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心甘情願

再忍忍。

于是白澤鹿學會了順從。

只要等到兄長進宮帶她走, 這一切就會結束了。

但後來……

歲月蹉跎,她從女童到及笄,再沒見到過兄長。

下一次。

再沒有來。

十年, 足夠讓一個人脫胎換骨。

太後揉碎她的靈魂, 再一點一點重新搭建,做出展西最滿意的公主。

那是規則的國度。

她得永遠記住自己的身份。

能做什麽, 該做什麽。

倘若做錯了……

自然得改正, 得永遠記着自己是怎麽錯的。

太後會一遍一遍地糾正她。

總會學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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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像是被密密麻麻的線牽扯着,揪緊了,便是酸澀的疼。

殿內有短暫的沉默,而後,千清問:“想回家嗎?”

“不能想。”

白澤鹿啞聲道:“展西朝堂之上的關系盤根錯節, 早已是死局, 連太後都動不了,只能平衡。”

“她想耗廢朝家, 把兵權收回來……朝家當年可令十五城軍, 如今只剩不到五城。”

“朝家再無威脅,我便成了棄子,太後從不用棄子, 若非聯姻, 我也活不了了。”

千清視線掃過她輕微發顫的指尖,而後伸出手, 覆蓋在她的指節上,慢慢攏緊。

“不必動朝政,一樣能回家。”

千清說:“我帶你回去。”

不動朝政,要去展西。

只有一種情況。

——戰争。

白澤鹿很慢地眨了下眼睛,唇抿着。

許久, 她閉上眼,聲音很低,“不。”

當年北元內憂外患,形勢所迫,他不得不打。

如今天下太平,他已經沒必要再去冒險。

且南水狡詐,戰争一旦發動,一定會第一時間反過來攻打北元。

到那時,即便北元是強國,也很難抵過兩個國家的戰火。

何況北元與展西,已有聯姻,若是此刻動展西,名聲也不會好聽。

“小澤鹿,”千清說,“不光是因為你,你別有負擔。”

“我當年打南水的時候就知道,他們遲早要再發動戰争,沒想到現在才過兩年,就開始駐兵展西,如果北元不表态,南水必然要攻打展西,到那時,借了展西的勢來打北元,戰争也是遲早的事。”

白澤鹿很輕地搖頭,“別騙我,夫君。”

南水是駐兵了,但即便是北元毫無作為,也很難發動戰争,兩年前的戰役已經讓南水損耗了許多,這一次再想動,也至多是試探。

“沒騙你,小澤鹿。”

他其實早在季英壓下南水駐兵展西這個消息的時候,便想過發動戰争的後果。

只是那時,他還沒有去賭的決心。

戰争的成敗遠不是單單以國家實力來定義的,一旦發動,而後的一切就只剩下局勢的預測,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結果。

他說,不光是因為她是真的,但他敢去賭這場成敗,是因為她。

但在這一刻,千清從未感覺到自己的軍事才能如此貧瘠,以至于在将門之女面前,找不出其他能夠糊弄她的說辭。

他莫名有幾分洩氣,“我只能用這種辦法才能帶你回去。”

白澤鹿安靜了好一會兒,忽然擡起他的手,抵在唇邊,極盡珍惜地吻了吻。

“我不必回家,”她低聲喃喃,“您做的已經夠多了,不必再為我做什麽了。”

千清感覺到手背上的柔軟,心裏像是被什麽輕輕地掃了一下。

他舔了舔唇,手指穿過她的,變成十指交握,“小澤鹿。”

“我心甘情願為你做。”

“不光是這個,也不光是現在。”

此時千清處理政務的宮殿裏,季英與沈斐越已經等候了許久。

兩人關系不錯,千清還未來,兩人便自發地聊起了這次展西使者來北元的事。

“搬救兵?”

沈斐越笑了笑,“你真以為他肯打?”

聞言,季英皺了一下眉,卻沒反駁,“陛下體恤百姓,自然不會真打,但兩國聯姻是鐵板釘釘的事,陛下不可能不幫展西,何況如今又有了王後……”

季英沒再說下去。

但餘下沒說的,兩人卻都心知肚明。

以現在這位王後受寵的程度,就算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星,千清也會去想辦法。

沈斐越沉默了一下,端起手邊的茶杯,輕抿一口,沒有再開口。

季英道:“只是不知道陛下準備如何幫。”

“這有何難。”沈斐越放下茶杯,正欲說什麽。

恰在這時,殿外傳來了通報聲。

兩人側眸看了一眼,而後立刻起了身。

片刻後,千清越過殿門,走進來。

“陛下。”

兩人同時喊了一聲,規矩地行禮。

“哎,別弄這些虛的,坐下。”

千清擺了擺手,坐到放輿圖的桌前。

見此,兩人也走了過來,一左一右分坐兩側。

“你們說,我要是打展西,勝的幾率有多大?”

兩人:“……?”

等會兒,他們沒聽錯吧?

陛下說的是打展西,不是打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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