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阿飛自認不是一個戀舊的人，但現在他懷念起以前的日子。從前盡管他是從屬人格，但捉弄那個彩虹的左半邊帶土讓他還有奇異的樂趣可言。現在帶土變成黑色了，甚至比阿飛自己還要黑暗冰冷，每每在意識世界裏冷不丁撞上他看過來，阿飛都要不由自主打個寒戰。

他感到恐懼。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在漸漸分崩離析。

帶土的意識世界停留在那一天的終焉之谷。他坐在石像的頂端，俯視着整個山谷。空蕩蕩的湖面烏黑渾濁得像一碗惡心的芝麻糊。沒有月亮，沒有星星，沒有螢火蟲。沒有琳，沒有水門，也沒有卡卡西。

阿飛有些虛弱地站在帶土身後。他試着舉起手，身體卻不聽使喚，力氣在一點一點被抽離。

“你做了什麽？”

帶土雙眼仍聚焦在烏黑的湖面上，冷淡地答道：“什麽都沒。”

阿飛能看見黑色墨汁般的意識從自己身上剝離，融進了帶土的身上。他恐慌地尖叫。他不明白，為什麽他花了三年的時間處心積慮，一次一次施予左半邊打擊和絕望，奪走他一切色彩，到頭來消失的卻是自己。

帶土緩緩轉過頭來。

“你不過是我黑暗的影子。光芒熄滅了，影子還有存在的可能嗎。愚蠢的東西。”

阿飛死死地盯着帶土。他想叫，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他想逃，再也邁不動一步。他想反抗，卻再也舉不起手。

墨色的汁液爬進帶土左眼的黑洞。

“你放心，你心心念念的月之眼很快就會實現了。”

“那将會是一個沒有贗品和渣滓的完美世界。”

“放心去死吧，阿飛。”

帶土起身，走過來，鉗着阿飛的喉嚨，将他直接扯開撕碎，塞進了自己左眼的空洞裏。

——錯了，你根本沒有活過，又何來死亡。帶土舔食着手上剩下的黑色汁液，戲谑地笑了一下，右眼的傷疤彎成猙獰可怖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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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帶土回到原地坐下。天地間只有一片死寂。他其實有些羨慕阿飛。不曾活過，就不會貪戀活着的美好。不曾夢過，也不會有夢醒時分的失魂落魄。不曾愛過，就不會在愛被粉碎後的千萬年，依舊痛得刻骨銘心。

他要讓将來的那個世界，再沒有腐朽的忍村系統，再沒有可悲的忍者，再沒有分離、沒有死亡、沒有痛苦。

到那時，沒有欺騙、沒有背叛、沒有無奈、沒有說不出口的愛。

到那時，褐發少女會慢慢成長為美麗的女子，擁有所有女孩子都向往的浪漫，嫁作他人婦，變成幸福滿足的媽媽。

到那時，金發青年會和紅發女子生好多金色小狐貍，陪伴着他們呀呀學語蹒跚學步，陪伴着他們度過調皮的年少和叛逆的青春，最後守着這個家慢慢悠悠地變老。

而那時，戴橙色風鏡的少年就可以披着一身的陽光，說着漫無邊際的遲到借口，牽着銀發少年的手一起長成青年，一起變成大叔，一起度過漫長的每一個日出日落、春秋冬夏。

其實這很簡單，毀滅這個世界，然後重建。

帶土戴上橙色的面具。從現在起，他是帶土、他是阿飛、他是宇智波斑。同時他既不是帶土、也不是阿飛、更不是宇智波斑。

他是誰也不是的男人。毀滅，然後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