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殷無殇呆呆的站在門口,眼中一片茫然。

有一個人睡在他的床上,蓋着他的被子,枕着他的枕頭,睡在他的屋裏。

那人側身面朝着牆壁,所以看不見他長什麽樣,只看得見露在被窩外半截雪白瑩潤的脖頸,和從黑發下冒出的一只毛絨絨粉嫩嫩的貓耳朵。

而這只貓耳朵,簡直不要太熟悉,半個時辰之前他還摸過。

殷無殇眼中一片呆滞,他的貓兒成精了?!

……

“江小念你在幹什麽?”

藥田管事的聲音突然從身後不遠處傳來,緊接着腳步聲急速靠近。

殷無殇沒來由的心口一慌,快速将門關上,仿佛不想讓外人瞧去了他的寶貝。

“你又偷懶!”

“沒有,”殷無殇不着痕跡的将門關嚴實,小聲道:“早上的饅頭太硬,我回家喝點水。”

“喝完快回藥田去幹活。”管事沒多疑,說完轉身走了。

殷無殇等他徹底離開,才轉身面對木門,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怦怦亂跳得厲害。

深吸一口氣,推開門朝裏看去,床上空無一物,什麽都沒有。

仿佛剛剛出現的人只是一場幻覺一場夢。

殷無殇快步走入,掀開被子,看了床底,甚至将柴房翻找了一個遍,他第一次急切且焦躁的想要确認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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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依舊什麽都沒有。

殷無殇有些失望,轉而又笑的有些嘲弄,那只貓兒沒有半點妖氣,又怎麽可能成精?

他怕是孤單得瘋了,才會産生這種不切實際的幻覺。

***

蘇白離回了離雲殿。

他剛剛在柴房聽到門外管事的聲音時就醒了,怕被人發現,從窗戶偷偷溜走了,而且決定以後再也不在小美人的床上睡了,掉馬了多尴尬呀。

他此刻神情複雜且掙紮,因為剛剛聽到了管事叫小美人的名字。

他叫他江小念。

蘇白離有些頭疼,事情怎麽會如此陰差陽錯。

他剛剛認定的鏟屎官,竟然就是曾經抛棄的棄徒。

這叫什麽事啊?

煩躁!不想了。

蘇白離搓了一把臉,先把鏟屎官的事情放一邊,有空再來細想。

現在最重要的是什麽?

當然是去流月峰報仇。

他不把葉不歸給撕了,就出不了這口惡氣。

縱鼠傷人,組團偷貓,還囚禁貓,差點害死了貓,這TM沒一件是人做的事。

他不是真的貓,但葉不歸是真的狗。

***

蘇白離立馬叫來了小徒弟,“殇兒,縛甲術練得怎麽樣了?”

“已經能熟練的捆住靜物了。”

“能縛住活人嗎?”

江小念搖頭:“不知道,徒兒還沒試過。”

“走,今天為師讓你用活人練練手。”蘇白離召來仙劍,拉着小徒弟一躍而上,飛快沖天而起。

“師尊,咱們去哪兒?”江小念被疾風吹得張不開嘴。

“流月峰。”蘇白離冷聲道:“殇兒你記住了,等下不管怎麽樣,你就咬死了說沉淵仙君偷了咱們的寶貝,知不知道。”

“知道了。”江小念點頭,猶豫了一會又問:“沉淵仙君偷了咱們什麽寶貝?”

“一只白貓,他血脈珍貴,世間罕有,價值連城。”蘇白離滿嘴跑火車。

“啊?”江小念一愣,他怎麽不記得自己寫的小說中,有一只如此珍貴的貓兒?

“徒兒,你往後修煉的靈石、兵器、寶貝,全靠此行了。”

蘇白離意味深長道:“你自己得發揮好。”

師尊的意思是……帶他去敲詐?

江小念擦了一把冷汗,又忍不住有些想笑,天!他這拜的是什麽神仙師尊,簡直太有趣了。

他強忍着笑,道:“哦!徒兒知道了,徒兒等會兒一定好好發揮。”

蘇白離帶着自家徒弟落在流月峰上,冷着臉道:“把葉不歸叫出來。”

流月峰的弟子,見他直呼仙君大名,頓時臉色不悅。

“我們仙君正在修煉不見客,青蕪仙君還是請回吧。”

“不見客?”蘇白離冷笑一聲,“好,很好。”

他不再啰嗦,直接拔劍開打。

蘇白離也不殺人,更不重傷人,專挑人麻穴點。

江小念就在蘇白離身後拿他們練縛甲術,不大一會功夫,沉淵殿前就挂滿了銀繭。

這不小的動靜,引得其餘峰上的弟子紛紛過來看熱鬧。

小半柱香後,葉不歸現身了,看了一眼自己門下弟子的狼狽模樣,頓時怒不可遏。

“蘇白離你瘋了?來我流月峰撒什麽野。”

蘇白離拿劍指着他,惡狠狠道:“葉不歸,把你昨晚偷的東西還給我。”

“我偷你什麽了?”

蘇白離懶得跟他廢話,先把氣撒了再說,拿着劍就沖了上去。

兩人修為本就差不多,一時鬥得難舍難分,沉淵殿的房屋都被他們毀了一小半。

兩個仙君的打鬥場面可不小,看熱鬧的小弟子越來越多,連掌門都被吸引了過來。

“你們住手。”乾元境修為的掌門出手,才把惡鬥的倆人分開。

他有些頭疼,看着兩人恨鐵不成鋼道:“都是一個門派的人,何至于如此。”

蘇白離指着葉不歸道:“他偷了我的東西。”

“你放屁。”葉不歸眼睛都打紅了,瞪着他道:“偷你什麽了?”

“偷了我的貓。”

葉不歸一愣,瞬間有些心虛,但貓兒昨天也不知道被什麽給叼走了,而且他偷的時候也沒有被人看到,反正這會兒人證物證都沒有。

他幹脆扯謊道:“我沒見過什麽貓兒,更沒偷你家的貓,你不要什麽髒水都往我身上潑。”

蘇白離朝自家徒弟使了個眼色,江小念立馬心領神會。

“掌門明鑒,沉淵仙君确實偷了我落霞峰的貓,弟子親眼所見。”

掌門兩邊看了看,對江小念皺眉道:“你當時為什麽不說?”

江小念臉色一白,裝作害怕的往蘇白離身後縮了縮:“弟子修為低微,怕被人滅了口,所以不敢當時說。”

“是嗎?”掌門看向江小念的眼神逐漸淩厲,高位者的威壓不再刻意收斂,一股腦的壓向了江小念。

他不好對兩位仙君出手,為了盡快解決這件事情,只能把江小念當作了突破口。

江小念被壓得膝蓋一沉,卻依舊咬牙死撐:“弟子親眼所見,絕對沒有撒謊。”

掌門移開目光,看向葉不歸:“人證有了,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葉不歸嘴硬道:“人證可以撒謊,有本事讓他拿出物證來。”

蘇白離默默從乾坤袋中将那個染血的金籠提了出來,遞給了掌門。

掌門接過一看,金籠裏沾着貓毛,而提手上确實有葉不歸的氣息,重點是這籠子的底部還打着沉淵殿的特殊标記。

“葉不歸,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葉不歸痿了,他抽了抽嘴角,當着各峰的弟子尴尬道:“那只貓是我偷的。”

掌門氣的直吹胡子,他門下這都是群什麽玩意兒。

“你堂堂一個仙君去偷人家的貓,也不怕被笑話。”

葉不歸厚着臉皮道:“枝枝喜歡,非要不可。”

掌門瞪了他一眼,說教了一頓之後,還是準備做和事佬。

“把人家貓還回去,這件事就算了。”

葉不歸攤了攤手,“關貓的籠子都在這裏了,哪裏還有什麽貓!”

看着籠子裏的血跡,掌門有不好的預感,卻還是委婉的問道:“貓被你弄丢了?”

“嗯,弄丢了。”葉不歸有些心虛,天亮後他去查探過了,流月峰落霞峰都沒有了貓兒的氣息,那只貓怕是兇多吉少。

“這事就難辦了,要不……你照價賠償青蕪仙君?”

掌門招了招手,對蘇白離道:“都是一個門派的人,別為一點小事傷了和氣,我讓他賠償你如何?”

蘇白離:“好。”

打也打了,氣也出了,練手也練了,敲他一筆就算了。

蘇白離趁着點頭的時間,不着痕跡的朝小徒弟使了個眼色。

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江小念信心滿滿的朝他點頭。

一旁的葉不歸道:“不過就是只普通的貓兒,最多值十個靈石,但我心善給你一百個靈石,不用找了。”

“仙君此言差矣,”江小念臉不紅心不跳,把牛皮吹上了天。

“你偷走的那只貓兒,可不是普通的貓,它雙瞳雙色,左眼為星,右眼為月。”

“據史冊記載,它是神獸白虎一族的直系後代,擁有神獸最純正的血脈,等它長大,一吼萬獸伏跪。”

“白毛覆蓋的額間還有第三只眼,此為天眼。等貓成長開了天眼後,便可以知過去,曉未來,通輪回。”

“還有……”

江小念滔滔不絕,他身為小說作家,別的不行,要論起編故事,他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幾句話就把那只貓兒吹得天上有,地下無。

葉不歸聽完眼睛都瞪大了,“一派胡言,那明明就是一只普通的貓,你們師徒二人這是想合起夥來敲詐我。”

蘇白離也不反駁,只冷哼一聲,道:“聽說你的枝枝是只尋寶鼠?”

葉不歸不知道他為什麽移開話題,愣了一下之後,卻依舊驕傲道:“當然,天下獨此一只的尋寶鼠。”

蘇白離笑了笑,繼續:“聽說你偷我的貓,是因為你的枝枝喜歡它?非他不可。”

葉不歸有不祥的預感,可這話是他自己剛剛放出來的,只得點頭道:“是。”

“聽說你的枝枝對我的貓茶飯不思,夜不能寐?”蘇白離還記得昨晚葉不歸偷他的時候,說過這句話。

葉不歸煩躁道:“哪來這麽多聽說,你到底想說什麽?”

“你回答我,是,還是不是?”

“是。”

蘇白離挑了挑眉,轉身對掌門道:“既是尋寶鼠,那它喜歡的一定得是寶貝。”

江小念聽出了苗頭,添油加醋道:“那能被尋寶鼠覺得非要不可的,一定是至寶中的至寶。”

蘇白離:“而能被尋寶鼠日思夜想的,想必是絕世至寶。”

江小念:“能讓堂堂仙君半夜來偷的,想必更是絕世至寶中的絕世至寶。”

師徒二人一唱一和,讓現場所有人都從将信将疑,變成了深信不疑,連掌門都信了。

畢竟誰會沒事去偷一只普通的貓,又有哪只普通的貓會讓尋寶鼠茶飯不思。

看着還準備狡辯的葉不歸,掌門揮了揮袖子阻止道:“偷人家東西本就是你的錯,既然錯了就要敢承認,不必再說了,葉不歸你照價格賠償吧。”

“照什麽價?”

“神獸價。”

葉不歸:“……”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吃糠咽菜的未來。

猶豫良久,才厚着臉皮拉着掌門的衣袖,垂死掙紮道:“掌門你看這……”

“停!”

掌門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麽,立馬打斷了他的話,絲毫不留情面道:“關于此次偷貓一事,全是你私人惹出來的,與門派無關,所有賠償款,你流月峰自己解決。”

葉不歸:“……”

完了!

送走了掌門和那對挨千刀的師徒後,葉不歸回了房,他尋到大灰鼠,将它摟到了懷裏,哭喪着臉道:“枝枝,我講個鬼故事給你聽。”

“吱。”你說。

“從前有一個仙君,他風流倜傥、富可敵國,但是有一天,他偷了一只貓。”

“吱?”然後呢?

“然後他就破産了。”

“吱!”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富翁和乞丐之間,只差了一只貓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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