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帝國越獄警報 (1)

安瀾醒過來的時候覺得四肢酸痛,渾身都沒有力氣。一條金色的巨蟒在自己身邊慢慢地逡巡,涼涼的鱗片擦過他的手臂。安瀾的意識恢複了一些,伸手順着那光滑美麗的鱗片摸了摸,巨蟒立即發出了一陣舒服的嘶嘶聲。

安瀾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間,因為不管什麽時候金盾監獄都是燈火通明,而他所在的地下都是一片黑暗。安瀾的四肢和腰被橡膠帶緊緊地套着,橡膠帶裏面裝了針頭,只要自己一狂躁,高濃度的抑制劑就會被瞬間打進自己的皮膚裏。

自從昨天發了情過後,安瀾一直很不穩定,他不得不靠昏迷來避免自己狂躁——可他的狂躁越來越厲害了,安瀾有時一覺醒來甚至會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些由于狂躁而造成的傷口。

如果再繼續被金盾的生化人員專門調給自己的抑制劑注射下去的話,安瀾覺得自己恐怕連三十歲也活不到。

當然,以上只是安瀾昨天之前的想法。

安瀾不是第一次發情了,他知道發情是什麽滋味,但是昨天的那次結合熱和以往都不一樣,那樣的讓人難以忍受,那樣痛苦和快樂,是只有百分百的相容度才能做到的。但是讓他感到匪夷所思的是,昨天那股讓人瘋狂的香味只持續了不到十分鐘,然後任憑安瀾再怎麽感應,都消失殆盡,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安瀾的眼睛裏滿是血絲,身上的小傷不計其數,監獄不能對犯人動用私刑,但是像他這種罪犯,金盾對他做什麽,只要不把他整死了,政府那邊都不會有人過問。

安瀾不知道自己的身體還可以撐多久,他只知道自己一旦在這座監獄裏面喪失了全部的希望,那麽自己是真的永遠別想出去了。

要想堅持到那一天,安瀾就需要一個能夠完美地安撫他,激發他的潛能的向導。

就在這時,安瀾感覺到關押着自己的六角玻璃罩頂上出現了一圈光線,随即自己的牢房開始緩緩地上升。巨蟒的身子一下子緊繃了起來,團團地把安瀾繞住,眼睛死死地盯着逐漸出現的地面上的場景,蛇鱗盡張。

“別緊張。”

安瀾低聲安慰自己的量子獸,眯着眼睛适應光線,幾個穿着防護服的金盾生化人員站在玻璃罩前,領頭的是昨天負責檢測學生們的相容度的那個戴眼鏡的男人。

那張臉上泛着淡淡的笑意,男人低頭望着安瀾,眼睛裏的神色十分晦暗。

安瀾知道那個男人,戚鈞,是國家級的生化人員,同時也是最高基因研究中心——人類基因組織的成員之一。自己的黑珍珠巨蟒基因比較罕見,被人類基因組織觊觎已久了。

戚鈞盯着安瀾,直到玻璃牢房緩緩地停了下來,才道:“最近身體還好嗎?有沒有什麽異常?需不需要我找金盾的醫生來幫你看看?”

安瀾冷冷道:“不必了,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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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鈞的手上拿着一個小巧的控制器,控制器的終端就連着位于牢房頂部的盛裝抑制劑的注射器開關。戚鈞推了推眼鏡,道:“我實在不想浪費更多的時間在協助官方審問你上了,所以你知道什麽還是快全部說出來。”

巨蟒身上的鱗片開始抖動,蛇眼犀利地盯着戚鈞,似要把他撕成許多片。安瀾深吸了一口氣:“我也不想每天都聽你說一樣的話。”

戚鈞面無表情道:“你也發現了吧,你的狂躁症已經到了非常危險的地步了。我自然是希望可以把你最健康的生理資料帶回基因組織總部,但是如果你要這麽一直不配合下去,殘缺的樣本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他冷笑,“我的時間可比你多多了。”

安瀾沉默着,眼睛眯成了一道危險的縫。

戚鈞道:“所以,趁你現在意識還能保持清醒快點配合,明白嗎?”

安瀾寒聲道:“可惜你什麽也不會知道。”

他盯着戚鈞,眼裏竄上幾條血絲,橡膠管被他扯得直響,巨蟒整個貼在了玻璃罩上,獠牙大張。

戚鈞背後的工作人員都心有餘悸地後退了幾步,唯獨戚鈞冷靜地站在原地。他盯着安瀾,冷笑道:“那麽就按照慣例開始吧。”

戚鈞輕輕地按下手裏的控制器,安瀾兀地感覺手上一痛,腦子霎時“嗡”的一聲,他臉色一白,跪在地上顫抖了起來,眼裏的血絲一會兒增多一會兒減少,他痛苦地吼了出來,濃度過高的抑制劑讓他頭痛欲裂,牙龈都被咬得出了血。

戚鈞關上開關,低頭望着倒在地上喘氣的安瀾,打開一扇光屏,看着光屏上出現的字,平淡道:“瑪麗·伯格,六年前溫都大教堂屠殺案二十位受害人之一,七歲,是伯格家族的獨生女。她的父親在六歲時意外身亡,母親單獨養育她,直到她六年前被你殺害。她的個性溫和,是個成績優異,待人溫柔的小女孩,是她的母親海瑟薇唯一的牽挂。她死後四天,海瑟薇夫人由于過度悲傷,留下遺書後自殺。”

給安瀾注射的藥物裏添加了催眠成分,能夠被戚鈞的話語所引導。戚鈞像播報着新聞一樣念着那些文字,卻給安瀾帶來了極大的負罪感和精神折磨。

“……閉嘴。”

安瀾對那個小女孩的長相沒什麽印象,他的腦子裏只是浮現出了一幕幕血腥可怖的場景,他看見小女孩疲軟的屍身,和尖叫四散的人群,安瀾閉上眼,痛苦地渾身顫抖,臉色慘白,緊閉着嘴唇。

“劉萍,45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在冥王星一家幼兒園工作。你殺害她的那一天她正打算參加完婚禮後趕回家給自己的大女兒慶祝生日。”

“我讓你閉嘴!”

安瀾的眼睛裏的血絲越來越重,他怒吼着撕扯着束縛在他身上的橡膠管,戚鈞再次按下抑制劑開關,繼續道:“她的大女兒在她死後便患上了重度的抑郁症,現在正在長期接受心理醫生的輔導。”

安瀾的狂躁已經到了極點,他憤怒地用拳頭砸着地面,巨蟒的尾巴一下一下暴怒地打在玻璃罩上,玻璃罩上被拍出了一陣一陣的光暈。安瀾的兩眼通紅,他恨不得撲上去把戚鈞撕成碎片,他大口地喘着氣,橡膠管伴随着他的大力撕扯發出了可怖的扭曲聲。

“你為什麽要殺害這些善良的人們?你的動機是什麽?你知不知道你毀了多少個家庭的幸福,你知不知道?”

安瀾抽搐着蜷縮在地面上,他一邊喘氣一邊看向戚鈞,眼睛裏滿是水霧,臉上滿是無法原諒自己的罪惡的忏悔。他緊緊地咬着自己的嘴唇,那些滿是鮮血的畫面折磨了他六年,每個日日夜夜,他都在那樣的夢魇裏面掙紮和翻滾,他再也不想忍受那樣漫漫的無助的孤獨的長夜了。

安瀾沙啞道:“我不想……”

戚鈞蹲下身,淡淡道:“沒關系,只要你告訴我,你的動機,他們會原諒你的,沒有人會怪你的。”

安瀾眨了眨眼睛,眼裏出現了幾分茫然,戚鈞低低一勾嘴角,他昨天在抑制劑當中添加了少量的催眠因子,看來因子起了不少的作用。

“……我真的能被原諒?”

“可以的,只要你和我說。”

安瀾輕聲道:“我……”

“你說吧。”

“那天…我……因為…”

戚鈞附上耳朵,示意安瀾說大聲一點,同時不住地安慰他,讓他放松。安瀾靠近戚鈞隔着一層玻璃的耳朵,突然張嘴嘲諷地笑了起來。安瀾笑罷,眼裏的茫然和空洞消失殆盡,轉而用一種戲谑的眼神看着驚愕的戚鈞,道:“就那一點點因子就想催眠我嗎?你也太小看黑珍珠巨蟒基因的能力了。”安瀾的話語裏仿佛帶着尖銳的刺,“都六年了,你還不了解我,真是可憐,戚鈞。”

戚鈞的眸子裏噴出一股怒火,他憤怒地按下手裏的按鈕,安瀾一下子吐出一口血來,臉色白得可怕,逐漸消下去的血絲再次籠了上來。他怒吼着抓着身上顫着的橡膠管,橡膠管頂部的固定鋼扣忽地一下傳來一聲尖銳的摩擦聲,戚鈞聞聲,眼裏閃過幾分恐懼,他後退了幾步,大聲道:“準備UI射線!光散槍!”

幾十道白色的光線從玻璃罩頂部投射下來,打在安瀾的身上,安瀾的皮膚傳來一陣陣劇烈的灼燒感,巨蟒在一旁尖聲嘶吼着,暴怒地用巨大的尾巴撞擊着玻璃罩。安瀾的視野開始變紅,這是狂躁開始不受控制的體現,他紅着眼喘着氣,橡膠管被越扯越緊,他手上腿上被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紅痕,紅腫的腕骨還在使勁地扯動。

戚鈞皺着眉盯着他,身後的一幹人早已經端着光散槍待機了。他倏地發現玻璃罩頂部的橡膠管的固定扣出現了縫隙,雙眼震驚地一瞪,焦急道:“電擊!別讓他再動了!”

安瀾的雙眼徹底紅了,他失去控制地狠狠一扭自己的雙手,只聽得“怕啦”一聲,兩根橡膠管硬生生地被扯了下來,巨蟒的尾巴狠狠地一撞頂部,剩下三根鋼扣也被打得變了形,安瀾掙脫出來,一下子爬到了自己巨蟒的身上。

玻璃罩的地面開始閃出白色的電花,被電擊中的巨蟒一下子狂怒地扭動起來,戚鈞連連後退,他開始覺得這裏的情勢已經不受他控制了,他迅速地對着光屏吼道:“支援!支援!C13地下區犯人出現暴動!無法控制!”

巨蟒的尾巴一下一下地打在頭頂的頂蓋上,安瀾紅着眼睛,手攀在頂部的邊緣上,狂躁地撕扯着頂部連着的所有控制器。巨蟒的尾巴一下子把頂蓋擺穿了一個洞,頂部裝着的所有抑制劑一股腦地全部灑了出來,安瀾攀着巨蟒的身體沖破液屏,一下子沖了出來。

巨蟒的尾巴一下子就把整個二樓的通道給砸了下來,趕來的監獄人員都尖叫着被它的尾巴給摔打在了牆上,巨蟒瘋狂地咬着它所能夠到的以為東西,預警端着光散槍,還未開槍就被撞飛在了廊外。

安瀾一下子落在一個預警的肩膀上,扭着他的脖子轉向了大廳的牆壁,預警尖叫着扣動了扳機,巨大的激光從槍口裏發出,一瞬間把牆壁燒出一個大洞!

安瀾翻身一躲,肩膀擦過激光的邊緣,一下就被割開了一條傷口,但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迅速地爬上巨蟒的後背,從牆上的大洞裏穿了出去。

戚鈞驚恐地看着一瞬間混亂成一片的現場,他于混亂中站到了安全的隔離帶上,憤怒地盯着逃離的那道金色影子。不過他随即想到,安瀾脖子上戴着的裝着炸彈的頸環,冷冷地笑了一聲。

然而,戚鈞還來不及高興多久,一個獄警就慌慌張張地沖了過來,焦急道:“組長!!炸彈的感應器壞了!!他會沖出月球的!!”

戚鈞暴怒地罵了一句,眼裏開始出現了隐隐的血絲,他身邊的人驚恐地望着他,小心道:“組長,您…您狂躁了……”

“給我滾!!!通知警方!!!黑珍珠越獄!!!”

安瀾覺得大概老天都給他制造了一個感應器壞掉的契機來讓他越獄,他捏碎了自己脖子上的頸環,從追來的警察裏逃脫出來的時候,已經渾身是傷了。大片的光線在他眼前閃來閃去,巨蟒狂怒着擺碎了一座塔樓,塌下的石塊堵上了不少警察的來路。巨蟒弓身于塔樓之上,身子一彈,一下子躍上了一座正在從屋頂起飛的貨運飛機,飛機一下傾斜了下來,整個金盾監獄開始發出巨大的警報聲。

安瀾捂着流血的肩膀,用最後的力氣打開貨機的下機艙,鑽入一堆貨物當中,讓巨蟒隐入量子空間中,疲憊地倒頭睡去。

顧曉宇很明顯地發現,自從齊靈從金盾監獄回來過後就變得有些怪怪的,可又說不上到底怪在哪裏。

這三個月的假期,齊靈決定回家去,而顧曉宇就住在帝國星上,知道齊靈要走,很是不舍,眼淚汪汪地拉着他求了半天。

“我可能回去兩個月就會回來了,畢竟還要選專業。”齊靈安慰道,“趁這個機會你也好好鍛煉一下吧,找個兼職什麽的,十六級的費用簡直吓人。”

齊靈這次回去,主要有兩個目的,第一自然是想家了;第二,他也想借助自己爸爸海量的人類基因資料來深入查查異型向導。

齊靈從未把自己身上發生的事告訴過他的爸媽,他甚至還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他認為,自己也許可以獨自解決好這個問題,等到時機成熟了他自然會說的。

顧曉宇問:“你想好選什麽了嗎?”

“大概會選擇軍事方面的東西吧,你呢?”

顧曉宇笑了笑:“我喜歡法律。”

齊靈笑了:“那我可得和未來的帝國法院院長打好關系了。”

“我們關系已經夠好了!”

第二天齊靈收拾好行李就出發了,顧曉宇送他到了蟲洞車站,從帝國星到海王星要差不多兩天的時間。

齊靈和爸媽打了個電話,爸爸常年都在人類基因組織工作,回家的時間比較少,媽媽在家無聊,就偶爾寫寫作,如今倒是成了一個小有名氣的作家,齊靈回家那天她正好出去和編輯見面,要晚些才能回來。

齊靈的家在以環境質量著稱的居住區,他的家就懸浮在花園裏的中央湖泊上。齊靈先是打了個電話給顧曉宇報平安,拖着行李,用自己的瞳孔解了門禁,再通過自動的DNA基因序列號比對,打開了家裏的門。

看着許久不見的家,齊靈躺倒在柔軟的沙發上,滿足地長出了一口氣。他的房間媽媽已經事先整理過了,整齊而又簡單,齊靈把東西整理好後,便躺在了床上呆望着天花板。

只要一靜下來,就會想到那個受傷的黑珍珠。

齊靈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只不過是被他看了一眼,自己就好像着了魔一樣。他覺得黑珍珠給他的感覺不像是那種會幹出那麽傷天害理的事的人,這種感覺很複雜,齊靈也說不清楚。

齊靈漸漸地就睡着了,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海王星的時間和帝國星差很多,齊靈還覺得暈暈乎乎的。

他簡單地為自己做了頓晚飯,咬着酸奶的吸管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裏正在播報新聞。

新聞裏正在放着銀河系人類聯邦總統到河外星系訪問的消息,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播到一半突然中斷,畫面又切回了演播廳。這種情況十分少見,除非是必須要插播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消息。

全息電視機的左上角出現了一個黑色的立體方塊,齊靈知道那是最高級別的警報才會有的标志。

發生什麽事了?

齊靈眉頭皺了皺,只聽得電視上有着立體圖象的主持人一臉嚴肅道:“本臺剛剛收到的消息,位于月球的太陽系最高監獄金盾監獄的感應器維修期間,一名在關犯人越獄。該犯人危險系數為最高等級,此時正往星系外逃離,本臺将提供犯人的面部資料,請太陽系的居民加強房屋安全系數,做好防護措施,帝國警方已經大量動員……”

聽到金盾兩個字,齊靈的嗓子眼兒都提起來了,只見屏幕上很快投影出了犯人的全息圖像,齊靈一看,嘴裏的酸奶全噴了出來——

黑珍珠??!!

越獄了??!!

齊靈看着大廳上方緩緩旋轉着的影像,黑珍珠穿着囚服,黑珍珠巨蟒就盤在他的周圍,那張臉上有幾分不耐煩,一臉的“你們到底拍夠沒有”的表情。

不是說金盾監獄能進去就出不來嗎?!敢情那外殼是棉花做的?!一個五個A警報的犯人就這麽越獄了?!

而且還朝這個方向來了!!!

齊靈正覺得心裏恐慌,從二樓陽臺忽地傳來一聲巨響,像是有什麽重物狠狠地砸在了上面一樣,整個懸浮的屋子被砸得抖了三抖。齊靈被颠得差點從沙發上滾下去,好不容易穩住了身體,房子也不抖了,竟從二樓陽臺飄起一陣煙霧。

齊靈一下子抽出桌上的水果刀,反手背在了背後,慢慢地起身,眼睛緊緊地盯着二樓陽臺,小心翼翼地不發出一點聲音,緩緩地朝着陽臺挪去。齊靈慢慢地把小刀舉在胸前,緊張得腳步都有些發虛,他踩上最後一級臺階,揚起頭一看——

陽臺上躺着一個人。

那個人面朝下趴在地上,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露出的皮膚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傷口,有的傷口甚至還在流血,肩膀上的一道激光傷特別嚴重。齊靈呆呆地站在原地,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他看見那個人的脖子、手腕和腳踝上都有铐鏈的痕跡,紅腫的一圈。

齊靈倒吸一口涼氣,他恐怕已經知道這人是誰了。

一只巨蟒悄悄地沿着牆壁爬了上來,竄到了二樓的陽臺,把那人的身體保護般的包圍了起來,吐着信子,黑珍珠般的蛇眼防禦般地緊盯着發怵的齊靈,本來挺大的陽臺被巨蟒一占,基本上就沒有落腳的地方了。

齊靈懵了,懵了足足一分鐘。

躺在這兒的是那個此時此刻正攪得外界不得安寧的黑珍珠。

黑珍珠就躺在他家的陽臺上。

黑珍珠。

躺在。

他家。

陽臺上。

齊靈終于一個激靈反應了過來,他沖進裏屋,抓起桌上的光屏,顫抖得想給警局打過去,那條巨蟒跟着他進了房間,冰涼的鱗片威脅般地擦過了齊靈的腳,把後者吓得一跳。

巨蟒眯着眼睛望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說“你敢報警我就吃了你”。齊靈咽了口唾沫,扯出一個難看的微笑:“大蛇兄弟,有話好好說……”

想不到那蛇也沒有怎麽樣,只是凝視了齊靈一陣,然後又回到了自己主人身邊。巨蟒用腦袋蹭着黑珍珠的肩膀,很是擔心昏迷的主人。齊靈看見虛弱的黑珍珠躺在地上,血泊已經彙聚了一小片。

齊靈覺得按理來說他現在應該報警,可他又擔心那可怕的蟒蛇會把自己怎麽樣,自己只是個多數型的向導,它動一動尾巴自己就只剩半條命了。齊靈皺着眉望着暈厥的人,心裏很是遲疑。巨蟒扭過頭,眯着眼睛,沖着齊靈吐蛇信子,似乎在叫着齊靈幫幫它主人。

齊靈冷汗直冒,捏着光屏的手都被汗濕了。屋子裏血腥味濃重,齊靈都聞不下去了。黑珍珠趴在地上,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到處都是斑斑的血跡,無不顯示着他現在十分虛弱。齊靈不想給自己惹上麻煩,但他卻又有些不忍心了。

最後,齊靈還是決定,先把他救起,要報警也不能報個死人上去。

齊靈輕輕地把黑珍珠翻了過來,他的眼睛微微地閉着,嘴角挂着一縷血跡,齊靈真是奇怪他是如何從月球跑到海王星上來的,普通人在沒有高速設備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這麽快過來。

齊靈一手攬住他的脖子,一手伸進他膝蓋底下,想把他抱進屋裏,不料黑珍珠一下就睜開了眼睛,眸子緊緊盯着齊靈,瞳孔周圍布滿了狂躁的血絲。

齊靈趕緊伸出思維觸角,他現在是個多數型向導,安撫力也不怎麽樣,但是好歹還是能起到點作用。他小心地去觸碰黑珍珠的精神世界,努力地去安撫他精神裏的狂躁因子——

這家夥的精神世界也太複雜了!

齊靈滿頭大汗地安撫了半天,才見了點效果,他抱起黑珍珠,放在了自己房間的浴室裏,他迅速地找來了醫藥箱,正準備解開黑珍珠的衣服的時候,後者道:“別碰我。”

他的聲音很輕,但是威懾力十足。齊靈暗暗地暗示道:“我是來救你的,不是來抓你的,放松,你的傷很嚴重。”

受傷的情況下黑珍珠接受暗示容易了不少,眼裏的血絲緩緩地褪去了,一閉眼歪頭就睡在了地板上。

齊靈覺得自己苦逼,他今生第一次脫別人衣服對象居然還是個男的,還是個囚犯!他碎碎念着脫下他的衣服,越脫卻越發現黑珍珠的身材特別好,連齊靈這個常年堅持鍛煉的人都覺得羨慕。齊靈斜着眼扯下他的褲子的時候,後者又睜眼了,蛇般銳利的眼睛緊緊地鎖住了齊靈,低頭掃了一眼半裸的自己,眼裏逐漸凝上一股殺意。

齊靈扯着他的褲子,咽了口唾沫,道:“你別緊張,我這是……”

“你報警了?”

黑珍珠冷冷地開口,目光幾乎要在齊靈身上刺穿一個洞。

“還沒有……”

“……”

齊靈遲疑道:“……我覺得你還是自首吧……真的……”

黑珍珠擡起一腳踹在齊靈肩胛骨上,後者痛呼了一聲,向後跌在了浴缸邊。巨蟒從門口爬了進來,沖着齊靈張開了血盆大口,尖利的毒牙看得齊靈一陣心驚。齊靈雖然是個好人,但他可還沒忘記黑珍珠可是個犯人。

黑珍珠掙紮着坐了起來,好看的臉上布了一層密密的汗,汗流到身上的傷口裏,浸得一陣火辣辣得疼,他喘了幾口,擡眼瞪着齊靈,沉聲道:“有藥嗎?”

齊靈小心地把藥箱遞了過去,巨蟒張嘴一咬,叼着送到黑珍珠手邊,黑珍珠翻出繃帶和消毒水,直接往傷口上倒,也不管自己有多疼。齊靈在一邊看着頭皮發麻:“你這樣不行,得好好處理,我幫你?”

黑珍珠冷冷地抛下一條命令:“你呆那兒別動。”

齊靈看那傷口被豁開了,鮮血淋漓的嫩肉被翻了出來,血淋淋得他根本看不下去,站起來道:“我幫你吧,我懂點兒,我爸是醫生。”黑珍珠沒有理他,低頭自顧自地纏繃帶,齊靈知道他很防備自己,道:“我保證不坑你。”

黑珍珠疼得整條手臂都麻了,他喘了幾口,盯了齊靈幾秒,把藥丢了過來:“你來。”

齊靈走過來,蹲下身,小心地幫他處理傷口,看齊靈似乎真的沒有坑自己的意思,黑珍珠緊繃的肌肉也漸漸放松了,一放松人就疲憊,他在齊靈還在為自己處理傷口的當,一閉眼就睡着了。

齊靈處理完後,小心地把黑珍珠移到了床上,這才趕緊去把自己陽臺上的血跡和哨兵的氣味消除掉。很快小區的管理局打電話來問發生了什麽事,齊靈只好推脫是他正在做的一個實驗不小心炸了。

通過治療的黑珍珠睡得比較安穩,他的巨蟒也在他周圍打着轉,看見齊靈,也只是冷漠地掃了他一眼,也沒有之前那麽威脅了。

齊靈是累了,坐在沙發上嘆了口氣,他這才發現從剛剛開始,包子就被那條蛇給吓到了,縮在角落裏,淚汪汪地渾身打顫。齊靈走過去把它抱起來,摸了摸它顫抖的耳朵,包子一嗅到齊靈的味道,就使勁地往他懷裏鑽。齊靈同時望向一臉新奇地望着自己的兔子的巨蟒,不悅道:“都是你,把它吓到了!”

巨蟒似乎想爬過來看個究竟,可包子一看到它就抖,巨蟒只好吐吐舌頭到別處去了。

黑珍珠睡了半個小時就慢慢地醒了過來,他先是對于突然的陌生環境有些茫然,然後感受到了身上的傷口帶來的痛楚,最後他發現自己的衣服被換了,坐了起來。

齊靈坐在沙發上,看到黑珍珠醒了,問道:“你感覺如何?”

黑珍珠皺着眉頭看着他,視線落在他手裏的光屏上。受傷的身體和冷漠的防備的神色讓他看起來有種隔閡的孤傲,他緊盯着齊靈,嗓子還有些沙啞:“你是誰?”

齊靈心想現在才問他是誰,答道:“我們之前見過面的,我就在那批參觀的學生之中。”齊靈見他沒有半點反應,估計也不記得了,無奈道:“我剛剛幫你上了藥,傷口沒多大問題,養幾天就好了。”

齊靈朝着他走了一步,想不到黑珍珠張口就道:“別離我太近。”

齊靈知道他由于長時間的關押,心理很警惕,趕緊把包子抱在了胸前,搖了搖它肉肉的身軀:“你看,這是我的量子獸——”他再指了指大得驚人已經占據了整個沙發的黑珍珠巨蟒,“那是你的量子獸,我傷害不了你,你別怕,好嗎?”

對方露出了些許鄙夷的神情:“我不是怕你傷害我,我是怕我一狂躁傷了你,你以為你能把我怎麽樣?”

黑珍珠掃了眼瑟瑟發抖的小白兔,知道那是只奧蘭兔——奧蘭兔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富攻擊力的幾種量子獸之一。

齊靈翻了個白眼,行,你是重刑犯你拽。

“你是向導?”

齊靈點點頭,他選擇不說那天發情的事情。

黑珍珠眼睛一閉,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麽,皺眉道:“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你像一顆炮彈一樣砸在我的陽臺上,差點把地板都砸穿了。”齊靈無奈道,“你是怎麽從金盾逃到這裏來的?”

黑珍珠搖了搖頭,不知道是不記得了還是不想說。齊靈嘆了口氣,道:“算了,你先休息吧。”他拿起光屏,站起來準備走。現在人也醒了,齊靈再好人也說不過去了,該報的警還是要報。

黑珍珠聞言,眼睛一挑,一旁的巨蟒也嘶了一聲。

齊靈裝作沒有看見,打開門準備出去,想不到自己的腳踝忽地就一陣冰涼,他低頭一看,巨蟒用尾巴纏住了自己。齊靈僵硬地回過頭,黑珍珠枕着腦袋躺在自己床上,眯着眼睛看着他:“想報警?”

齊靈有些後悔一時激動把他救了,現在好了,反咬自己一口。

黑珍珠是罪犯,重犯,沒越獄之前都是無期徒刑——現在再加上一個越獄和襲警,要是被抓到了就肯定直接被丢進黑洞了。他要是一直賴着不走,齊靈那才是真的倒黴了。齊靈壯着膽子道:“黑大哥?您打算何時挪窩?”

他皺了皺眉:“什麽?”

“你不知道外面的人都這麽喊你嗎?”齊靈道,“算了,珍珠珍珠地叫你也不好聽,你的本名叫什麽?”

黑珍珠沉默着不說話,齊靈心想大概他也不太想告訴自己,聳聳肩就算了,想不到黑珍珠竟然開口道:“安瀾。”

齊靈冷靜了下來,先別惹他的好,總之先聽他的話不報警,等他松懈了自己再報,要是到時候責任下來自己還可以說是被他威脅了。

安瀾問道:“那天是誰引發了我的結合熱?”

齊靈差點吐血,一時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怎麽說。安瀾見狀,又問道:“你不是說你在那群學生中間嗎?到底是誰?”

齊靈心虛道:“你知道了又能怎樣?你還能去找他不成?”

安瀾道:“你是個向導你也應該知道,我現在很容易狂躁,需要向導來安撫我,相容度百分百的安撫力是任何其他向導都不能比的。”說罷他還看了齊靈一眼,大概是嫌他太弱。

“我當然知道,可是……”齊靈遲疑道,“那天去的有幾十個人,我也不知道是誰啊,我中途還去了趟廁所……”

安瀾沒說什麽,但眼裏多了幾分失望,齊靈心虛道:“你也不看看現在你是個什麽情況,就算你找到了他,他也不一定會幫你啊,你還能強行标記他不成?”

安瀾皺眉道:“我不會幹那種事,至少要讓他徹底平複我的狂躁,我才能夠好好恢複。”

他竟然說,他不會幹那種事?齊靈一時對一個重刑犯說出這種人道的話感到幾分驚疑。

“你能擋得住結合熱?”

“結合熱算什麽。”

安瀾的眉間明顯地有着深深的疲憊,他的視線在齊靈身上停留了幾秒,心裏忽地起了點心思,安瀾在心裏笑了——百分百不行,現在的他只要是個向導就能湊合了。他故作淡定道:“那個誰,你能湊近點嗎?我有話和你說。”

“我叫齊靈,你要說什麽?”齊靈走過去,彎下腰望着他。

不得不說,湊近了看,安瀾的确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有着典型的東方的美麗。

安瀾擡頭望着他,湊近他的耳畔,齊靈以為他要說什麽,等了半天,安瀾也沒什麽動靜。齊靈正想問,卻忽地感覺什麽濕熱柔軟的東西一下子攀上自己的耳廓,那軟軟的東西裹住了自己的耳垂,輕輕地摩挲了一陣。

齊靈一下石化了,整個人僵在床邊。

安瀾的舌頭意猶未盡地在齊靈的耳垂上勾了一下,撤下了。齊靈的腦子嗡的一聲,他一下子跌坐在了地板上,瞪着眼睛盯着安瀾“你你你你”了半天。

他竟然臨時标記了他?!

要知道,雖然每個向導的終身标記的位置各有不同,但是耳垂都是可以臨時标記的地方。

安瀾重新躺下,口氣平淡地好像剛剛自己只是舔了個冰棍:“不好意思,我很需要一個向導。”

齊靈的耳垂上出現了一個淡色的斑點,那是臨時标記的記號。

齊靈炸毛了:“你——!!!我跟你相容度這麽低你竟然下得了口?!!你不覺得惡心嗎?!!我救了你你還這麽對我!!真是瞎了眼了!!你這是強行标記!!這是犯法的!!”

“我已經是無期徒刑的人了,誰還管這個。”

“萬一我有對象了怎麽辦?!”

“你還沒有被人标記過吧?不然我标記不上的。”

齊靈怒道:“你身上塗的是我的藥睡的是我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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