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丹青
鳳離枝聞言便閉緊了嘴巴,生怕又讓他找到笑話自己的樂子,但貌似那厮早就偷聽了她的胡言亂語。
“去去去!我身上的毒解了沒?”
翠暖走到床前,突然冷下臉來:“解了,但是你一輩子都不能動了。”他表情悲憫,面色沉重,說的就像她快死了一樣,這讓鳳離枝覺得自己真的癱了。
她又想說不定這又是翠暖的一個樂子,便舒心道:“其實,我這毒根本沒有解,是你故意看我笑話的吧?”
此言一出,翠暖臉色有些不好。鳳離枝心裏暗喜她慧眼識真的本事又厲害了不少,笑道:“你也不用自責,你騙人的技術本來就爛,離姑娘我的修為還差十萬八千裏呢!”
卻見翠暖面色沉重道:“小枝你能這麽安慰自己我實在敬佩,但是此毒确實已經解了,你若不信,我可以讓宮裏禦醫來給你看看。”
鳳離枝遭了個極大的霹靂,渾身沒了勁兒。她确實猜對了,這不過是翠暖的一個樂子,她的毒也并沒有解,不是翠暖不給她解,只因此毒無解。
秋遲那席話只是安慰她,解藥,丹青那厮向來只管毒人不管救人,是以翠暖知道此事後就将鳳離枝安排到自己的房間裏去了,并且給丹青三天期限制出解藥,估計這會兒那個畫畫狂正對着千毒譜發愁。
鳳離枝并不知道她已昏睡了兩天,今日翠暖只是去看了眼丹青的情況她就醒了。
她想了半天,終于把眼角的淚憋了回去。他從小到大沒什麽很親的人,爹娘也是,只有一個尚可稱作親人,但他已經死了。她沒什麽好難過的,因為沒人在乎她,那樣她殘了廢了也不用覺得對不起誰,只要一個人受着便好。她想着,淚落下來,卻有一只溫潤的手替她擦去了。
“你哭什麽?”頭頂上傳來他的聲音。
“沒什麽,有粒沙落進去了。”鳳離枝知道她這謊話編的夠爛,明白人都知道她在難過,可為什麽這個翠暖就不知道?他居然在給自己吹眼睛!
“好了嗎?”他輕輕吹着問。
“好了。”
“既然好了,便不要想太多了,反正都癱了,想得昏天黑地也無濟于事。”
鳳離枝終于知道他這刀子嘴蛇蠍心的厲害了,人如果能無恥到翠暖這地步,真是一種物我兩忘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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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能動,此時鳳離枝最想做的就是照着翠暖那張臉掄過一拳去,因為翠暖在她旁邊吃綠豆糕。鳳離枝眼巴巴地看着綠豆糕一塊塊進了翠小人的嘴,心疼得抽筋。
“你想吃?”翠暖眯起眼問她。
“想!”
“張嘴,啊——”
“啊——”鳳離枝張大了嘴巴,看着綠豆就要入嘴卻一個急轉彎進了翠小人的肚。
她用極憤怒的眼神瞪着翠暖,很不得将他千刀萬剮。
“你就這麽無賴?”
“嗯!我向來如此。”
“……”鳳離枝被他的厚顏無恥吓到了,毅然放棄了同他吃綠豆糕的決定,怒目圓睜道:“那我這毒怎麽辦?”
翠暖聞言挑眉,淡然的目光落在鳳離枝身上,将一塊綠豆糕送至她唇邊。
鳳離枝知道他又要耍自己,打死不肯張嘴,誰料翠暖一手将她的嘴一捏,将綠豆糕送了進去。
“那你便一輩子躺在這裏吧!”他笑道,又吃起糕來。
丹青看着千毒譜,眉頭皺成了一個結,一會兒又慢慢舒展開來,眼角也有了笑意:“我怎麽就忘了!”
于是他閉門謝客,用了一下午的時間制出了解藥,他樂呵呵地揣着解藥去找翠暖時,翠暖正在書房看書,他進屋連頭也不擡就說了句:“放這兒吧!”
丹青走過去,知道翠暖将自己認成了侍者,抽出他手中的史書,笑意盈盈地遞給他一個青花小瓶。
“解藥?”
丹青頗為得意地點點頭:“我聽說那丫頭中毒是秋遲将我的畫筆給她玩兒,你怎麽罰我不罰秋遲?”
“秋遲現在在底下血閣關着,難道你想去陪他?”翠暖将解藥收好,奪回史書邊看邊問。
丹青一個激靈:“我這解藥吃一次保準好!”說罷便灰溜溜地逃了。
血閣是玉雪門的地下牢籠,裏面養了無數毒物,進去呆上幾天就算毒物碰不得,也不免會有中毒之兆。
“他怎麽舍得把你這麽心愛的手下關在這裏?“丹青看着石籠裏癱倒在地的秋遲揶揄道。
“去!我快死了你還看我笑話!要不是你身子百毒不侵,你以為他會讓你好過?”
“哎呀!這話說得……”丹青手中扇子一揮,原本在石籠附近觊觎着秋遲的毒物便一一退去,“秋遲,你有沒有想過背叛他?”
秋遲驟然縮緊了瞳孔,怒道:“你想背叛他?”
“你瞧你,我只是問問,我怕你因此事動搖衷心,我們先前跟着他出生入死一起長大,能說背叛就背叛麽?何況,我們這命還是他撿的,只是,不知你聽說了沒有,他總是到桑植山上會一個青衣少年……”
秋遲皺了皺眉:“你想說什麽?”
“我只是不明白,他究竟将我們看做什麽,雖然你我二人是玉雪門兩翼缺一不可,是地位僅次于他的人,但是在他心裏呢?他将我們當過兄弟麽?”
“什麽兄弟不兄弟?你若是衷心于他就不要管這些事,該幹什麽幹什麽。”
卻見丹青盤膝而坐,扇子輕搖,手指撫上扇面上的桃花:“人這一輩子能得到的東西不多,何況你我這種殺人不計其數的罪人,若能得一份友情也算是個欣慰,可偏偏有的人一輩子都得不到……”他輕聲說着,似是在說與秋遲聽,又似在說與自己聽。
鳳離枝吃了解藥了解了真相後越發的蠻橫了,先是大罵翠暖無賴卑鄙,後來又升級為小人騙子,翠暖入耳,一笑置之,全當沒聽見。
鳳離枝近來有些嘴挑,吵着嚷着要吃綠豆糕,翠暖聽說了,派人送過去一盤宮裏的綠豆糕,沒過半炷香,鳳離枝就屁颠屁颠地跑來,嘴上還沾着糕渣,攤開手:“還有沒有剛才那綠豆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