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火焰将那剩下的一點點紙張徹底化為灰燼,程則也也終于閉上了眼睛,腦海裏,父親帶血的面龐悲哀地看着他。
“爸,對不起。”他嗓音嘶啞。
接下來的好幾天,風平浪靜。
因為有了要考G大的目标,許樂言最近學習特別努力,對成績也破天荒地特別關注起來。
下節課就是班主任兼語文老師的課了,她應該會講解昨天考試的試卷,許樂言覺得她這次的作文寫得特別好,說不定能得一個高分,不免有些期待。
“許樂言,你出來一下。”
班主任走到門口,把卷子交給語文課代表讓他發下去,卻讓許樂言出去找她。
許樂言滿頭霧水地對上班主任帶着憐憫和同情神色的奇怪眼神。
“老師,有什麽事嗎?”
“許樂言,你家裏出事了,你媽媽打電話來給你請了假,你先回家一趟吧!”
許樂言緊張起來:“我家裏出什麽事了?”
老師似乎是有點不忍心,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好像是你大伯的事吧,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你還是先回去吧!”
許樂言回教室拿了書包馬上打車回去。
大伯出事,那就是程則也開始行動了,知道是這樣,她反而沒那麽着急了,拿出手機開始查網上的消息,嘉意集團出事,現在網上一定都炸鍋了吧!
果然,都不需要她輸入關鍵詞,各種搜索軟件就拼命地給她推送各種熱搜了。
嘉意集團果真是攤上大事了,比許樂言原本想象的還要嚴重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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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就不止星州分公司存在問題,整個嘉意集團旗下的許多樓盤,都同時被爆出有質量問題,還有各種私底下的暗箱操作,違法違規現象,真真假假,充斥了整個網絡。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磅的消息是,嘉意集團董事長兼總經理,真正的掌舵人許津南,在公安機關來帶走他進行調查之前,在公司大樓的天臺上,畏罪跳樓自殺了。
他這麽一死,就更坐實了晚上的那些傳言都是真的,全世界都在氣憤填膺地讨伐嘉意集團。
許樂言手腳冰冷,心髒也像是被冰塊給凍住了,呆呆地看着手機,眼前卻是一片模糊,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呢?
這一定不是真的,她這是在做夢吧,對,一定是她最近想這些事想得太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所以才會做這樣一個可怕的夢。
許樂言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想要把自己打醒過來,很疼。
出租車司機奇怪地回頭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你是要到這個小區吧?到了,要下車嗎?”
許樂言渾渾噩噩地下了車,往家裏走去。
路上趙芸的電話打了過來。
吓得她慌亂地把手機掉到了地上,這手機質量還挺好,躺在地上還頑強不息地唱着歌。
許樂言蹲下來,撿起了手機:“喂,媽媽?我好像做噩夢了。”
趙芸的聲音裏帶着哭腔:“糖糖,你回到家了嗎?你收拾一下,去接你的司機馬上就到了,待會你跟着司機先回來宜寧,有什麽事回來再說。”
“媽,網上說的,都是真的嗎?大伯他真的……”
“是,現在家裏亂成一團,可意她哭得暈倒了,你先別問那麽多了,先回來再說吧!”
“那我要跟則也哥哥一塊兒回去嗎?”許樂言試探着問。
趙芸突然充滿了怒氣:“別提他了,這些事情,就是他搞出來的,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啊,你大伯他,對他那麽好……”
許樂言渾身開始發抖,幅度越來越大,連牙齒都顫栗着,根本就停不下來。
她覺得,她可能要死在這裏了。
剛好保安巡邏路過,認出了她是這裏的住戶,連忙跑過來扶起她:“許小姐,你這是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需不需要我幫你叫救護車?”
許樂言顫抖着搖了搖頭:“不,不用,我沒事。”
“那我先送你回家吧!”保安擔憂地說,只想把她快點送到家裏人的手中,免得出了事要他負責。
“對了,我剛剛看見程先生也回家了。”保安順口又說了一句。
這幾天程則也已經正常回公司上班了,所以他今天這麽早回來,是特地在等着她嗎?
許樂言忽然就很想見到程則也,問一問他究竟是怎麽回事。
程則也确實是在等着許樂言,他用一種非常不合時宜的閑适姿态坐在沙發上,手裏還端着一杯紅酒,正淺淺地小酌一口。
許樂言着急地向前一步,正想說醫生說你現在不能喝酒,忽然又反應過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他如今的态度讓她的心更冰冷了幾分,強撐着問:“你在幹什麽?”
程則也擡手,舉着紅酒杯向她示意:“看不出來嗎?在慶祝啊!”
許樂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慶祝什麽?”
她剛才在路上,一直都在對自己說,他一定也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的,這只不過是一個意外。
可是,他的表現卻在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一切都只不過是她的妄想。
“慶祝我終于為我的父親報仇了。”程則也的臉上,不再有他标志性的溫暖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冷酷和殘忍。
“你一定不知道吧,你拿給我的那份資料裏,不但有章彥慶的犯罪證據,還有你親愛的大伯,許津南當年跟章彥慶一起犯下命案的證據,你的大伯,他手裏沾着鮮血。”
“當初我不動章彥慶,并不是因為我還沒有掌握到足夠毀滅他的證據,而是我還沒有拿到最關鍵的,能讓許津南萬劫不複的東西,我在他的身邊,忍了那麽多年,但始終都沒有找到這些東西。所以,謝謝你啊,許樂言。”
許樂言又開始發抖了,眼前的程則也根本就不是她認識的程則也,而是一個可怕的陌生人,原來她一直都未曾認識過真正的他。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他毀了我的家,也毀了我的一生。”
“就算大伯拆散了你的家庭,可那也是你媽媽自己願意的啊,何況,他後來對你這麽好。”
“呵,好嗎?就因為他的這些虛情假意,我就要感恩戴德,忘記我父親的血海深仇了嗎?”
“這怎麽能怪大伯呢,你爸,他不是出車禍走的嗎?”
“也就是你這種天真的小女孩會相信這種鬼話了,撞死我父親的司機是許津南找來的,這種事情他幹過不止一次了,最初他在星州,拿下的第一個項目,靠的就是這種手段,找人制造了一場嚴重的車禍,将最大的競争對手公司去參加競标的車上一行三人都撞死了。”
許樂言驚得跌坐在地上:“不可能,不會是真的,你在騙我,你一定是在騙我。”
“你以為你大伯為什麽能一直容忍章彥慶,不過就是怕這些見不得光的東西曝光出來而已,他更怕的是,現在那些人掌握在章彥慶的手上,他怕惹急了對方,連他自己的命也保不住而已,你看,我就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我也險些就沒命了啊!”
“難道,你一直都是在騙我,你對我所有的好,都是為了哄騙我讓我去幫你偷這份東西的嗎?”
程則也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可喜可賀啊,你總算是想明白了,所以啊,以後別這麽天真了,凡事多留一個心眼,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對你好。”
許樂言蜷縮在地上,緊緊地把自己抱成一團,不停地顫抖,目無焦距地喃喃自語:“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程則也拍了兩下手掌,兩個男人走了進來。
程則也擡了擡下巴:“把她帶走,送回宜寧,親手交到趙芸的手上,記住了嗎?”
那兩個男人把許樂言拖着走了,出去的時候,還不忘把大門給關上。
門鎖被合上的那一剎那,“噗!”地一聲,程則也忽然用手捂住胸口,噴出了一大口血,染濕了身前的地毯,一片刺目的紅。
許樂言渾渾噩噩地回了宜寧。
家裏确實一團亂,每個人都很傷心,沒有人顧及得上她的情緒。
家裏的事,公司的事,幾乎要壓垮了許惟嘉從來沒有擔過什麽責任的肩膀。
江勝蘭只會哭,什麽都幫不上忙。
在許維西和趙芸的幫助下,紛繁複雜的事情終于一點點慢慢地理順了。
嘉意集團的破産已成定局,随着事件調查的進展,無數人因此而落馬入獄,許惟嘉和許可意兄妹倆因為毫不知情而幸免于難。
但家裏的財産是保不住了,巨額的賠償款讓嘉意這艘巨輪一夜之間傾覆沒頂。
就連他們現在住的這棟豪宅,也要在喪禮之後被收走拍賣。
房子裏值錢的東西也不能帶走,名畫啊,古董啊什麽的,甚至還有江勝蘭和許可意的名牌衣物和包包,都必須拍賣了用來還債。
他們能帶走的也僅有一些随身的衣物和一些不值錢的有紀念意義的物品而已。
在房子被收走前的幾天,許樂言一家人一直都住在這兒幫忙,也算是給他們兄妹倆做個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