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陸席本來被半杯紅酒勾得一整天的乏力感都出來了,昏昏沉沉得想要睡覺,結果被阮臨這麽一攪和,淩晨三點鐘還在瞪着眼睛數他們家天花板上吊燈有幾盞。

小朋友那麽好,他不忍心讓他難過,這實在是太正常了。

可是他也是真的想象不出來他和阮臨在一起的樣子。

他應該喜歡的是蘇年那個樣子的,很陽光又帶着點天真的大男孩,平時會很乖,和他說話的時候還會帶着一些孩子氣的腼腆。

而不是阮臨這樣的,表個白都像是圈住領地的小狼崽子,又霸道又直接,還帶着點蠻不講理的,弄得他心頭發慌。

可是蘇年和他說不合适的時候,他又只是覺得有點遺憾。

阮臨……

陸席想起來阮臨貼他那麽近的距離,對他直白又認真地說“你喜歡我吧”,心裏又沒來由的發慌。

小崽子怎麽就跑偏到那個方向上去了啊!

他又偏偏莫名其妙對這個自己撿來的小朋友格外心軟,根本舍不得說重話去拒絕。

小朋友給他了最珍貴的信任和依賴,他怎麽可能舍得讓他傷心難過呢?

發愁。

于是第二天,情理之中的,陸席上班的時候頂了兩個巨大的黑眼圈。

偏偏他發小兒從小就以“戲耍”發小兒為樂。

楚執也就是仗着公司是他自己的,一大早不去上班,帶着早餐咖啡跑他們醫院來:“啧,憋了三十多年就是不一樣,一晚上沒睡?”

現在陸席沒有前一天晚上那種坦坦蕩蕩了,拿病歷本往外趕人:“大早上給我獻什麽殷勤,又被小裴趕出來啦?”

不過趕人是趕人,陸席早上起得太晚了,都沒來得及買早飯,拿着楚執送過來的早飯吃得十分不客氣。

楚執拉了個椅子坐他對面:“什麽時候好上的?沒跟家裏說呢?聽我媽說前兩天阿姨還在跟她抱怨你單身。”

陸席喝一口咖啡,苦得直皺臉:“你又不給我加糖!”

他灌了口白水去嘴巴裏的苦味,有點沒底氣地說:“說了就是個小朋友,什麽好上了,你別瞎說,讓我媽知道了,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楚執從外帶的紙袋子裏翻出來落在裏頭的兩包糖漿扔給陸席:“什麽毛病,喝那麽甜的。”

他看着陸席把兩包糖漿全倒進去,又說:“再說你騙誰呢,昨天一接到你那個小朋友的電話,笑得比你現在這杯咖啡還要甜,一臉的春心蕩漾。”

打嘴仗陸席永遠不是楚執的對手,只有拿楚執追裴淵時候那點兒事調侃他的時候楚執吃過憋,現在又全都找補回來了。

“什麽就我那個小朋友了。”陸席遷怒于手裏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扔一邊不吃了,“春心蕩漾你妹啊!你這是淫者見淫!”

他一想起來阮臨明烈熾熱的眼神,就更愁得沒胃口了,索性咖啡也不喝了。

他半宿沒睡着,用于思考阮臨為什麽會喜歡上他,但最終的思考結果讓他整個人都不好了,因為他開始納悶,阮臨早就對他坦陳了性向,對他既回護又依賴,他也願意縱容阮臨,為什麽就從來沒有往那種方向想呢?

他心煩地看着楚執,下逐客令:“你可趕緊走吧。”

楚執已經吃完了自己份的早飯,慢悠悠喝着咖啡,說:“說正經事,跟你商量一下我爸媽今年體檢要做哪些項目。”

陸席是個十分有職業道德的醫生,個人感情問題不能影響他工作。

楚執爸媽在這家醫院還是他爸當院長的時候就在這裏做每年的體檢了,他去資料櫃裏拿兩個人的健康檔案:“我看一下去年的情況。”

讨論起正經事情的楚執一點兒也沒有那種吊兒郎當的樣子,何況這件正經事關系他爸媽的身體健康。

兩個人正湊在一起嘀嘀咕咕,陸席辦公室的門被敲了敲。

陸席頭也沒擡:“進。”

阮臨其實也就是意思意思地敲個門,都沒聽見陸席的答複就推門了,敲門和推門的動作幾乎是連在一起的,結果一進門就看見辦公室裏多了個人,這個人還正和陸席的動作神同步地擡起頭來看向門口。

阮臨揚起來手中的包子豆漿,沖着陸席擺了擺手,又蹙着眉頭帶着點警惕似的問:“有……病人?”

楚執也還沒反應過來,主要是阮臨還吊着個胳膊,出現在醫院這種場所,實在是很能讓人第一時間就把他當成來複查的病人,而不是院長的追求者。

他這種“關系戶”,肯定不能霸占人家付費看診時間,楚執十分靠譜地立起來,客氣地說:“沒有,我不是預約看診,你先來。”

阮臨精準地抓住了話裏的重點。

他和陸席居然是可以不用預約就可以來找陸席的關系!

剛剛走了一個三不五時就來陸席面前刷存在感的蘇年,這個男人又是誰?!

阮臨像是只察覺到有其他野獸踏入自己領地的狼,已經匍匐着蠢蠢欲動,敵人再有一點讓他覺得危險的動作就會撲上去獵殺。

他都沒給陸席反應的時間,像是在招待客人似的,說:“你們繼續,我也沒什麽事。”

然而說是這麽說,行為上又十分的小肚雞腸,找了本陸席桌子上的雜志翻着看,木着臉說:“你們聊啊。”

陸席:“……”

小崽子這一副明目張膽要旁聽的意思誰看不出來呢。

楚執:“……”

楚執嘴角一點一點挑了起來。

陸席心裏警鈴大作,簡直頭皮發麻,“騰”地一下從辦公桌後面立起來,伸手拽楚執:“聊什麽聊,我一會兒還有病人呢,楚執你趕緊上你的班去。”

他連拖帶拽,擠眉弄眼,生怕楚執下一句話說出來他就徹底沒法面對阮臨了。

到了門口就差踹一腳上去了,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再見哈”,回身就趕緊把辦公室的門給關了。

阮臨還站那,整個人從頭發絲兒到腳後跟都寫着“酸溜溜”三個大字,咬着包子涼飕飕地說:“他來給你送愛心早飯啊?”

其實他自己才是來送愛心早飯那一個,但是他太激動了,買完早飯上錯了公交車,走了三站出去才發現自己坐反了方向。

結果就被人捷足先登。

他咬着吸管滿臉懊惱,問:“好吃麽?”

陸席想了一宿,還沒想出來個所以然,後面應該怎麽面對阮臨的原則還沒立起來就被碾碎了。

或許是因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阮臨就一身的傷,陸席總是在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護着阮臨,生怕他難過:“那是我發小兒,來找我問他爸媽今年體檢的事情。”

阮臨沒意識到這句話裏潛含着的在乎,他被更深更濃的嫉妒包圍了。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起長大,朝夕相處。

無數念頭從他腦袋裏湧出來,他氣哼哼地說:“發小兒了不起啊?送早飯誰不會似的。”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邊的豆漿和陸席桌子上的咖啡杯,說得理直氣壯:“以後你的早飯都我給你送,我們明天是喝豆漿還是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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