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俞修靈開心極了。
接到消息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別人看錯了,畢竟軒哥哥拒絕他時是那麽堅決,怎麽看都不像會反悔再回來的樣子。
但他還是抱着僥幸的心态半信半疑地來了坎水閣。
沒想到一眼就看見了那個令他魂牽夢萦的身影!
“軒哥哥,我就知道你不會抛棄我的!”
他幾乎是立刻就撲了上去,心頭歡呼雀躍,然而還沒靠近軒晟,一只修長的手就一把抓住了他的後衣領,強行拽了回去。
而後,他就對上了一雙有若三九寒冬般冰冷至極的眸子。
“有事?”
攔住俞修靈的那一刻,連幕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麽的陰冷。
這其實是非常逾越的一件事,畢竟他現在于蕭垣而言不過是因為利益而強行綁在一起的,連朋友都不是的合作關系。
可他還是控制不住的這樣做了,并且反應極大,握住俞修靈的手都在微微顫抖,青筋畢露。
幕遲很少失态,甚至可以說,他幾乎沒有失态過,不管何時,他都保持着一種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态度,冷淡甚至是刻薄地望着周遭一切,不被影響,也從未融入。
可這一次,他是真的壓抑不住了。
在圍觀的衆人眼中,他或許是因為情敵而怨憤,或許是出于一個朋友對突襲的不明人士正常防衛。
只有幕遲自己知道,他是因為恐懼。
從某個角度而言,他算是個真正意義上無欲無求的人,修為、財富、權勢、地位,從來不是他縮在意的東西,他将自己游離在世界之外,小心翼翼地圈住自己的心房,不願同任何人産生羁絆。
只除了蕭垣。
蕭垣像是一道光,肆意張揚地往他心間照耀,哪怕他固執地将傘舉起,仍有遮擋不住的地方被一點點侵入進來。
也因此,蕭垣便成為了他唯一擁有的東西。
可現在,這個東西卻被他人觊觎了。
他叫他“軒哥哥”。
可他明明記得,蕭垣說過,他不喜歡男人。
是這三十年間的事嗎?
幕遲心頭血氣翻湧,那道蟄伏在體內的陰詭劍氣趁機大作,刺得他痛如刀絞,隐約是要發作的征兆。
“你是誰?”
俞修靈疑惑的看着他,又轉頭看向軒晟:“是軒哥哥的朋友嗎?”
軒晟讓他那一口一個軒哥哥叫得一陣惡寒,心頭暗罵原裝軒晟沾花惹草,又擔心亂說話會暴露身份,便開始迅速思索起應對方法。
不過不等軒晟回答,俞修靈在仔細觀察一番幕遲的長相過後就又是臉色一變,聲音也變得尖利起來:“你又找了一個!”
這個“又”就很靈性了。
軒晟冷冷地想。
感情沾的草還不少。
而且還是男的。
軒晟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俞修靈一番,不明白原裝軒晟怎麽會喜歡男的呢。
這看起來也沒出色那哪去啊。
比他旁邊的幕遲差了不知道多少。
要讓他跟這麽個人相處,他恐怕要不了兩天就得把人罵成重度腦殘。
不過如果那人是幕遲的話,倒也……不是不可以……
這想法剛冒出頭,軒晟就是一愣,他怕不是瘋了吧。
而後他又想到了幕遲,剛才幕遲的反應他看見了,這人向來都是萬事不入眼的性子,怎麽今天這麽激動。
俞修靈卻不給他思考的機會,小臉漲的通紅,一刻不停地逼問:“你說,他到底是誰!你和他走這麽近是為什麽?!”
“你說啊!你說啊!你說啊!”
軒晟頭疼扶額,說個屁,老子又不是軒晟!
他心裏惦記着剛才幕遲那反常的表現,便有些心煩意亂,随口道:“普通朋友而已。”
普通朋友……
幕遲正強力壓制着體內劍氣,聞言心頭麻木。
挺好的。
至少還算個朋友。
他慣常喜怒不形于色,哪怕身體被劍氣折磨德極致痛苦,面上也半點沒有顯露,軒晟可聽不見他心裏想的什麽,一門心思想要擺脫俞修靈,拽着幕遲就要往他們開的那兩個房間走,無奈某人不願。
俞修靈雖然長得秀秀氣氣的,修為卻屬實不弱,足有九階巅峰,立刻攔在了二人面前,死活不讓他們走。
幕遲冷眼看着,隐藏在衣袖中的拳頭越來越緊,甚至于指甲都戳進了肉裏,潺潺地流着鮮血,好在沒人注意到這個小細節。
“麻煩讓讓,擋道了。”
說話的是軒晟,他眉頭緊皺,一副煩不勝煩的樣子。
幕遲一愣,師兄不是喜歡這少年?怎麽要趕他走?
軒晟這其實已經相當有禮了,畢竟往日若是有人擋他的路,他要麽罵那人罵到狗血淋頭,要麽直接揮刀将攔路者一個個砍光,哪有現在這般溫和的時候。
但是很可惜,俞修靈不懂。
“你讓我走?”
俞修靈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淚毫無預兆地盈了滿眶,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們鬧得動靜不小,又在客棧門口,不少人都圍了過來。
“是因為、是因為這個哥哥嗎?”
“對不起哥哥,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俞修靈哭得一抽一抽的,淚眼婆娑的望着幕遲:“我不該誤會你和軒哥哥的關系,你讓軒哥哥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他說完,眼中狡詐一閃而過,随後立刻隐藏起來,期待地看着幕遲。
他過去每每施展這一招,對手都會立刻軟下心來,遂他的意,任他差遣。
可惜了,幕遲從頭到尾都只給了他一個冷漠的眼神。
軒晟卻是不耐煩了。
他可從來不是啥好脾性的,見俞修靈又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讓他走,當下臉色就垮了下來。
不過這俞修靈聽起來也是個慘受欺騙的受害者,他也不好做得太絕,只得耐下性子,站在了俞修靈面前。
“你攔着我,是因為你喜歡我?”
俞修靈連連點頭。
軒晟冷笑:“你喜歡垃圾?”
俞修靈一愣。
“我問你,我給過你什麽?”
他想了半天,才結巴道:“一、一塊玉佩。”
“是法器嗎?”
“不是,你說、說這是你母親的遺物。”
“那你知道,這樣同款的遺物我有多少個嗎?”這話他不是瞎說,他真的見那個“軒晟”拿出過一疊玉佩。
俞修靈臉色煞白。
“我再問你,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還同時找了幾個?”
“四……”他看了眼幕遲,猶豫了一下:“五個。”
精力還挺好。
軒晟冷笑,乘勝追擊。
“我為你花過靈玉?”
“沒……”
“我帶你見過師門?”
“沒……”
“那你憑什麽覺得我不是垃圾?”
俞修靈:“……”
“省省吧,你軒哥哥的心根本不在你這裏。”
說罷,他再不管心如死灰的俞修靈,起身就要離開。
看來他得整頓整頓手下之人的風氣了,這都是什麽極品摳門渣男。
“走了。”
他轉身去拉幕遲,然而扯了扯,沒拽動。
疑惑地望了過去,軒晟卻只看見了幕遲蒼白的臉色,和嘴角殷紅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