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這天許可意在許津南的書房裏收拾他的遺物,無意間在他的電腦裏發現了他死之前看過的一個視頻。

那是一段監控錄像。

視頻裏,本應該在星州上學的許樂言趁着家裏沒人悄悄地進了許津南的書房,熟門熟路地開啓了一個連許惟嘉和許可意兄妹倆都不知道的暗格,從裏面拿走了一份文件。

根據視頻錄制的時間,可以知道,就在許樂言拿走了這份文件不久,嘉意集團就出事了。

而許津南在看了這段視頻之後,就徹底絕望地跳樓自殺。

所以,這份文件絕對就是許津南自殺的關鍵。

許可意怒氣沖沖地下樓找到了正在發呆的許樂言,一揚手,狠狠的一個巴掌就甩在了她的臉上。

“許樂言,你說,你從我爸的書房裏拿走了什麽!”

許樂言一聽就知道她看過監控了,早晚都得有這一天,她不想逃避,“撲通”一下,重重地跪在了許可意的面前:“對不起,是我害了大伯。”

許可意用顫抖的手指指着許樂言:“所以,是你從我爸的書房裏拿了那份東西給了程則也,才害得我們家這樣對不對!我打死你!”

許可意突然朝許樂言撲了過去,揪着她的頭發拳打腳踢。

許樂言閉着眼睛絲毫沒有反抗,甚至覺得,被打得越疼,她的心裏反而能越好受一些。

聽到響動的其他人都立刻跑了過來,拼命拉住許可意把她們分開。

“哥,你別攔着我,讓我打死她,是她害了我們一家,害死了我們爸爸呀!”

許樂言埋頭在趙芸的懷裏不停地哭。

許維西和趙芸只得把許樂言先帶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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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樂言開始不說話也不吃東西。

這可急壞了許維西和趙芸。

不過是兩三天,整個人就急速地消瘦下去,完全不成人樣了,比之前程則也受傷情況危急的時候還要憔悴得多。

那時候她雖然擔心、着急,但人還是抱着一線希望的,有希望就還有活氣,但現在,完全就是一種心如死灰的狀态,如同行屍走肉般沒有一絲的鮮活氣。

趙芸都氣哭了:“我知道你傷心難過,可是你就不能為我們想想嗎?你要是出了事,讓我們怎麽辦?”

許樂言還是一動不動。

趙芸實在沒辦法了,拿出手機給她看熱搜的評論。

咬着牙說:“你看看吧,你做得沒錯,幫了很多人,現在很多上當受騙的受害者都得到了賠償,你大伯,他,他是咎由自取。”

許樂言的眼珠子終于動了動,目光落到了手機上。

果然,網上除了痛罵嘉意集團和許津南的,還有不少感謝程則也的話,如果不是他冒着生命危險把這件事情曝光了出來,有多少人還不知道,自己花了一輩子的繼續買下來的高價房子,其實是劣質産品,像是藏着一顆地雷,随時都會引爆呢!

成王敗寇,世事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程則也此刻成了人民的英雄,有誰又會去計較他在這個過程裏做過什麽,傷害過什麽人呢?

就算是知道了,恐怕還要拍掌叫一聲好。

花着沾滿了別人血汗的肮髒錢,錦衣玉食地長大的女孩,受到懲罰不是應該的嗎?

“可是,大伯是我害死的。”

對于受害者來說,許津南是罪人,但在許樂言這裏,他卻是一個寵愛着她的親人。

“不,不是的。”趙芸說,“害死他的,是他自己的懦弱,他會自殺,是因為他不敢去面對自己曾經犯下的罪孽,不敢去承擔責任,他這麽一跳,就一了百了了,卻把爛攤子都留給了剩下還活着的人。人在做,天在看,他做錯了事,總是要還的,紙是包不住火的,今天就算不是你跟則也,也終究會有別的人把事情給爆出來,只要他還是這麽一個懦弱的人,就注定了一定會有這樣的結局。”

“這不怪你,真的,糖糖,不怪你。”

許樂言的目光中滿滿的都是迷惘:“真的不是我的錯嗎?”

“不是。”趙芸語氣堅定,“我的女兒,一直都是一個正義善良的好姑娘,媽媽為你驕傲。我知道你現在傷心難過,是因為你喜歡的人欺騙了你,背叛了你,但有什麽辦法呢,人生就是這樣啊,總是要在傷害中才能學會慢慢長大的,咱們可以傷心難過,但是不要放棄了自己,挺過來之後,我們才能變得更堅強,才能更好的面對将來生活中的風風雨雨啊!糖糖,答應媽媽,我們要努力地好起來,好嗎?”

許樂言流着淚點頭:“媽媽,我餓了。”

趙芸大喜,急忙朝許維西使眼色,許維西立刻就去廚房,端來了一碗溫熱得剛剛好的淮山瘦肉粥:“你幾天沒吃東西了,先喝點粥緩緩,想吃什麽好吃的,只管給爸爸說,爸爸給你做。”

又養了好幾天,許樂言雖然還是郁郁寡歡,但到底有了點兒人樣。

趙芸覺得這麽下去不行。

人啊,就是不能閑下來,一閑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得讓她忙起來,一旦忙起來,時間就過得快,慢慢地傷心的事就淡忘了。

“糖糖啊,你看你也請假這麽長時間了,不如我們回學校吧,媽媽陪你過去,咱們另外租一個房子住,或者如果你不想繼續在星州中學了,也沒問題,你想去哪裏,我們幫你辦手續轉學。”

“媽媽,我不想參加高考了,我想出國。”

“啊?”趙芸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什麽出國?”

“我想出國念書,你們幫我辦一下吧!”許樂言是真的不想再參加高考了,一想到學習,就會想起她學習的目的,想到當初鼓勵自己努力的目标,心就忍不住像是被針紮着一樣疼。

“爸爸媽媽,我求你們了,要是繼續留在這裏,我會死的。”

說她是懦弱也罷,逃避也罷,她只想離得遠遠的,在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抱緊自己默默地養傷。

趙芸跟許維西面面相觑,過了良久,終于下定決心:“好,我們給你去辦。”

許樂言高中沒有畢業,不能直接上大學,她爸媽費盡心思,給她弄了個預科的名額,先把她送了出去,明年再上大學。

整套手續辦下來,已經是一個月以後了,在這一個月裏,趙芸每一天都在盼望着她能夠反悔不出去了,哪怕前期付出的努力付諸流水,她也不願意把自己從小嬌養長大連衣服都沒自己洗過一件的女兒送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受苦。

但許樂言的态度非常堅決,對即将要踏上的旅途沒有半點的猶豫。

臨走之前,許惟嘉來了一次。

經歷了這樣的變故,許惟嘉也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他瘦了很多,臉上多了成年男人所特有的棱角,許家的這三個孩子,仿佛一夜之間都長大了。

“糖糖,你別怪可意,她只是一時還沒有想通,你給她點時間。”許惟嘉說。

許樂言搖頭:“我當然不會怪她,她恨我是應該的。”

“糖糖,我這次過來,其實主要是想告訴你,你千萬不要再繼續責怪自己了,這不是你的錯。”

“惟嘉哥哥,你不用再安慰我了,即使所有人都說我沒有錯,但你跟可意,你們是可以怪我的,确實是我從大伯的書房裏拿了那份文件,才導致後來發生的這些事情。”

“不是的,糖糖,你聽我說。剛開始的時候,我們确實都以為,我爸是因為文件裏的秘密即将被公之于衆,他承受不了這個後果才跳樓的,可是随着警方調查的進展,我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什麽奇怪的地方?”

“我爸所犯下的罪行,無非就是經濟相關,嘉意集團是肯定保不住的,但他絕不至于有性命之憂,甚至如果認錯态度好,賠償又積極的話,就算判刑,也不會超過十年。以我爸的性格,他會因為這區區十年,而選擇跳樓嗎?”

當然不可能,如果他真的是懦弱到連這點挫折都經受不住,也不可能會将事業做得這麽大了。

就像章彥慶,他在明知道自己所有的罪行都被發現的情況下,知道被抓住了逃不了一個死字,依然還選擇負隅頑抗,連夜脫逃,最後在被抓捕的過程中甚至還試圖襲警,結果被擊斃身亡。

雖然同樣都是死,但畢竟是在嘗試逃命的過程中死的啊!

再說回許津南這裏,如果不是完全絕望,又怎麽會選擇一了百了呢!

這就是許惟嘉最想不明白的地方。

所以他來問許樂言:“你看過那份文件嗎?裏面到底有什麽?”

許樂言表現得比許惟嘉預想中的更為驚訝:“沒有大伯當年在星州與章彥慶一起合謀制造車禍謀害競争對手,也沒有對他設計殺害程則也父親的指控嗎?”

許惟嘉瞪大了眼睛:“糖糖,誰跟你說這些的?你怎麽會認為我爸做過這些事情?”

如果是真的話,那許津南的自殺就解釋得通了,因為他涉及命案,手上沾了鮮血,一旦被抓,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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