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二天,天剛亮,殷無殇便起床了,洗漱完,抱着熟睡的貓兒親了一口,才心滿意足的出了門。

他踩着霧水爬上山,站在離雲殿門口不自覺的絞了絞袖角。

這個地方他曾來過一次,當初的場景也歷歷在目。

尤其是青蕪仙君那一聲斬釘截鐵的“滾出去”,讓他記憶猶新,仿如昨日。

時間有些久,仙君大概可能是忘了。

殷無殇腦中百轉千回,猶豫了好半晌才踏入離雲殿。

等了大半個時辰,青蕪仙君才姍姍來遲。

按拜師禮儀,殷無殇恭恭敬敬行了拜師禮,磕了頭,敬了茶。

蘇白離坐在黃梨木椅上,攏了攏袖子,接過鏟屎官的茶,喝了一口,滿意的點頭,開口準備叫他,卻突然卡殼了。

要叫他什麽?

念兒?小念?念念?

蘇白離記得原著中這些稱呼都被人用了,主角受叫他念哥哥,愛慕者一號叫他小念,愛慕者二號叫他念兒,愛慕者三號四號五號……

江小念名字裏面能用的,基本上都被愛慕者們用遍了。

蘇白離有些頭疼,長大後的鏟屎官也會這麽拈花惹草嗎?

啧……

他沒來由的一陣煩躁,臉上淺淡的笑色都收斂了下去,考慮好半天,他依舊只能叫江小念的全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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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念,往後你便是本君的第二個弟子。”

“是,師尊。”殷無殇點頭應是。

只是聽着新師尊叫他的稱呼,看着師尊淡漠的臉,殷無殇內心卻沒有半點起伏,連僅有的一點歡喜之意都徹底散了。

叫一個徒弟昵稱,叫另一個徒弟全名。

對一個徒弟滿眼歡喜,對另一個徒弟卻一臉平靜。

可都是他的徒弟,為什麽就做不到一視同仁呢?

算了!

殷無殇輕矜起眼,無所謂的移開了目光,本就沒什麽可期待的,就算遇到這種情況,也沒有特別失望。

能光明正大的上山頂學術法,才是他拜師最大的收獲。

反正他誰都不稀罕,除了貓兒。

***

那之後,日子恢複了平靜。

眨眼一年便過了,新入門弟子出山歷練又被提上了日程,時間定在三月後。

蘇白離坐在鳳凰花樹下,看着已經出落得更加高大颀長的徒弟們,滿眼暖意。

這是兩年來倆徒弟第一次出山,也是第一次離開他。

剛好最近蘇白離得了塊烏沉木,他便決定親自煉個須彌戒給他倆。

有了可以無限儲物的須彌戒後,他們下山的衣食住行要方便得多。

空間戒指難練制,不過三個月倒也差不多。

于是那天之後,蘇白離就很少再變貓去鏟屎官那,只偶爾抽空去玩玩。

……

今晚月圓,月色如水,格外皎潔。

蘇白離放下手頭的事,想了想,又偷偷溜去了半山腰,隔老遠就看到了坐在門口發呆的少年。

他的美人鏟屎官曲着膝蓋坐在屋檐下,雙手撐着臉,垂着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整個人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直到聽到前方傳來熟悉的奶貓叫聲,小美人才迅速擡頭,眼睛一亮,快速的奔向草叢裏那只雪團子。

他小心翼翼的抱起它,摟在懷裏,語氣裏帶着小小的埋怨道:“貓兒,你有三天沒來找我了,可想死我了。”

“喵∽”明明天天見,有什麽好想的。

殷無殇抱着貓兒回了房,将臉埋到雪白的毛皮中好一陣蹭,把貓兒順滑的毛蹭得亂糟糟的。

他抱着它,撓完後頸後背,又順勢将貓兒翻過來,開始揉弄它軟乎乎的肚皮。

他手法熟練,把貓兒摸得四腳發軟渾身顫抖,攤着粉爪爪無力的趴在他懷中才甘心。

聽着貓兒斷斷續續奶聲奶氣的叫聲,殷無殇剛剛的心不在焉,終于變成了心滿意足。

而蘇白離則從趾高氣揚變成了生無可戀。

啊啊啊啊啊!

他已經徹底淪陷了,明明被如此蹂.躏糟.蹋,可他還是覺得舒服。

嘤嗚嗚∽

這該死的動物本性!

一人一貓耍了好一陣,貓兒才抖抖毛從鏟屎官懷中躍出,在屋裏巡視了一下領地。

蘇白離逛了一圈,竟然在桌上發現了新玩意兒。

桌上有一堆雕刻工具,玉坯玉邊腳料在桌面擺得淩亂,但有一件東西還是挺吸引眼球,那便是中間躺着的一件完工的玉器。

那是一個暖白色的玉項圈,成人拳頭大小,做工精致,款式大方優雅。

貓兒碧綠色的鴛鴦眼一亮,躍上桌,撥弄着那個玉項圈。

“喵嗚∽”鏟屎官,這是送我的麽?

蘇白離用肉爪爪摸了摸,觸覺微暖,意外的發現這竟然還是塊暖玉。

“喵喵喵!”雖然這玩具醜了點,但既然是鏟屎官親手做的,那本大爺就将就着玩了。

蘇白離往玉項圈上磨了磨爪爪,咬着它往前一推,圈圈立馬在桌上滾了起來。

“貓兒小心點,別把它弄壞了。”

殷無殇吓了一跳,速度極快的将玉項圈拾起,小聲道:“這可不是給你玩的。”

蘇白離歪頭:“喵嗚?”不是送給我的麽?可那玉項圈大小不是剛适合貓?

殷無殇将玉項圈用軟帕包着,小心放進了木盒塞到枕頭底下,才轉身道:“這是送給隔壁峰柳飄飄師姐那只金絲貓的。”

蘇白離聽完一愣,頓時如遭雷劈。

隔壁柳飄飄的貓?別的貓?

不是送給自己的就算了,竟然還是送給別的貓的?

啊這……

江小念你他娘的,這麽快就勾搭上了隔壁峰的妹子?這麽快就有了別的貓?

原著果然不可逆,你毛還沒長齊呢?咋就急不可耐的開始招花引蝶了?

蘇白離氣炸了,渾身白毛豎起,對着鏟屎官就是一爪子。

這次他可沒留情,将鏟屎官的小手臂抓出了長長的一條血痕,細小的血珠緩緩冒了出來。

“這是怎麽了?”殷無殇看着突然暴躁的貓兒,眼中有不解,硬生生被它撓了一爪子。

“喵嗚!!”還有臉問我怎麽了,你他娘的讓我別往人家身上撲,讓我別給人家摸。

結果你轉身就摸了別的貓?還給別的貓送東西?

艹!

蘇白離那個氣啊,碧綠色的鴛鴦眼裏第一次有了憤怒,上下貓牙磨得咔嚓咔嚓直響。

“喵喵喵!”江小念,我跟你說,往後休想再摸到本大爺半根毛。

我不是真的貓,你他娘的是真的狗,大型雙标狗!哼!

殷無殇聽着貓兒有節奏的叫聲,彎腰對上它的眼睛,看着平時亮晶晶的大眼睛,此刻竟然染上了一層水霧,仿佛藏了巨大的悲傷。

他沒來由的心口一緊,彎腰想要來抱它。

貓兒卻警惕的迅速往後,朝他亮出爪子,呲了呲牙。

“喵嗚∽”什麽破鏟屎官,誰稀罕誰拿去,大爺我不要了。

貓兒躍下桌面,轉身就從窗口躍了出去,任鏟屎官在身後怎麽叫也沒回頭,快速消失在黑夜裏。

……

蘇白離獨自回了房,氣鼓鼓的趴在桌上直甩尾巴,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須彌戒時一愣。

須彌戒有兩個,兩個都是他辛辛苦苦煉制的,一個戒指內刻了“殇”字,一個戒指內刻了個“念”字。

他做了整整兩個多月,就是準備給兩個徒弟下山歷練時用的,一人送一個。

可現在……

蘇白離餘怒未消,用貓爪子勾起刻了“念”字的須彌戒,惡狠狠往窗外一扔。

去TMD,送個毛錢!

老子扔了也不給你。

似乎還沒消氣,蘇白離還不忘出去補兩腳,将須彌戒徹底踩進了泥土裏,才氣呼呼的趴回床上。

那天之後,蘇白離再也沒變成貓去找鏟屎官。

鏟屎官倒是像瘋了一般在找他,每天天一黑,就在落霞峰上上下下的找,不管天晴下雨,每天都不間斷。

蘇白離站在離雲殿的屋頂賞月時,就見過好幾次,但他就當做看不見。

任鏟屎官翻遍若大的落霞峰,他也不現身。

直到新弟子出山歷練前一夜。

在峰頂鳳凰花樹下,蘇白離教倆徒弟下山注意事項時,大徒弟興高采烈,一臉興奮。

鏟屎官卻蔫兒巴巴的,心不在焉,眼白上滿是紅血絲。

蘇白離看得心口一緊,沒來由的軟了心腸。

太陽落山後,蘇白離變成貓躍出了離雲殿,朝半山腰走去。

鏟屎官,本大爺就再見你一次。

一次!最後一次!

這一次見面就當打個分手炮。

從今往後,我不是你的貓,你也不是我的鏟屎官。

***

殷無殇坐在屋檐下,雙眼無光的耷拉着。

他明天要下山去歷練了,這本是他一直期待的事,可現在,他卻提不起半點興趣。

原因無他!

只是他的貓兒不見了,這大半月裏,他把落霞峰上下翻遍了,連離雲殿都讓江小念幫忙找過,可依舊連根貓毛都沒找到。

殷無殇搓了一把臉,把臉埋進膝蓋裏,心口仿佛壓了塊巨石,堵得他透不過氣來。

貓兒不見了,他把他的貓兒弄丢了。

“喵∽”小到不可耳聞的貓叫從不遠處傳來,雜在一群聒噪的蟬鳴中,若不仔細聽,根本聽不真切。

可這細微的叫聲硬是被殷無殇捕捉到了,他敏銳的揚起頭,朝聲音源看去。

樹枝上蹲了只白毛團子,小小一團縮在綠葉後,仔細一看,不是他的貓還能是誰。

殷無殇一下就來了神,一雙眸子仿佛潋滟着月光,亮得驚人。

他站起身,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奔向了他的貓兒,将它箍入了懷中。

蘇白離條件反射給了他一爪子。

“喵嗚∽”別用你碰過別的貓的手摸老子,老子也有潔癖。

殷無殇挨了一爪也沒放手,反而将它箍得更緊了,低頭就将臉埋進了貓兒雪白細密的頸毛裏。

蘇白離氣不過,又是一爪子。

這一爪子撓在鏟屎官的臉上,将他半邊俊臉撓出五條深深的血痕來。

眼見破了相,蘇白離才後知後覺的心疼。

“喵嗚?”你傻了吧?怎麽不躲?

殷無殇沒回話,依舊埋在貓兒頸下默默的蹭着,好半天才擡頭,眼眶紅通通的,委屈道:“你半月沒來找我了。”

“喵喵喵!”嗤!半月算什麽,老子往後都不會來了。

“你那天突然走,是不是在生氣?”

“喵。”沒有。

“別氣了,我給那只金絲貓做項圈,其實只是交易,我沒摸過它,我也不喜歡它。”

“喵喵!”別解釋,解釋就是掩飾,你這個腳踏兩只貓的渣男。

“就算不是交易,那個玉項圈我也不會給你。”

蘇白離:“??”

他又炸毛了。

“喵喵!”你TMD幾個意思?老子還配不上那個破玉項圈是吧?你今天不解釋清楚,老子撓花你。

“那種項圈是給獸寵用的。”

“喵?”咋?貓兒不是獸?不能寵?

“你才不是獸寵,”殷無殇将暴躁炸毛的貓兒拎到膝蓋上,捉住兩只亂撓的貓前肢,對上它的眼睛認真道:“你是我的朋友,家人,也是親人,怎麽能戴項圈。”

“喵∽”誰要戴了,老子就是想玩玩而已。

不過你這幾句話雖然矯情,倒也深得人心。

蘇白離眨眨眼,停止了掙紮。

“喵喵?”那交易又是咋回事?

殷無殇自顧自的解釋道:“柳師姐得了一塊暖玉,想給她的獸寵打造一個項圈,得知我會雕刻後,她就來找了我。”

“她說我給她的獸寵做一個項圈,暖玉其餘的邊腳料就可以送給我,我覺得這交易劃算,就答應她了。貓兒,你看,我給你做了好多玩具。”

殷無殇将貓兒摁在懷裏,騰出一只手從袖中掏出幾個玉器來。

蘇白離斜了一眼,有貓爪板,有逗貓棒,有縷空圓球……

這些玩具每一個做工都比那個玉項圈精細。

蘇白離眼中的怨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散了,雖然就幾個破玩具,但見鏟屎官還算有誠意,而且也沒有勾三搭四的份上。

本大爺就……勉勉強強原諒他吧!

貓兒用爪尖勾起貓爪板,一上一下開始磨起了爪爪。

玉器被它撓得叮當叮當的聲音不絕于耳。

見它炸起的毛緩緩軟了下去,殷無殇才默默松了一口氣,他的貓大爺個子不大,脾氣不小,一生氣就拿他當貓抓板,氣急得恨不得将他撓成刨花。

都這樣了,他還得小心翼翼的哄着、伺候着,人生艱難啊!偏偏他還甘之如饴。

殷無殇嘆完氣,在貓頭上親了一口,又将貓兒從膝蓋上攏到了掌心。

他的手骨節修長,根根分明,小小的奶貓團子窩在他掌心,只有他小半個巴掌大。

也不知道為什麽,貓兒一直不曾長大。

與它已經相識兩年多了,他從小少年長成了大少年,小手變成了骨節分明的大手,可這只小奶貓依舊還是小奶貓。

沒有半點變化,也沒長大哪怕一丁點,很普通卻又很奇怪的一只貓。

殷無殇嘆了一口氣,撓撓頭,不知道自己多心了,還是鬼迷心竅,他總覺得貓兒将來一定會變成人。

一年多前在木屋裏的驚鴻一瞥,他一直當作是幻覺,但時間一久,那一幕反而在腦海中越來越清晰,清晰到仿佛印在了骨骼裏。

他垂眸盯着掌心玩得開心的白毛團子,默默的想,如果它将來真變成人,也不知道會是可愛的男孩子,還是漂亮的女孩子。

想到這,殷無殇心中一動,想知道它的性別還不簡單,摸摸不就知道了。

殷無殇趁貓兒不備,迅速将它翻了個身,手在兩後肢中間一陣摸索,呃!小小的兩蛋一槍!

“咦!是公的!”

被突襲的蘇白離:“??”

他像被雷劈了般一臉呆滞,好半天才回神。

我不幹淨了,我徹底不幹淨了,江小念你TM瘋了,摸我蛋/蛋?有毛病吧你!

貓兒扔了貓爪板,轉身就将剛剛磨得鋒利的爪子撓向殷無殇。

“喵喵喵!”死流氓臭流氓不要臉……

殷無殇迅速遮住手臂,護住了臉。

可見着貓兒碧色的鴛鴦眼裏有憤怒和震驚,還有生無可戀。他還是試探着用商量的語氣道:“對,對不起。要不……”

殷無殇捧着它,幾步并做一步跨進屋內,關了門,脫了外袍和外褲,小聲道:“要不我給你摸回來?”

“喵嗚!”誰要摸你的鹌鹑蛋,醜不拉叽的。

盛怒的貓兒在怒吼,餘光瞥過鏟屎官的亵褲時,卻是一愣。

唔!鼓鼓囊囊好大一團!

啊這……

貓兒有些懵,眨巴眨巴圓溜的眼睛,好半天才尴尬的移開了目光。

鏟屎官他這是吃了豬飼料,還是離雲殿的夥食太好了?

這一時不查,鏟屎官竟然長大了,而鹌鹑蛋也真長成了茶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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