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林照南看了一眼何秀蓮平靜地說道,  何秀蓮脖頸處明顯的玫瑰皮疹,因發熱而蒼白的臉色,顯然是前幾天再這鬧騰的時候,被李嬸妯娌家的孩子給傳染了。

只是現在藥還沒補過來,  暫時也只能先退熱,  緩解一下不舒服的症狀。

“我過幾日說不定就好了,我說我不來的。”何秀蓮還嘴硬着。

“嬸娘,  你這是上回鬧事時,  被孩子給傳染了,  這燒可得燒好長一段時間了。回去後把自己隔離起來,  別讓家裏人也受罪。”

崔雯雯看她嘴硬,  故意說道。

還好藥正好沒了,  不然林照南作為醫生,  還真狠不下心來讓病人受苦。

“沒有藥嗎?”崔雯雯回頭看了眼自己的老娘,擔心地問道。

“你沒聽你媽說嗎?我樂意讓我看!不過提醒一下,這病是細菌引起的,你可能聽不懂,  就是很難自愈,  嚴重了會損傷腸道,甚至腸穿孔,有嘔吐是正常的。”林照南看了眼何秀蓮驚恐地反應繼續說道:“然後就會劇烈的腹痛,讓你痛得打滾都打不動,  然後中毒性休克!”

這傷寒比一般感冒還是嚴重的,  必須進行抗菌治療。

當然,她也适當地将病情往壞了說。

何秀蓮越聽到後頭,臉上的神色就越有趣,粗糙的手早就捂在了肚子上,  似乎又想起了那日因便秘而腹痛的經歷,嘴唇越發地白了。

何秀蓮驚懼地看了看林照南,又轉向崔雯雯,期待着崔雯雯說“沒那麽嚴重”,卻見崔雯雯也鄭重地點點頭。

“錦顏?”何秀蓮大呼一聲,抓着孟錦顏的手臂就開始使眼色。

“嫂子,既然需要吃藥,你能不能好心給我媽配一點。”孟錦顏聽了這些話,難免也有些害怕,放低了往日驕傲的身段,哀求道。

“現在沒有藥,況且是你媽不想讓我治。”

林照南如實道,暫時還真沒藥,頂多就先用中藥緩解一下症狀。

Advertisement

何秀蓮聽她這樣說,直接癱在了椅子上,手依舊不停地揉着肚子,喃喃地說着:“難道上回就穿了孔了?”

等稍稍回過神些,迫切中帶着懇求地說道:“你做赤腳醫生就看着病人腸穿孔嗎?”

林照南站在那,居高臨下,輕描淡寫地說道:“不是你自個兒不樂意看嗎?”

“我哪知道嚴重了會腸穿孔?”

“你現在不是知道了嗎?”林照南讪笑道。

“我——”

“媽,你別說了。”孟錦顏不耐煩地按住了瞎着急的何秀蓮。

“嫂子,這兩年來你心裏肯定有委屈,我們一家子做人、做事都沒做好,你現在不願給我們好臉色也在常理之內,不知道我們能做什麽,讓你能網開一面給我媽治個病?”

孟錦顏真誠地說着。

林照南看了一眼孟錦顏,這原書女主孟錦顏雖說自私又傲慢,倒也算能進能退。

她原本還真沒想過通過這事要什麽,只是暫時真沒藥。可這會兒孟錦顏都提出來了,她不意思一下,那豈不是對不起孟錦顏的明事理?

林照南給崔雯雯使了眼色,崔雯雯就出門去了,随後嘆息道,“現在藥是真沒有,但我可以先配一點中藥。”

“那你要怎麽才肯配?”何秀蓮也反應過來,熱切地問道。

林照南想了想,“啧,單說何嬸你現在對我的态度,跟仇人似的,我都按你的想法和孟錦堂離婚了,也不知你還有什麽不滿的?”

何秀蓮看着如今自信而難搞的林照南,轉念一想,現在的林照南确實要離婚,她是不是真的沒必要再和她糾纏。

“你要是再和我糾纏,那我就當你舍不得我這個兒媳了。”

林照南又看向孟錦顏,笑着說道:“看個病也不是什麽大事,你們也可以去城裏看,只是能不能看好我不知道。”

“是我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見了你就繞着道走。”何秀蓮沉默片刻,就說道。

何秀蓮這一聽,不行啊!

衛民那孩子看了幾個醫生都沒看出毛病來,要是去了城裏也看不出呢?

另外她要是再折騰,又要耽誤好些時日,每日都高燒的滋味實在不好受,還可能越拖越厲害,又趕緊拽了拽孟錦顏。

“嫂子,我保證我媽以後絕不會再嚼你半句舌根。”

“這空口無憑,你媽那臉翻臉不比翻書快多了!今日就白紙黑字、落款寫清楚了,以後楚漢不跨界。”林照南拿出紙和筆遞給孟錦顏。

“寫什麽,我也不會寫字。”何秀蓮不解地問道。

“孟錦顏成績好,寫清楚了,這兩年你何秀蓮一直看不上我林照南,知道汪文仙心裏有孟錦堂,想要汪文仙取而代之,沒有将我當做一家人看待,從而加劇婆媳矛盾。我說的都是事實吧?”

林照南沒下狠手,就想讓何秀蓮少編排她,也不想讓汪文仙再出現在她的面前,徹底和原劇情脫離。

“你這紙要是輕易傳出去了,那仙仙以後還怎麽見人?”何秀蓮考慮了片刻,想讨價還價。

林照南冷笑,汪文仙都觊觎別人丈夫兩年了,還想立牌坊呢!

“只要何嬸你,還有汪文仙與我從此路人,我自不會傳出去。若是不願意,另請高明!”

她這要求真的一點都不過分,就是不想再糾纏,否則就是直接讓她們二人在村裏擡不起頭,只是懶得再被瘋狗反咬,不停反複。

“媽,嫂子只是想和我們徹底斷了關系,我來寫你按指。”

孟錦顏果決地說道,拿起紙就洋洋灑灑地寫了起來。

一會兒就好了,何秀蓮猶豫了一會兒,也按了指,孟錦顏又落了款。

林照南收好了紙,又拿出另一張紙,寫明了大血藤、黃連、魚腥草等中藥的方子,讓孟錦顏去鎮上買一些,按照她說的方法去服用,等過兩天再來拿抗菌的藥。

“對了,聽說你想要辦工廠,但辦不下來。”

孟錦顏回頭,不懂林照南這會提這個是什麽意思,“嫂子,有什麽建議嗎?”

林照南頓了頓,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就是問問,還有以後別再叫我嫂子了!”

其實,她剛一時想起孟錦顏作為原書女主,以後會跟着時代在商業上大有作為。私營現在還不能辦,她本想和孟錦顏說可以趁着現在村裏搞建設,和村裏合作辦工廠,帶着村裏發展起來,林大伯工作上也能大有建樹。

可她終究不想再和孟錦顏再過多牽扯,現在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還沒徹底離婚,這劇情她還是先悠着點。

等兩人走後,崔雯雯把林照南這幾天從山裏找到的、曬在外面的金銀花等中藥拿了進來。

“解決一些麻煩了?”

“沒下狠手,但暫時應該安生了。”

第二天,申請的藥就補過來了,送來的人還帶了一封孟錦堂給她的信。

還沒拆開時,林照南想着他應該是和自己說辦離婚證的事。

不成想,裏頭竟是他的日常。

“你走後,他們都問我同我在一起的,生得特別好看的姑娘的是誰,我說是我的妻子,衆人盡是羨慕。然後,我又向他們訴苦,說馬上要離婚了,他們皆為我可惜。”

“你上回說我有什麽慢性支氣管炎,結果這幾天夜訓果真有些咳嗽。”

“不知我媽她們有沒有再為難你,本想你同我随軍,就不必再受她們的氣。”

直到信的末尾,才用寥寥幾筆寫道:近日軍中事多,過段時間會借軍民建設之事,來與你辦離婚證,必不食言(若是你反悔了,那就食言)。

“寫的什麽?怎麽要離婚,嘴角還上揚着?”崔雯雯整理好送來的藥品,探過頭來看林照南手裏的信。

林照南将信快速一折,“要離婚還不開心,按你的話說,他和我離婚是他的損失,又不是我的損失!”

“算你也學了我的一些風範!”崔雯雯笑道,“不過我還是要努力一下,你說我是不是要适當地去讨好一下閱連長的家裏?”

“随你,不過他們應該也已經聽說了,衛生所新來的赤腳醫生很厲害了。”林照南打趣。

“那是!對了,你九月份去培訓,以你的能力,到時肯定是最優秀的那一批,說不定你能進部隊衛生所,再和我一起呢!”

“人外有人,以後的事誰知道?”林照南含糊道,她想等以後再做對自己最好的選擇。

衛生所裏白天不忙,林照南還是做記分員掙工分。

而崔雯雯還要教另一個要去培訓的小林治動物病,也就是新時代的獸醫,以後要給村裏的雞鴨豬看病。部隊派崔雯雯來,也是軍民合作的一部分。

晚上,林照南就給孟錦堂回了信,

盼早歸,不反悔。

這信雖是這樣寫,可林照南可從沒想過孟錦堂真會這麽早回來。

“會帶很多軍人來,要組織知青、村民開荒造田,興修水利,說是建設好了,再過兩年村裏還可能會通電。”

林大伯回來吃晚飯時,就告訴林照南說孟錦堂來通知,說要加強建設,讓村裏聯合知青農場都要準備好配合。

“就大後天。”林大伯補充道。

“是就建設我們林家村嗎?”林照南随意地問了句,這些她也不懂。

“哪能啊!這臨着的幾個村都要一起,把田地生産盡快抓起來,讓大夥至少能吃得上飯。”林大伯感嘆道:“也不怪組織革了你爸的職,大隊部積了好些文件都不處理,我們村說不定要比其他村落後了。”

就林進寶那樣,也不像是個幹實事的人。

這日晚上,林照南硬是沒睡好,實在是高興,終于要等到真正脫離劇情的日子了,不用擔心自己會死了!

她上一世的爸爸、媽媽、姐姐,要是知道竟然有重活一世的機會,還能實現自己的理想,那得有多高興!

可惜,她沒機會告訴他們了!她只有活得有價值、有意義,才能真正地對得起為她操了二十多年心的家人!

到了那天,林照南拿着翻箱倒櫃找出來的結婚證,早早地去了村口。

不成想,部隊的大解放車載着訓練有素的軍人早已經到了村口。

孟錦堂挺拔的身影站在隊伍最前方,神色嚴肅地看着戰士們迅速列隊。

林照南遠遠地聽着孟錦堂又用渾厚的聲音交代着紀律,戰士們齊聲回答的聲音,響徹山林。

不久,戰士們就分成幾個小隊,由領頭地帶去不同村子。

林大伯上前去接待孟錦堂。孟錦堂也不知什麽時候看見了遠處的她,朝着她笑了笑,指了指大隊部,就跟着林大伯進了大隊部。

林照南明白他是讓自己先到大隊部等他忙完,也就點了點頭。

這一等就是大半天,拽着結婚等證件的林照南手裏不禁冒了好些汗。

最後一出戲了,哭着和孟錦堂離婚。

林照南出門時,從林大伯家的門上順了兩個幹辣椒,畢竟這哭戲她也不知道自己演不演的來,實在不行也只能對自己狠一點了。

等到了九十點鐘,孟錦堂還沒談完正事出來,林照南往窗戶裏頭看了看。

只見孟錦堂皺着眉,認真地和林大伯說着事。

不得不說,孟錦堂生得很好,工作時的模樣和給她寫信的孟錦堂似乎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今天過後,他們應該也就沒什麽交集了。

孟錦堂出來時,林照南已經哼了歌。

“哼的什麽?”孟錦堂笑着說道。

“《探清水河》,你聽過嗎?”

“沒有,不過比你之前的唱的山歌好聽多了,雖然還是大白嗓。”孟錦堂直白地說道。

林照南知道他說的是之前的信天游,“你連信天游和小曲都分不清,孤陋寡聞。”

“我們部隊好多士兵都比你唱的好聽。”

孟錦堂笑着去推大隊部的自行車,林照南在他身後給了好幾個白眼,她唱得肯定比他好聽。

“上車吧。”孟錦堂拍拍自行車。

“騎自行車去嗎?”

“我自己的私事總不好用部隊車。”

“有沒有自行車了?我也會騎。”

“沒了,要不你載我也行,或者不去了?”說完,孟錦堂還真往後座一坐。

林照南斜了他一眼,往後座走去,“你證件都帶好了?”

等林照南坐穩了,孟錦堂長腿一跨,也上了車,“都帶了。”

出大隊部的時候,林照南往四周張望了望,“好奇怪,你的文仙妹妹沒有來。”汪文仙難道真的被她那張紙吓着了,有機會見孟錦堂都不來。

“我傍晚就回部隊,沒告訴她們。”孟錦堂解釋,又突然停下來,“真去離婚?”

後頭的半句,語氣同之前的玩笑截然不同,有淡淡地哀求。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