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還債

早飯是凱莉和愛麗一起送進來的。

兩人都沒睡好,一人頂一對黑眼圈,跟戴了墨鏡一樣。方轶楷坐那慢騰騰吃着,孟存汝問凱莉:“時俊他們呢?”

凱莉瞥了方轶楷一眼:“還能怎樣,在酒店等你咯。”

孟存汝拿勺子拌了兩下小米粥,向方轶楷道:“我今天确實有事,晚上再來看你,好不好?”

方轶楷沉默,過了一會兒說:“我陪你一起去。”

“……好。”

阿晖明智地沒有插話,在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将竊聽器收了起來。

他們下樓之前,愛麗警惕地先下樓兜了一圈,确信沒有記者了才放心讓人下來。司機把車停在側門,早早地将空調打好,方轶楷理都不理愛麗的暗示,直接跟着孟存汝往嘉盛的車子那鑽。

阿晖眼疾手快地搶了副駕駛座,凱莉無奈,回頭跟愛麗擠進同一輛車子裏。

愛麗也認命了,搖着頭把鑰匙□□去。

孟存汝累得眼皮都打架了,正要合上眼睛休息一下,剛剛發動的車子突然跟要熄火一樣猛抖了一下,停下了。

孟存汝擡頭看去,只瞄到車前一道人影一閃,飛快地朝着她這邊跑了過來——阿晖的動作更快,司機壓到極低的那句粗口還沒完全爆出來,他已經拉開車門蹿了出去。

“幹什麽?!”

人影才接近車窗就被阿晖撲倒了,副駕駛座沒有全關上,拳頭砸在人身體上的聲音沉悶而單調。

司機怕孟存汝受傷,很快将車門拉上鎖好。另一輛車上的保镖也跟着跳了下來,愛麗以為是什麽狂熱粉絲,掏出手機想要報警,凱莉也探頭看熱鬧,只瞄了一眼,尖叫了一聲:“別打了!是……是朋友!”

阿晖這幾天跟在孟存汝身後憋得發慌,下手毫無輕重,即使聽到她喝止了,還是把已經揮出一半的拳頭砸在這位“朋友”的臉上。

凱莉又叫了一聲:“阿晖,快住手——Miriam,是Eli!”

孟存汝聽着名字耳熟,搖下車窗,看向車外。

阿晖已經沒再繼續揍人了,手卻仍然拽着那人的胳膊,那人灰頭土臉地仰起頭,對上孟存汝的視線,差點沒哭出來。

還真是那個學方轶楷唱歌的Eli!

一行人于是又下車,将他送進了醫院。

坐急診的正好是之前給方轶楷包紮的醫生,一瞅見他們就頭疼,在Eli胸口上摸了幾下,嚴肅地表示:“肋骨斷了,要住院!”

Eli這回真哭了,眼淚順着臉頰吧嗒一聲就流下來了,沖刷掉了一些沙土,顯得更加狼狽了。

凱莉又覺得可憐又想笑,小聲問:“你到這裏來幹嗎?”

賣個笑而已,人老板都明擺着不吃你這套了,死纏上來有意思嗎?

這是買方市場啊!

Eli想起那份賬單,再低頭看看自己青青紫紫的胸膛,有些哀怨地看向孟存汝。他這眼神實在太可憐,怨氣太重,大家也都跟着看了孟存汝一眼。

連醫生都在心裏感嘆,女人就是禍水啊,有錢女人更是禍水裏的禍水。

誰說只有男人有錢就變壞的?

女人有了錢,一樣招蜂引蝶啊!

二十四小時內,他已經看到兩個為了争風吃醋而傷得住院的小青年了。這些年輕人,為了榮華富貴,真的一點兒face都不要了!

這個笑貧不笑娼時代,堕落啊——

孟存汝被他看得不自在起來,邊上的方轶楷更是像冰箱似的在那制冷,手也不知什麽時候又抓着她手腕了,咄咄逼人地問:“他是誰?”

孟存汝當然不能說這是人家弄來模仿你讨我歡心的小男生,只含糊地把凱莉的問題又向Eli重複了一遍:“你來幹嗎?”

Eli一點兒也不領情:“找你。”

方轶楷哼了一聲,手攥得更緊,幾乎要把她手腕都勒斷了。

孟存汝知道解釋不清,只好繼續問Eli:“你找我幹嗎?”

Eli難得有些尴尬,瞥了其他人一眼,聲音瞬間小了下去:“你昨晚沒……沒給錢。”

凱莉“哈”了一聲,趙健這傻逼找鴨還賴賬了?

阿晖也很震驚:這地方這麽黑?手都沒摸過,就計費了?按說就昨晚那情況,最多也就給個出臺費吧,人還主動追過來,難道很貴?

愛麗和醫生都驚疑不定地瞅着孟存汝,果然人不可貌相,新聞果然不是捕風捉影。

正所謂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方轶楷整張臉都沉了下來,語氣刻薄而尖銳:“孟總興致真好,出個差都不忘找人陪,欠人家多少過夜費?”

Eli也反應過來大家理解岔了,尤其是方轶楷那個态度——大明星吃起醋來原來也這麽幼稚——他到了嘴邊的解釋就那麽咽了下去,低頭裝着看地板上的花紋。

孟存汝百口莫辯,但确實又聽他唱了歌,只得應承道:“先……先治病吧,錢我讓凱莉和你結算清楚。”

方轶楷氣得胃疼,拽着她又要回病房。孟存汝不想跟他在人前鬧,只得跟着人一起往回走。

一進門,他就把放在牆角的凳子給踢飛了。

孟存汝算是見識到了他的壞脾氣,簡直就像是臺風過境,真和瘋子沒什麽兩樣。

“你不是怕男人嗎?見到年輕漂亮的就不怕了?我老了,孟老板你看不上了,另外找新鮮的嘗了是不是?”

孟存汝揉太陽穴:“我是做生意的,有點應酬不是很正常?人家把人喊來了,我跟人叫板讓他滾蛋?”

“滾蛋?”方轶楷覺得好笑,“人家都追債上門了,你還不承認?你又不是第一次,何必遮遮掩掩?”

孟存汝氣得發抖,使勁甩了下手:“那就放開——你都知道,還來問我幹什麽?我就是這樣的人,我有資本有自由這麽玩,你玩不起,就別惹我!”

方轶楷連眼眶都紅了:“我惹你,不是簡明自己找上門的?他自己找上我,告訴我怎麽來錢快,告訴我混娛樂圈就得抱上你的大腿……”他說了幾句,覺得可笑,有些頹然地松開手,坐在床上。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沒錯,我跟那個Eli沒什麽兩樣。他比我還年輕,還不咬人,孟老板當然更喜歡他。”

孟存汝直接轉身往外走,他也不再阻攔。

過了好一會兒,門口才有腳步聲傳來,愛麗猶豫着推開門。

方轶楷看了她一眼,若無其事地站了起來:“走了?”

愛麗被他變臉的功力驚到,有些不是滋味地點了點頭。方轶楷彎腰把自己剛才踢倒的凳子扶起來,說了聲“你忙去吧”,走到窗戶邊朝下眺望。

“為愛傷神”的痕跡迅速消退了,他看起來這樣的冷靜而鎮定,與之前判若兩人。

愛麗攢了一肚子的話,擡了下手,又都咽了下去。

戲演多了,就分不清戲裏戲外了,連她自己都分辨不出到底哪些才是他的真實情緒。不過好在他還清醒,回國,簽約,重逢……至少在爆出那些照片之前,一切都還在原定的軌道上。

至于之後的事情……

愛麗看着他挺直的背影,下意識地覺得頭皮有些發麻,演得這樣真,怕是連他自己都要相信自己愛上了人吧。

愛麗直覺這兩天的方轶楷和那天看着水月觀音笑着說“既沒受過凍,又沒挨過餓”的時候有所不同了,一直掩藏起來的壞脾氣也是不是就爆發出來。

她想起昨天出了片場之後他的那些行為,除了瘋狂,實在想不出別的形容來。

她以為他這樣急匆匆出來是為了趕去見人,卻不料他是要設局诓人。那麽長的刀子,紮進自己身體裏,一點情面都不留。

愛麗沒有見過對自己這樣狠心的人,無論是為愛還是為了恨,都叫人看得心顫。

以至于孟存汝趕到時,她都有點憐憫地不想看她的眼睛。

女人看女人最有準,那種關心絕不可能是裝出來的,可惜遇到的是方轶楷這樣的人。對自己都這樣無情,還能指望他對別人如何?

愛麗關上門出來,想起自己初見這個大男孩的樣子:窮、大膽,還有一雙刀子一樣的眼睛。

演死人就連眼珠子都不錯一下,演瘋子連泥巴也能吞下去……

無數人驚訝于他的爆紅,只有愛麗知道,方轶楷這樣一步步爬上來,到底吃了多少苦。

奇怪的是,他似乎還有點甘之若饴。

愛麗天生是個享樂派,不相信世界上真有喜歡苦難的人。苦難讓人覺得欣喜,那就只有一個原因——這些“苦”都還太甜,不到程度。

由儉入奢,渴極逢泉,當然歡喜異常。

後來做了方轶楷經紀人,深談起來,他果然直白地表示:“有盒飯有工作,當然不辛苦。我最餓的時候,連垃圾桶底的垃圾都要翻檢出來篩一遍。”

樓下孟存汝已經驅車離去了,Eli貓一樣窩在病床上,看到她從門口經過,警惕地裝出一副認真看點滴瓶子的模樣。

愛麗搖頭,太嫩了,跟樓上那位比,簡直就是個小學生。

她隐約知道一點孟存汝和方轶楷曾經的關系,卻并不了解具體的原因,只聽方轶楷說到父親的死似乎和孟家有關。

情人可以有很多,父母卻只能有兩位,愛麗感嘆,世事就是這樣無奈。

有了因,必然要結出果來。

到了晚上,不知是不是鎖在櫃子裏的小包起了作用,孟存汝到底還是回來了。方轶楷嘴上不說,眼角眉梢全是喜悅,簡直滿得要溢出來。

只是不知到底幾分真假。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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