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故時
日光淡淡落下來,照着翠暖的眉睫,閃着微微的光。
“主上,公子銀面,最近沒什麽動靜。”
翠暖揉了揉眉心:“以後不要再查了。”
“主上,這……”
“本座知道,這仇還是會報的,為時不晚,為時不晚……你讓本座靜一靜。”
“還有一事,秋遲他們已經回來了,還有幾天才能趕到。”
“可有人亡?”翠暖不想問,但這些沒辦法的事……
“有。”黑衣人說着,恍惚看見翠暖的身子一僵。
“誰?”他問得有些勉強。
“是剎影。”
翠暖握了握拳:“怎麽死的?”
“丹青說,是秋遲回去救巫君遭到暗算,是剎影拼死救了他。”
翠暖的手松開,一掌拍碎了旁邊的茶杯,手流下一股股血來。
“主上!”黑衣人趕緊從懷中掏出止血藥物和繃帶給翠暖處理傷口,“主上不要跟自己過不去。”
“你說,本座不算個好領袖吧?撇開這個,你說,人是不是都會為情所困?嗯?”他看着半跪在地的黑衣人問。
“英雄難過美人關,鳳姑娘很好,主上不必挂心,這是人之常情,秋遲能看上的人,想來也不一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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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有喜歡過一個人?”
“沒有。”
“為什麽?”
“大抵是因為沒有同女人相處太長時間,生不出那種感情。”
“因為相處的太久麽?”他輕聲反問,“那麽,如果不相處了,便會不喜歡了吧?”
“這個……屬下不知。”
“你退吧。”
“是。”黑衣人一個閃身消失在房間裏,翠暖揉着眉心,門忽然開了。他擡起頭,竟看見了公子銀面一身紫衣出現在他面前。他警惕地站起,握緊了腰間的劍。
卻不料銀色面具後傳來銀鈴般的笑聲。
“哈哈,翠暖,你也太容易上當了吧?!”鳳離枝拿下臉上的面具嘲笑道。她轉了一圈,蓬松有些肥大的紫衣飄然,竟像極了公子銀面的身影。
翠暖皺眉,奪過她手中的面具戴回她臉上。“小枝,你究竟是誰?”
面具下的笑容僵了一下,“死翠暖,你該不會覺得我很像這家夥吧?你搞清楚我是女的,他還給了我一箭呢!你瞧,疤還在這兒!”她說着撸起袖子給翠暖看疤。
翠暖将面具拿下,看着那道疤,手指輕輕覆上去摩挲着。他又突然将手收回,表情有些痛苦,道:“沒事就回去吧,還有,不要再穿這身了,不适合你。他說完就走向門外,我有些事要處理,你回吧。”
還沒等鳳離枝說什麽,翠暖早就出了十丈開外。她有些憤憤,朝着那個身影大喊:“翠暖你今天沒吃藥麽!陰陽怪氣的!”不知是不是她眼花,翠暖好像晃了一下。她做了個嫌棄的嘴臉自我發洩之後便甩袖子走人了。
鳳離枝回到房間覺得心情糟透了,鞋子都沒脫倒頭就睡。朦胧中,她好像看見了……翠暖?
翠暖正給她脫鞋子,然後又給她脫外衣。她想拒絕,卻只是看着,眼睛留着微微一道縫兒,她實在困得不行,眼都睜得吃力。她見翠暖給她掖了掖被角,又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很涼,這讓鳳離枝有些清醒。不多時,翠暖又從懷中取出一塊手帕來,塞進了她手裏。
“小枝,秋遲他們要回來了,我要去接他們,巫國那邊的人是不會放過他們的,我要親自去迎。你要聽棠棣的話。”他說着,給她理了理頭發,鳳離枝很想問他,卻什麽都說不出來,只覺得睡意越來越重,壓得她睜不開眼。朦胧中,她看見翠暖轉身走出了房間。
鳳離枝醒來時就看見棠棣笑着侯着自己,而且自己手中的帕子不見了。
“你醒了。”她說,倒了一杯茶給鳳離枝。
鳳離枝喝了茶,問她:“我的帕子呢?”
“什麽帕子?”
“翠暖的帕子。”
“主上的?沒看見。”
“他明明塞到我手裏了。”
“主上去迎秋遲他們了,我一直給他收拾東西送他走,他怎麽有空給你塞帕子,想來是你做夢了吧?”
鳳離枝看着手中未喝完的茶,真的是做夢麽?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沒了外衣,“我這衣服……”
“是我給你脫的。”棠棣又是一笑。
“哦哦。”鳳離枝的表情有些勉強,他是真的沒來過,那便好了,至少不會讓他看到自己睡時的醜樣子。
她苦澀地笑了笑。可是她記着,她同翠暖在廟裏的日子裏,翠暖一直守着她入睡,她早已不怕他看她睡覺了,這不過是掩飾她內心失落的借口罷了。
鳳離枝失蹤了。
她去找翠暖去了。此時她正沿着小路追尋翠暖的去向。
棠棣那邊看到了她留下的信後原封不動地把信用鴿子送去了翠暖那裏。
鳳離枝這一路走得還算順當,偶爾遇見強盜總有玉雪門的人替她收拾了。沒銀子花了,叫一聲立刻送到,餓了,立刻就有叫花雞遞上來。
啧啧,這日子過得挺好。
這天,她行走于峽谷之間,擡頭望去竟看見了一株黑色的花。它生長在陰濕處,見不到陽光,竟也開得頗為好看。她就決定把那枝花弄來送給翠暖。為顯誠意自然是要親自去摘,雖然很危險,但鳳離枝打小兒就不知道怕字怎麽寫,雄赳赳氣昂昂地就爬了上去。
玉雪門的幾個全都在下邊張着胳臂準備接住随時會飛下來的鳳離枝。
事實證明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鳳離枝确實有那麽兩把刷子,花被采到了,但事實着也同樣證明,鳳離枝掃把星附身踩狗屎運是常有的事兒。
她采到花不久往回爬了沒三步就一個咕嚕連人帶石頭帶花滾了下來。
“你們!救我!!!”她大喊,落入了一個人的懷抱。她頓時松了一口氣,捂着眼的手也松開了,可是……她看到了什麽?!居然是公子銀面!!!
一身紫衣的他和面具下的笑容,眼睛透過面具注視着她,鳳離枝竟然想到了深情款款四個字。
“呸呸呸!想什麽呢你!”她心裏暗罵,“這不是重點!!!”
“看來還不錯。”公子銀面笑道。
鳳離枝擡手想揭去他的面具卻被他攔住了。
“老實些。”他說,松開了她的手将她放到地上。
雙腳落地之後,鳳離枝就被玉雪門的人護了起來,好像護了一件稀世珍寶。
“你是誰?”鳳離枝斥聲問道。
“姑娘覺得會是誰呢?”
“你不是公子銀面。”
“的确不是。”公子銀面笑道,“姑娘很快便會知曉。”他說完一個閃身消失在路的盡頭。
“喂!”鳳離枝喊他,随後扔了一粒石子,“切!能耐什麽!”
她罵完回過頭呵斥玉雪門的那幾個人:“你們!本姑娘要是出了什麽意外,看你們怎麽回去向棠棣交代!”
“屬下該死!”
“算啦算啦!你們死了我豈不是也要挂掉……”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将花放進懷裏。
“鳳姑娘……”一道細膩的聲音傳來,不是那個副門主棠棣又是誰??
翠暖這邊已經被人追殺了許久了。他與秋遲還有丹青碰面之後便極速趕回,誰料竟被巫國的人追殺了。
秋遲那裏有巫君的解蠱書,巫國的人是斷不能讓它落入皇朝手中的。巫國國君已經下了戰書,戰争一觸即發。
而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一路追殺有幾次形勢危在旦夕之時,竟是公子銀面出現救了他們。
翠暖有些想不通了。他覺得這個人和以前見過的幾次不同,以前的公子銀面有些弱不禁風的氣息,且從不言語,而這個人,并不如此。他也想過此人是冒充的,但是這個人殺人的手段和公子銀面一模一樣,不是輕易就能學會的,且此人的武功确實比自己高。
翠暖一路行得謹慎,既要防追兵還要防那個銀面,實在有些吃不消。好在,那個公子銀面除了窩在樹上睡覺玩弓箭之外并沒什麽舉動,偶爾消失一會兒也是兩手空空回來。
“去哪兒了?”翠暖問。
“救了個人。”公子銀面回道。
“呵!你還會救人?”
“怎麽,不信?”
翠暖笑着搖搖頭。“倒不是不信……你為什麽幫我?”
“這句話你已問了十遍了,這是第十一遍,我還是那幾個字我願意。”
翠暖真的被他噎得夠嗆,臉紅脖子粗的。“玉雪門的人豈是你想殺就殺想救就救的?!”
“誠然。”他只說了這兩個字便拾了根木棒跑樹上睡覺去了。這确實很像他的風格。他将樹枝纏了纏,面向太陽,“水。”他說。
秋遲聞言将水壺扔了過去。
公子銀面倒了一滴水在樹枝的空隙上,又從懷裏取出一個小瓶倒了一滴水在上面。透過陽光,竟在地上映出了一番景象。
那是鳳離枝幾個。翠暖皺眉,“你又打什麽鬼算盤?”
公子銀面看了他一眼,不說話。過了一會兒,他突然下了樹,扯起翠暖就要走。
“喂!幹什麽!”
“他們來了,快走!”可是已經晚了,足足一百個人已經将他們包圍。
“看來,只能打一場了。”公子銀面笑道。四個人背靠背,準備迎敵。
“要不是今天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打死小爺小爺也不會跟你并肩作戰!”秋遲調侃道。
“是麽?那我走了。”公子銀面說着要走,被翠暖一把劍擋住。
“秋遲,不要無禮。”
秋遲憤憤地白了公子銀面一眼。
厮殺開始後,公子銀面沒怎麽出手,在一旁看好戲。但是翠暖他們幾個忙得不可開交。
“秋遲,身後!”丹青一聲大喝,一刀解決了眼前的人去救秋遲,那厮早就兩個一并解決了。
“嘿!居然小瞧小爺的功夫麽?!”
“沒我提醒你這腦袋早飛天上去了。”丹青說着一根銀針擲向了秋遲身後。翠暖這邊四面受敵,眼看着被人從背後砍了一刀。傷口很大,斜貫了後背,血如噴井。
“翠暖!”這聲音既不是秋遲,也不是丹青,當然公子銀面是更不可能。這是倒黴催的鳳離枝那厮喊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