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淨墟畫

“沒了。”翠暖回答得幹脆。

“哎!”鳳離枝下一子蔫兒在那裏,伸出舌頭舔把嘴舔了一圈兒,啧啧道:“好吃!你再去弄盤來!”說罷眼珠子一轉,“就這麽定了,改天我烤叫花雞給你吃!”

一邊呵呵笑着拍了拍翠暖的肩膀,将一邊盤裏的糕渣抹了舔着手指走了。

“她……怎麽這麽惡心?”一邊屏風後走出的丹青皺眉道。

翠暖将手中狼毫一轉:“這裏怎麽下筆?”

丹青瞥了一眼翠暖的畫:“信手塗鴉!”說罷離去。

“什麽意思?”翠暖自言自語,看着自己畫的線團。

過了幾天丹青因某件小事被翠暖罰了。他此時正滿面愁容地看着面前這淨墟山沿岸三百裏風光,手中畫筆遲遲不肯落下。

淨墟山腳一片月白,正是槐花開得旺盛的時候,山前繞墟河淨若明鏡,緩緩流過,山色蒼翠,層疊盡染,除此之外別無它物,這麽美的景色畫下來定然又是他丹青的驚世之作……但,想起這畫的來頭他就洩了一半氣。

他不就是看了眼鳳離枝畫的綠豆糕嗎?當然順便說了句比主上畫得雅些,又恰巧是在衆人吃飯的時候,雖然更巧的是翠暖進來了……

于是聽了這話的翠某人瞧着鳳離枝的綠豆糕笑道:“信手塗鴉!丹青,你去把淨墟山沿岸三百裏風景畫下來給她看看,順便也讓我這個俗人看看宮廷畫師的生花妙手畫出來的是怎樣的大雅之作……”

丹青咬了咬筆,那個好死不死的翠暖暗地裏給他穿小鞋,居然蠻橫到要他三日之內畫完!

對他這個從小握着畫筆不放的人來說,三日之內畫完也并非不可能,只要在這裏站上三日不吃不喝專心作畫便可。他是不是該在此處搭個帳篷,白日作畫,入夜煮飯吃了再睡?或者幹脆帶上三天的幹糧邊吃邊畫?

他思考良久,終于決定先畫着,等餓了再做打算。

一日下來,丹青已畫了一百裏,整個畫卷鋪開,足足有十步之長,已畫的那部分可見得三分妖嬈姿色,剩下的仍是素白的底子茫茫然躺在那裏。丹青得意地收了筆,覺得已經餓得頭大了,想着回玉雪門搗弄些剩飯剩菜墊饑,轉身卻見那邊樹底下探出個豆大的人頭,見自己看到她便直勾勾地跑了過來。丹青向來眼力好,知道那小人兒正是鳳離枝,便覺得這飯也許能吃的很好。

“丹青……呃,哥哥,我聽說,翠暖讓你三天之內畫一幅十幾米長的畫,覺得他實在欺人太甚無理取鬧,我做了些小菜,送來與你嘗嘗,不要畫畫耽誤了吃飯,三百裏,一天應該也畫不到五十裏吧?辛苦辛苦了……你要是畫不完,我來幫你畫!”鳳離枝一邊說着一邊找了塊大點的石頭将飯菜一一擺上,遞給丹青一副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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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已經畫了一百裏,鳳姑娘費心了。”丹青說着吃一口米飯,夾一口菜,臉頓時黑了一半。

鳳離枝正想着丹青的話,思忖着丹青是不是在拐着彎兒地嫌自己多管閑事,見他臉色驀地黑下來,心中大嘆不妙不妙……

難道米沒有煮熟?難道菜沒炒熟?鹽放多了?可她明明嘗過了,味道正好。

“你這蘑菇……洗了沒?”丹青的臉又抹了一層黑。

鳳離枝恍然大悟,我我,這菜是……

丹青吐出嘴中的飯菜:“你怎麽這麽惡心?菜不洗能吃嗎?你存心想把我牙磕去是不是?”

鳳離枝知道丹青在氣頭上,也不敢頂嘴,只得一一受着,點頭道:“我惡心我惡心……”

出力不讨好,丹青那厮摔筷子走人了。

鳳離枝看着前邊離自己足足五十米的丹青,他正作畫,似乎并不想理她。

她聽說,丹青是宮裏的禦用畫師,想請他給自己畫些東西,但有求于人總不能空着手去見人家,又恰巧碰上擔心他忙着作畫沒飯吃要去給他送飯菜的秋遲,于是她助人為樂的美德爆發,硬是将飯盒從秋遲手裏“接”了過來,笑呵呵道:“這麽遠的路走去很累吧?沒事兒沒事兒,包在我身上!”

她便一路小跑着來了這裏,累個半死,不過她覺得倘若能換得丹青一幅畫,再泡五十個來回她也願意。

但是現在情況着實不妙……

她走的時候似乎聽見秋遲說了什麽,當時心急,并未上心,現在想想,那句話竟是“我用輕功很快就到了!”

鳳離枝淚了。

她就是這麽喜歡踩狗屎運。

她小時候去山裏找野雞,想拿回去讓街上那乞丐教她做叫花雞,可是她去找野雞的時候碰上了一只瘋狗,虧得她處變不驚急中生智爬上了最近的那棵樹,但是如果她知道那樹上有一條竹葉青她寧願被瘋狗追!

可是她并不知道,那條竹葉青向自己撲過來時她也不知道吃了什麽壯膽丸,竟兩眼一閉扒住那竹葉青的嘴往樹枝上攪,三攪兩攪睜開眼時,那條青色小蛇已然滿嘴是血,吓得她渾身一個激靈将它扔了出去給野狗當了美餐。

可這還不夠狗屎,她下樹時腳一滑咕嚕咕嚕滾了下去,将一只母雞給壓黏了,那只母雞并不是山中野雞,是這山腳下村子裏的雞,她欲溜之大吉,順便拎起了那只雞想藏屍,該死的被一老太太看見了,好巧不巧她正是上山來找這雞的。老太太財迷心竅扯着她要賠償,還說什麽不賠錢就去衙門講理。

鳳離枝并不想同她講理,她爹要是知道她偷着出去給他惹禍鬧到了衙門上,會先把她吊在樹上訓斥一天一夜。

可她身上并沒有帶什麽錢財,老太太便将她最寶貝的玉佩給要了去。

鳳離枝看着丹青揮毫如雨,坐在石頭上踢了踢飯盒,突然靈光一閃,對丹青大喊道:“這附近有沒有野雞啊?”

丹青回過頭來有些訝然地看着她。

于是,那晚他便同鳳離枝吃了一頓色香味俱全的叫花雞。

連着三天作畫吃雞,還有鳳離枝幹出的令人哭笑不得的行為做消遣,丹青的日子過得快活,可玉雪門裏的主兒并不快活。

他聽說鳳離枝天天跑去給丹青做叫花雞吃已兩日未歸,心裏一沉,便起身去了淨墟山,剛到那裏,便聽見鳳離枝的聲音:“丹青,你說淨墟山為什麽這麽靜?”

“有個傳說,原先這山并不叫淨墟山,這裏原本是人間仙境喚作長雲境,裏面住着一個仙術高強的女子叫碧龛,後來她喜歡上一個凡人叫西秦,并将他留在了長雲境內,後來因她起了凡心,長雲境漸漸變得污濁,西秦為了讓她尋回本心離開了她。而碧龛也随着時間的流逝漸漸将他忘卻,百年千年萬年,她終不再記得西秦,後來……”丹青說着停了下來。

“後來怎樣?”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碧龛一渡成魔,長雲境崩潰,變成了三百裏淨墟。”

“原來是這樣……”鳳離枝點頭道,“這究竟是哪樣啊?後來發生了什麽啊?!”她最讨厭這種有頭有尾沒肚子的故事,這讓她義憤填膺。

翠暖見兩人談得甚歡,便在樹後聽到了月上枝頭。然後他聽見鳳離枝打了個噴嚏,欲向前給她披件衣裳,卻見丹青先下手為強,早他一步在前給鳳離枝披了衣裳。于是他覺得,該給丹青安排個任務讓他既能名正言順地将他送走,又能讓鳳離枝不去尋他,這個任務自然是越重越好,走得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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