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陸席罵完就愣了。

推開了人他才看見,阮臨雙眼赤紅,豆子大的眼淚噼裏啪啦地掉了下來。

大約是覺得很丢臉,阮臨抹了一把臉,偏過頭去,聲音悶悶地說:“嗯,我混蛋。”

當初胳膊都折了,一身的傷都爬不起來的時候沒哭,這會兒他欺負完了人,倒是哭得慘沒邊了。

陸席簡直叫他氣笑了。

他氣息還不穩,調都不太對地說:“不是,是你欺負的我,你哭那麽慘幹什麽?怎麽感覺像是我把你怎麽樣了。”

剛剛跟頭狼崽子似的逞兇,這會兒又老實了,阮臨紅着鼻子眼睛看陸席,聲音裏全是委屈:“可以不生氣嗎?”

陸席覺得自己嘴唇隐隐約約的疼,估計是被這小崽子沒輕沒重給咬破了,他用手背輕碰着着擦了擦嘴唇,臉色發黑地說:“阮臨,你知道你剛剛那是在幹什麽嗎?”

阮臨站在那不動彈,垂着個打了石膏的胳膊,眼睛紅紅的,看着異常可憐,然而他非常認真地回答陸席的問題說:“在親你。”

陸席差點叫他給噎死。

他還有臉說!

聽這意思是還沒親夠是吧!

就這死不悔改的态度還敢讓自己不生氣!

陸席強忍着想吼他的沖動,強行自己接茬自己剛剛問題,努力用平靜的口氣教育人:“我同意了嗎?我們是能,能……”

“能接吻的關系嗎”這話實在是說不出口,陸席咽了下唾沫給憋了回去,然後說:“你這往嚴重了算是猥亵罪!你知不知道!”

阮臨看着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間變得很黯淡,是那種小狼崽兒歡歡喜喜給你叼了塊肉回來卻被嫌棄了之後的失落和受傷,他別開眼不去看陸席了,口氣裏的失落遮掩不住:“那你揍我吧。”

陸席叫他鬧騰的沒力氣和他計較了。

他腦子裏亂七八糟的,表面努力維持着冷靜,然而實際上腦袋裏的小人兒一直在叫喚:你們親過了,你們親過了。

三天前他還覺得自己終于弄清楚了對阮臨的感情只是一種出于責任的疼惜,現在卻又被阮臨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的确因為阮臨的不管不顧生氣,但也只是在氣他的亂來,而和阮臨親了他這件事情本身好像沒有多大關系。

陸席心累地推開門,說:“我不揍你,但是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這可比挨一頓揍嚴重多了。

阮臨立在那不肯動:“我等了你三天你都不回來,我不生你的氣,你也不生氣了好不好?”

陸席從剛剛那種驚怒的狀态下平複下來,滿腦袋的剪不斷理還亂,煩得他沒法耐心下來。

但是不管他對阮臨是個什麽感情,不能縱容他這種不管不顧按住人就親地毛病。

慣他這毛病那還了得,往後了是不是就長成個小流氓了?!

陸?操心費力?席都這會兒了還能有閑心想這個,也怪難為他的。

他指着門口,冷着臉說:“出去。”

這回阮臨又成了陸席剛剛回來的時候看到的那個霜打的茄子了,蔫巴巴的,兩天沒澆水還在烈日底下暴曬過的小白菜都沒他蔫巴。

他垂頭喪氣地說:“那你先休息吧,我就在外面,你要是消氣了就叫我……沒消氣叫我也行,你揍我的話我不還手的。”

關上門陸席就脫力地坐在了地毯上。

行李和文件全扔在門口,他也沒心思去收拾了。

這個吻實在是始料未及,甚至直到現在陸席的意識才剛剛接受他真的被阮臨親了的事實。

陸席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還是有點發麻發疼,他“嘶”了一聲,按開手機的自拍模式看了看。

唇角破了一點,也不知道阮臨這是吃了多大的醋,這麽使勁地咬他。

小狼崽子。

陸席在心裏罵了一句。

罵完了又有點不知所措。

他感覺說出來有點丢人,但是他剛剛的确差點被一個情窦初開的毛頭小子毫無章法的吻給弄得手軟腳軟。

就算現在,他一想到阮臨當時發重的呼吸,沒有章法卻又不顧一切的舔吮親吻,過燙的體溫還有勒得他發疼的擁抱,也還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阮臨其實是有着大部分他這個年紀的少年所特有的熱烈和張揚的,就像是可以在大草原上肆意奔跑的幼狼,只不過因為沒有了成年狼的保護,他就總是警惕地看着這個世界。

他對這個世界充滿敵意,卻又肯将一顆赤忱火熱的心掏出來交給他,毫無保留。

陸席心裏開始發沉。

是他錯了,潛意識裏就把阮臨當成個依賴他的孩子,就算是這個孩子對他說了“喜歡”,他還是在不自覺地默認那是一種依賴。

然而事實上,那就是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的追求,阮臨需要的也從來都不是他處于責任的保護,而是平等地認可他這份感情。

陸席煩悶地拽了個沙發枕把自己悶了進去。

他就想找個乖巧安靜的男朋友,談個平淡普通的戀愛,怎麽就那麽難!

小狼崽子一天天操天操地的,能動手就不願意動口,醋壇子翻起來簡直能鬧死他,真要和他在一塊了,還平淡個鬼啊!

他就不是自己理想中的戀愛對象!

陸院長發愁而煩躁,一腔怨念無處發洩,靠着沙發在地毯上枯坐,思考人生到懷疑世界,腦子裏從一開始見到阮臨的時候他那張青紫淤血的臉,到阮臨請他吃的那頓沙縣小吃,還有阮臨以為蘇年背叛他時候又小心翼翼怕他傷心又義憤填膺替他生氣的模樣循環播放,最後定格在剛剛親完他之後委屈得通紅的眼睛上。

日!

怎麽又想起來這個吻了!

陸席煩躁地把抱枕一扔,晃見客廳的電子鐘顯示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

怪不得腿都麻了,他居然這麽一坐就是四個鐘頭。

陸席扶着沙發沿站起來,打算去冰箱翻翻看有沒有什麽可以填肚子的東西。

他想,雖然我三十多歲了初吻還在,然後還被而二十幾歲的小崽子給強吻奪走了,但是也不至于三貞九烈到絕食不是。

血液不通造成的腿麻在站起來的那一個瞬間簡直酸爽,陸席龇牙咧嘴的緩了好久,忽然想起來阮臨剛剛說的話——

我就在外面等你。

陸席:!

他剛剛是氣懵了,阮臨說了什麽都沒怎麽過腦子,小崽子不會真的就傻站在外頭吧?這都十一月了,外頭的夜風能給人凍死。

陸席是真信阮臨上來那個倔勁會真的都在外頭凍着,也顧不上左思右想了,一瘸一拐地去拉開門打算先把人給叫進來,結果開門一看,夜風是真的冷,但門口連個人影都沒看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