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世間再無解煜凡
這世上已經沒有解煜凡了。
趙佳晴花了十秒鐘才理解了陳慕白的意思,她愣了一會兒哈哈大笑說:“慕白兄,你是開玩笑的吧?怎麽會沒有解煜凡呢?就算畢業這幾年他有變化,但我還是認識的啊。他畢竟是我老公,我怎麽會認錯呢?”
陳慕白的笑意更深:“從生物學的角度而言,他還是解煜凡,但是從其他角度來看,這個人早已不是解煜凡了。”
鄭绮虹徹底蒙了,眨了眨眼睛問道:“什麽生物學、其他角度?慕白兄你能用白話文解釋一下嗎?”
他搖搖頭,低低嘆息一聲,也不再繞圈子:“那我明說吧。解煜凡在高三畢業之後改了名字,改過之後的名字你們應該都聽說過——易子誠。”
易!子!誠!
“不可能!”趙佳晴連連搖頭,“我見過易總,他并不是解煜凡!”
“易總?他集團的總經理也姓易,是他的表哥。”陳慕白在咖啡裏倒了半袋砂糖,“當年,解煜凡父親把全部家産都留給了他繼母和他弟弟,他被趕出家門之後就改了姓名,易是他生母的姓氏,他就改名為易子誠。之後他去了歐洲,在那裏打拼了多年,再回來之後,他有了自己的第一桶金,後來漸漸發展壯大成今天的禦辰集團。這些年裏,他異軍突起,擴張、收購,已經成為盛陽市首屈一指的地産大鱷。”
趙佳晴的腦子如同被強光閃過一般,一片空白。她張大了嘴,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我家的酒店産業剛剛被他收購,上個月簽的合同,所以我這麽了解。”陳慕白笑笑說,“你知道嗎?他收購我家所有的酒店,一共十家總共用了十億,如果我不答應他的收購,我今天恐怕就身無分文了。”
接受收購,那還有得賺,如果不接受,就擠對得你公司破産倒閉,最終傾家蕩産——典型的大鱷收購占有市場的方式,雖然簡單粗暴,但十分有效。
只是沒想到解煜凡竟然精于此道。
不,他或許不是解煜凡了,應該叫他易子誠。
“佳晴,你真跟他結婚了?”陳慕白蹙着眉頭問道。
“是啊。”她想笑,卻發覺自己的嘴角都不會動了,她這個時候,竟然忘記了自然會心的笑容應該怎樣調動肌肉做出來。
Advertisement
“這不可能。”陳慕白連連搖頭,“後天就是易子誠和淩雯的訂婚儀式,他跟你結了婚,怎麽跟淩雯訂婚?這不是重婚罪了嗎?”
“我操解煜凡他大爺!”鄭绮虹氣得拍案而起,“什麽玩意兒啊!要不要臉?這邊騙色那邊騙錢?訂婚儀式在哪兒辦?我們去砸了他丫的!”
陳慕白垂下頭,從包裏翻出一張請柬,在手中看了看:“天合Villacentral,據說那天保安就有二百多人,重重檢驗身份,請柬有三重防僞,沒有請柬,根本無法進入。”
“拿來!”鄭绮虹伸手就要奪。
陳慕白輕松躲過,把請柬鄭重地交給了趙佳晴:“我們三個人裏,只有你最有資格拿着它。我知道你去了會發生什麽,你也知道我對淩雯的情誼,把我那份也算上。”
趙佳晴木然地接過了請柬,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鄭绮虹不放心,連忙攙住她,卻被甩開了手臂:“鄭绮虹,讓我一個人靜靜。”
那之後,趙佳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的家。剛開始,她滿腦子混亂,出現的都是他們在一起相處過的片段。然後她的腦子又歸于空白,忽然覺得解煜凡不是解煜凡這事太荒誕,這一場亂七八糟的變故一定是夢,于是她就等着夢醒,等着被那個愛着她的解煜凡吻醒,對她說:小懶豬,起來啦,早飯都好啦。
而趙佳晴一直待在客廳裏,從陽光刺眼枯坐到夜幕低沉,窗外,對面商場的燈火又燦爛起來,映得滿室光華,浮光躁影一路延伸至她腳下;相框裏,清楚地擺着她和他的結婚照,掏出包裏的請柬,仍在。
不是夢,今天經歷的一切都不是夢。
她忽然想起,無論是前陣子的帶團,還是最近的民政局登記,她從來都沒有看到過解煜凡的身份證明!是的,護照都被他收起來了,去登記也是找了熟人直接遞的材料,她自始至終,沒有看過他身份證上的名字!
她隐約記起他們兩人的結婚證,前幾天解煜凡沒走的時候,她朦胧間記得他收了一份快遞,薄薄的,不像買的什麽東西,她也曾問過,當時就被他打岔拐走了,現在想想,那裏面裝着的應該就是結婚證。
結婚證就放在解煜凡的屋子裏!
解煜凡并沒有把自家鑰匙給她,他走的時候她還在想這人真是粗心,現在想想,他哪裏是粗心!他分明是太精明!
她推開門,在樓下單元門口的布告欄裏找了一個開鎖電話,叫了一位開鎖師傅來。師傅查看了她的身份證,沒一會兒就把對面的房門給撬開了,撬開之後他還笑着問呢:“真是你老公的房子?怎麽忘帶鑰匙了?”
屋子裏的東西少得可憐,趙佳晴上上下下地翻,十分鐘之後,她從角落裏把藏着的兩本結婚證給找了出來。打開結婚證,她給撬鎖的師傅看了一眼,師傅笑笑:“我再給你安一套鎖具吧,這個鎖被我撬壞了,用不了啦。”
她搖頭:“不用了,不值得。”
師傅覺得奇怪,但也沒再多問。趙佳晴看了看這個狹小而陌生的房間,眼淚就流了下來。
她手裏紅豔豔的結婚證書上,是他們兩個人的照片,下面的名字寫着:易子誠,趙佳晴。
她真是傻啊,一個女人竟然不知道自己老公叫什麽,不知自己老公是誰,更不知道她老公後天就要挽着另外一個女人的手許下婚約。
到頭來她除了他的那些誓言,竟然什麽都沒有真正地擁有過。
媽媽說得對,她所認識的那個解煜凡現在是什麽樣,她完全不了解。這些年,改變一個人太容易了,這些年,她根本不知道沒有她的這些日夜裏他身上發生過什麽,不知道這個人揣着怎樣的心思接近她,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
她所熟識的解煜凡,已經不在了。而眼前這個陌生的易子誠,不過是個披着解煜凡皮相的陌生人。
令人不寒而栗的陌生人。
趙佳晴坐在屋子裏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兩只眼睛腫得跟火龍果一樣,枯槁憔悴得沒人樣了。
她回家泡了個熱水澡,敷了三層面膜,然後在浴缸裏睡着了,她醒來之後水都已經涼了,肚子餓得咕咕叫,踉踉跄跄地起身穿好衣服,下樓去對面商場的日本料理館狠狠地吃了一頓。
她早就看上了這家日料館,只是因為一直不寬裕,舍不得花幾百塊吃一頓飯。可經歷了那麽多事後她今天忽然開竅了,就想好好吃一頓,吃一頓自己一直日思夜想,卻舍不得嘗一口的東西。
她一邊吃一邊看着周圍優雅的男男女女,心裏在往死裏罵着自己老公:渾球兒,那麽有錢還吃她的喝她的,摳死了,連張信用卡都不給,這頓飯還得她自己掏腰包!
一邊吃着,她又想哭了,眼睛酸得難受,連忙止住了自己紛亂的思緒,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吃上面,又幹掉了一盤子三文魚刺身。
吃完這頓異常豐盛的自助餐,結賬的時候,趙佳晴感受到了老板娘的凜凜殺氣。
剛吃完飯,鄭绮虹的電話就打進來了:“你冷靜夠了沒?我跟你說,明天就是決戰之日,你的戰袍準備好了嗎?”
趙佳晴打着飽嗝說道:“還沒想好去不去呢。”
“還想不去?!”鄭绮虹大吼,“你是原配啊!明天就是原配打小三的良辰吉日!”
“是我眼瞎,怨不得別人,我累了。”她嘆息一聲就想要挂電話。
“趙佳晴!你要是不去我罵你一輩子!窩囊廢!怎麽就這麽算了?你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解……這個易子誠是個什麽貨色!我就在你家樓下,你給我下來!不下來我雇農民工用大喇叭喊到你下來為止!”
趙佳晴被她說得忍不住又笑了:“行了啊你,差不多得了。我在家對面商場的日料店裏呢。”
“就是你家對面的商場?媽的,那商場也是易子誠的産業!別待了,我在大門口等你!”
趙佳晴愣了愣,擡頭看了看四處,慢慢地走到扶梯上,一邊下降,一邊看着四處的裝潢。
雖然經常逛這裏,也和解煜凡在這裏買過東西,但她确實沒有真正地好好看過,今天仔細一看,這商場的裝潢格調,看到細節都挑不出一點毛病來。
這倒是很符合解煜凡那個處女座家夥的性格呢。以前他就這樣,對很多事情嚴苛到了骨子裏,寫出來的字跟用尺子量過一般直,他座位上的書本永遠是整整齊齊的,他的衣服永遠是幹幹淨淨的,他做事永遠是一絲不茍的……
可是解煜凡啊,你今天怎麽會搞出這樣的爛攤子來?
你把這一切弄得亂成一團,一發不可收拾。
一發不可收拾的還有她的感情,她愛他的這顆心,根本收不回來了。
一想到解煜凡明天就要跟淩雯許下婚約,她永遠失去了他,心就疼得無以複加。如果可以,她願意用自己的全部換他回來,可是,她又有什麽?
她沒有任何可以換回解煜凡的資本。這世上,能夠跟解煜凡對等的人或事物,根本就不存在!
在商場大門口看到鄭绮虹的時候,對方嘆息一聲按住了她的肩膀:“沒出息的傻丫頭!你怎麽還在哭?眼睛哭腫了就不好看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道理全知道,可是能做到的人有幾個?
“算了算了,姐姐帶你揚眉吐氣去!”鄭绮虹伸手攔下一臺出租車,拉扯着她上了車,說了一個地方。
“包子你要把我賣了嗎?”趙佳晴擤了一把鼻涕問道。
“就你現在這樣不好賣,等我把你包裝完了……”鄭绮虹笑得狡黠,“我有個姐姐是開服裝店的,她可不是一般的裁縫,叫……叫什麽形象顧問,只為上流人士服務,誰到她那兒,不花個幾萬塊出不來,我跟你說,淩雯前陣子還在那裏定了一身禮服呢!”
“難道是……訂婚禮服?”她心頭一酸。
鄭绮虹自知失言,連忙岔開話頭:“我姐姐肯定有讓你技壓群芳的法子!以你的底子啥都不差啊?你就是不愛打扮,還記得那年咱們學校的舞會嗎?你一出現咱班男生眼睛都直了,解煜凡那時候第一個邀請你跳舞,心裏指不定怎麽癢癢呢!我告訴你,這次保準讓解煜凡那個負心漢後悔一輩子!”
不知不覺車子停了,鄭绮虹帶着她走進了一條僻靜的小胡同,拐了幾拐,在一家連牌子都沒有的店面門口進去,推開門,裏面別有洞天。
店面設計太簡單了:藍色的牆面挂着幾幅抽象畫,兩邊各有三排貨架,上面挂滿了各式女裝。鄭绮虹拉着她從中間的通道走過去,一直走到裏屋,一位戴着眼鏡的女子在畫板上畫着什麽,見到來人就笑了:“小虹,這就是你的那位姐妹?”
女子年近三十,有一股睿智豁達的熟女氣質,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趙佳晴,笑了笑:“這有何難?交給我好了。”
說着,她打開了身後的一扇門,門後光芒大作,她不由得遮住了眼睛。
好像精靈教母以魔法棒點擊辛迪瑞拉一般,趙佳晴如夢似幻地走了進去。
第二天,盛陽市最頂級的別墅區會所的天合Villacentral前人頭攢動,長槍短炮嚴陣以待,電視臺和報紙雜志的記者們幾乎全部出動。每一臺豪車停在門口都是一通相機閃光燈閃耀,人群中不時有戴着墨鏡的保安維持秩序,一層層檢驗請柬才能進入,而在外面眺望別墅裏面的燈光,都盡是奢華的味道。
地鐵報的王多多是剛來報社一個月的實習生,他大學還沒畢業,在地鐵報社找了個實習的崗位。對于今天這麽大的事情,他當然是不可能有機會進去的,只能在外面拍幾張解解饞,而獨家報道就更別提了,好多大刊記者都有人帶進去拍,他可沒那種高大上的資源,一邊嘆息一邊對身邊一樣苦逼的小記者說:“要是有人能帶我進去多好啊!”
說完,他恨恨地把嘴裏的香煙丢在地上,踩了一腳。
話音剛落,一個溫柔的女聲在耳邊響起:“你是哪家報社的?”
“地鐵報。”他轉過頭去,當時就覺得三魂七魄散去了一半。
“拍完之後能把照片發給我嗎?”對方嫣然一笑,遞上一張寫了郵箱的字條,他只覺得眼前百花怒放,只見美人笑臉,再不見其他紛擾。
那張字條在他面前停留了一會兒,愣了三秒鐘後他慌忙接在手裏,美人使了個眼色就朝着門口走去,他樂颠颠地走在她身後,通過層層保安,有人想把他拉開,她轉頭說道:“他是我帶來的。”
她說完就再沒人敢碰他。
他跟着美人走進別墅,巨大的客廳映入眼簾,挑空五米的層高,兩圈旋轉樓梯徐徐拐上,頭頂一盞五層的水晶吊燈發出金色的光芒,地上的大理石地磚清晰地映着點點燈光,好像攪碎了星輝一般,滿室燦爛。
正中間的地臺上,一架白色的鋼琴擺放其上,鋼琴邊坐着白衣長發的女子在專心演奏,浪漫如撞玉般的琴聲流淌而出。鋼琴後面是一排長長的自助餐臺,各種精致得如同商場櫥櫃裏擺放的食品令人食指大動。餐臺的盡頭是一座高高的香槟杯塔,裏面裝着金黃的酒液,與之對應的是另一端的蛋糕。九層翻糖蛋糕做成了愛麗絲夢游仙境的造型,每層主題特色都不一樣,最頂上是一對俊男美女的小人,栩栩如生。
大廳裏音樂流淌,衣香鬓影,四處都是穿着精美禮服的女士和風度翩翩的男士,不時有侍者穿插其中,送上各色飲品。美人站在餐臺前看了看,并沒有取東西吃,而是回身從侍者那裏拿了一杯顏色缤紛的雞尾酒,卻并不喝,只放在手裏托着。
王多多心中一動,以美人為中心拍了許多照片,她好像是獨立于人群海洋中的島嶼,與衆不同又鶴立雞群,她美豔動人,氣質疏冷,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姿态,偶爾有男士試圖搭讪,都被她愛理不理地擋了回去。
能有請柬進來的人,大多非富即貴,這位美人必然也不例外,不說別的,只說她今天腳上那雙銀色閃亮的高跟鞋就知道價格不菲,沒有五位數是下不來的。但若是那麽了不得的人物,為什麽這裏面竟然沒人認識她呢?
王多多愣了一會兒神的工夫再找那美人,卻發現她不見了。正在這時候,四處的燈光暗了下來,鋼琴曲也換成了激昂的交響樂,一大片光束投射在一個人身上。那是個極美的女人,眉眼精致如畫,氣質溫婉可人,只可惜美則美矣,眼角卻有股化不開的哀愁,好像上天所有不公都落在她身上一般。可即便遲鈍如王多多,他也很清楚地知道,這人是從小到大的天之驕女淩雯,時常出現在各種時尚雜志的專訪裏,不必付出什麽,天生含着金湯匙出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什麽時候受過半點委屈?她這副哀愁姿态,做給誰看?
淩雯從臺階款款走下,金色亮片抹胸禮服玲珑有致,她的一頭鬈發被高高地绾在頭頂,極盡雍容華貴,讓他不禁想起了後宮争鬥中的妃嫔,如此華美,按理說應該是皇後的不二人選,可是……王多多總覺得她還是差點什麽……
拍了幾張照片之後,保安示意大家不要再拍照了,王多多有些失望地收起相機,擺弄了一會兒手機之後,他開始想念剛才那位帶他進來的美人了,那位美人此時在哪兒呢?進來的時候,她好像穿着一件風衣,隐約可見裏面的藕荷色禮服顏色,他想,她在淩雯面前光芒也不會減少半分啊,不,一定比淩雯更耀眼才對,她眉宇間的堅定決絕,看起來可不像是位尋常嘉賓……
王多多的記者毛病又犯了,總想從一個片段去發掘一個人的故事,可惜沒有采訪對象可談,這種臆想只能壓在心底,他一邊心不在焉地擺弄着手機一邊在四處張望,忽然,他的視線被一個藕荷色的影子吸引住了——是剛才那位美人!
美人此時已經脫去了風衣,古希臘式的長裙顯得身材修長挺拔,荷葉形包胸設計蔓延到肩帶上,上面還點綴着幾片葉子似的裝飾,她戴着荊棘形狀的頭飾,流蘇水鑽垂墜在額頭上。美人黑發如瀑,沒有任何染色和造型,就那麽自然地從脖頸流淌在肩膀上,而她修長白皙的左手上,還綴着一朵深紫色的裝飾花朵,好像盛開在她指節上,旖旎芬芳。
她腳下仍是踩着那雙價格不菲的銀色高跟鞋,她走過去,步步生蓮一般。
美人臉上沒什麽表情,她一步一步朝着那追光燈焦點的兩個人走過去,長裙垂墜的褶皺随着她的每一次步伐搖曳,規律的波紋泛起絲絲漣漪。
她走過去做什麽?王多多熱血中的八卦精神蠢蠢欲動,他此時真想手持麥克風追上去問她:小姐,請問你現在心裏在想什麽?
趙佳晴手中端着香槟朝那一對金童玉女走過去,心裏寒風淩厲,卷起千堆雪,大雪一片白茫茫,什麽都沒有想。
有什麽好想的?她已經做好承擔這一切的心理準備了,今天這場訂婚禮,是她送給淩雯和解煜凡的賀禮。
高中那些年,趙佳晴也曾經和淩雯做過朋友,卻被卷入她和解煜凡的三角感情裏,被淩雯為難傷害,趙佳晴念及同學一場,懶得跟她計較;而解煜凡,她為這位大少爺做跟班小弟做了一年,本以為得到了他的愛情,最後卻發覺,自己竟然成了這對怨侶的炮灰。
淩雯的傷害,解煜凡的欺騙,好!今日,她全都還給他們!你們倆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祝你們白頭到老!
今天這訂婚典禮上,有權貴政要,有各界名流,有媒體記者,有昔日同學,還有她趙佳晴!她趙佳晴要這對夫妻今生今世,永遠記得這一天!
多虧了陳慕白,他告訴她控制室所在,她成功地拿到了一支小小的麥克,于是,就在淩雯舉杯敬在場各位嘉賓,說着冠冕堂皇的套話的時候,她已經輕輕地冷笑一聲,那冷笑聲清晰地通過音箱傳了出來,落進在場每個人的耳朵裏。
淩雯臉上有點挂不住,但她以為是工作人員的疏忽,笑了笑打圓場繼續祝酒。
解煜凡站在她身畔,不,應該說是易子誠,他今天穿着白色的西服,只是很随意地那麽一站,整個人就散發出一股不可方物的明星氣質來,透着點冷漠疏離,頗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
他在外面時常是這副死樣子,孤傲得不行,他越是這樣,就越是有一大票女生為他尖叫瘋狂。
她走近了一些,他忽然站直了身子,雙眸中閃過一絲意外,深沉的瞳仁中漾着亮晶晶的欣喜。
她不是第一次見到他的這種眼神了,當年在學校舞會上,她出場的時候,他也是今天這副表情。
嗬,這色狼那時候就對她動心思了吧?所以即使時隔多年,不管什麽解數使盡,他都要把她吃進嘴再說是嗎?
一邊為色,一邊為財,她真是沒想到,當年的解大少,此時的易總裁,竟然有這兩手,他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錢是他的,人也是他的。世上哪有如此兩全其美的事情?
“解煜凡。”她輕聲說道,聲音卻在擴音器的作用下變得極大,一字一句,十分清晰。
淩雯此時才認出她來,臉上有掩飾不住的慌張:“你來做什麽?”
“不,應該叫你易子誠。訂婚快樂嗎?”趙佳晴不理會淩雯的問話,随手就把香槟往解煜凡臉上潑過去。
他竟然沒有躲閃,金黃色的酒液沿着他的頭發淌下來,濕漉漉的發絲看起來不但不覺得狼狽,竟然還有幾分與平日間不同的性感。
“你幹什麽?”淩雯手中也握着一杯酒,她舉起就想朝趙佳晴潑過來,卻被趙佳晴先一步拍在手腕上,酒杯傾斜摔碎在地上,酒液反灑了她滿裙,淩雯尖叫一聲。
“淩雯,做小三別太嚣張。”說着,趙佳晴亮出了鮮紅的結婚證書,翻到結婚照片和姓名的那頁,在大庭廣衆之下高高一舉,任由那幫滿懷好奇心的看客觀看……
“易子誠合法的妻子,是我趙佳晴!”
她随手把結婚照遞給前排的一位看客,人聲鼎沸地争相傳看,然後又轉過身看着解煜凡:“易總,我冤枉你了嗎?”
他靜靜地看着她,臉上沒有特別的表情:“沒有。”
“嗬,你倒老實。”趙佳晴冷冷地笑,“不過,你我的夫妻關系,從即日起解除!我會向法院提交離婚請求,因為你騙了我!我嫁的人是解煜凡,不是你易子誠!我愛的人是解煜凡,不是你易子誠!易子誠,你對我而言,只是個陌生人!”
解煜凡的眉眼中掠過一絲亮光,他長眸微斂,看着她:“你想聽我的解釋嗎?”
“不想!”趙佳晴轉向臺下目瞪口呆的觀衆,“今天這場聚會,是我和我前夫的離婚儀式暨他和淩雯小三的訂婚儀式!那麽接下來由我執行下一環節!砸!”
剛剛說完,她就已經拎起裙子精準地踢飛了香槟塔底部的幾杯香槟,失去了底座的支撐,香槟塔朝着一個方向滑倒,巨大的杯塔瞬間傾塌砸在大理石地面上,随着巨大而清脆的響聲,無數杯盞四分五裂、珠玉飛濺,酒也蔓延了滿地。
而這邊杯塔剛倒,那邊趙佳晴已經推倒了高高的蛋糕,翻糖蛋糕悄無聲息地砸在了地上,頂上兩個小人被她一腳踩碎,蛋糕四分五裂地碎在地上,滿地狼藉。
“保安呢!保安!把這個瘋女人帶走!”淩雯憤怒地尖叫着,指着趙佳晴捶胸頓足,“趙佳晴!我上輩子是欠你的還是殺了你?這輩子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上學的時候你跟我搶解煜凡,現在你還是這樣!你不是親口對我說你永遠都不會喜歡他嗎?!為什麽你還這樣?!”
“是的,我不喜歡他,因為我已經愛上了他!我要謝謝你,我現在才知道,我從以前到現在一直愛着解煜凡!”趙佳晴傲然說道。
如果不是愛,她怎麽會自甘狗腿圍着他轉那麽久;如果不是愛,她怎麽會在沒有他的時候空虛思念;如果不是愛,那麽多年她為什麽還總能夢到他?
“佳晴……”解煜凡走到她身邊,低聲呼喚道。
此時此刻,幾個保安聽從淩雯的命令已經直奔趙佳晴而來,很明顯他們清楚趙佳晴的位置,不敢貿然行動說話也是客客氣氣的:“小姐,非常抱歉,能不能……”
他們客氣,不代表趙佳晴會講客氣。
解煜凡吼了一聲:“退下去!”
可惜已經晚了。
趙佳晴拎起裙子就踢了正中間的保安一腳,那人肚子被踢了一腳,當時就疼得彎下腰倒在地上。另外兩個保安還在發愣的時候,被趙佳晴每人一腳踢歪了臉,當時就倒在地上呻吟起來了。
解煜凡忍不住笑了一下:“讓你們退下去是為你們好,她以前可是我的保镖。”
可是這笑還沒維持兩秒,就被趙佳晴狠狠一巴掌打斷了。
他的頭被打得偏向一邊,視線低垂,再沒擡起頭來看她。
“明天上午九點,民政局見,離婚。”趙佳晴說着,從一群在拍個不停的人群中拿走了結婚證,徑直走到記者王多多面前,他已經呆掉,她問道:“有打火機嗎?”
王多多如夢初醒:“有,有有!”他忙從衣兜裏翻出來給她。
趙佳晴随手把那紅皮本本點燃了,封皮不太容易着火,她便仔細地點着了內頁,手中的結婚證瞬間變成一團烈火。她一邊大步流星地走出別墅大門,一邊将燃燒着的結婚證高高抛過頭頂,在空中劃過一道動人心魄的弧線,流星一般地墜在地上。
她頭也不回地走了。結婚證書在地上熊熊燃燒。
走的那刻,她好像聽見他輕聲地喚了一聲:“趙佳晴。”
不知道是不是恍然間生出的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