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唐屹本以為艾初這會要麽在房間複習, 要麽已經睡覺了，突然這麽四目相對，有那麽一瞬間的尴尬。
于是他朝着人晃了晃手裏的東西, “要一起吃嗎？”
“啊？”
艾初回到到現在就一直抱着手機在發愣，見唐屹一直沒回複還以為他已經休息了, 殊不知轉眼間人就出現在了這裏。
唐屹低頭換鞋進來，才恢複正常, “怎麽還沒睡？”
“我要睡了, 那不就得被你吓個正着？”艾初幹笑了兩聲, “我還以為你會被你爺爺訓, 難道……你又離家出走了？”
唐屹抽了抽唇角，進了客廳坐下來，随口道, “我沒跟爺爺住一起，也沒離家出走，正常在外面游蕩而已。”他說。
“哦…”艾初其實不明白大半夜游蕩到別人家這哪裏算正常。
唐屹動手打開面前的食盒，“我爺爺家廚師做的, 給你嘗嘗。”
這麽突然？艾初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明白唐屹了，兩人在酒會上除了大家就是吃了, 這麽晚了竟然還帶吃的來？
他看着他手下食盒裏方方正正上面還有花朵紋理的小糕點，瞬間眼神一亮，“看起來好精致，像是大酒店裏專門擺放着觀看的那種。”
“嗯。”唐屹說，“但只能吃一個。”
“啊？”艾初凝眉，“為什麽？”
“現在很晚了，剩下的明天再吃。”
“哦…”艾初表情恢複正常，捏起來一塊在嘴邊咬了一口, “唔，你爺爺家廚師手藝真好。”
唐屹笑笑，把剩下的重新裝好放在一邊才伸了個懶腰靠在身後的沙發上徹底放松了自己。
“不過你爺爺沒罵你，還給你桂花糕吃，你家裏人真好。”艾初吃人最短，這麽一會功夫連廚師帶家人被他誇了個遍。
“難道不是我最好？”唐屹說，“我要是不來給你送，你吃的到嗎？”
艾初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嗯嗯嗯嗯，你最好了，大半夜送溫暖，簡直雪中送炭。”他說着看了一眼室溫，從善如流道，“你晚上別走了，好像說半夜有大風，不安全。”
“嗯。”唐屹似乎很受用，不等人說就起身去了卧室準備洗澡。
艾初，“……”
一轉眼高三就放了寒假，因為上次的事情，賀景林沒再頻繁的纏着他，但似乎還依舊沒放棄，見面照樣說話。
只不過看到唐屹的時候會自動躲開。
這人心思到底在想什麽，他也不知道，艾初幹脆就不去想。
高三只放一周的假期，不過這一周艾初一個人過，對于他來說沒有家人這些瑣事也足夠他充電養精蓄銳了。
一放假他便去了超市一趟，過年前除夕和春節當天肯定大大小小店鋪都不開門，別說外賣了。
他屯了不少速食在家裏，還有各種糖果巧克力，像春節這種萬家團圓的日子，雖說他已經麻木了，但今年是他第一次自己過新年，也想弄個甜甜蜜蜜的氛圍。
于是采購的時候除了必要身體需要的維生素和蛋白質之類的東西，其餘都按照自己的偏好買了不少零食。
除夕那天外面會放煙花，會舉國同慶，他就在家裏吃吃吃看電影。
艾初還算樂觀，哪怕自己一個人也不想弄的凄凄慘慘戚戚。
他給自己的計劃表是頭三天放松，後四天一邊放松再慢慢開始複習。
鄭西晨是好不容易得了空，除夕這天大家都到處跑着玩，他便帶了不少吃的玩的來艾初這裏。
艾初給他開門的時候被他這手裏大大小小的東西給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誰家走親戚了，帶這麽多禮物。”
“那可不是。”鄭西晨說，“這是我第一次來你家，必須得帶，而且今天是除夕，明天就是春節了，裏面有很多我媽媽準備的年貨，這個你一定要嘗嘗。”他拿起來一個真空袋子。
“這是我姥姥從鄉下寄過來的。”他說，“很好吃的香腸，都是自己調味裝袋的。”
艾初心裏頓時暖洋洋的，“哎呦，你可是我的貼心大棉襖。”他接過東西讓人進來，“你今天來我這玩你媽媽不會生氣嗎？”
“不會不會。”鄭西晨擺擺手，“她知道我來你這裏了。”
艾初帶着他參加了自己的小窩，鄭西晨還覺得挺好，“自己住其實也挺好，少了很多麻煩，起碼節日什麽的那麽多人不會給自己他添堵。”
“bingo！”艾初打了個響指，“說什麽親情啥的，雖然偶爾也遺憾，但我可太喜歡自己一個人住了。”
鄭西晨被他的樣子給逗笑了，坐在客廳沙發上，再看看前面的投影儀，“地毯上再有兩個懶人沙發就更好了。”他說。
“嗯，之前也想過，但這不咱們回家的時間太少了，就沒顧得上。”艾初把自己的零食都堆了堆放在眼前小茶幾上，“要是我在考上大學了，以後更沒什麽時間回來。”
“哎，你不能這麽想啊，你要把這裏當做你的家。”鄭西晨說，“好好裝扮你才會有歸屬感。”
“恩恩嗯。”艾初點頭，“高考後在說吧，到時候你過來幫我一起弄。”
“沒問題。”鄭西晨說着再次看了一眼周遭，“不過你這裏談個戀愛什麽的也是真方便，都不用特意躲着誰瞞着誰，啧……”
艾初拿着自己的軟塑小錘子直接敲在鄭西晨的腦袋上，“想什麽呢你，把你腦子裏的黃色廢料都給我丢掉。”
“知道了知道了，還不讓人說了，真是！”鄭西晨眼珠子轉了轉，神秘兮兮的問艾初，“賀景林和唐屹有沒有來過這裏？”
艾初跟着再次敲了他一下，“賀景林是什麽鬼，我看你是欠收拾，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
“好好好，不提賀景林，那唐屹呢？”
艾初手裏揉着小錘子，也沒瞞着他，“來過，申耀和羅唯楓沒事的時候也來過一次。”他裝作聽不懂鄭西晨的暗示，避重就輕。
鄭西晨卻沒那麽好糊弄，“申耀和羅唯楓來了一次，那唐屹來了幾次？”
“嗯…”艾初也不可能傻傻的真給數了幾次告訴他，“忘了，比他們倆人多點吧。”
“啧啧啧…”鄭西晨繼續感嘆，“艾小初寶貝，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已經看上唐屹了？準備假戲真做啊？”
艾初就知道要說這件事，從桌子上擰開一盒核桃酥，邊吃邊說，試圖掩飾自己容易洩露情緒的眼神。
“什麽假戲真做，唐屹也不能真的看上我啊。”他說着從裏面掏了一塊塞進鄭西晨嘴裏，“怎麽樣？味道是不是挺好吃？我排了老長的隊在學校後面那家店買的。”
鄭西晨卻沒想想中的好糊弄，“別轉移話題，告訴我是不是真喜歡上唐屹了？”
艾初見沒法隐瞞便也跟着點了點頭，把最近發生的事情都一一和他說了。
“我勒個去，所以唐屹不是一般的唐家，而是A市傳說中唐氏集團的那個孫少爺唐屹？”鄭西晨眨巴了兩下眼睛，“那他可不是一般有錢啊？”
艾初點頭，“應該是，那天酒會上他幫了我之後，本來都沒什麽人搭理我，我一回來好多人都撲了上來問我跟唐屹什麽關系。”他蔫噠噠道，“算了，有這麽個同桌我已經挺滿足了。”
“你真這麽想？”鄭西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艾初，試圖從他眼神中看出點什麽不一樣的情緒。
“不然呢？你幫我去追？”他一口一口吃着零食，看起來這次是真沒想過要和唐屹有點什麽其他關系，“我本身身份就挺讓人不齒的，以後還想獨立出來，算了吧，你還是別替我做夢了。”
艾初也不是自卑，是心底裏清晰的知道自己處在一個什麽樣的位置上，這個社會有過于現實。
鄭西晨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麽，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麽想我也挺欣慰的，以前你都是一副戀愛腦，追賀景林那勁兒我看着都害怕。”
“嗯。”艾初嘆口氣，“不會再那樣了。”
說完這個沉重的話題，鄭西晨以為這事情就這麽翻篇了。
中午艾初在廚房弄午飯的時候，他沒事做就随便逛了逛。
擡眼就看到陽臺架子上很明顯曬的是兩個人的衣服，他伸手拽了拽那個明顯size大一些的那個。
撓了撓下巴，眼熟，這可太眼熟了。
鄭西晨覺得有貓膩，轉而午睡的時候趴在艾初的床上趁着他拿毯子的時候往裏看。
一轉眼就看到了裏面一大一小兩套size不一樣的睡衣和浴袍。
鄭西晨警鈴大作，在艾初迷茫的眼神中直接把那件真絲的男士睡衣甩在床上，像是一個來捉奸的正宮，“你說！這是誰的睡衣，別告訴我是你自己的，你骨架沒這麽大！”
艾初尴尬的嘿嘿笑了兩聲，“還是你了解我。”說着把手裏睡衣又原封不動挂回櫃子裏，“那什麽，別懷疑就是你想的那位！”
鄭西晨是他最好的朋友，他連喜歡都承認了，這點事也沒什麽瞞着的必要。
只見鄭西晨捂着自己的心髒，抖着手指指着艾初一時間跟結巴了一樣，“你你你，你們竟然都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艾初皺眉急忙叫停他的腦補，“當然沒有！”他說，“他不是幫我補課嘛，偶爾沒地方的時候就在我這裏，嗯…單純睡覺。”
“你确定？單純睡覺是哪一種睡？”鄭西晨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這兩人平時的相處方式似乎遠遠不止自己的想象。
“就…蓋着棉被純聊天的那種！”艾初堅定道，自動忽略了他偶爾自己晚上莫名就滾到唐屹懷裏的次數，“嗯，就是這樣。”
鄭西晨覺得不可思議，對艾初的說法保持懷疑，“你确定唐屹的性向是男？”
艾初歪着腦袋想了想，“如果他渣了賀景林的事情是真的，那就是确定。”
鄭西晨，“……”好吧，他沒話說了。
晚上因為鄭西晨家有要守歲的習慣，他下午早早的回去了，艾初看了一眼陽臺上兩人的衣服，捂臉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不然鄭西晨一向克制不會貿然往衣帽間或者櫃子裏看。
晚上，他趴在陽臺上看着不知道是哪個廣場已經開始的煙花秀，幽幽嘆了口氣，嘟囔道，“萬家燈火中我也是那其中的一小顆，不過是個小可憐。”
手機上各種班級群和小組群已經開始接力賽一樣說新年快樂，艾初無聊的随着大流也搶了一個紅包。
啧，0.01.
這運氣他還是洗洗睡吧。
為了避免在大好的日子裏自己有什麽負面情緒出現，艾初果斷關了門窗把投影打開，開了自己早已經看好的喜劇片放上去。
抱着自己的零食盤腿靠在身後的沙發上，開始傻呵呵的笑，但看着看着發現原來這麽大一通鬧劇後面竟然也只是為了阖家團圓。
艾初撐着腦袋默默的想着，這些編劇是不是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和和美美的家庭？孤兒院的小可愛們呢？
艾初有點出神，往嘴裏塞了一塊巧克力，又換了下一部片子。
嗯這一部還好，起碼沒有他這個身份下引起傷感的因素。
零點的時候，哪怕是厚厚的雙層防噪音的玻璃也沒辦法掩蓋住外面的熱鬧，艾初嘆口氣看了一眼外面漂亮的煙火，心頭動了動，幹脆拎了一件厚厚的長款羽絨把自己給套進去，連睡褲都沒換就下樓了。
既然躲不掉，那他還不如就此融入，想了想，其實在孤兒院那幾年他也是喜歡煙花喜歡這個節日的。
因為只有在春節的時候，小朋友們才會收到各種禮物，還會有很多叔叔阿姨過來看望給他們送吃的。
艾初所在的小區，不算很高檔的小區，因為所在區域又在二環內，煙火氣息很濃。
一下樓才剛走到廣場上就看到一堆小朋友正拿着仙女棒在各種跑着玩。
廣場中央的大人們在放大型煙火，他看着他們動作，幾秒後，一束煙火上天，不但燦爛還在上空映出來了幾個字。
新年快樂。
艾初嘆氣，在心裏默默念了一遍，新年快樂啊~
這個時間自己家沒有這種溫情，那就來蹭一蹭別人家的。
他沒急着走，一身的大棉襖，底下睡褲拖鞋也不怕誰能認出他來，挂上口罩就直接在廣場邊長椅上坐下來了。
不過，幾分鐘後，視線內闖入了一個人，頭上頂着毛線帽，戴口罩還圍着大圍巾，上身厚厚的白色羽絨服。
啧，艾初撓了撓臉，往下一看這雙大長腿，突然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