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好在突然響起來的手機救了她的命。
手機屏幕上的程則也三個字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可愛過。
許樂言迫不及待地接通了電話,“則也哥哥!”嗓音裏帶着哭腔。
信號似乎不太好,有“滋滋啦啦”的雜音,好在還能聽到他的聲音:“怎麽了?不是說今天回來的嗎?”
許樂言在打算去買渡輪票之前确實發了個信息給他,說是今天回去,結果後來渡輪停運,一時忘記了再給他發個信息。
“由于天氣原因渡輪停開了,我現在還在蟛蜞島上,外面的風很大。”許樂言哽咽着說。
程則也的聲音裏透着緊張:“你現在在哪裏?旁邊有人陪着你嗎?”
“沒有,民宿都住滿了,我一個人住在陳媽的屋子裏,還停電了,我好害怕。”
“別怕,關好門窗,到床上去躺着,蓋好被子,暴風雨而已,睡一覺,明天就天晴了,乖,我在電話裏陪着你。”
借助着手機屏幕發出來的淡淡光線,許樂言摸索着上了床,蜷成一團把被子緊緊地裹在了身上。
“我好了。”
“躺下來,放輕松,不要緊張,你現在待在一座非常結實的城堡裏,外面的狂風驟雨再猛烈,也影響不了你的安全,現在,我們乖乖睡覺,好嗎?小時候媽媽是怎麽哄你睡覺的?唱催眠曲還是講故事?”
程則也的聲音溫柔、和緩,似乎帶着催眠的功效,讓電話這端的許樂言不知不覺地就松弛了下來,放松四肢躺在了床上:“我想聽你唱歌。”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許樂言發現,自己似乎是第一次聽他唱歌。
程則也的聲音低沉醇厚,出乎意料地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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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歌聲仿佛也飄蕩在風中,被風吹得忽近忽遠的。
“你現在在外面嗎?”許樂言好奇地問。
“嗯,剛剛參加了一個飯局,正在回去道路上,你還想聽什麽歌?”他似乎正在快速地走路,聲音裏不可避免地帶上了一些喘息。
許樂言沒想太多,随口說了一個如今正流行的歌曲名字。
程則也頓了頓:“換一首可以嗎?”
許樂言換了一首,他還是要求要換,幾次三番下來,許樂言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你是不是都不會呀!”
“嗯,不會。”在他此前那麽多年的人生中,除了學習和工作,幾乎是沒有任何娛樂活動的,流行歌曲什麽的,更是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許樂言忍不住好笑:“你還是不是年輕人啊,怎麽連這些歌都不知道!”
這麽一打岔,許樂言的恐懼倒是減輕了很多,在程則也輕聲細語的一首首古早歌曲的陪伴下,漸漸地有了睡意。
程則也此刻确實正在路上,不過不是從飯局回家的路上,而是開着車飛馳在趕往海邊的路上。
許樂言離開的這幾天,他的手機上就訂閱了蟛蜞島附近的天氣情況,傍晚的時候收到緊急推送,今天晚上蟛蜞島一帶會出現百年難得一遇的巨大風暴。
他趕緊打電話給許樂言,在得知她并沒有離開,而是留在島上過夜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出發了。
天知道他這幾天經歷了什麽。
自從歐陽旭的事件發生之後,他每一天都過得如履薄冰,生怕她突然有一天會不告而別。
而那天下班回到家裏,屋裏屋外都找不到許樂言的身影,到樓下她之前的宿舍找了一圈,也不見人。
當時程則也心裏唯一的念頭就是,她終于還是離開了。
整顆心如墜冰窟,呼吸驟停,在那一刻,程則也真的以為自己要死掉了。
他甚至害怕得連電話都不敢打給她,生怕發現自己已經被她拉黑删除。
好在後來不甘心,又找了一圈,發現她日常用品和衣物都還在,不像是已經離開的樣子。
而廚房裏,那盛了一半到盤子裏,早已變得冰冷的可樂雞翅,和掉落在地上的鍋鏟證明了她并不是不辭而別。
如果她真的要走,不可能還有心思去做一鍋對兩人而言都有特殊意義的可樂雞翅。
但她離開得如此着急,莫非遇上了什麽麻煩事?
重新活過來的程則也很快就讓人查到了她離開的原因,這才最終放下心來。
直到今天,收到她說馬上就要回來的消息,他早早地就丢下公司的事回了家,久等不回,感覺到外面風越來越大,心中隐有不祥的預感,才終于忍不住打電話問她。
不想她卻果真被困在了蟛蜞島。
此刻的程則也哪裏還顧得上他不願涉足那地方的原因,如今的他滿心滿眼,只有一個念頭,找到她,跟她在一起,無論遇到什麽,都要陪在她身邊跟她一起面對。
深夜趕到海邊碼頭,已經是狂風驟雨,電話連線早已斷掉,也不知道是因為信號不好還是對方的手機已經沒電,程則也嘗試過幾次打過去,卻始終是無法接通的狀态。
未知的狀況更是讓他焦慮萬分。
才打開車門,橫澆過來的雨水便潑了一身,在這種情況下,雨傘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程則也幹脆把被狂風吹得歪歪斜斜的雨傘扔了,頂着風深一腳淺一腳地找到那棟寧宇飛在電話裏說的小樓。
寧宇飛已經跟人說好了,花重金找了一艘願意在這種天氣狀況下出海送他去蟛蜞島的大船。
程則也按響了門鈴。
很快就有人來開門了。
那船主按照約定,一定等在這裏了,可是,聽着遠處咆哮的海浪聲,他有點想要反悔了:“這位先生,你看這天氣,這個時候出海實在是太過危險了,有什麽事也不急于這幾個小時吧,不如等過了這陣子,天亮了再出去。”
程則也知道,他這樣做實在是太不理智了,但他心裏有個聲音在告訴他,必須要走這一趟,不然的話他一定會後悔的。
“原來說好的價格翻三倍,立刻轉賬,順利回來的話再給同樣多的尾款。”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出海本來就是把腦袋挂在褲腰帶上的買賣,只要他點了這個頭,就能拿到這筆一輩子都花不完的巨款,要是能順利回來,那真是連他兒子這輩子都不用愁了。
那船主拿起桌上一瓶剛開了口的燒刀子,咕嘟咕嘟灌了兩口:“富貴險中求,這筆買賣,老子幹了。”
在電話裏程則也歌聲的安撫下,許樂言确實是睡着了一會兒,不過風雨聲和海浪聲實在是太大,她很快又被吵醒了。
屋子裏一片黑漆漆的。
她伸手摸索了一下枕頭旁邊的手機,卻發現手機已經沒電自動關機了,冰冷的恐懼又再次襲上心頭。
突然想起來她包裏還有個充電寶,是許可意知道她有老是忘記及時給手機充電的毛病,特地充滿了電留給她的。
許樂言決定摸黑去找充電寶,起碼有個手機手電筒照明,也好過這樣黑暗中未知的恐懼。
因為對房間布置不太熟悉,她十分艱難地摸索着慢慢走了出去,又找了好久,才終于找到自己放在門邊櫃子上的手提包。
這時候她已經感覺到有點兒不對勁了,腳底下濕漉漉的,客廳裏哪來的水?
明明這屋子門前有好幾級臺階,屋子的地面起碼比外面高了不止一米的高度,平日裏就算是海水漲潮,也遠遠到不了能讓海水倒灌進屋子裏的程度。
難道是因為雨太大了,漫進來的雨水?
先不管那麽多了,充了電再說,許樂言還在包裏摸索着充電線,忽然一道閃電劈過,有那麽一瞬間整個屋子亮如白晝。
許樂言一眼就看到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掉到了旁邊的充電線,連忙撿了起來。
屋子裏很快又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
許樂言摸索着接上充電寶,忽然轟隆一聲巨響,比預想中的雷聲響了幾百倍,而且那聲音近在咫尺,聲浪引起的巨大震動甚至讓屋子都晃動了一下。
許樂言手一滑,手機掉到了地上,同時,她也尖叫一聲,整個人蹲到了地上。
空氣中洶湧而來的帶着鹹腥氣息的水汽,還有經年累月積累的灰塵的味道,讓她很快就明白過來了,剛剛那一下并不僅僅是雷聲,而且她所在的房頂也塌陷了,就是她剛剛還躺在床上的那個房間。
大概是巨雷劈倒了屋旁的那棵大樹,龐大的樹幹倒下來,剛好壓到了年久失修的屋頂上。
如果剛才不是出來找充電寶,那她現在,就已經被壓在一堆磚石瓦礫下面了。
這認知讓她後怕得瑟瑟發抖,想哭,卻喉嚨痙攣發不出聲音來。
過了好一會兒,許樂言才伸出顫抖的雙手在地上摸索着手機,地面上的水又高了一層,已經快要漫過她的腳背了,手機和充電寶都已經被水泡濕,沒法再用了。
怎麽辦?
許樂言驚恐地扶着旁邊的櫃子站起來,腳底下的水面不斷升高,“嘩啦”一陣聲響,是房間的斷壁殘垣禁不住狂風的肆虐又倒塌了一片。
這個屋子是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