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節
時喜歡盯着人的眼睛看。他頭上用當地特有的水染藍布盤繞,在打結處插着一根油光滑亮的公雞羽毛,跟衣褲是配套的民族特色服飾。
看見自家女兒,他的嘴角不自覺地翹起。
“雲貞,這是你世伯家的景舒哥哥,比你大三歲。”
“景舒哥哥安好!”雲貞收起酒窩,斯斯文文地挨着土司坐下。
張景舒這次來是求親來的,他家是當地首富,靠的是走私皮毛發家,上不得明面。
要想保住生意長長久久,永保富貴,唯一的出路就是保持跟土司家族的緊密聯系。
聯姻是捷徑。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起身朝雲貞彎腰行禮:“雲貞妹妹安好!”
一板一眼,像走流程一般的婚姻模式,令雲貞十分反感。
不用其他人明說,她也知道對面這位十有八九是父母親相中的,她的未來夫君。
她心裏別扭,臉上卻仍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淡定模樣。
在土司看來,兩個小輩無論是樣貌還是家世都極為登對。
他滿意地點點頭,招呼手下管事進來,朗聲大笑道:“今日是本司的大好日子,你去安排準備,晚上咱們搞篝火宴,招待貴客!”
這說明,自己算是過關了。
張景舒心裏得意,眼睛一直在雲貞身上流轉。
“雲貞妹妹,不如,你帶我逛逛這久負盛名的土司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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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家父親的眼皮底下,雲貞不敢造次。
便只好朝張景舒點頭微笑:“甚好。”
土司城裏沒有花園,都是一排又一排的屋子。
雲貞也不知道這張景舒抽什麽風,想要逛這座毫無生氣的磚瓦城。
他家明明也是這種差不多樣式的。
沿着牆根走了幾步,雲貞确認土司的眼線都已經退下,她才直視張景舒:“大哥,咱們不合适,你知道吧?”
張景舒作為家族重點培養的接班人,當然知道小姑娘剛才都是裝出來的。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小姑娘挺豁達,這麽快就攤牌。
單刀直入,直奔主題。
這性格愈加對他胃口。
他一步步靠近雲貞,把她逼到牆壁上,低下頭認真端詳她那毛茸茸的胎毛。
真是惹人愛憐。
雲貞手足無措,頭頂被他的溫熱的呼吸掃到,耳根漸漸變紅,似楓葉染了秋色。
咚咚咚的心跳聲在耳邊炸開,領她呆愣在原地。
兩人的氣息微妙,強行給宋毅上了一次男女戀愛的示範課。
原來得這樣做?
宋毅扒着門窗,透過縫隙瞧見那個把他抓來的小姑娘已經跟那個高大俊朗的男子摟在一處,感到渾身燥熱。
果然女人心海底針,剛才還說看上他了,現在就又跟別人你侬我侬。
眼看對方就要吻在一處,宋毅怕自己長針眼,急急忙忙捂住眼睛轉過身。
內心燥熱,他給自己灌了一大壺冷茶。
冰天雪地裏,宋毅更加想念懷秀了。
第 42 章
冬天的夜晚來的快。
饷午剛過沒多久,太陽就落山了。
宋毅被關在屋內,無人問津。
又冷又餓的他,只能在狹窄的屋子裏繞着桌子跑。
屋子裏一點燈光也沒有,周邊很安靜。
仿佛這座城堡裏的人都已經把他遺忘了。
跑到後面沒了力氣,宋毅拿了把椅子,借力爬到床頂。
幸虧是雕木的大床,能夠承受得起宋毅的重量。
據他白天觀察,只要能躍上房梁,他就有機會從屋頂出去。
在黑暗中呆久了,人的眼睛就能很快适應黑暗,并能夠借着微弱的光看清周邊的環境。
手腳凍得厲害,宋毅滿足了勁,試了三次才順利躍上橫梁。
算他運氣好,摸到了一根挂在梁上的繩套,這才沒摔到地上。
掀開瓦片,歡聲笑語從外面湧進來。
原來是在露天聚會。
怪不得周邊沒人。
這麽大一座城府,不可能沒有家丁護衛巡邏。
出需謹慎考慮,宋毅忍住快速逃跑的沖動,耐心地把一片又一片的瓦片揭開,成功脫身後又一片一片地放回原位。
他的額頭微微出汗,屋頂風大,他被冷風一吹,差點打噴嚏。
他坐在屋頂等了一小會兒,發現周邊并沒有人,這才沿着外牆滑到街上。
不遠處人們圍着很大的火堆,載歌載舞。
圍觀的人們起哄吆喝,發出一陣又一陣的笑聲。
很有節奏感的拍手跺腳聲聽着令人心潮澎湃。
人生難得遇見這麽獨特而又熱鬧的慶祝儀式,偏偏宋毅只能遠遠看着,加快逃離,越遠越好。
今晚街道格外安靜,被白雪映襯得黑夜顯得亮堂許多。
宋毅走南闖北這麽多年,練就了辯識方向的好眼力。
他摸索着一路小跑,回到之前落腳的客棧。
店小二圍着火爐,合着眼皮睡得東倒西歪,宋毅輕手輕腳,溜回房間裏。
他脫下衣服躲進被窩,用手來回用力搓身子。
直到渾身微微冒汗,他才又換上幹淨衣裳。
包袱裏有餅,他胡亂吞了幾口,被噎得直翻白眼。
忽然房間外面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宋毅心裏咯噔一跳,暗道不好!
難不成他們追過來了?
他思來想去,直覺冒然出城反而會丢了性命,留在這裏靜觀其變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思慮完畢,宋毅躺倒在床,暗自把匕首藏進袖子裏。
腳步聲拾階而上,越來越近。
宋毅額頭緊繃,抿緊嘴唇,蓄勢待發。
客棧大堂被火把照耀亮如白晝,店小二被蒙面黑衣人揪着摔到宋毅隔壁房間的門上,門框盡斷,飄起一陣塵霧。
看來不是來尋自己的。
宋毅捏着匕首的手指剛松開,借着屋外透進來的亮光,他忽然瞧見自己床頂有人。
二人目光對視,對方眼睛裏有哀求。
宋毅起身,裝作沒看見,等着人來踹門。
果然如他所想,來人一點也不客氣,對着門口擡腳就踹。
火把的亮光一下子沖進房內,宋毅輕微眯眼,仔細觀察對方。
看起來不少于十個人。
人人穿着黑色,透着殺意。
他縮着肩膀,做出唯唯諾諾的樣子,拱手求饒命。
對方卻不理他,徑直在屋子裏搜索。
他們對着屋內拿刀子一頓亂撮,最終毫無所獲。
領頭的打了個響指,人群呼啦啦退出去,唯獨留宋毅卑躬屈膝目送他們出門,沒入黑夜。
待到連一絲亮光都瞧不見了,宋毅才打開窗戶,放那個人進來。
想來此人身手不錯,能屏住呼吸挂在牆上挨了這麽久,定不是一般人。
宋毅實在疲累,也顧不上對方是否會離開,暈睡過去。
北方寒風凜冽,南方才剛剛入冬。
今日是冬至,家家戶戶都早早起床準備。
劉老太年紀大了,夜裏走了困,天沒亮就起來洗洗刷刷。
養尊處優幾年,她的身子骨反而嬌弱起來,腰酸腿疼,尤其是膝蓋,一到冬天就站不直。
南方的冬天濕冷徹骨,所以家家戶戶都在廳堂裏留了一個火坑,專門用來烤火。
懷秀和懷靈姐妹倆還在睡覺,劉老太在火坑上架上鐵爐,燒一鍋熱水。
等她們起身就可以用熱水洗漱,不至于受涼。
廚房的爐竈裏照例煨着砂鍋粥。
等到鍋裏的水開後,姐妹倆依次起身。
懷秀眼底有點青黑,劉老太瞧見了有些擔心,以為她又因為那位的忌日即将來到而傷心難過。
只有懷靈知道原因。
自從宋毅走後,她姐姐夜裏開始睡不踏實。
常常半夜起身納鞋底繡鞋面,懷靈曾偷偷拿出來看過,那是個男人的鞋子。
除了宋毅還能有誰?
小姑娘靈水得很,自以為知曉了姐姐的心底事,格外得意。
此時瞧着劉老太眼睛一直往牌位上瞟,知道看人家想岔了,但是作為姐姐的忠實盟友,又不能跟老人明說,把自己憋得格外難熬。
“奶奶,宋大哥又托人捎了一個銀手镯回來。”
懷靈趁着懷秀去廚房的空檔,湊到老太太耳邊悄聲說。
劉老太先是一愣,接着才一拍大腿,笑容滿面道:“我看有戲!”
門簾被掀開,懷秀真好進來,聽到老太太的話覺得莫名其妙。
另外兩個卻不答她的話,相視一笑,惹得懷秀渾身起雞皮疙瘩。
冬日的爐火格外惹人眷戀,一家三口圍着火爐子安靜地各自忙碌。
懷靈跟着懷秀學繡花,劉老太靠着椅背昏昏欲睡。
屋子裏溫暖得不像話。
而在寒風凜冽的北方小鎮,宋喜兒安坐在角落裏,盯着床上兀自睡得香甜的男子,莫名的感到安全感。
她來這裏這麽久,終于能夠放松神經片刻。
神經一旦放松,困倦感很快便會襲來,接着上下眼皮打架,微弱的燈火就成了迷魂燈,人就會一秒入睡。
不知過了多久,店小二在門口敲門,兩個人馬上進入備戰狀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