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個時辰後。
“滾開!別跟着我!”
軒晟臉上黑雲密布,狠狠瞪着那只亦步亦趨跟着他的禿毛鳥。
這一個月來軒晟每次下廚都會順手喂它一點,久而久之的,這鳥好像就認定了他,怎麽趕都趕不走。
這是軒晟第三次扔它。
但不管扔到哪,它總會撲騰撲騰又飛回來,然後呆頭呆腦的跟在軒晟身邊,其毅力之卓絕,着實令人佩服。
被軒晟欺負了一路的幕遲難得見他吃癟,忍不住勾了勾唇。
近日來沾了軒晟的光,幕遲被喂養得相當不錯,沒了那不健康的慘白之後,膚色變得瑩潤白皙,此刻輕輕一笑間往日裏的冰冷全然褪去,竟是襯得整個街道都黯淡無光,好看到耀眼。
持續不停的叫罵聲突然停了下來,軒晟見鬼一般地望着他。
幕遲一愣,下意識收斂了嘴角的笑容,又恢複了往日冷漠的模樣,淡淡道:“怎麽了?”
“沒。”軒晟不自然地擰過頭,正要說話,就讓一個欣喜的聲音給打斷了。
“軒護法!您在這裏做什麽?”
那人長得膘肥體壯,肚子和肩膀一般粗大,外貌看上去大概四十出頭,五官也溫和慈祥,偏偏笑不達眼底,給人一種陰恻恻的、嗜血的感覺,此刻正一臉震驚地望着軒晟,毫不掩飾的魔氣從他身上流露出來,是個魔修。
“您不是已經走了,怎麽又……”
魔修看看軒晟,又看看那呆頭呆腦的禿毛鳥,眼神詭異。
“軒……護法?”
幕遲望向軒晟的目光帶着些疑惑,師兄行走大陸,還不忘給自己的馬甲一個職位嗎?
“早跟你說過了,我可能是魔修,現在後悔也無用。”軒晟抱着拳,不鹹不淡地瞥了他一眼,而後才轉向了那位中年大叔。
這男子倒也奇特,語氣恭恭敬敬的,可那話的內容,怎麽聽都有些質問的意思。
軒晟幾乎是在這人出現的一瞬間就立即收回了原本想說的話,臉上的暴躁也一并消失,沒了平日的浮躁氣息,倒顯得淩厲穩重起來。
“聽說這邊有秘境現世,尊上派我來打探一番。”軒晟淡淡道,“怎麽?妨礙到了于客卿?”
于刑當即出了身冷汗,連聲道:“不敢不敢,護法想要做的事情,屬下怎敢多嘴。”
他連忙轉移話題,看向了幕遲:“不知這位是……”
這一看,于刑又是一愣。
剛才因為太震驚,沒怎麽注意軒晟身邊的人,現下仔細一瞧,好一個清雅俊逸的公子!
就是氣質冷冽了一點,看上去不太好接近。
軒晟眉頭不悅地皺起。
這人什麽眼神,沒見過長得好看的?這麽盯着幕遲做什麽!
他剛想來一句關你屁事,幕遲就已經接過了話頭。
“在下幕遲,是軒晟的……”幕遲頓了頓,“普通朋友。”
他本來是想說朋友的,又怕軒晟那個暴脾氣不樂意,臨時換了口風。
然而說完之後,他依舊看到了對方那張黑如碳墨的臉。
幕遲:“……”
所以,連普通朋友都不是嗎?
這祖宗可真難伺候。
于刑看不懂二人之間的暗潮湧動,熱情滿滿的要為二人安排住宿,軒晟樂得有人伺候,便也随他去了。
魔修不似正道,沒啥噓寒問暖的習慣,兼之兩人一個冷若冰霜一個滿臉兇煞,于刑識趣地沒有多言,招了幾個手下伺候幕遲軒晟,而後以還有要事為由,并沒有與二人同去。
而待他們走後,于刑當即發了一道通訊符。
“想辦法通知俞家,軒晟回來了。”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而且看上去性情大變,身邊還跟了個小白臉。”
……
幕遲和軒晟并排走在路上。
于刑給他們安排的住址距離不近,不過位置看上去相當不錯,一路走來都熱鬧無比。
托禿毛鳥的福,一行人的回頭率奇高,畢竟修士大多比較注重形象,這麽醜的坐騎着實是有些奇異。
換作往常,這麽多的注目禮早讓軒晟給一個一個瞪了回去,可今日,二人誰也沒在意這點小問題。
幕遲是在奇怪,他在魔道也算是呆了幾十年,卻對這于刑沒有半點印象,且看那樣子和蕭垣“軒晟”的這個身份很熟絡的樣子,難道師兄近些年都是用這個馬甲行走天下?
而軒晟則在思考,為什麽于刑要說他已經走了。
他這張臉和名都不是平白假扮的,而是确實有這麽個手下,因為身形和他相似的緣故,他便将這人提攜了上來,方便有時他不在魔界又不得不露臉之時,便會派那個“軒晟”去假扮成他的樣子。
例如半年前,他就把“軒晟”派了出去,并一直持續到現在。
可按剛剛那人的說法,“軒晟”分明是不久前才來了這裏一趟,他來做什麽?
“軒晟”為什麽要違背他的命令出現在這裏?
魔界現在如何?
那個蠢貨又作什麽妖了?
想到一半,他側頭一看,卻見到幕遲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頓時就不爽了。
他思索是因為正事,幕遲又是因為啥!
因為于刑剛才一臉猥瑣的盯着他嗎?!
軒晟氣炸了。
“你悶着頭想啥呢!”他劈頭蓋臉的沖幕遲就是一頓輸出。
“心裏想啥不會說出來?光悶能悶出個屁還是咋的!”
幕遲無奈,不明白為什麽他出個神軒晟也能氣得起來,于是半真半假道:“我是在想,你身為護法,那人為什麽不親自接待你,反而派幾個侍衛就打發了。”
他頓了頓,接着開口。
“沒記錯的話,護法在魔界中地位僅次于魔尊和堂主,他一個客卿,不該盡量巴結着你來嗎?”
軒晟擺擺手,道:“他是故意跟我保持距離呢,這人也不算啥正經客卿,挂個名而已,正魔兩道通吃的貨色,和某一方過于接近對他反而不利。”
說完,他有些狐疑地看着幕遲:“你尋思半天,就糾結這個?”
“不然呢。”幕遲面無表情,“你這麽關心我想法做什麽?”
蕭垣立刻不說話了。
他倆聊天一直都是旁若無人的,絲毫不在意于刑派來的那幾個侍衛,不過幕遲卻是一直在暗中他們的神色。
這幾人對軒晟的注視不多,反倒是将大部分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眼神,看上去就好像是在審視什麽一般。
着實是有些古怪。
客棧雖遠,但早晚還是會走到的,約莫過了有小半個時辰,一行人在一個富麗堂皇的行宮處停了下來。
幕遲一瞬間還以為自己是誤入了哪個人界帝皇的宮殿,絲毫不像是一個客棧。
而一眼望去,客棧中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貴,個個身上靈氣流轉,從頭飾到鞋襪,無一不是品階極高的法器。
幾相對比之下,幕遲這身連法器都算不上的普通白色勁裝就顯得有些過分窮酸了。
而且他對外展現的實力不過兩階,在這均值五階以上的客棧,就像是柔弱的小羊進了狼群一般,都經不起随便一個路人動動手指。
當然,幕遲對此毫不在意,依舊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比前輩大能還要傲氣。
突然,一個瘦弱的身影從遠處跑來,模樣清俊秀麗,膚色細膩白皙,臉色正因為興奮而微微發紅,一臉激動地大喊:
“軒哥哥!”
話音落下,少年直直地撲向了軒晟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