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能大半夜游蕩到自家小區的熟人, 艾初身邊也就那一個，看着他朝着那些大人要了一個煙花到旁邊，蹲在地上點燃。
艾初心頭動了動, 明明有家人，這個時間怎麽不在家跟家人一起過年？
他眼神轉了轉, 怕唐屹看到還專門繞了一圈到他身後來，剛走到他身後不遠處, 唐屹跟前的煙花突然沖上天并且爆開來。
艾初笑笑, 這次沒字體, 但透過眼光的光芒他卻看到了唐屹眉眼間的笑容。
雖然口罩擋住了他半張臉, 艾初仍然感受到了他眼睛綻放的弧度。
等到所有煙花都沖上天，艾初才從他身後繞到前面來，本來想開口說話叫他。
誰知道唐屹的眼神便從他身上劃過, 然後轉身往小區門外走。
艾初，“？？？”什麽操作，他有些懷疑人生的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
好吧，他為了擋住腿不受冷, 穿的是過膝的超長羽絨服，頭發像雞窩, 臉上還挂着禦寒的口罩，好像是有些分辨不清人形。
可能是節日的緣故，艾初本來想着讓他就這麽走吧，家人肯定在等他。但看到人在門口徘徊他又忍不住往前走了幾步。
再次到了唐屹眼前。
艾初想着，他要認出來自己就留下他，要是認不出來待會來敲門也不給開。
打定主意，他照着這樣的心思故意沒直接沖着唐屹去，而是拿着門禁卡在大門口進進出出兩次。
等到第三次再進來的時候, 唐屹眼神在他臉上劃過，卻又一轉身往小區裏面走了。
艾初連忙在他後面跟着，怕一眨眼人就沒了。
繞過廣場走在回家的小道上，艾初突然笑了，這就是去自己住的那棟樓最近的路，這都被他發現了，算起來唐屹來的次數也挺多了。
想起鄭西晨的懷疑，其實他家裏角角落落都有唐屹留下來的痕跡。
正默默跟着，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來，艾初撓了撓腦袋也跟着停了下來。
片刻，唐屹無奈轉過身來看他，“過來…”
“……”艾初站在原地磨蹭了一會跟着到他眼皮子底下，“你怎麽認出我來的？”
“你說呢？我要不開口是不是就一直在我後面跟着？”唐屹伸手扯了扯他的羽絨服，好笑道，“從哪個市場淘來的？跟行走的大油桶一樣。”
艾初把他的手拍開，“就是這樣才保暖好不好。”他說，“我哪裏知道會碰見你，不然我起碼穿個人類的衣服出來。”
“不見我就幹脆穿個棉被出來？你穿衣服是專門給我看的？”唐屹突然勾了勾唇角，“兩天不見從哪裏學的小花招，都會說甜話來哄我了？”
艾初，“…額，并沒有。”
“走吧。”唐屹下巴朝着前面擡了擡。
兩人才一起往前走。
“剛才老在門那裏晃悠什麽呢？以為我認不出來你？”
“那可不是，本來準備你要認不出我來你上去敲門我也不給開的。”
“……”唐屹跟着一言難盡的看他，“可惜…你早就把密碼發給我了。”
艾初，“……”
“笨蛋。”
艾初摸了摸鼻子，不服輸，“謝謝你告訴我這個事實，一會上去我會記得把所有密碼都改了。”
唐屹，“……”
已經過了零點了，是新年了，艾初扭過頭看着唐屹一字一頓道，“新年快樂。”
本身唐屹是個不懂情趣的人，這種節日下就和他有些格格不入，但看着艾初過于期待的眼神。
他扯了扯唇角，“嗯，新年快樂。”
兩人一起上樓，艾初有些擔心道，“你今天能在外面過夜嗎？”
“為什麽不能？”唐屹反問他。
“哦…”這人總是有讓他沒說話的能力。
一進家門，唐屹就看到客廳電視牆上挂着一個大紅色的福字，他眼角狠狠地抽動一下，幽幽的朝着艾初臉上看去，“你自己挂的？”
“不然呢？”艾初摸了摸鼻子，“大紅色的福字，你沒覺得很有年味嗎？”
唐屹，“……”有個鬼的年味。
可能是唐屹對過年沒什麽大的記憶，除了明天要去老宅吃飯之外，自己家也從來沒有挂過福字貼過春聯，對着這麽耀眼的紅色他就只有一個感覺。
醜！
無奈看着艾初期待的目光，唐屹又生生的又把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
“嗯…”
艾初本來吃了一肚子的零食，不怎麽餓，但唐屹來了家裏猛然多了一個人，他便興沖沖的問唐屹，“你餓不餓？我們也來吃年夜飯好不好？”
“什麽？”
“年夜飯啊。”艾初說，“我一個人都不想開鍋，正好你在，我這裏有自熱小火鍋還有水餃元宵各種速食，你想吃什麽？”
艾初把人帶到廚房自己屯食材的地方，“還有賣的很火熱的部隊火鍋。”他說，“不過我記憶中的年夜飯好像要吃餃子，你家都吃什麽啊？鄭西晨說他們家還要吃元宵。”
唐屹看着他不知道哪裏來的這麽多話，随意拎出來了一袋鮮蝦的水餃出來，“就這個吧。”
“ok！”艾初說，“你去客廳吧，我來弄，煮個水餃很快的。”
唐屹看他今天興奮的樣子莫名有些不放心，就站在身後看他弄。
艾初心底還有有些儀式感的，而且又有人陪他，水餃煮到一半還專門去找了個漂亮的盤子裝上，覺得菜太少，又挑了肥牛的自熱火鍋在旁邊咕嘟咕嘟加熱。
“好了，我們可以吃了。”
艾初的行動力很強，無論是學習還是別的什麽，看起來表面軟軟諾諾，一股小笨蛋的樣子，但在唐屹觀察下來，他其實很勇敢也很樂觀堅韌，他有的都是自己沒有的。
可能就是這樣單純的樣子他才總是想呆在這人身邊汲取一些朝氣和溫暖。
唐屹是唐家孫少爺，哪怕不和老宅的人住在一起，家裏傭人手藝也可比拟五星級酒店的食物，更別說眼前的還是速凍的水餃。
唐屹覺得自己可能是味覺出問題了，從前總是味同嚼蠟，現在艾初這裏吃着幾十塊錢一袋的水餃都覺得是人間美味。
“小火鍋好了，唐屹。”艾初夾了一塊蓮藕到他的碟子裏，“熱熱的，只有一點點辣，其實我第一次吃這個，味道還好，雖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好吃。”
唐屹低頭嘗了一口，“其實你就是一吃貨是吧，吃個窩窩頭都覺得人間美味。”
“窩窩頭超市裏還賣兩塊錢一個呢。”艾初說，“你歧視窩窩頭啊。”
唐屹抿唇，“…你誤會了，我在歧視你。”
艾初輕撫了一下自己受傷的心髒，“今天新年，我就不跟你計較了，過了零點了，吃完了我要美美的睡一覺。”
話音剛落，唐屹放在一旁的手機便持續嗡嗡嗡的開始震動，艾初掃了一眼亮着的屏幕，唐屹好像一點要看的意思都沒有。
“你…不接嗎？”
唐屹低頭看了一眼，調了靜音，“吃飯。”
“哦…”艾初沒再問，如果唐屹的爺爺人很好，又不跟爺爺住在一起，那傷害唐屹肯定是另有其人。
但兩人一邊吃飯一邊看電影，艾初臉都笑僵硬了，回頭發現唐屹的手機還在亮着。
他看了一眼唐屹一點笑意都沒有的臉，跟着又把視線轉到了投影上。
後來這部電影放映完之後，艾初把碗筷收到廚房去洗，想了想準備出來跟唐屹說一聲如果累的話讓他先去睡。
卻一轉身看到唐屹突然拿着手機起了身，臉上都是慌亂，總之是艾初從沒在他臉上見過的表情。
艾初跟着心頭一緊，趕在他出門之前叫了他一聲，“唐屹！”
唐屹回頭看他。
艾初頓了頓，“注意安全，無論發生什麽事情，冷靜別沖動。”
“好。”話音一落人就消失在玄關門口。
艾初慢慢回頭把碗筷都洗好放在碗櫃裏，再回來客廳，心裏有丢丢失落，他其實原本也想過勸唐屹回家的，但人真走了又有些舍不得。
千萬別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艾初想。
又擔心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臉上才會出現那樣的表情，站在窗前一直等到世界都安靜下來，慶祝的新年的人都進入夢鄉他才關燈回到卧室鑽進被子裏，心裏默默祈禱着，希望唐屹安全到家，不要和家人吵架，身上也不要有新的傷口出現。
在外人看起來唐屹應該是天之驕子，受盡一切寵愛。
艾初回想一下認識以來發生的事情，唐屹并不像大家想的那樣，他不快樂。
除夕這晚唐屹從艾初這裏回去，剩下的幾天裏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唐屹，艾初發的消息也都石沉大海了。
後來艾初又問了申耀和羅唯楓知不知到唐屹的消息，他們都說沒見過，去唐家拜年的時候也沒看到他。
當然，唐屹也沒和老宅的人住在一起，一般唐屹心情不好是不會出現。
但即使這樣也沒能安慰到艾初，想到他那天臨走時的表情，艾初總覺得十分不安。
他不知道唐家在哪，更不知道唐屹家住在哪裏，唯一知道的就是酒店的住址，臨開學的前一天他去酒店蹲了一整天。
最後也是無功而返。
臨走時見過他的酒店經理見他可憐，便大發善心告訴他，唐屹已經很久沒來這邊住了。
艾初問很久是多久，那人想了想說，起碼有大半個月了。
艾初只能轉身回家，大半個月的話就是大家放假前一周就不在這邊住了。
他回家住了嗎？放假前沒看到唐屹身上有什麽傷口，應該不會有意料之外的事情，艾初安慰自己。
第二天是新開學，百日動員大會。
對比公立的中學，培源算是一種私立學校中非常有儀式感的學校，除了尖子班很多已經拿到國外的offer的，保送的，其餘都還在決戰高考。
艾初跟着又緊張起來，想起上一次的大會是唐屹坐在自己身邊，他隐隐心裏又有些空落落的。
總覺得這次唐屹不像往常的作風，申耀安慰他，“淡定，以前我哥也經常這樣，一消失就是一周時間，也有半個月的記錄。”
艾初點頭，表示知道了。
但回班開始學習的路上還是忍不住再次給唐屹發了消息。
【艾初：你還好嗎？】
上面還有很多條未被回複的消息，艾初嘆口氣，應該沒有誰能跟唐屹一樣讓他這麽擔心了，這人總是一消失就像是和所有人都斷絕了關系。
跟去了外太空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