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焚城
在睜開眼睛之前,齊恒就已經聽到了柴房外,那由遠及近,稍顯沉重的步伐,那聲音很明顯是朝着他來的。
睜開眼睛,齊恒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身子,肩膀碰到身後的柱子,鑽心的疼痛讓齊恒悶哼了一聲。
“已經三天了,這個小畜生要是再不肯的話,就給老娘做了他。”門口,一個尖嗓門的女人如此說道。
面對即将降臨的死亡,齊恒的雙眼猛的睜大,那雙明亮不再的眸子最先閃過的是對死亡的恐懼,最後徹底由仇恨操縱。
“不能死……他還沒有找到自己的父親,還沒有報仇,怎麽能就這樣死在這裏!他絕對不能死!”
初升的太陽,陽光明媚而溫暖,透過柴房唯一的窗,混合着灰塵打在齊恒的身上,照出漆黑的影。
柴房外,伴随着一陣鐵鏈的響聲,門被打開了。光猛的照射進來,讓已經習慣黑暗的齊恒的眼睛頓覺一陣疼痛。
“小畜生,想清楚了嗎?”
門打開後,穿着緋紅百花長裙,頭戴一朵牡丹金釵,體态臃腫的中年女人率先邁過門檻,走了進來。
看齊恒正在用手捂着自己的左眼而沒有理會她的話,女人那雙小眼睛裏瞬間閃過一抹惡毒,她耐着最後一分性子走到齊恒的跟前,伸手想要拿掉齊恒捂着左眼的右手。但是下一刻——
“我想清楚了。”
齊恒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腕,手上的力道越發的加重,似是有一種要将女人的手腕生生掰斷的意思。當看到女人那一臉始料未及的驚恐神情之後,齊恒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殘忍的笑意。
“你們還愣着幹什麽,快松開他的手!”
在掙紮無果後,女人扭頭對着身後的手下怒喝道。
“殺了他!”
用右眼看了一眼那幾個彪形大漢,齊恒抓着女人手腕的手反向一折,幹脆利落的斷了女人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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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頭被生生折斷的痛楚讓女人接連發出了生生慘叫,那聲音尖銳刺耳,聽的人頭皮發麻。齊恒搖搖晃晃的站起身,連續三天的水米未進加上毒打,讓他的體力接近透支。
“殺了他,殺了他!”
疼的大汗淋漓的女人看他這虛弱的樣子,憤恨難忍之下,她近乎瘋狂的下着命令。
幾個人相視一眼,然後便分散開了些距離,從四面八方如同惡狗一般撲向了齊恒。
面對即将進到眼前的圍攻,齊恒沒有動一步,他只是慢慢的放下了從剛剛就一直在捂着左眼的左手,露出了他的左眼。
“啊啊啊啊啊——”
幾乎是同時,距離齊恒最近的那個男人,身上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火蛇吞噬的速度很快,瞬息之間,那人便被燒成了一具焦屍。
“怪物,他是怪物嗎?”
極度震驚之下,幾個人一時間忘了逃跑,他們呆愣在原地,望着焦屍,面如土色。後來,不知道是誰最先反應了過來,他怪叫了一聲,扭頭便想要跑出去,但是還沒等他跑出去幾步,他也和第一個人那樣渾身突然燃起烈火,活活被燒死。跟他一起燃燒的,還有他身邊的其餘幾個人。
當火蛇全部燃燒殆盡之後,齊恒也像是耗盡了自己的力氣,他慢慢的跪坐下來,看着那個女人,此時此刻,那女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見到了鬼魅一樣,渾身顫抖。她重重的喘着粗氣,結結巴巴的問道:“你……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齊恒沒有回答她的話,他先是擡手碰了碰此刻極度酸澀的左眼,而後慢慢的走向女人,他從女人的頭上取下牡丹金釵毫不猶豫的刺進了女人的喉嚨,鮮血噴濺了他一臉。
齊恒垂首看着女人的死狀,開口自言自語道:“你的聲音怎麽能這麽難聽?簡直魔音灌耳。”說着他站了起來,然後順手扯掉女人披在身外的那件緋色輕紗衣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是梁國境內,距梁國都城椒丘一百三十裏外的陵城。梁國陵城,七國風流客雲集的風月之地。是一片表面繁榮昌盛暗地裏七國勢力雲集的黑暗汪yang。
然而現在,這片汪yang正面臨着滅頂之災。齊恒立于陵城城牆之上,将滿城之景盡收眼底。
高處不勝寒,急風将他身上的緋色輕紗衣吹拂起來。一頭銀發也随風淩亂着。齊恒将頭發随意的束起,露出了他那張驚為天人的絕美容顏,以及那只顏色褪為绛紫色的左眼。
“駕——”距離陵城二十裏外的馬道上,穿着青灰色長袍,背後以行草寫着“缥缈”二字,腰間挂着一柄黑金三尺長劍的男人正策馬疾馳。天色漸晚,他知道他要必須加快速度了。但是,當他看到從陵城處飄起的滾滾黑煙的時候,他的速度還是慢了下來。
“莫非……不好!”當下, 在他心頭頓時湧起一股極其不好的感覺,随後他高揚起馬鞭,以更快的速度趕了過去。
但是他最終還是晚了,當他趕到陵城,踏馬登上城牆,他所看到的,只有滿城的火海。而這個時候,他注意到,在距離他二十幾步之外的另一端,站着一個銀發少年。
在沖天的火光映照之下,那少年的側臉是那樣的熟悉,男人知道,對方應該就是他要找的那個孩子了。想着,他走到對方的身邊,開口說道:“焚了這座城,你心情如何?”
齊恒斜眼看了一眼這個氣度不凡的男人,他勾起嘴角,無所謂地說道:“人總歸要死,我只是提前送他們一程,與我的心情如何無關。”
當看到齊恒的左眼以後,男人的眸子一緊,沉默了許久,他重新開口道:“你那左眼需要精心的控制,否則三日之內,你必死無疑。”
齊恒見他似乎對自己的這只眼睛知道些什麽,他扭頭看向男人,沒有說話。男人則是繼續說道:“我名缥缈子,受故人之托千裏趕來,就是為了你。你,願意跟我回缥缈峰,拜我為師嗎?”
齊恒幾乎是想都沒有想,登時跪倒在男人的面前,垂首喚了對方一聲“師父,徒兒願意”。
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天還未亮,身旁的篝火還沒有完全的熄下去。齊恒緩緩的眨着眼睛,望着天空。他已經好久沒有做過夢了,他沒有想到,久違的夢境竟是他被師父撿回去的那一天。想着,許久不曾有過笑意的臉上,隐約有了一抹笑意。
“主人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看來是做了一個美夢。”幾米開外的樹枝上,離犯如此說道。
在他之上的另一只樹枝上,坐着一個身材豐滿的紅裙女子,女子輕笑了一聲,沒有出聲。
望着天看了一會兒後,齊恒伸出手,露出了手腕系着的和他一身衣着完全不搭的白玉月紋鏈,看着上面的月亮文案,齊恒頓了頓,最後似乎是細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