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情敵出現vs(1)
淩府大大小小,全部出動,只有老夫人和淩敬天坐在下方位置,其餘內眷分別立在二人身後。
淩敬天端着熱茶,茶蓋驅散霧氣,袅袅霧氣遮掩了眼底的神色。戰冀北不能給他帶來利益,也是攀不上的人,他定然要立即舍棄。
京兆府尹一事,他算是明白了,戰冀北早就挖好坑等着他去跳,被百官孤立,斷他前途。
他如今的地位着實尴尬,要想繼續做官,必須要另謀出路,恰好,他命不該絕啊。有人把機會送到他跟前,他為何要說不?
老夫人卻是不悅,她的孫女兩個都出色,全都被淩琉玥給毀了。不然,這些大好的姻緣全都落在煙兒、瑾兒頭上,何時輪得到吃裏扒外的低賤野種?
盡管心底忿忿不平,可淩琉玥還能給她點利用價值。若是‘娶’了雪花國的王爺,府中又多了一個吃白飯的。而且,還得罪了戰王。
恍惚間,她仿佛看到了侯府未來被戰冀北折磨得不見天日的慘狀。
渾身一個激靈,淡淡的瞥了眼門口的淩琉玥,斟酌着借口,免得得罪了邪王:“邪王,你是不是弄錯了?我們侯府并沒有接到賜婚聖旨。”也就在剛才,才得知淩琉玥和邪王退了親,便宜了蛤蟆女。悔的心肝絞痛,她的女兒嫁到了江南,育有一個女兒,早知拿生辰八字與馨兒合一下,勉為其難的做個夜王妃,女兒便也能回京。
邪王目光灼灼的盯着淩琉玥,饒有興味的在他們二人身上流連,将老夫人的話當空氣,置之不理。
老夫人面色微變,怕自己這話說的邪王不愛聽,沉着臉,想着措詞。
淩敬天覺得他和老母的八字相沖,以至于事事和他做對,壞他官路。面色難看,沉聲怒斥:“婦道人家,你懂什麽!”谄媚讨好的對邪王說道:“當初雪花國陛下提議聯姻時,下官當即便得知,接到皇上的聖旨,封賜玥兒為郡主,與雪花國聯姻。”
他之前選的是戰冀北,可戰冀北不幫他,他便要倒戈。從極力撮合,變成極力拆散。
邪王挑眉,細長的眉頭比女人精心描繪的還要細致,看的讓女人心生嫉妒。
“哦?”邪王妩媚一笑,摩挲着臉頰上指甲大的擦傷,輕笑道:“沒錯便好,是嗎?妻主!”嬌媚的嗓音帶着魅惑力,叫的人骨頭發酥。
随着邪王容岩的起身,柔軟如水般溫軟的錦袍傾瀉,支撐着臉頰的手垂落身側,寬大的袖擺遮掩着細膩的肌膚,好似多用一份力道,便會擦傷這白膩嬌嫩的手臂。
妖孽!
淩琉玥咋舌,雪花國男子地位不如女子,難不成把男子當女人養?
領教了他的毒舌功力,忽而,見他溫順起來,淩琉玥覺得渾身不自在,像是帶上了一層虛僞的面具,讪笑道:“邪王人比花嬌,我這一介粗人,怕是消受不起。”
容岩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挑釁的睨了眼戰冀北,見他眼底閃過愠怒,妖孽的一笑道:“本王就喜歡皮糙肉厚,正好親熱時,可以給本王磨磨死皮。”
淩琉玥臉皮子狠狠一抽,腰一緊,便被戰冀北攔在身後:“去死皮,本王可以成全你。”戰冀北衣袖一甩,門口路過的灑掃婆子被甩到容岩懷中。“本王最擅長剝皮。”眼角寒光一掃,冷笑道:“邪王的肉質老硬,膚色暗沉,需要本王給剝皮刮肉,長新的麽?”搶他的女人,活得不耐煩了?
容岩身形一閃,避開了粗使嬷嬷,立即掏出巴掌大,雕刻精致圖案的銅鏡,照看了兩眼,別着散亂的發絲,整理儀容,呵呵笑道:“本王天生麗質,王爺這副皮囊,在雪花國送作妾都沒人要。哦,不!送給花樓,媽媽也都不收,他們素來不做賠本生意。”
說罷,走上前來,嫌棄的用手指戳了戳戰冀北的胸膛,見他巋然不動。索性繞到他身後,揪出淩琉玥,與戰冀北并排相站。容岩托着下巴,悲哀的搖頭道:“活脫脫的美女與野獸。”
戰冀北臉黑如墨,因怒火而面部肌肉抖動,稍顯扭曲。
容岩權當沒瞧見,拎着淩琉玥站在自己跟前,将擦得锃亮的銅鏡放遠,照映出兩人的模樣,笑眯眯的感嘆道:“多有夫妻相,啧啧,這是幾輩子修都修不來的福氣。幹了幾輩子缺德事的人,怎麽能把我們拆散?”話中意思意有所指。
淩琉玥自動忽略他說的話,看着銅鏡裏面兩張嬌顏挨在一起,彎月眉,丹鳳眼,櫻紅豐唇,倒真是有兩三分相似。
戰冀北覺得十分刺眼,夾在中間,隔開兩人,諷刺道:“你這小身板,充其量算是女人,碰上刺客,別吓得率先躲在淩兒身後。”心裏很不是滋味,趕走了小白臉,來了個娘娘腔。
容岩笑的花枝招展,見惡心到了他,也就稍稍收斂了一下。
“你不要這麽惡心人,陽剛點,像個男人,別跟着人妖一樣。”淩琉玥被拎來拎去,一拳揍在他的花容月貌。覺得淩若瑾幸好死了,不然也會羞愧死。嫁給一個比她還要美十倍不止的男人,給活路麽?
“冤家!”容岩歪着頭避開,絲毫不見惱,掩嘴一笑,戳了戳淩琉玥的胸口。
淩琉玥臉色扭曲,他怎麽能這麽極品?
戰冀北眼底掀起濃郁的墨色,死死的盯着容岩的手指,恨不得捏碎。
淩敬天和老夫人被容岩的言行舉止,雷的瞬間石化,傷風敗俗,傷風敗俗!
一個大男人和個女人一樣,帶出去不是丢人現眼麽?真是敗壞門風!淩敬天有一瞬後悔了,他是招來一個怎樣的煞星?如此不男不女,日後不是平白讓人恥笑麽?
可,一想到唾手可得的富貴,咬了咬牙,待他們住上一個月,雪花國的使臣回去後,便按個由頭,将他們給打發出去。
淩若軒由原本看熱鬧的神情,立即變成了呆滞的模樣。自動腦補着容岩坐在女人堆裏,談論着胭脂水粉,绫羅綢緞,各個大宅的八卦,瞬間心裏不能承受。
他們侯府的榮耀,都是祖祖輩輩馬上打下來的,府中多了這麽一個雌雄莫辨的男人,他日後走出去,都會受到同伴的嘲笑。
斜眼瞥了眼候在容岩,身段柔韌多姿,他身後的女侍衛,卻身形魁梧健壯,然後低頭看看自己的雞肋身板,一臉扭曲的艱難移開視線。
不禁有些同情淩琉玥,‘娶’了一個比她還女子的男人。不過随後想想她彪悍的性格,覺得上天這造物神太過神奇,一強一弱,兩人确實挺般配。
心裏陰暗邪惡的想到,他們夫妻兩相處,成天讨論女人之間的事情,便有些幸災樂禍。
似乎察覺到淩若軒的心思,容岩樂不可支的說道:“冤家可與我們雪花國的女子差不多,一樣威武,肯定能将我保護好。”
戰冀北見他那股得瑟勁,額角青筋跳動:“你能替她做什麽?”
“冤家不會的我會,我不會的冤家會,這就行了。”
戰冀北轉頭看向淩琉玥,淩琉玥喝了幾口茶水,緩了緩胃口,淡漠的說道:“我不會裁衣,不會繡花,不會……太多,嗯,女人會的我都不會。”打死淩琉玥都不相信容岩真的會女子的活計。
“哎喲!這些我都會,戰王這麽粗魯的人,肯定不會!你會武功,冤家也會,難道你娶她,就是抱回家打架?”容岩嬌嗔的一跺腳,取笑道。看着戰冀北千變萬化的臉,心裏無比得意。
戰冀北深深的看了眼容岩,指着偏廳說道:“去,本王告訴你會什麽。”說罷,徑自走向偏廳。
容岩不多想,便随着戰冀北過去。
淩琉玥不知道他們去那邊說什麽,但鐵定沒好事,便也不去湊熱鬧。
可——
不一會兒,偏廳裏傳來噼裏啪啦的打砸聲,陣陣嬌媚的呻吟。衆人面面相觑,眼底閃爍着興奮的光芒。伸直了脖子,想要看裏面發生了什麽事,可又礙于戰冀北的氣場,只得作罷。
片刻,戰冀北彈了彈袖擺的灰塵,神清氣爽的走來,微勾的嘴角,面部冷硬的線條稍顯柔和,彰顯他此刻的好心情。
淩琉玥心裏癢癢的,好奇極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衆人也是暧昧的看着戰冀北,眼底閃耀着八卦的光芒。話說邪王長的比花嬌媚,比女人還可人。戰王動了心思,也不太意外。
可,不用這麽猴急吧?
“啊——”
偏廳傳來悲痛欲絕的尖叫聲,仿佛天塌了一般,聽着極為瘆人。
衆人了悟,不會戰王真的把人做了?
容岩衣襟淩亂,一絲不茍的發髻傾斜。一手撐着腰,一手用錦帕捂着臉,柔柔弱弱的仿若一朵怒放的鮮花,在暴風雨中肆意的淩虐了一番,顫顫巍巍的走出來。
“你、你、你慘無人道!”容岩看着氣定神閑的戰冀北,氣的跳腳,瞬間炸毛了,這是人身攻擊!
激動的用手指着戰冀北,便放開了遮掩面部的錦帕,露出青紫一片的臉。左眼被揍的紫了一圈,右臉顴骨高高腫起,嘴角裂開,有點淤青。
一直守着容岩的女侍衛,面無表情,板着臉,呵斥道:“王爺,端莊!”
容岩臉一抽,怒容盡數斂去,桃花眸子潋滟,似被風吹皺的一汪潭水,要将人溺斃其中,透着絲絲委屈。
淩琉玥嘴角抽搐,看着他慘不忍睹的臉,不忍直視的別開了臉。若他另一只眼睛完好,那真的要把人給看化了。可現在,卻只有挖心的感覺。吞創傷藥,也治不了她心口的傷。
不過,卻有一點同情他,因為環境不同,卻不能做自己,身邊還帶着一個監督的人,不能有一絲一毫不合理之處,沒有被折磨的精神分裂,也算他心懷寬大。
容岩眼底閃過陰霾,心底卻把戰冀北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語調嬌媚道:“冤家,今兒個是我們新婚大禮,未免耽誤了時辰,是不是要入洞房了。”敢揍他的臉,他就敢睡戰冀北的女人!
“對對對!”淩敬天兩耳雙目,飽受折磨和摧殘,一見他們不再鬥嘴,便插嘴道:“玥兒,別耽誤的時辰,洞房大伯都布置好了,小院落、蘭花苑,你想去哪裏都可以。”只要別讓雪花國來的祖宗在這兒現了!
淩琉玥犀利的斜睨了眼淩敬天,冷冷的說道:“我與你非親非故,為什麽要替你女兒‘娶’親?你在國寺不是藏着一個女兒麽?大可以接回來,免得我一個不高興,抗旨連累了侯府上下。”
淩含煙只是瘋了,并沒有死,按道理也輪不上她。
“對,玥兒早已與戰王有了婚約,邪王可以嫁……”老夫人環視一圈,發現除了千嬌百媚的侍妾,淩敬天根本就沒有了女兒。靈光一閃,渾濁的眼底閃過算計:“老身有一個外甥女,在江南也是大戶人家,自小便精心養育,拿出去不比帝京千金差。”
老夫人對她的如意算盤打的很滿意,幸好她腦筋靈活,既不得罪戰王,也攏絡了邪王。
“閉嘴!老成一把骨頭了,回去好好等死就行。頂着這張寒碜的臉,出來要吓死人麽?”容岩心裏很不高興,這老不死的不是壞他計劃麽?
老夫人氣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氣的渾身顫抖,卻有不敢發作,只得咬緊後槽牙,将一肚子的怒火往肚裏吞,怨恨的瞪了淩琉玥一樣,都是這小賤人招惹的禍事!
淩敬天一見容岩發怒,立即讨好道:“老夫人老糊塗了,玥兒剛與夜王解除了婚約,還是清白的姑娘。”最後‘清白’兩字,說的極飄忽,一點底氣也沒有。見識了邪王的喜怒無常,尖酸刻薄,不禁擔憂,若邪王發現淩琉玥不是清白之身,會不會大動肝火,禍及侯府?
心思一轉,淩琉玥是将軍府的人,關他侯府什麽事?這樣一想,便心安理得,更加賣力的讨好容岩。“玥兒,這些年大伯對你也有養育之恩,情同父女,也不算是有違婚約。”
戰冀北眼底凝結着寒霜,淩厲的目光刺在淩敬天身上,仿若将他淩遲:“你敢要本王的女人?”
容岩在得知女皇讓他聯姻,便提前來了大越,要做掉那個女人,卻沒料到被淩琉玥給殺了。調查一番之後,才發現是有人想要利用他呢!雖然心底很不悅,可淩琉玥太讓他刮目相看了,最重要的是,她是戰冀北的女人,能搶回來惡心惡心戰冀北,他為何要拒絕呢?
“她姓淩,本王就敢要。”容岩笑意吟吟,特別是你戰冀北的女人!忽而,心底有些不舒服。他記住戰冀北三年,每天每夜都念念不能忘,不紮他小人都睡不着。他!居然不認識他了!
為此,他很不高興!
于是,便皮笑肉不笑的給他添堵:“戰王果然貴人多忘事,就愛搶我的女人。你大約不記得三年前的事情吧?那個女人,這麽快就讓你膩味了?”
戰冀北臉一沉,是他!頗有些意外。
“娜拉公主知道你美人在懷,将她送給你表哥,不知道會不會傷心。”容岩一臉不忍心,散漫的看着若有所思的淩琉玥說道:“我和你打賭,娜拉和你同時遇險,他第一個定然是救娜拉。你們女人不都想要嫁給把自己放第一位的男人麽?你确定要嫁給他,不考慮本王麽?本王會将你放心尖兒捂着。”
他語氣裏的篤定,使淩琉玥轉頭看向戰冀北,戰冀北抿緊了唇,森冷的眸子如利箭般射向容岩,冷冽道:“本王不會讓她遇險。”
聞言,淩琉玥心裏有些失落,卻不知為何而失落,心煩意亂的撇下這兩個男人,離開了争鬧不休的侯府。
容岩見淩琉玥走了,邪邪的笑道:“戰冀北,上次你搶走本王的女人,本王等你等了三年,就在本王要放棄了。你終于不負所望的看上了一個女人,你覺得怨念已深的我會放棄?”說罷,捂着陣陣抽痛的臉,心裏冷笑,新仇舊恨,咱們一起算!轉身,便去了淩琉玥的院落。
戰冀北拳頭捏的‘咔嚓’作響,陰冷的掃過衆人,冷冷一笑,甩袖而去。
淩敬天被戰冀北那一眼,吓得肝膽俱裂,待他走了,深深的舒了口氣,終于送走了這個煞星。
可,下一刻,戰冀北所在的位置,地板寸寸龜裂。
淩敬天雙腿發軟,抹了額頭滲出的冷汗,竟有種劫後餘生的錯覺。
瘟神一走,老夫人的怒火便爆發開來:“好!好!好!老身生了一個好兒子!你為了那點前途,得罪了戰冀北,你是嫌侯府不夠招人眼?”老夫人氣的兩眼發黑,她握着關于淩琉玥的王牌,只要戰冀北在乎淩琉玥,便能要挾他,向他無盡的索取。
如今倒好,淩琉玥嫁給那什麽雪花國的王爺,一切到手的富貴,煙消雲散。
說不定,戰冀北想到那次她的要挾,會痛下殺手的報複侯府!
“你懂什麽?你為淩寒遠争取的破官位,讓我被百官排擠,根本沒有立足之地。那是丞相看中的位置,你和丞相搶,以為侯府還是當年如日中天,人人巴結的侯府?”淩敬天這些時日來的怒火,一股腦的發洩。
他腆着臉讨好淩琉玥,所有最好的都送過去,連女兒的死都沒有追究她。只差将臉皮扒下來,任由淩琉玥踐踏。到頭來,什麽都沒撈着,還得罪一大票人!
他算是看明白了,哪有男人為了一個女人,真的付出代價?戰冀北不過是玩玩淩琉玥,淩琉玥真拿自己當人了!
“混賬!”老夫人氣的一拐杖抽在淩敬天的腿上,怒罵道:“你就是個畜牲!你弟弟就是被你給害死,他沒有死,侯府怎麽會是如此田地?”說罷,老夫人捶胸頓足,嚎啕大哭。
她怎麽能不恨?怎麽能不怨?
都是那賤*害侯府不和睦,鬧得兄弟兩人反目,可憐她的兒子被牽連而死。
想當年,她走出去,誰不是阿谀奉承她?連一品夫人見了都和和氣氣,現在,七品芝麻小官的婦人見了她,都敢在背後吐口水。
巨大的反差,讓養尊處優的她如何接受?近日來,更是時時想起小兒子的好來,可惜被賤人給禍害了!
淩敬天面紅耳赤,看着一衆小輩小妾都在,火冒三丈。怒吼道:“都給老子滾!”陰厲的瞪着老夫人說道:“現在想起老二的好了?別忘了,害死老二的是你!是你到午門擊鼓,上金銮殿狀告老二。皇帝沒有沒收老二的兵權,那些人敢害死二弟?是你親自殺死了他!”淩敬天牙龇目裂,所有的人都看不起他,都嫌他沒有老二出息,可那又怎麽樣?還不是短命鬼,潑天的榮華富貴,也裝不進棺材,帶不到地獄!
老夫人一口氣沒有提上來,昏死了過去。
衆人一看,怕被怒火波及,全都一哄而散,只有淩寒遠,命小厮抱着老夫人回長壽居。
——
淩琉玥坐上馬車,到了京城最大的地下賭坊,上面是普通的兩層酒樓,從後院的暗道下去,便是賭坊。裏面烏煙瘴氣,人聲鼎沸,嘈雜不已、
賭坊分為兩層,入口處便是一樓,全都是搖骰子,推牌九的賭具。從大堂中間的樓梯上去,便是二樓,布置了一圈雅間,站在憑欄邊,可以将全場盡收眼底。
大多有身份的,全都是上二樓雅間玩,籌碼也比下面大許多倍,極受權貴親昵。而一樓則是流氓地痞,或是想要發大財的窮人。
淩琉玥一進來,被刺鼻的大煙味嗆到,環視一圈。一堆一堆的人,大到七旬老朽,小到黃毛小兒,也不乏有些市井小婦。
贏得樂得合不攏嘴,眼底充斥着貪婪的*,輸的神色萎靡,押上全部身家,奮手一搏。
淩琉玥清冷的臉上遮掩着一塊面紗,徑自選了一個位置偏僻的桌子,試了試手氣,随意玩了兩把,全都中。
有些賭民發現,紛紛跟着淩琉玥下注,無一失手,引起了莊家的注意。
淩琉玥卻收手不玩了,因為她在人群中,看到一衆人恭敬的擁簇着一個紫色錦袍的男子進來。男子舉手投足間,渾身透着貴氣,斜飛入鬓的濃眉下,一雙狹長的眸子,略顯淩厲,隐約流露出久居高位的霸氣——野心。
看清楚了來人的相貌,淩琉玥心底一震,放在桌子上的銀子都忘了拿,拔腿追了上去。
想要上前确定,是不是她認錯人了。
怎麽可能是他呢?
可跟着上了二樓,七轉八拐,卻繞到了出口,推開門,便是繁華的玄武街道。淩琉玥茫然的四處搜尋,清清冷冷的大街上,零星幾個人,行色匆匆的融入夜色,并沒有看到那一抹紫色的身影。轉身想要進去,門卻如何也推不開。
而賭坊內,自淩琉玥走出去,正對着出口的另一邊的暗門打開,紫色的身影閃現,透過門板上的貓眼,看着淩琉玥白色的身影融入夜幕中,布滿陰霾的眸子裏閃現了怒火:“怎麽回事?”淩琉玥居然在這裏,她到底發現了什麽?
管事的瑟瑟發抖,立即跪在地上,戰戰兢兢,有些磕巴的說道:“屬……屬下沒有留意到她,請主子責罰。”徐老二也驚出了一身冷汗,誰料到這祖宗會來賭坊?還是半夜裏來!
主子前段時間特地叮囑了一番,可他并沒有放在心上,這兒雖然有許多權貴來,大多都是出閣梳着婦人頭的女子,未出閣的只有江湖上的女子,哪有深閨小姐來?
可,淩琉玥,還真的就是不一般!
“自己下去領罰。”男子一甩袖,目光沉沉的看了眼街上不斷搜索的人影,嘴角微勾,露出一抹淺顯不易見的笑容。卻未達眼底,轉瞬斂去。冷哼一聲,便進了雅間。
而不斷搜尋的淩琉玥洩氣了,她寧願相信燈光太亮照花了眼,都不要确認那人是北冥夜。否則,太過可怕了!
完全和他如今的形象颠倒,哪有半分在她眼前的沒腦子,沖動易怒的模樣?
那是城府深深,難以捉摸,藏在深處,靜靜的觀察着所有人的一切,操控着一切,掌握全局,胸有成竹的人。
——
淩琉玥懶散的倒在馬車上,掀開車簾,觀賞着不夜街的夜景。
兩排高高矮矮的樓房屋檐下挂着紅色燈籠,照亮了整條街道,酒樓、茶坊、客棧、紅樓全都是通宵達旦經營,白日裏便歇業。
與其他清冷的街道不同,這裏人流攢動,吆喝聲、吵鬧聲不絕于耳。
忽而,馬車經過煙雨樓,姑娘們身着清涼,濃妝豔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招客。淩琉玥的目光,卻死死的鎖住二樓窗戶的藍色錦袍男子。
俊逸的臉上挂着輕浮的笑,一手橫在着薄紗的女子纖細的腰肢上,一手端着酒杯喂食女子,随即,便抱做一堆。
北冥夜!
怎麽肯能是他?
難道之前當真是看錯了?
淩琉玥立即跳下馬車,塞了一錠銀子給招客的女子手中,指着倚窗而坐的北冥夜問道:“他什麽時候來的?”
女子掂了掂手中的銀子,順着她的手指望去,臉色微微一變道:“這位客人,來煙雨樓尋花問柳的男人如過江之鲫,看的人眼花缭亂,奴怎麽記得住?”
淩琉玥才不信她不知道,北冥夜又不是沒有權勢的人。憑他是大越王爺,便有許多女人趨之如鹜,即便是個姬妾,也甘之如饴。
她能不認識?青樓裏的人,都是混成精了!
從袖中摸出銀子扔給她。女子立即眉開眼笑,每一處細微的表情,都透露着媚态:“這位爺戌時末刻便來了。”細長的眼瞥了眼二樓的窗子,眼底有着豔羨。
淩琉玥一怔,現在是亥時三刻,那之前在賭坊所見之人,并不是他?
可能麽?
淩琉玥犀利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女子,想要看出她是否被北冥夜給收買了。
女子被淩琉玥盯得渾身不自在,便色厲內荏的說道:“姑娘不信,就算了。”說着,扭着腰肢,風情萬種的離開。
淩琉玥想了想,踏進了煙雨樓,媽媽上前打算攔下淩琉玥,卻被她一身駭人的氣勢給吓退,連忙喚人去叫護衛,若她鬧起來,便給打出去。
步上二樓,數着緊閉的雅間,第四間桃花澗門口停下來,推開門,一股濃郁刺鼻的脂粉味撲面,淩琉玥皺緊了眉頭,揮了揮手,在北冥夜詫異的目光中走了進去。
“你—你來做什麽?”北冥夜一見到淩琉玥,臉色一變,瞬間酒醒。
淩琉玥并不搭理他,查看着雅間裏點燃的熏香,判斷北冥夜來此的時間。青樓裏的熏香裏都含有催情粉,一般都是接客時,便點燃特制的熏香。而空着時,便是點燃另一種清雅的香味,來驅散雅間裏的yin糜氣息。
雅間分為內外兩間,中間用雕花拱門隔開,垂落着煙霧色紗幔,旁邊擺放着矮幾,上面擱置精致的镂空香爐,絲絲縷縷的煙霧袅袅而升,香氣溢滿室。
揭開香爐,一盤熏香已經燃了四分之三,顯然他來的很久了。可心底總覺得有什麽不對,瞥了眼卧室,桃紅色的床幔散落,隐約可見床榻上的淩亂。
胃裏一陣不舒服,看着北冥夜脖頸間印有的紅痕,視線落在依偎進他懷中的女子,眸子微阖,媚眼如絲,臉色酡紅,俨然是剛才經歷了一場歡愛。
心底的最後一絲嫌疑被打消,猜測着賭坊的男子,到底是誰?
“看夠了?淩琉玥,你不是來捉奸吧?別忘了,就在今夜,本王與你解除婚約了。”北冥夜微醺,眼神渾濁,端起桌上的一壺酒灌進嘴裏說道:“哈哈!本王今兒個開心,終于甩掉了你這個草包。”指着腦袋,瞪圓了眼,眉頭高聳,額頭起皺道:“這兒,就是這兒,不知道被你戴了多少頂綠帽子,現在扔掉你這只破鞋,揚眉吐氣了。”
淩琉玥眼底閃過陰霾,跨步走了上去。
“你要幹嘛?”北冥夜見識過她的彪悍,一見她過來,吓一大跳。連忙推開懷中的女人,就要逃開。
淩琉玥陰笑一聲,抓住他的衣襟,冷笑道:“你別給我耍什麽花招。”說着,把他從窗戶上扔下去。
“啊——賤人,你敢丢本王!”北冥夜撲騰着雙手,随着他的話落,狼狽的墜落在地,迅速被圍觀。
淩琉玥皺眉,真的不是他?
不知為何,淩琉玥心底不安,深深的看了眼成大字型趴在地上的北冥夜,轉身離開。
坐上馬車,淩琉玥困倦的靠在軟墊上,渾身松懈下來,打算閉眼休憩一下。
“嘭——”
馬車撞擊在石子上,颠簸了一下,淩琉玥驀然睜開眼,便看到不知道什麽時候,闖進了兩個粗犷的男人,灰色衣衫的男人手中抱着一個幾個月大的嬰孩,黑衣人滿臉橫肉的男人則手執長劍,橫在她的脖子上。
淩琉玥眼底閃過寒芒,不動聲色的繼續閉眼裝睡,想要看他們有什麽目地。
“這女人殺了?”手執長劍的黑衣人,看着淩琉玥的睡顏,面露兇光。
聞言,灰衣人搖了搖頭:“出城再說。”嗓音沙啞,經過特殊的處理,改變了聲道。
馬車裏一片靜寂,突然,嬰孩動了動,睜開了圓圓的,漆黑如星辰的眸子,看着一臉兇相的黑衣人,張大嘴巴,用力哭喊着,白嫩的小臉兒,瞬間通紅。
“餓了?”挾持淩琉玥的黑衣人,動了動眉頭,詢問道。掀開簾子,見離出城還有幾公裏,陰狠的說道:“敲暈了!”
一記手刀劈在嬰孩嬌嫩脆弱的脖子上,嬰孩抽了抽,便沒有了聲音。
淩琉玥身側的手收緊了,經過辨認,馬車已經行駛到山路,此刻已經出了城。
“到了,這個女人留不得——”黑衣人動了動淩琉玥脖子上的劍,話未說完,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灰衣人臉色凜然,伸手摸着身邊的劍,剛剛碰觸到劍柄,便被淩琉玥捏斷了脖子。
淩琉玥看着面色漸漸泛青的孩子,連忙掏出戰冀北給她準備的雪凝丹扳成一小半,喂了進去。
探着鼻息,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手指上,淩琉玥提着的心瞬間落了下來。幸好沒事!
或許是與她的經歷有關,她對小嬰孩特別有感覺,軟軟的小手,肥嘟嘟的臉蛋兒,霎時讓她心底一片柔軟。
可,接下來卻又麻煩了,她根本就不知道孩子是誰的。
身上只有包裹着的襁褓,只有脖子上挂着一個金項圈,沒有任何東西,證明他身份的線索。
猶豫了半晌,淩琉玥準備把他帶回去,即使不是她親生的孩子,她也不忍心丢下不管。因為她和弟弟便是被遺棄的孤兒,更能感同身受沒有父母的孩子,多麽的艱難。
甚至,他們有些因為不能飽餐,而沒有機會長大成人。
在兩人身上摸索了一番,均在腰間摸出一個黑鐵令牌,上面刻着‘錦衣衛’幾個大字。
缪淵?
又是他!
——
侯府小院落裏,并沒有因為多了一個小小的嬰孩而掀起波瀾,倒是很平靜的接納。而帝京其他兩處,卻是弄得人仰馬翻,一夜未眠。
日頭高照,晴空芳好。
淩琉玥抱着小家夥到觀荷亭透透氣,小家夥喝了一點點羊奶,又繼續呼呼大睡,臉色已經恢複,粉粉嫩嫩,似剝殼的雞蛋,煞是可人。
此刻,眼睛閉上,嘟着嘴,鼓着口水泡泡。淩琉玥心癢難耐的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神色不自覺的溫柔下來,眼底的寒氣化去,蘊藏着柔柔春水。平時微抿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如春風般的淺笑。
紅藻看着亭中兩人,淩琉玥伸手拂開垂落在胸前的一縷青絲,溫柔婉約,如空谷幽蘭的靜雅的氣質,美好的如同一副春意濃濃的潑墨畫卷,柔美而暖入人心。
“哇哇……”一聲啼哭,劃破了靜寂而美好的畫面,淩琉玥輕輕抱着他,搖晃着,輕輕哼着小歌謠。
可小家夥并不領情,哭的嘶聲力竭。
揮舞着粉嫩的小拳頭,蹬着小腳丫,一副要哭着抽過氣去,吓得淩琉玥手足無措,深怕他有個什麽意外,揚聲喊道:“紅藻!紅藻!你快過來看看,他怎麽了?”難道昨晚那兩個人傷着他了?
紅藻接過孩子,将手放在他嘴邊,并沒有因為饑餓而舔舐手指。一摸屁股,笑着說道:“主子,他尿尿了。”說着,熟稔的幫孩子換一旁備好的褲子、尿布。
淩琉玥松了口氣,還以為昨夜之事,留下了後遺症。
涼爽的微風吹的有點冷,便要抱着孩子回去,擡眼看到李嬷嬷帶領着穿着一襲軟紗桃色羅裙的瞿水月走來。便也就抱着孩子坐下,舀着一小勺羊奶,喂食嬰孩。
瞿水月進來,便看到這一副和諧的畫面,憔悴的臉上布滿了複雜的情緒,洶湧如激流,似要沖破決堤,傾瀉而出。
可看到孩子舔着舌頭吸吮羊奶,緊緊的捏着拳頭,控制着那翻江倒海的情緒。
“這……是誰家的孩子?”瞿水月美麗的容顏難掩倦容,卻依舊不失美感,反倒是虛弱的風一吹便折腰,平添了一份柔弱美。此刻,滿目柔情的凝視着淩琉玥懷中的嬰孩,緊緊的捏住了袖擺,控制住想要抱抱孩子的沖動。
“昨夜這小家夥被人劫持了,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