手可得的肥差被人劫了糊,憤懑之情無處宣洩。

恰好借着這份訴狀,跳過堂審,直接把宋毅判了個十年□□。

判決剛下來時,宋毅也只是微微慌亂了一會兒。

從被鐵鏈鎖住雙手的那一刻起,宋毅就做好自救的準備。

他花了一百兩銀子托送飯的獄卒送信給夏楠,盼着他能說服他奶奶把狀子撤掉。

可惜他日盼夜盼,撤訴的消息沒盼到,夏楠的割斷的袍子他倒是收到了。

他無法接受自己全心全意寄予厚望的人會這麽絕情,拿着那片短袍,每日裏盯着颠來倒去地看。

到北風穿過窄窄的過道,吹進這間陰暗潮濕的牢房時,他終于認清現實,夏楠是真的不會來救他了。

他反複地回想到底自己做錯了哪裏,固執地認為一切的罪魁禍首應該是官府!

明明是官府號令這些人去西山駐紮,明明是這些人求着自己賣房,日夜打擾他不得安寧。

現如今他們被土匪割了腦袋,沒有能力去找土匪報仇雪恨,反倒是拿他這麽一個無名小卒洩恨。

簡直不可理喻!

他想寫信給夏楠,告訴他,實際上他只收了夏仁不到一千兩銀子的房錢,遠遠低于市場價。

即使這錢他沒有收,夏仁也是會死的。

清風寨的吳景明從來殺人不眨眼,少一兩銀子都得送命。

可如今這些話說了又有什麽用呢?夏楠不會改變想法。

而自己,不過是這場無妄之災的替罪羔羊罷了!

和他同一個大牢裏只關押了不到十個人,看過去都是眉清目秀的年輕男子。

這些人犯的罪名莫名其妙,按當朝律例,根本就夠不到關押的線。

也不知道為何會被判了這麽多年,有些人聽說已經待在這裏将近十年了。

宋毅剛進來時,想不通其中的關竅。

他覺得奇怪,為何裏面的人一到夜裏就怕得直發抖。

有一個看着最為書生氣男子,在宋毅進來的那天清晨,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撞牆而死,卻沒一個人阻攔,仿佛對此司空見慣。

那些人像是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只木然地幫死者合上雙眼,就縮到牆角,不停地拿頭撞牆。

令宋毅想不到的是,這些人奇怪地舉動在當天夜裏就得到了解釋。

當夜他靠在門口的牆角裏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沒過多久就被鐵門發出鎖鏈的嘩啦聲吵醒。

若是能提前預知後面發生的一切,他發誓,他絕不會睜開眼睛。

但可悲的是,他不但睜開了眼睛,還把整個過程看進了腦海裏。

黑暗的角落裏,五個獄卒每人拉住一個囚犯,往隔壁空着的牢房裏拉去。

被拉起來的犯人,像提線木偶一般,任由他們擺布,行那不軌之事。

那些獄卒甚至還互相交流自己身下的人配不配合,弄得舒不舒服。

昏暗的燈光下,沒被輪到的幾個囚犯被這些惡心人的聲音刺激到發瘋,不停地拿頭撞向凹凸不平的牆壁,發出沉悶的砰砰聲。

宋毅渾身僵硬,透過那一根根鐵欄杆,他和被壓在地上的一雙眼睛對上,那裏面的悲傷和麻木交織在一起,把他的雙眼牢牢困住,掙脫不開。

傍晚剛吃進肚子裏的幹硬饅頭在他胃裏翻江倒海,直到那些獄卒心滿意足地走光,他才回過神來,抱住鐵欄吐得天昏地暗。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髒?是不是?”

那雙眼睛的主人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甚至他的衣服都還穿着完好。

如果不算他嘴裏吐出的那條底褲的話。

他盯着宋毅的後背半饷,又自嘲地笑了笑:“是啊,真髒!但你也好不到哪裏去,明晚就輪到你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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