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蘇白離将葉不歸的那些話換了對象,又一字不落還給了葉不歸。

葉不歸臉色已經變成了豬肝色,“嗖”的一下拔出了劍指向他,氣急敗壞惡狠狠道:“你,你你找死。”

“怎麽?惱羞成怒了?”

蘇白離直視他的劍尖,不輕不重淡淡道:“本君只是想告訴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蘇白離,有膽咱打一架。”

“有何不可!”蘇白離也不虛,手中的劍緩緩出鞘了。

他的人生信條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他輕易不願得罪人,但不代表軟弱可欺。

有人執意給他添堵,若做不到視而不見,那就不如死嗑到底。

倆人針尖對麥芒,眼看就要打上了。

“夠了!”掌門見他倆來真的,氣得直吹胡子,人卻還是立馬攔了上去。

“回回見面都要打一架,怎麽?還想拆了我的議事大廳?”

“不敢。”

掌門朝他倆瞪去,語氣不悅道:“不敢還不給我把劍收回去。”

葉不歸收了劍,冷哼一聲朝裏走去。

蘇白離看了一眼,收了劍朝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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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門:“你去哪?”

“本君眼裏落了髒東西,不舒服,先回落霞峰了。”蘇白離朝葉不歸的方向瞥了一眼,意思不明而喻。

他移開目光,又接着道:“歷練地點時間決定後,麻煩掌門派人通報一聲。”

葉不歸氣得臉都黑了,周身的靈氣暴躁紊亂,而他懷中的那只灰鼠卻還對着蘇白離“吱吱”叫個不停。

蘇白離聽着就煩,他讨厭大灰鼠,更讨厭它上落霞峰追貓。

想着反正和葉不歸鬧翻了,不如再得罪的幹淨點。

他視線從大灰鼠上移到葉不歸身上,冷漠道:“我不想在落霞峰上看到老鼠,往後來一只,我剁一只。”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葉不歸惡聲惡氣道:“你要敢傷我枝枝半根毫毛,我跟你沒完。”

“不讓我傷它很簡單。”蘇白離冷漠道:“看好它,別讓它踏上了落霞峰半步,否則……”

“否則怎麽樣?”

“想知道,那你可以試試。”蘇白離說完露出有些涼薄的笑,不等葉不歸再回話,徑直走了出去。

他剛出殿門,便聽到“碰……”的一聲悶響。

桌木被劈裂,有碎屑從葉不歸的手掌下揚落。

***

蘇白離當做沒看見,徑直回了離雲殿。

午膳過後,便又像往常一般朝山頂走去。

小徒弟果然已經在鳳凰花樹下了,他一邊蹲馬樁,一邊等着蘇白離來教術法。

遠遠見到蘇白離,小徒弟立馬朝他揮手。

“師尊……”

蘇白離“嗯”了一聲,擡眼見他在太陽下被曬得滿頭大汗,卻仍如此刻苦,頓時滿心欣慰,唇角不由挂上了淺笑。

他走近,掏去帕巾遞了過去,“殇兒,休息一下,擦擦汗。”

“是。”江小念迅速接過,笑眯眯道:“謝謝師尊。”

等他擦幹淨汗,蘇白離又問:“為師昨天教的縛甲術,殇兒學得如何了?”

江小念一僵,讪讪道:“徒兒愚笨,只會了一點點。”

“不急,”蘇白離對這種事一向不嚴厲,畢竟自己在他這麽大年紀的時候,還只會玩游戲。

他安撫道:“熟能生巧,多練練就行。”

“是,師尊。”

于是,後半天,蘇白離沒再教新術法,而是坐在鳳凰花樹下盯着小徒弟練縛甲術,偶爾指點幾句。

日頭暖洋洋的從樹葉間隙落下,忽明忽暗落在地上,像灑了一地的碎金。

頭頂偶爾傳來幾聲火雀隼的叫聲,蘇白離把寒晶果切成片,用瓷玉碗裝着,等小徒弟練完功再吃。

削下的果皮,蘇白離則如往常一樣截成斷,揚手扔給了樹上的火雀隼。

火雀隼有七只,經常吃他扔的東西,所以這會在他頭頂的樹枝上跳來躍去,準确的接住了他扔的果皮,絲毫不怯生。

蘇白離笑了笑,眯眼看着火雀隼撲騰,他撐着頭斜靠在檀木桌上,慵懶得像只午後屋檐下困覺的貓兒。

實在無聊了,就曲起手指像往常一般,數起那七只火雀隼來。

一、二、三……

不對,火雀隼不止七只。

蘇白離漆黑的眸子頓了一下,目光停在樹桠中一只羽色如同火焰的雀隼上。

咦?什麽時候多了一只?

他在着雀隼,那雀隼也在看他。

這只雀隼不是旁人,而是殷無殇變化的。

殷無殇聰慧異常,學東西極快。

傷重卧床的十來日,就自己慢慢摸索學會了江小念給他的化形術。

确定自己不會露餡後,便來了江小念告訴他的地點,想偷偷學一些其他的術法。

此刻殷無殇與樹下的人對視着,對上那雙漆黑水潤的眼睛的一刻,殷無殇愣住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貓兒。

樹下這人的那雙眸子和他的貓兒好像,同樣的清澈,同樣的透亮,同樣的幹淨。

……

樹下的蘇白離注視了一會,見那只雀隼傻呆呆憨乎乎的一動不動,覺得沒意思,便收回了視線沒再多看。

他剛移開目光,殷無殇就抖了抖羽翼,暗暗松了一口氣,暗金色的鷹眼卻依舊緊緊盯着樹下的人,鋒利的瞳眸閃閃爍爍,忽明忽暗。

這人就是青蕪仙君?!

這就是當初惡聲惡氣趕他出離雲殿的人?

殷無殇入派半年來第一次見到他的真容,不由下意識的打量着他。

青蕪仙君的長相一如旁人口耳相傳的那樣,清冷如雪,雲陽高端。

可他此刻的氣息卻不是別人傳的那樣生人勿近,冷漠孤僻。

他看向江小念的眼中明明滿是笑色,笑意溫柔,像染了春風。

那一刻殷無殇突然想,如果當初不和江小念換名字,那他會選自己嗎?

他也會叫自己殇兒嗎?他也會對自己笑得如此溫柔嗎?

殷無殇沉思良久才露出嘲弄的笑,因為一個名字得來的寵愛,也可能會因為一個名字被抛棄。

這有什麽可稀罕的,他才不羨慕,一點也不羨慕。

……

樹下傳來說話聲,打斷了殷無殇的思路,也吵醒了想要困覺的貓兒。

不對,是吵醒了昏昏欲睡的蘇白離。

“殇兒,你剛剛說什麽?”

蘇白離擦了擦有些酸澀的眼睛,看着不知何時已經從烈日中移到鳳凰花樹下紫竹椅上的江小念,問:“你剛剛說的話,為師沒聽清。”

江小念擦了一把汗:“師尊,縛甲術我練得差不多了。”

“嗯,那殇兒休息一下。”蘇白離将剛剛切好的靈果移了過去。

江小念叉了一塊切好的果肉塞入口中,吃完想了想,試探道:“師尊,你對魔族是怎麽看的?”

“魔族?魔人陰狠狡詐,殘暴嗜血,正魔兩道自古勢不兩立,遇到自然是要斬殺。”

“魔就必須死嗎?正魔就必須敵對嗎?”

“當然……”蘇白離準備說當然是,可對上徒弟小心翼翼的表情,蘇白離一僵。

卧槽!他怎麽忘了,原書殷無殇的設定是天生魔骨,就算他再怎麽阻止,殷無殇或許還是會成魔。

那現在自己對他說正魔勢不兩立,不是明着與他為敵麽?

啊這……

嫌命長也不能這麽玩!

“當然不是。”

蘇白離咽下口水,潤了潤突然幹澀的咽喉。

他不着痕跡的收起慵散,正色道:“沒有什麽是絕對的。”

“魔人也是人,他們有好有壞,他們也是這世界的一部分,存在即合理。”

停頓片刻,又道:“而所謂的正魔敵對,只是因為地盤相争利益驅使。”

蘇白離着重講道:“為師從來不覺得魔就該死。”

江小念點了點頭,心想他這師尊倒是格外開明。

他猶豫了一下,突然又道:“師尊,那萬一……徒兒是說萬一……”

“萬一徒兒入魔了,師尊會怎麽樣?”

蘇白離一僵,鬓角流出了一滴冷汗。

卧槽卧槽!問到點子上來了。

為了以後保命,他得好好回答。

“修煉道路千萬條,總有走錯路的時候,萬一真入了魔……”

蘇白離深吸一口氣,直視着小徒弟,希望他能看見自己眼裏滿滿的求生欲。

“為師也希望你能守住初心,莫要讓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

江小念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自己原本創造的紙片人只是清冷孤傲,沒想到形成世界之後,這樣一個單薄的紙片人竟然會變得如此豐滿。

他不自覺收起了試探之心,無比慎重問:“那如果徒兒真走到了那一步,師尊會親自下手清理門戶嗎?”

“當然……不會。”你不殺我都算好的了。

“你要記住,在這世界上為師才是你最親的人。”

“往後不管發生什麽,為師都會站在你身後。”

這幾句話,聽着江小念眼神都變了。

蘇白離見刷好感度有效果,便做了最後的總結。

他一字一句,吐音極重,認真道:“殇兒,你要記住,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殷無殇,你要記住,我是你師父,也是你爹。你入魔可以,但你一定不能殺你爹。

天底下就沒有将爹扒皮抽筋、挫骨揚灰的崽子。

作者有話要說:

蘇白離:“我是你師尊,也是你爹。”

江小念:“你放屁,我是作者,我才是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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