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陪同主子的丫鬟婆子卻是眼含悲切。

誰家主子舍得花天價來換下人一條命呢?

人死了新買一個就得了,最多不過十兩銀子!

和屋子外面的氛圍不同,吳家的下人并不十分驚慌。

能跟着來西山的,俱都是吳老太爺看中的,是培養了多年,為下任當家人準備的得力助手。

保住他們就是保住吳家的将來。

此時此刻,他們心裏萬分慶幸,自己跟對了主家。

廖嬷嬷把吳家的人都召集過來,清點完人數,轉身朝吳景明擡起下巴:“我吳家此次跟來的所有人都在這裏,除了門口那兩個,一共二十人,外帶小姐一位。你核對一下。”

吳景明親自進屋,拿刀尖從一個個臉頰上劃過。

确認數目沒有錯漏,他才把刀放下。

借着清點人頭,他的手在多麗的身上摸了幾下。

摸完還不盡興,伸手還想搭上吳燕如的肩膀,被廖嬷嬷用銀票擋開。

“銀貨兩訖,我們可是自由了。”

按照他以往的脾性,即使拿了錢又反悔不放人,又如何。

只不過今夜目的是求財,美色誤人,只能暫且擱置。

沒一會兒功夫,吳家就花掉了銀票十三萬零八千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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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子繳清,人卻不能立時離開。

廖嬷嬷看了夏廣安一眼,神情木然地把大門反鎖,扶着吳燕如進了屋子。

腳底發軟的她也不管屋裏屋外哭哭啼啼的嘈雜聲,靠在房門上:“今夜我做主保下你們的性命,回去之後老太爺怎麽處理,你們自求多福吧。”

自求多福誰都能做,然而這世道下人的性命不值錢。

一些丫鬟仆婦自知性命不保,紛紛起身想逃。

吳景明被哭喊聲刺得頭疼,心想留着這些人亂喊亂叫,只怕會徒增隐患。

他朝手下揮揮手,火把晃動,刀鋒映出亮光。

刀子紮入肉身的聲音一聲接一聲,聽着沉悶,卻令夏廣安渾身發抖。

剛才還哭鬧掙紮的人,轉眼就了無生氣地躺倒在地。

他心裏不願意再看,卻不得不看。

所有的銀票都由管事收着,此刻他身無分文。

他眼睛急切地從一個又一個的面孔上掃過,遺憾的是他家的管事并沒有在人群裏,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跑脫了。

不安與緊張從心底湧來,他閉上眼睛,不敢再看,耳朵卻被此起彼伏的哀嚎聲灌滿。

交了錢的很快被放回自家院子,沒錢交的早已經變成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夏仁的老仆被拉上前來,跪到他腳邊。

老人身子搖搖欲墜,抓着夏仁的腳踝老淚縱橫,卻已經說不出話來。

吳景明瞧見夏仁兇狠的眼神,殺心頓起。

“十萬零一千兩。”

“沒有。”夏仁确實沒帶夠銀子。

他還抱着一絲僥幸,這裏動靜這麽大,官府興許已經收到情報。

再熬一會兒,就有官兵前來營救了吧!

吳景明胸口悶疼,嘴裏腥甜。

他有心教訓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倔強小子,遂舉起刀,朝夏仁的老仆用力砍去。

頭顱滾到夏仁的腳邊,老人甚至連一聲叫喊都沒來得及出口。

“你們欺人太甚!”

夏仁對上管事那雙還帶着驚恐的雙眼,暴怒出聲,朝吳景明撲去。

他身材高大,把吳景明死死壓住,拳頭狠狠砸在他臉上。

周邊的人俱是一愣,夏廣安瞳孔一縮,想過去拉住他,脖子就被刀刃劃出一道血痕,鮮血順着刀背緩緩流下,攔住了他的腳步。

“誰能砍下他頭顱,賞金百兩!”

後面的情形,夏廣安已然看不清。

人影交錯中,他只來得及喊了一聲夏仁,就聽見人群裏傳來歡呼聲,有什麽東西被反複抛向天空。

在火把的映照下,他終于看清,那是夏仁的臉龐,眼睛還在朝他微笑。

第 31 章

夏廣安是被吳家派人送回來的。

徹夜的煎熬加上精神的刺激,他變得有些麻木。

原本束着的長發,現在已然變成齊肩短發,若不是吳燕如以死相逼,讓寥嬷嬷打開房門,想來此時此刻他和夏仁他們已經在地府團聚了。

清晨的街道透着一股安靜祥和的美,夏廣安挪下馬車,伫立在夏府大門外,憂心忡忡,不敢進去。

朝夕相伴的人沒能跟着一起回來,讓他如何能夠心安理得生活下去!

櫻桃嬷嬷對夏家一心一意,而他卻沒能救夏仁!

滿心的愧疚哀傷,令他頭痛欲裂,痛苦不已。

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家裏的兩個老太太!

隔着青石板路,劉老太坐在前廳,高高挽起的袖子随着她的動作反複滑下。

不經意間,她發現了夏廣安,她那布滿褶皺的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夏廣安似被燙到,踉跄着腳步,轉身就跑。

劉老太這才發覺夏廣安不對勁,怎麽無端端剪了頭發?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莫不是他家發生了什麽大事?

怔愣了一會兒,本着老實做人的原則,劉老太不再去探究別人家的事情,重新拿起木舂。

隔壁的面館發出吱呀一聲,大門被緩緩打開,挑着豆腐腦的小販吆喝着從前面有過。

劉老太直起身,把變空的兩個竹筐推到牆角,捶了捶酸疼的腰背。

這難熬夜晚終于過去了。

西山昨夜發生慘事的消息是從夏府開始蔓延到整個崇州城的。

當清晨的陽光穿過門檻照到前廳的地板上,劉老太看見對門的夏府挂上了白布,守門的兩個家丁朝石獅子頭上扔下三個炮竹。

三聲巨響過後,沿着利川路,炮竹聲愈來愈密集,哭泣哀嚎聲一路傳來,劉老太坐不住了。

她突然反應過來,一把扔下手中的剪刀,奔向如意客棧。

一路上随處可見急匆匆趕往西山的官兵,有的甚至走路都還是歪的,眼神迷離,顯然是酒醉未醒。

劉老太小腿一軟,癱坐在客棧的拐角處。

她滿臉的淚痕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但是連一個伸出援助之手的人都沒有。

店小二一直候在櫃臺前。聽見客人的議論聲急忙捏着一個信封跑出來,遞給她:“宋先生讓我把這個交給你,他往西山去了,臨走前交代我務必轉告你,他一定會把懷秀姐妹倆帶回來,讓你放心。”

這話說得堅定有力,但是宋毅知道她們怕是回不來了。

吳景明的殺人不眨眼,他最清楚不過。

富人尚且逃不過,何況是身無分文的姐妹兩個呢!

他滿心滿腦的愧疚感,恨不能插上翅膀飛過去,卻被城門口排隊進城的馬車堵得寸步難行。

和尚們被擠在城門入口處的牆壁邊沿,卻仍對着一輛又一輛挂着白布的馬車誦經。

嗡嗡聲震得宋毅心跳加速,腦子似乎要爆炸開來。

老車夫重重嘆氣:“你就不該讓她們去。”

“老叔,為何我做什麽都是事與願違呢!我……”

宋毅站在馬車旁,不敢看那雙渾濁卻又對他事事洞明的眼睛。

他萌生退意,也許現在一走了之,就不必考慮怎麽回去面對劉老太了。

老車夫也不再看他,指向和尚身後:“別又想着躲避,快過去,她們回來了。”

懷秀她們是一路走回來的。

從西山就被官府盤問,直到出了山區才得自由。

此時的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身後是一個年輕婦人,坐在馬車裏幾次哭暈過去。

而她旁邊躺着的人,上半身被蓋住,紅豔豔的袍子格外刺目。

懷秀依稀還能夠拼想起他搖扇看夕陽的面龐來。

心裏越發煩悶,她抱着懷玲想遠離身後這壓抑的哭聲,誰知剛挪動一步,就被擠得越發動彈不得。

“先把她交給我吧。”

手裏的重量陡然消失,懷秀本能的拉住懷玲不放,待反應過來這是宋毅的聲音,才緩緩松開手。

宋毅憑着自身武功內力,強擠出一條縫隙,一手抱着懷玲,一手拉住懷秀,慢慢挪出人群。

老車夫早已經把車趕到前街寬闊處,正一臉擔憂地看向懷秀。

她的臉上被荊棘刺中,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劃出好大一條口子。

微翻的皮肉泛着白透着青,看起來是糟了罪。

懷秀那股強撐着的氣力在看見宋毅時就已經消退。

她爬了幾次,也沒能爬上馬車,反複下滑時小腿骨被車架刮過,疼得她眼淚奪目而出。

“回家吧,回來就好。”

宋毅彎腰把她抱起,老車夫輕甩馬鞭,遠離這悲傷之地。

車裏誰都不想說話,經過夏楠家時,宋毅透過側簾的縫隙,盯着大門口上挂着的白布,心裏堵得慌。

如果當初他把吳景明殺了,而不是心慈手軟地把他放掉,現在這些人是不是就不會遭此橫禍?

也不知夏楠怎麽樣了。

懷秀哭累了,只緊緊抱住懷玲,待緩過神來,急忙一把扯住宋毅的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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