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別躲我,小澤鹿
落日晚霞映了半邊天,天色漸晚,獵場內的主子們也陸續離開。
林間越發安靜起來。
白澤鹿騎着馬往回趕,但是騎得很慢,和走并沒有太大的區別。
好一會兒後,她拉着缰繩的手微微一緊,馬便停了下來。
她擡起頭,半空中的那只鷹也不知盤旋了多久。
她幾次三番路過這裏,卻始終沒有碰過弓。
但這一次,不知為何,她改變了主意,取出了弓箭。
鷹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忽地轉了方向,往遠處飛去。
白澤鹿半眯着眼睛,拉開弓,箭随着鷹一寸寸挪動。
而後,她緩緩松開手,箭“咻”地一聲飛了出去。
再看去時,那只鷹已經從半空中落了下來。
她沒有追過去撿自己的獵物,只是看着它不斷地往下墜,直到再也看不見鷹的身影,才慢慢收回了視線,驅着馬繼續往回趕。
自由是短暫的,墜落才是結局。
而此時獵場裏,最後的人正指揮着侍衛去撿方才射中的獵物。
“等會兒。”
聞言,侍衛停下了動作,轉過身略微不解地看着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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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清原本坐在馬上看着侍衛在草叢裏翻找,但不知看到了什麽,他忽然翻身下馬。
他幾步走到一處灌木邊,彎下身,拾起了一只箭。
箭的另一頭沒入了鷹的半個身子,他一拿起來,那只鷹也被帶了出來。
他垂下眼,指節偏了一下,箭羽的标志也顯了出來。
——王後的。
晚宴過後,随着衆人離開,王宮內也漸漸冷清起來。
白澤鹿并沒有回寝宮,而是去了禦花園。
與往常一樣,除卻行文外,其餘奴才都候在了外頭。
行文将近日來展西的形勢變化一一敘述。
仿佛這些天來什麽也沒有發生過,又回到了從前的樣子。
主子又像以往一樣,安靜地聽着,偶爾溫聲細語地評價一句。
行文彙報完後,便不再說話,立在一旁。
“江家現下如何?”
白澤鹿問。
行文:“江家是北元唯一的外姓親王,曾助陛下打下半壁江山,戰功赫赫,封無可封,江家怕背上功高蓋主的名聲,早已歸還了兵符,唯一的世子也從沙場上退了下來。”
唯一的世子,那便是江辭了。
難怪那般嚣張,又看誰都不爽。
一身本領因忌憚而埋沒起來,誰都會不甘心。
白澤鹿垂眸望着池塘裏的魚,沒說話。
行文遲疑着道:“江世子今日被罰了。”
白澤鹿擡了下眼。
“江世子自戰場下來後,荒唐了好些日子,陛下應是顧忌江家,所以一直由着江世子去,但今日卻突然罰了他,有些反常。”
行文如實說。
白澤鹿微愣了一下。
——“嗯,夫君不會讓澤鹿平白受欺負。”
她壓下眼睫,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不反常,江辭擅自帶兇獸入獵場,公開挑釁王權,沒有哪個王能夠忍受。”
行文沒再開口。
片刻後,白澤鹿說:“你退下吧。”
行文低頭行禮,“是。”
亭子內很快便只剩下一片寂靜,偶爾響起知了聲。
她垂着眼,無聲地望着某處,思緒飄着。
莫名地,她起了一個毫無來由的念頭。
手有些冷。
才這樣想,像是福至心靈,她忽地擡眸望去。
四周空蕩安靜,沒有其他人。
片刻,她慢慢收回視線。
夏夜天黑得晚,白澤鹿回寝宮時,千清已經處理完政務,在外室等了好一會兒了。
“夫君。”
白澤鹿輕聲喊他。
見她回來,千清起身迎過去,習慣性地牽起她,“去禦花園了?”
似是貪戀他掌心的溫暖,她很輕地回握住他,“嗯。”
這個動作讓千清愣了一下,而後收緊了手掌。
“小澤鹿。”他帶着她往內室走,“你以前射過箭?”
聞言,白澤鹿不動聲色地擡起眼,“夫君怎麽想起問澤鹿這個?”
千清頓了一下,若無其事道:“夫君就随口問問,只是想起之前帶你去練習騎射的時候,小澤鹿挺準的。”
白澤鹿笑了笑,沒有說話。
進到內室,千清掃了一眼裏面的幾個侍女,“你們出去吧。”
“是,君上。”
幾個侍女低頭行禮,退了出去。
現下便再沒有別人了。
千清揉着她的手,說:“所以,小澤鹿以前練過麽?”
白澤鹿看向他,似乎是有些意外他會在意這個問題。
“嗯。”
她說。
千清沉默了一下。
若是她否認,他便能名正言順地借着這一次機會,詢問她一直以來的隐瞞。
不光是射箭這件事,還有別的,屬下彙報上來的消息,和他自己所察覺到的。
但是她沒有否認。
“夫君很好奇?”
白澤鹿看着他,“夫君若是問,澤鹿不會瞞您。”
兩人四目相對。
片刻,千清忽然說:“小澤鹿,我不好奇你為什麽練習射箭這個事。”
“我好奇的是,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白澤鹿輕聲道:“澤鹿沒有不告訴夫君,只是澤鹿以為,這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很重要。”
千清打斷她。
白澤鹿神色有一瞬的怔松。
“我想了解你。”他說。
白澤鹿下意識地想要避開他直白的視線,然而還未來得及有動作。
千清擡起手,貼在她的臉側,迫使她擡起頭看他。
“別躲我,小澤鹿。”
他緊緊盯着她的眼睛,聲音很低,“讓我了解你,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