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趙堯回了房間就把藥給許星海吃了兩顆,但是小臉一直耷拉着,看起來不太高興。
許星海吃了藥緩了會兒,痛勁兒慢慢過去了,他才有力氣問趙堯:“怎麽啦?誰惹你不高興了?”
趙堯撇撇嘴,不言語。
許星海見狀,試探般問:“是不是和江淮有關啊?”
其實許星海覺得差不多就和江淮有關,趙堯一個平常看見江淮恨不得貼上去的人,居然罕見地忽視江淮,異常,太異常了。
果然,趙堯嘟囔着抱怨說:“明明你幫了江淮啊,結果江淮一直在指揮別人,也不扶你,而且他自己明明裏面穿的也是兩件,他怎麽不脫啊。”
許星海笑着調侃:“你是想看他肌肉吧?”
趙堯炸毛着說:“才不是好嘛!這次我真不是!”
“那你承認以前是了?”許星海的痛感沒那麽明顯了,玩笑都開的出來了,“我紊亂症比較嚴重,他的東西和信息素我都不能接近,他是為我好。”
許星海的房門是虛掩着的,正想敲門的江淮聽到許星海這話,站在門口停下了動作。
“這麽嚴重嗎?那你為什麽還和他走這麽近啊?”趙堯的聲音傳來。
“只是交朋友而已,又不會特別親密接觸,所以沒多大關系。今天這種情況出現的概率幾乎為零,就算出現你們也在,沒必要特地要他扶。”
門外的江淮注視着此刻的許星海,和第一次見到的完全不是一個感覺。
因為疼,許星海出了好多汗,現在烏黑的頭發全部蓋在額前,在昏黃的床頭燈下,少了一份乖張,多了一份柔和。
江淮敲了門。
聽到敲門聲,趙堯和許星海同時看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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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啊?” 許星海和受了驚的小兔子一樣。
“是我,江淮,方便進來嗎?”
“哦,進來吧。”許星海睡覺沒脫衣服,趙堯更不用說,剛回來,沒什麽好避諱的。
一進來,江淮非常不客氣地拉過一個椅子靠在床腳的牆邊坐下。
許星海:“大晚上的,你不睡覺抽風啊?”
“沒,聽說你疼的睡不着,過來看看。”
“我好點了,沒事,” 許星海把綁的跟木乃伊一樣的胳膊擡起來給江淮看,一不小心扯到了傷口,“呦呦呦……” 許星海直咧嘴。
“趙堯,我剛和唐瑾說了去我房間睡,你去唐瑾屋裏睡。”畢竟AO有別,他總不能讓趙堯跟段淩方一起睡吧。
就可憐唐瑾了,睡得正香的時候還要起來換個房間。
“那你?”剛聽許星海那一席話,趙堯對江淮也沒那麽大反應了。
畢竟是帥哥,怎麽樣都可以被原諒。
“我留下啊。”江淮非常随意地把手往椅背上一靠。
“留這兒找打?”許星海冒出來句。
“我留下試試,說不定有助于你睡眠呢。” 江淮眉毛上揚。
許星海不吭聲了。
他胳膊是沒剛才那麽疼了,但是刺痛感還是有的,只不過可以忍,所以在趙堯面前沒敢表示,怕趙堯擔心。
不過睡覺……的确夠嗆。
許星海這個糾結啊,上次在江淮家睡得是真舒服。
江淮知道許星海是默認了,看向趙堯想示意他快去睡覺。
結果趙堯來了勁。
“什麽睡覺?”他看向許星海,十分疑惑,“你不說你對他的信息素有紊亂反應嗎?還能……睡?”
趙堯拉了個長音。
許星海覺得不妙,趙堯腦子裏都在想什麽啊?
“這個問題,很難解釋,你今天辛苦了,謝謝,好好休息,我明天跟你娓娓道來啊。”許星海好說歹說把趙堯請了出去。
趙堯人都出了門了還不忘回頭說:“這屋可沒那啥emmm你們可別亂來……”
“噓噓噓小點聲人家都睡覺呢!”許星海指了指別的房間。
“哦……”趙堯低着頭,但還是又和許星海強調了一遍,“這可不是情侶酒店,真沒那啥……”
“真不是這事兒,你那腦袋裏天天在想什麽……”趙堯還是想制止他倆“睡覺”,不停回頭,許星海只好把趙堯的腦袋按到目視正前方,“放心啦早睡good nightおやすみ(晚安)好好休息辛苦了啊……”
好不容易目送着趙堯走了,許星海“砰”把門一關,靠在門口松了口氣。
他也說不上來自己為什麽會把江淮留下,就覺得江淮身上的味道很好聞,莫名會覺得安心。
“好點了?” 江淮笑盈盈地看着他,眼神裏卻有些猶豫。
好像有什麽話說不出口。
“哎打住,”許星海一看就知道江淮要說些什麽,他“懲惡揚善”不是一次兩次了,時候不少人都這個表情,“什麽‘謝謝’‘你真棒’‘你好強’……等等的客套話就不必說了,你說着難受我聽着難受。”
許星海忍不住寒顫了一下,六歲那年第一次有了嫁給Alpha的覺悟和念頭,轉過天來就因為幫一個Omega夠飄到小水窪裏的小手帕,而被那個Omega扯着嗓子大喊“以後我要嫁給你”這樣的話。
記不清具體什麽內容了,反正當時小許星海弱小的心靈受到了不小的驚吓。
但是程陸卻笑的很開心,還對那個時候一臉幽怨的小許星海說:
“長大你就知道了,喜歡一個人,是可以跨過一切困難險阻的。”
那個時候許星海不懂,不過也還沒來得及懂,程陸就因病去世了。
再沒人給他講那句話的涵義了。
許星海現在也不懂。
他猜的沒錯,話一說完,江淮果然就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了,屋內陷入了沉默。
不過留下的情況就是很尴尬,江淮說自己就坐在床尾不靠近,許星海還客套了幾句。
“別介啊你幫我助眠我哪有讓‘助眠器’坐一晚上的道理啊。”
江淮瞄了眼看起來非常不好意思的許星海:“也不知道是誰發情期那天非要搶我的床。”
“這你可就說的不對了,那天我可誠摯邀請你一起睡了,是你不睡去客房的,怪我喽?”許星海還特地看了眼床,是沒有江淮家的大吧,但是中間隔個被子應該也夠兩個人保持距離睡在一起,索性指了指另一邊,試探着問,“要不……你躺這兒?”
“不用,你睡吧,我不困。”江淮這話說的是真的,今天一整晚他都沒來由的心煩,和許星海帶了會兒才好點,但是困意全無,誰知道什麽時候能睡着。
許星海沒同意,也沒說不。
江淮樂了,眼角輕佻:“怎麽?這麽想我和你睡?”
許星海石化,江淮是因為臉太帥被人看得太多了所以不要臉了嗎?
“滾滾滾,愛睡不睡,我自己睡。”許星海倒頭就閉上眼睛,恨不得用被子只留出兩個眼睛。
“把腦袋露出來,你也不怕悶上火了。”江淮語氣裏帶着調侃,也帶着笑。
笑的許星海心癢癢的。
“要你管啊,別看我睡覺。”許星海這麽說着,但還是乖乖地把腦袋露了出來。
有了江淮身上若有若無的槐花香味,許星海舒服了不少,可一想到有個大活人就坐在自己腳下,許星海怎麽想怎麽不得勁,在床上翻來覆去的。
“就說讓你別悶着,你看,長痱子了吧?”江淮是不困,但是忙活了一整天也累了,此刻他正靠在牆邊半眯着眼睛,不用猜就知道許星海在床上扭來扭去是什麽樣的。
“你……”許星海噌的一下從床上坐起來,“煩死了,我睡不着。”
“喂,你幹嘛呢?”許星海剛一直沒關床頭燈,順着燈光看過去,發現江淮居然閉着眼睛。
“額……說夢話啊?”許星海雖然嘴上抱怨,但還是壓低了聲音。
“我睡覺不說夢話。”
許星海心說這人還真是強,說夢話還能跟人正常對話。
還有,夢裏都不忘了嘴硬。
“算了算了,躺下眯着吧。”許星海慢慢悠悠躺下,江淮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我草!” 許星海吓的一激靈,後背撞在了床頭靠背上。
虧着床頭靠背是軟的,不然許星海這一撞,後背估計也會光榮負傷。
“這麽吓人嗎?你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江淮伸了個懶腰。
“不,你比鬼還吓人。”
江淮:“……”
許星海坐舒服了,問江淮:“你沒睡着啊?”
“沒,你晃的床咯吱咯吱響,我剛要睡着就被你晃醒,難啊——”
許星海覺得抱歉,江淮本來就是來幫忙的,現在自己也沒睡着還吵的人家睡不着。
“你穿鞋幹什麽?”江淮看許星海把鞋拿了起來。
“我睡不着,去大廳坐着,你在這屋睡。”許星海站起身。
“我在這兒都睡不着麽?”江淮拍了拍床腳。
許星海點點頭,正想說可能是因為上次發情期太累了所以睡得香,和信息素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卻沒成想江淮說完話,就把椅子搬到了床頭靠牆位置。
“那一定是離得不夠近,我來這裏試試,”江淮指了指後頸的阻隔貼,“進來之前剛貼的,你也貼一個,這樣再試試。”
江淮不敢碰許星海,半忽悠着讓許星海拖鞋上了床:“咱倆距離也不近,你要是還是有紊亂反應一定要和我說。”
槐花信息素的味道果然濃郁了一些,許星海也沒再拒絕,安靜地躺在床上。
可……這樣會更尴尬的好嗎!
許星海閉着眼睛,就感覺江淮在注視着自己,這種感覺比江淮坐在床尾還要強烈。他試着偷偷眯着睜開一只眼,發現江淮也睜着眼,只不過看向窗外。他正想閉眼,江淮也正好轉移視線。
一瞬間兩人目光交彙。
“為什麽幫我?”江淮指的是在酒吧裏。
“不為什麽,見義勇為嘛,”許星海想了下,“你可不要多想,我只是怕小偷毀了你這張臉,雖然你欠揍吧,但一張欠揍的俊臉還是比劃了一道口子的更讓人賞心悅目。”
畢竟最開始,就是因為喜歡江淮的顏,才會偷偷查他的去向的。
但也正因為如此,才會撞到元旦晚會那件事。
許星海總是想,如果那天先告白的是他,他會以什麽樣的方式被拒絕,他是會傷心難過哭哭啼啼還是會給江淮來一拳。
“這樣啊……”
許星海眨着眼掩飾尴尬,随口問了江淮:“喂,楚嬌給你調的那杯酒,好喝嗎?”
“怎麽問這個?”江淮幾乎是秒回。
“別多想啊,我只是想嘗嘗跟我同名的酒是什麽味兒的。”
江淮只是笑。
“你還笑,都怪那個小偷,要不我一定讓楚嬌給我做一杯。”
許星海擡頭,江淮正看着他,眼角的笑意還未散去:“嗯我想想……沒你信息素味道好聞。”
酒味太重,沖淡了薄荷的清香,哪裏比得過許星海身上唯一的薄荷味好聞。
“靠,老子都這樣了你還拿我找樂兒……”許星海耳朵有點紅,飛起一個枕頭朝江淮砸過去。
“哎我去你剛還說是怕小偷毀了我的容,這會兒就丢枕頭砸我的臉!”江淮躲到門口,擋着臉道,“我嚴重懷疑你有人格分裂,作為你的朋友,我覺得我有義務明天帶你去精神科看看!”
“你才分裂,你全家都分裂,你是不是還有個小名叫有絲啊?”
江淮雖然被罵了卻并不惱,他看着站在床上氣勢洶洶的許星海:“你果然分裂,剛躺床上還跟地裏蔫了的小白菜一樣,現在就變成機關槍了?”
江淮進門後許星海一直挺活躍的,很明顯就能覺察到江淮剛一直站在門外,但許星海無暇顧及了。他被江淮逗笑,手上動作卻仍沒落下:“打的就是你……嘶……”
“扯到傷口了?沒事吧?”江淮想看看許星海的傷口,卻不敢觸他的胳膊。
“沒事哈哈……”許星海疼的龇牙咧嘴,還一邊笑一邊說,“還能打你!”
“咱倆今天非殘一個了是吧……”
“誰怕誰啊……”
“別打了我認輸還不行嗎,你小心點胳膊……”
“不,哪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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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打”了得有一會兒,許星海撲騰累了,聞着江淮的信息素味道睡的很香,江淮看着熟睡的許星海,幫他掖了掖被角,期間手背不小心碰到了許星海的脖頸,那裏微紅了一塊,但是随着江淮快速地抽回手,很快就褪下了。
在醫院等許星海的時候,有幾個警察過來找他們錄口供,還提供了酒吧內的監控。
監控可以清楚地看到小偷落下匕首的方向,臉頰,到心髒。
但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小偷落下匕首的那一瞬,許星海從監控盲區沖了過來。
許星海站的那個方位,就在監控的正下方,他什麽都注意到了。
窗外有月光透了進來,江淮的聲音随着月色,輕輕蕩在屋子裏。
江淮對着熟睡的許星海,把剛才因他制止而沒能說出口的話輕聲說了出來: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