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初次過招
落楓居,歷代侯府夫人的居所,金碧輝煌,奢華貴氣,精美的器皿皆是上上佳品,處處彰顯侯府曾經的輝煌。
淩琉玥鳳眼如一潭幽深的池水,無波無瀾,微微一眨,晃蕩着萬千漣漪,似要将人醉溺其中。微勾的唇如清晨沾染露水,嬌豔綻放的紅玫瑰,飽滿而瑩潤。
漾着一抹極淡的淺笑,柔和了臉上的清冷,卻莫名的讓躲藏在阮箐身後的淩若瑾手腳發涼。
這個笑,這個表情,太過熟悉,熟悉到她每次午夜夢回被驚醒。卧房點滿了蠟燭,暈黃的燈火照耀滿室,才能驅散在心底紮根的寒涼。
“母親!”淩若瑾聲音尖銳而刺耳,完好的左手緊緊的掐握着扶手,指骨泛白,微微有着紅潤的臉上血色褪盡。
心底在吶喊,不要!母親不要逼她!她是惡魔!是個瘋子!
我們不能得罪她!
她怎麽能忘了廢她手時的殘酷暴戾?
“成何體統?”阮箐描繪精致的柳眉倒豎,不悅的看着失态的淩若瑾,示意嬷嬷将她帶走。
阮箐的怒斥,使陷入魔障的淩若瑾微微回神,盈滿水光的眸子有着迷惘、痛苦、惶恐。攏在袖中的手指掐進掌心,尖利的刺痛刺激着神經,故作鎮定的深吸口氣,壓下心底的顫抖,扯動臉上僵硬的肌肉,強笑道:“母親,瑾兒失禮了。”
屏棄淩琉玥給她帶來的夢魇,微垂的眼睫斂去眼底的痛恨,為何她要懼怕這賤人的氣勢?等自己成了夜王妃,自然會撕爛她的僞裝,像條狗一樣跪在自己腳邊求饒!
千萬倍的奉還給她!
想到此,猙獰的眼底有着快感,陰冷的笑出聲。“二姐,侯府好吃好喝供着你姐弟,沒想過讓你們報恩,你也不能把侯府當成仇人對待!如今,侯府因你陷入兩難的境地,二姐是不是做出什麽貢獻?”
阮箐挑眉,對女兒的言詞不滿。
“大伯母,不是玥兒不願意把信物交出來。四妹妹說得對,侯府再如何不仁不義,于我還是有‘養育之恩’,若是把信物交還給夜王,夜王翻臉無情,義無反顧的對付侯府怎麽辦?那就真如四妹妹所說,玥兒報恩不成變報仇。”淩琉玥不急不緩,淺笑吟吟,笑意卻不達眼底,一片冷清。
淩敬天之所以受辱,是他想要攀附權貴,讓他的女兒代替她嫁給夜王,甘願忍受屈辱,幹她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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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得必有所失,想要不損一絲一毫得到潑天富貴,天下間哪有這等好事?為了維護踐踏的顏面,将所有的過錯推在她頭上?當真以為她還是随意揉捏的粉面團?
狡詐詭辯!
“你!”淩若瑾氣極,怒指着淩琉玥,憋紅了臉,半晌吐不出一個字來。
“玥兒,夜王雖風流不羁,卻也信守承諾,斷然不會做出打臉的事兒。”阮箐臉頰抽動,壓下心底排江倒海的複雜心思,端莊的撚着帕子拭去唇邊的水印,低聲道:“玥兒信不過大伯母?”
淩琉玥冷笑,還真的信不過!
細細的打量着阮箐,大紅色繡纏枝牡丹的錦裙,滿頭珠翠,襯得她保養極好的容貌美豔,風姿妖嬈,絲毫瞧不出她如今将四十。
“大伯母,夜王若是君子,豈會在花樓,當着那些低下之人辱罵侯府?他是否忘了,我如今還是他的未婚妻,辱罵我,不是在打他自己的臉麽?想來昨日他喝高了,罵的意興闌珊,還未盡興,倘若退了親,醒了酒,忘記了那夜的約定如何是好?”淩琉玥不冷不淡的反擊,看着阮箐一襲刺目的大紅錦裙,有着諷刺。她顯然很享受這樣的生活,為何要屈身隐居清苦的佛堂?
她,是否和父母親的死有關?
為何,恰恰将軍府出事,西武侯府大鬧一場之後,阮箐就避世不出,對子女不聞不問?
淩琉玥摩挲着光潔小巧的下巴,腦袋裏某處封存的記憶有着絲絲松動,仿佛要破土而出,可她集中精神,那絲松動歸于沉寂。
伶牙俐齒!
阮箐不得不重新衡量對淩琉玥的認知,先前還以為她突然的逆轉,是身後有高人指點,一度以為戰王看上淩琉玥,是想要從她身上奪去淩傲天留下的財産,才會出謀劃策,讓淩琉玥與侯府離心。
煙兒的瘋,當真只是被她逼迫的意外?那她究竟從煙兒口中得知了多少?
神色一凜,笑的和藹,敦敦教誨道:“玥兒,你還小,不知人心險惡,是不是有人對你說了什麽?夜王雖然不滿意你,也不會不知分寸,你也說他是喝高了,定是那些下作女子吹了枕邊風。”微微一頓,阮箐察覺失言,繼續說道:“夜王比戰王都大一歲,按說與他一般大的男子,孩子都有幾歲,偶爾打野食也實屬正常。”
越說越覺這解釋,一般女子不能接受,暗怪被淩琉玥打了措手不及,才會沒了分寸,淡淡的說道:“伯母這些年不管府中事,疏忽了你們。這次替晟兒尋了個武藝師傅,雖然晚了一些,可好好栽培,定能與你父親一樣威名遠揚。”
淩琉玥卻覺得譏諷,她是見強硬不行,便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麽?
“不勞大伯母費心,晟兒機遇好,被西山老人收做關門弟子。”淩琉玥看着阮箐臉色大變,心中冷哼,明着是為晟兒着想,實際是以晟兒要挾她吧?“大伯母不說我也知道,帝京把我和戰王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斷然是不能結為夫妻。我會親自和夜王把話說清楚,親自把各自的信物歸還。”
聞言,阮箐怒火中燒,簡直是油鹽不進!
一個破婚事,東防西藏,生怕被人稀罕坑搶了去!
淩若瑾咬緊了後槽牙,跳出來說道:“淩琉玥,別給你臉不要臉。母親和氣與你說,你該爽快的應承,別讓我們動搶!”
阮箐心思剛落,淩若瑾的話仿佛打了她的臉,臉色青白交錯,漲紫的瞪了淩若瑾一眼,還不待開口,便聽到淩琉玥極其鄙薄的說道:“我就等着你們來搶呢,浪費唇舌。”
氣血上湧,阮箐險些噴出一口鮮血,看着她目中無人,極盡嚣張的轉身離開,差點背過氣去。細長的眸眼裏,憤怒、嫉妒、怨恨交織。
好你個淩琉玥,和那賤人一個下作樣!
她敗給了水清顏,難道還能輸給淩琉玥不成?
離開的淩琉玥并不知阮箐千變萬化的心思,踏出院落,便看到青色錦袍的男人急匆匆的走來,容貌與阮箐有五六分相似,帶起一陣風,和淩琉玥錯身而過。
恍然間,淩琉玥敏銳的捕捉到他下巴一顆紅色的痣!
心頭猛然一跳,痣?
他,會是淩含煙所說的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