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帝國故人重逢

第二天齊靈約了住在海王星的同學,考慮到爸媽都在家,把安瀾和小波一人一蛇單獨留在家裏不安全,便也把他帶了出來。齊靈開車去了同學家,同學家距離這裏大概有二十分鐘的車程,安瀾坐在副駕駛,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戴着口罩。

路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齊靈猛地踩下了剎車,安瀾問他:“幹嘛?”

齊靈緊緊地盯着前方慢慢前進的車流量,咽了一口口水:“前面有人檢查。”

安瀾往前面望了一眼,只見前方進入空中隧道的車輛全都被攔了下來,幾個武警帶着激光警棍,圍在每一輛接受檢查的車輛邊。一個穿着黑色警服的三十多歲的男人站在武警中央,肩上別着一個有着金色盾牌标識的肩章,鷹般的眼睛仔細地掃過每一輛車。

安瀾看見那個男人的一剎那,一愣,聲音霎時冷了下來:“監獄長。”

“監獄長?”齊靈詫異道,“金盾的?”

安瀾點頭。

齊靈道:“你面子可真大。”

安瀾眯着眼睛,一字一句道:“他在金盾呆了十幾年,我化成灰他也認得,我們絕對不能過去。”只怕是齊靈的車還沒到,監獄長一眼就能把安瀾從車裏揪出來,“繞道,別走這條。”

“這一排排站的都是警察。”齊靈道,“我們調頭的話肯定會被攔住的。”

安瀾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後面的車開始按喇叭了,齊靈不得已只好跟了上去,他們的車離檢查點只有三輛車的距離了。齊靈握着方向盤的手開始冒虛汗了,現在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偏偏那裏面還站了一個安瀾的老熟人,想蒙混過關也不可能,要不再來一次懷孕的戲碼?!

安瀾倏地站了起來,從前座爬到了後面去,這輛車只有兩個座,後面就是後備箱。後備箱裏放了一個巨大的拉杆箱,是齊泉平時用來裝醫療器材的。安瀾二話不說拉開皮箱鑽了進去,一雙長腿愣是擠不進去,齊靈着急地把他硬塞進去,擠得安瀾骨頭都在響,蜷起來剛剛好填滿整個箱子,齊靈把箱蓋扣了下來,在上面蓋了一塊毛毯。

“你別憋死了啊。”齊靈敲了敲箱子,裏面回敲了兩聲。

前面的武警打了個手勢,前面那輛車緩緩地離開了。齊靈深吸一口氣,慢慢駛了上去。武警示意他把車鎖打開,拿出證件,齊靈打開車門,翻出了駕照,監獄長立即走了過來。監獄長眯着眼睛掃了一眼駕照,盯着齊靈,點了點頭,還了回來。齊靈心有餘悸,幸好他今天走之前聰明把駕照帶上了。

監獄長眼睛掃過整個車內,視線鋒利得讓齊靈直發抖,他在後備箱的箱子上停留了兩秒,那兩秒幾乎快把齊靈給吓窒息了,監獄長指了指那個箱子,皺眉道:“那裏面是什麽?”

“攝影機。”齊靈随口道,“我準備去郊區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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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獄長眯着眼睛道:“你一個人?”

齊靈往空蕩蕩的車內看了一眼,一臉的“你瞎嗎你看不見我是一個人嗎”的表情,理所當然道:“是啊。”

監獄長也沒有刁難他,往後退了一步,擺了擺手,示意齊靈可以過了。齊靈在心底裏長出了一口氣,關上車門,撫了撫狂跳的心髒,心說我都可以提名奧斯卡了,準備啓動車輛。

這時,監獄長身旁的一個武警突然走過來對他耳語了一陣,監獄長眉頭一皺,眼裏霎時多了幾分戲谑,他招手道:“先生,請停車。”

齊靈硬着頭皮又停了下來,搖下了車窗,冷汗直冒:“又怎麽了?”

監獄長指了指路邊安裝在路邊邊緣的一個小方格,小方格上顯示着一條心電圖一樣的曲線,此時,那條曲線波動的頻率很大。齊靈認得,那是通過人體的呼吸頻率和次數來測定人數的,號稱“偷渡殺手”的呼吸頻率監測儀。監獄長緊緊地盯着齊靈,扯出了一個略顯幸災樂禍的笑容:“你車裏還有一個人。”

齊靈頭皮一麻,一瞬間是真的覺得他完了,他是真沒想到這條小路還安裝了呼吸頻率器,不過多年來練出的胡謅本領讓齊靈冷靜道:“我懷孕了。”

監獄長一愣,全然沒想到會是這麽個結果,他盯了齊靈好一陣,眼睛慢慢地移到了他的肚子上,齊靈今天穿了件比較寬松的衣服,還好看不太出來他的肚子大小。注意到他的視線,齊靈“喂”了一聲,不悅道:“別盯着我看。”

“真是不好意思。”監獄長沉聲答道,末了還意味深長地補充了一句:“現在懷孕的年齡真是越來越小了啊。”

齊靈很想吐他一臉口水,大罵這關你什麽事我懷孕我樂意!齊靈看他還沒有要放他走的意思,冷冷道:“你不會還要檢查這個吧?”

“當然不會。”監獄長淡淡道,“不過請允許我們檢查您的後備箱。”

媽蛋!!!這下真是完了!!!

齊靈握着方向盤的手緊得都泛白了,冷汗從脖子上流進了衣襟,齊靈眼睜睜地看着監獄長帶着兩三個人來到了車後,示意齊靈打開後備箱。齊靈牙齒咬得咯吱響,急得開始不知所措了,如果自己不開,那些人肯定撬也會把它撬開,齊靈深吸一口氣,視死如歸地打開了後備箱。

監獄長打開後備箱門,掀開了蓋在拉杆箱上面的毛毯,齊靈在前座冷哼道:“小心點,別碰壞了,很貴的。”

“當然。”

齊靈看監獄長的手已經扣在了箱子鎖上,朝着幹燥的喉嚨咽了一口唾沫,他知道箱子被打開了安瀾一定會暴力抵抗,到時候又是一陣動亂,齊靈幾乎已經預見了接下來發生的慘不忍睹的場景,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監獄長即将開箱子的時候,旁邊跑來一個武警,對監獄長耳語道:“監獄長,嘉麗警長來了。”

監獄長一愣,放下開箱子的手,不悅道:“那女人來幹什麽?”

“說是來視察的。”

監獄長冷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齊靈愣愣地坐在前面,簡直不敢相信真有這樣的好事發生。

一個年輕的女人站在路邊,穿着警服,肩上和胸口上滿是象征着警界榮譽的帝國高級警官徽章,周圍的人都整齊地朝她敬禮。被稱為嘉麗的女警長是西方後裔,有一對天生的藍色的眼睛,樣貌精致,但絲毫不失身為警長的果斷和堅韌。

看見那個女人的第一眼,齊靈就知道了,那女人是個強向導!!

嘉麗走到監獄長面前,面無表情道:“進展如何?”

“嘉麗警長,您來這裏怎麽也不提前……”

嘉麗眯起細長的藍色眸子:“我問你進展如何?”

監獄長臉色微變,低聲道:“還沒有發現犯人蹤跡。”

嘉麗沉聲道:“繼續檢查。”

“是。”

監獄長對嘉麗耳語了一陣,後者的視線轉向了齊靈的車,眉毛輕輕地蹙了起來。齊靈暗叫不好,要是這個女人來了,恐怕更難搞!

嘉麗目不斜視地來到車子的後備箱前,細長的眸子像在打量犯人一樣淡淡地掃了一眼齊靈,齊靈被看一眼,就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完了。嘉麗僅僅只是低頭看了看那個箱子,便走到了齊靈的車窗邊,低頭看了齊靈一眼。

這一眼,嘉麗就有些愣神,這人不是齊泉的兒子嗎?

出于工作的需要,嘉麗也曾見過齊泉幾次,有一次在他的辦公桌上看到了他一家人的照片。那個時候他的兒子比現在還小,但身為警長所具有的記憶力與敏銳度,讓嘉麗清清楚楚地記得齊靈的臉。

嘉麗面不改色:“駕照。”

齊靈自然是不知道嘉麗心中所想,再次把駕照遞了出去。看到了駕照上的人的姓名,嘉麗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測,她将證件還給齊靈,沉聲道:“不好意思,打擾您了。”嘉麗轉過身,對監獄長道:“沒問題,放行。”

監獄長狐疑地皺起了眉:“真的嗎?”

嘉麗危險地眯起了眼睛,眼神就像在水面盯着獵物的鱷魚:“你在懷疑我嗎?”

“不是,您誤會了。”監獄長低聲道,他緊盯着那個巨大的皮箱,“不過這個區域是我負責,上頭已經全權交給我了,我并不是不相信您,嘉麗警長,您工作嚴謹,我毫不懷疑。只是每輛車我都需要親自檢查,請允許我再檢查一遍。”

說實話,嘉麗對監獄長的映像并不怎麽好,再加上工作上的關系,她也不願看到齊靈再被刁難,低聲道:“我說了,沒問題。”

“……是。”監獄長緩緩道,“放行,下一輛。”

齊靈目瞪口呆地看完全過程,直到嘉麗站在了自己面前,居高臨下地眯着眼睛盯着他,沉聲道:“快走。”齊靈一愣,立即點了點頭,啓動了汽車,駛離了檢查點。

齊靈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又一次渾水摸魚過關了。

就在這時,箱子裏面鬧騰起來,齊靈趕緊把安瀾放了出來,安瀾臉憋得有點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和衣服,爬到了前座來。安瀾回頭看着站在路邊,身影逐漸縮小的嘉麗警長,眼裏閃過一陣複雜的光,緩緩嗫嚅道:“嘉麗……”

齊靈詫異道:“你知道她?”

奇怪的是安瀾不說話。安瀾不回答,齊靈就更好奇了,但是直覺告訴他不要多問。齊靈拐過了一個街角,安瀾見路邊有一個公共電話亭,忽然道:“停車。”

“啊?現在?”

“對。”

齊靈只好停了下來,見安瀾目不轉睛地盯着路邊看,他急道:“你要幹嘛就麻利點好不好,後邊有警察,我心虛。”

“有硬幣嗎?”

齊靈瞪大眼睛:“幹什麽?”

“我打個電話。”

不等齊靈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安瀾就自個兒從車子的儲備箱裏摸出了幾顆硬幣,打開門就走了出去。

齊靈急了,才逃過一劫,他心跳還沒平複,又不能喊出安瀾的名字,在車裏使勁地“喂喂喂喂喂”。安瀾回頭給了他一個“等我”的眼神,打開路邊電話亭的門,鑽了進去。

安瀾在光屏上調出鍵盤,手指頓了頓,最後按下了幾個號碼,把模式調成了密閉,把放在一旁的耳機戴了上去。

這邊的嘉麗正在指揮警員進行檢查,兜裏的光屏忽地震動了起來,她拿出一看,竟是個公共的號碼。嘉麗眉頭一皺,按下了接聽鍵,對方半天都不出聲,嘉麗也不說話,就這樣僵持了半晌,光屏裏傳來對方輕微的嘆氣聲——

“嘉麗。”

熟悉的聲音,仿佛一顆炸彈一樣在嘉麗的腦海裏炸響,她的眼睛一下瞪大了,呆愣在原地,目光中邪一般地渙散。

“我是安瀾。”

嘉麗倒吸了一口涼氣,在聽說黑珍珠越獄後,她不止一次地想象過,那個家夥或許會打電話來,現在真的接到了,她的手忍不住發抖,連舌尖都在打顫。

“安瀾……!”

嘉麗努力地恢複正常的表情,回頭望了望背後的警員,獨自一人走到了路邊的巷子裏,強忍住發抖的聲音:“你在哪兒?”

“公共電話亭。”

得到了一個毫無意義的答案,嘉麗怒火中燒,她深吸了一口氣,口氣全然沒有了剛剛開始時的震驚與顫抖,冷得掉渣:“你這是在幹什麽?你搞沒搞清楚我的身份?啊?你是想自首?”

“我想通知你,我現在沒事。”

嘉麗如鱷魚一般的眼睛眯了起來,瞳孔裏隐隐地有巨大的怒火開始抖動:“你竟然敢越獄!!!”

安瀾的聲音在電話裏聽起來很淡:“越了就是越了。”他頓了頓,“你還不知道我嗎?我怎麽會在一個地方被關一輩子。”

嘉麗徹底怒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殺人!!越獄!!襲警!!劫持人質!!你以為黑洞是鬧着玩的嗎?!你以為你可以躲一輩子?!你以為有個人罩你你就安心了?!我要不是看在安汐的面子上,我大可以現在就定位這通電話!!安汐都死了那麽久了,你還這麽讓人不省心!!”

安瀾沉聲道:“你別拿我姐說事兒。”

嘉麗是真的被安瀾氣得不行,渾身都在顫抖:“你就躲吧!!我看你還能躲多久!!”

嘉麗深吸了幾口氣,她告訴自己冷靜,再這樣下去她非得被自己摯友那不省心的弟弟給氣出病來:“得了,我也不和你吵,吵也沒用。”她頓了頓,想到了安汐,她的眼裏凝上了幾分悲切:“安瀾,你自首吧。”

“不可能。”安瀾斬釘截鐵,語氣裏甚至有了幾分笑意:“我現在住得好吃得也好,不需要你操心。”

嘉麗愣了:“誰?你住在誰那裏?”

安瀾靠在門邊,目光鎖在不遠處正在不耐煩地等着自己的齊靈,雖然他知道這麽說嘉麗一定會匪夷所思,可他還是說了出來:“一個我很相信的人。”

嘉麗呆愣了幾秒,她幾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從小到大,安瀾在嘉麗的眼裏一直是個野小子,跟個野蛇一樣,永遠不會被誰束縛,這種話,在幾乎是看着安瀾長大的嘉麗眼中看來,實在是難以置信。嘉麗幾乎是在吼叫:“你不要再繼續做錯事了!!你還嫌自己犯得錯不夠多嗎?!你會被判死刑的!!”

“死刑已經被廢除了!!”

“不是沒有恢複的可能!!”

“我沒把他怎麽樣。”

安瀾說罷,背後一幢購物中心大廈上巨大的內嵌光屏響起了報時的聲音,清脆的聲音透過電話亭的玻璃,隐隐地傳了進來。

嘉麗的呼吸幾乎停滞:“你在海王星?!”

“沒錯。”安瀾毫不避諱,“随便你追不追蹤這通電話,抓不抓是你們的自由,抓不抓得到就是我的自由了。我不會再聯系了,再見。”

“安瀾,你說的,你可不會在一個地方被關一輩子。”

嘉麗緩緩地開口。

安瀾一停,挂了電話。這邊的嘉麗,無措地舉着冰涼的光屏,最後想說的“小心”兩個字沒來得及說出口,眼睛裏已經蒙了一層水霧。

安瀾心裏很明白,嘉麗說的那些話,雖然很難聽,但是是事實。嘉麗是個強硬的人,但越強硬便越容易心軟。安瀾感謝她,但是,除此之外,他們依舊是警察和通緝犯。

安瀾回到車裏的時候,齊靈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他質問道:“你打給誰啊?”

安瀾答:“嘉麗。”

齊靈愣了:“……你要自首?”

“敘敘舊而已,她是我姐姐的朋友。”

“你瘋了你?!”齊靈慌了,“她可是警察!!萬一她定位這通電話怎麽辦?!!你這人做事怎麽……”

安瀾只給了三個字:“別擔心。”

齊靈一頓,撇嘴道:“我才不擔心你……”

安瀾道:“必要的話離她遠一點,她是個攻擊催眠型向導,很危險。”

“什麽什麽型?”

“攻擊催眠型。而且她是個超強向導,量子獸是致幻鱷魚,是一種不僅帶有催眠能力而且攻擊力也很強的動物。經過她催眠的記憶裏被催眠前後的那一段都會被她的思維觸角攻擊,從而直接斬斷,這種催眠叫攻擊催眠。被催眠的人就會像沒有經歷過那段記憶一樣,什麽也想不起來。”

齊靈瞪大眼睛:“這麽厲害,我成天生活在向導中間我怎麽不知道?”

“這種向導某種程度來說很危險,因為被催眠人不會保有記憶。”安瀾道,“所以人類基因監察組織對這種既是催眠型又富有攻擊力的向導實行不暴露個人隐私的跟蹤監控,這種監控會持續一到兩年,開始時間随機,這期間被監控人一旦實行了攻擊性催眠,就會被捕。因為你随時都可能處于監控之中,所以為了保險起見,這些人一般不會冒着被捕的危險去攻擊催眠別人。”

安瀾說完,催促道:“行了,回去吧。”

回去的途中,安瀾一直在思索,剛才他對嘉麗說,齊靈是個“他很相信的人”,那完全是下意識的說法。事後安瀾再想想,似乎找不到理由,齊靈也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多數型向導而已,相容度又低得要命,他們也沒認識多久,實在說不上哪裏可以讓他信任。

齊靈也發現安瀾一直在盯着自己,盯得他有些不自在,後者心裏一直想着那件事,視線不自覺地就落在了齊靈身上。齊靈道:“你盯我幹嘛?”

安瀾随口道:“你好像很喜歡懷孕。”

齊靈一下就怒了:“我這不是為了幫你嗎?!”

安瀾:“雖然沒用。”

齊靈嘆了口氣,無奈道:“你下次幹什麽之前能不能和我說一聲,這樣下去我真是要被你吓出病來。”

安瀾随口道:“哦。”

齊靈倒是沒想到安瀾會這麽快就答應自己,有些驚奇地轉過頭去看他,後者望着窗外,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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