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條蛇
“他們不敢。”拿着匕首的人點了根煙,吸了一口,然後全噴到了祁安止的臉上,瞧他被嗆的咳嗽不止的樣子,被逗得連聲笑,“你小子給我老實點,不然疼的就不止一下了。”
他話音落,匕首就指着要往祁安止胸口戳,此刻身後那雙抓着他手腕的手卻忽然松開了,只聽‘啊’的一小聲,那個人猛地站起身,捂着自己的手。
祁安止連忙向後退,躲開那只匕首。
“有東西咬我!”他甩了甩手,又俯身要去抓祁安止的手腕,“多雷亞,這小子手上有東西。”
“你管那麽多?抓好他。”多雷亞不耐煩的一手摁住了祁安止的肩膀,“這病秧子也沒力氣折騰了,就不能快點解決了回去嗎?”
祁安止愣住,附上自己的手腕,解下手腕上的那條小蛇朝面前的男人的臉上丢了過去。
那條蛇張着嘴啃住了男人的鼻梁骨,對方立刻丢掉了手中的匕首,雙手往自己臉上摸去。
祁安止迅速反應過來,爬上前抓住掉落在地的匕首,身後的男人也立刻伸手去扯住他的頭發,祁安止忍住疼痛,反身就是一刀。
“啊——!”對方捂住自己被劃傷的手腕,火大的一巴掌抽到金發少年的臉上。
粗糙有力的手将祁安止打得眼冒金星,他晃了晃昏脹的腦袋,手撐在地上想要站起身來時,那兩個人已經回過了神,兩三下便将他制服。
手上的匕首也被一同奪走,祁安止被人踩在腳下,腹部又接連被踢了兩腳,疼得他浸出一身冷汗。
“哈?你還想跑?”那兩人似乎鐘愛上了扯拽着他頭發的感覺,握着那金色的卷發向上提拽,“拿東西扔我?蛇?再扔一個啊!”
他氣憤的說着話,一刀紮進祁安止的肩窩,并惡狠狠的道:“在你死前,我也要廢了你這只手!”
“唔!!”祁安止咬住嘴唇将痛呼聲咽下肚中,那刀身陷入他的骨肉中又被狠狠的拔了出去。
他閉上眼睛,第二刀沒有如同想象中那般快的落下,他聽到兩聲悶響,禁锢着自己的力道消失了,肚子上腳踩的重量也一并不見。
失去了拉扯他的力道,被強迫支起的上半身向下倒去,緊接着又被什麽東西從後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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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遲疑的睜開雙眼,屹立在前方的巨大黑蛇讓他驚呆了。
這還……真是有緣,他們一共見了三次,它救了他兩次。
蛇的尾巴環繞在他周身,尾尖支撐在他背後以防他仰倒在地,看樣子是有意在護他周全。
摸清了這一點,驚吓之中便只剩了驚,他放心的靠在了黑蛇的身上,尾部得了空的蛇一個橫掃将兩個男人紛紛拍倒。
被眼前這一幕驚呆的二人頓失之前那陣陰狠的勁全然消失。
“嗯……啧!”祁安止想要站起身,可剛動一下便牽扯到了肩膀上的傷處。
這場戲轉換場景太快,讓他都忘記自己挨了刀子這茬子事。
顯然那條蛇一直在在意他的動作,輕微的動靜便讓那條蛇抽離了蛇身,失去了依靠的少年眼見着就要側落地面,但下一秒便被一雙手接住。
“讓我幫你,好嗎?”
附有魔力一般低沉磁性的熟悉聲音讓祁安止整個人為之一驚,他猛然擡頭,便撞進了那雙黑水潭一般的雙眸。
“美……社莎。”他低啞着聲音念出那個名字,氣若游絲,随後不禁一笑。
早該想到是你。
他收緊手上的力道,抓着美社莎雙臂上的衣袍,輕聲吐出倆字:“幫我。”
大變活人的戲碼讓那兩個男人徹底瘋了,多雷亞哆嗦着手指指着模樣狼狽的少年道:“魔、魔鬼!”
身材纖長的男人将那男孩護在懷中,墨色的發有意思般的将他的身形徹底蓋住,阻隔了那二人的視線。
一步晃身到了二人身邊,美社莎擡手将多雷亞的手指握住,低吟道:“他不是魔鬼,我是。”
話音落,只聽‘咔嚓’一聲清脆,慘叫聲接踵而至。
黑色簾幕中的少年偏過頭,那些垂過他身側的長發像是爆發躁動一樣,恍惚之間,分成了一縷又一縷,張牙舞爪的支起,是蛇!
這魔幻的畫面實在是讓他消化不良,他看着那些蛇發脫離了巢穴,如湧不盡的潮水一般一條條掉落在地或直接撲上前将那二人淹沒。
“不要看,人類不喜歡。”那只骨節分明的手從後摁住他的腦袋來了個胸咚。
“嗯。”祁安止面胸思過,額頭抵着他身前,悶哼一聲道:“我不怕你。”
人類的慘叫聲持續了不知多久,祁安止反而放松了下來,思想也有些神游。
這麽多的蛇一直往外跑,美社莎的頭發夠用嗎?會不會禿了?
此類的問題讓祁安止忍不住偷偷別過頭看了一眼,周圍、地面、那兩人身上,黑壓壓的一片蛇群,而美社莎也沒有因此禿頂。
人類的叫聲越來越微弱,直至消失。
黑色的蛇潮如同被潑灑出去又倒流的墨水,短時間內全部回到了原本的歸居地。
垂落在周圍的蛇發依舊沒有恢複成之前的樣子,有些還在嘶嘶的吐着信子,滑過他的臉側、耳畔,如同私語一般。
“一會就好,別怕。”美社莎彎下身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到了大樹下,低着眸子不敢去看祁安止的眼睛,“別怕我,我去躲一會兒。”
祁安止連忙抓住他的手,開口道:“我不怕你。”
他又扭過頭看了看被刮幹淨的兩具白骨:“我怕他們。”
聞言,美社莎立刻傾身擋住他的視線,随後低頭靠近他肩窩的傷處,冰涼白淨的手指輕微顫抖着落在周圍。
“安,別回去了,人類會互相傷害。”他的蛇發落到祁安止的肩頭,分叉的蛇信輕沾過傷口,挑出裏面的碎鐵鏽,“到我這裏,我不會讓其他人類有傷害到你的可能。”
“你在生氣嗎?你看起來像炸毛了一樣。”祁安止笑着擡起手去蹭了蹭其中幾條蛇,它們立刻纏繞了上來,親昵的蹭過他的指間。
美社莎垂下頭,純黑的眼睛流轉過暗金的異色,他沮喪的道:“我不應該走的,安,以後生氣我也不會跑遠。”
祁安止愣了愣半響,随後傾身向前環抱住美社莎:“謝謝你,莎,很抱歉我說了那樣的話,我的确需要你。”
他還想說什麽,但有些話不合适說出口。
現在他已經開始在意起美社莎這個人,可分離是必須的,如果美社莎不會主動離開他,那到時要主動說再見并離開的人就是他。
雖然他已經有些舍不得了,雖然他從來都沒有遇到過一個這樣特別這樣好的人,但他們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但我不能跟你到任何地方去,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祁安止小聲的說出剩下的話:“如果你可以跟上我,如果你能跟上我,我也希望在任何時候一轉身就可以看到你。”
“好,那我就跟着你。”美社莎說出話的那一瞬間,祁安止竟然錯覺性的在對方那張長年不變如磐石的臉上看到了柔和的神色,比任何時候都要迷人,讓人深陷其中甘願跟其墜入深淵。
祁安止很久沒有說話,美社莎仔仔細細的将他肩窩傷口處的髒東西剔除幹淨後,又不知從哪掏出了蛇養草,嚼碎了塗到傷口上。
清涼瞬間麻痹了痛感,祁安止微微昂起頭,輕笑道:“這是萬能藥嗎?”
美社莎搖頭,又抓起了祁安止那只戴着薔薇指環的手,摘下那枚戒指。
祁安止疑惑的看着他,任由他做任何動作,只見美社莎将戒指緊握在手中,力道之大似乎想要将那小玩意給捏成粉末。
“它沒有用,沒有保護你。”美社莎恨恨的道,“人類的傷害,它起不到絲毫作用。”
祁安止連忙制止他的動作:“別,萬一有一天你又被我惹生氣,它就可以保護我。”
美社莎被祁安止的話說的一怔,十分認真的反駁:“我生氣,也不會打你。”
“留着吧,也許會有跟你一樣厲害的人來對付我。”祁安止讓他的手張開,将那枚戒指拿回到手中,“這是我們一起發現的,也算是你給我的。幫我找找麥克斯,然後我們回家,我跑了太久,累了。”
他不再将戒指戴到手上,而是收到了儲物格子中。
美社莎小幅度的點點頭,順從了祁安止的意向,将無力再起身的他打橫抱起,朝森林外一步步走去。
心情平複下來後,那些蛇發也乖順的垂落不再猙獰張動,逐漸複原成正常發絲的模樣。
美社莎要做什麽事,總有他自己的辦法,根本沒有過多尋找便将祁安止帶到麥克斯的所在地。 那個張揚卻忠誠的仆人此刻正昏迷在城中黑暗的角落,比祁安止看上去還要慘幾分,平日整潔的黑色制服破爛了好幾處,臉上也沾了不少灰塵與暗紅的血跡。
“我想我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狼狽了。”祁安止将臉埋在美社莎的肩膀上,呵呵笑了幾聲,又問,“我的頭發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