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這個護士并不認識阮臨,看他胳膊上還打着繃帶,就把他當成了住院的病人,攔住他說:“沒什麽事,別在這看熱鬧了啊。”
阮臨借着身高優勢往辦公室裏頭瞟了一眼,裏頭有個人哭得眼睛都紅了,護士和保安還有個醫生都在勸。
“醫鬧”倆大字立馬就跳進了阮臨腦子裏。
這還了得,幸虧他們家陸院長沒在辦公室,誰知道這“醫鬧”帶沒帶什麽危險品,阮臨一下子就在心裏拉響了橙色警報。
他一邊往電梯那邊跑一邊給陸席打電話,有點懊惱自己今天沒輕沒重又把人給親炸毛了。
他焦急地想,以後不親了也行,你趕緊接電話啊。
下一秒,宛如陸席聽見了他的心聲,電話那頭出現了陸席有點啞的聲音:“阮臨?”
阮臨說話跟機關槍似的:“你人在哪呢?我跟你說,你現在不管在哪裏,就在那呆着,不許回辦公室,我來找你。”
陸席那邊頓了一會兒,阮臨想起來自己才把人給惹了,又說:”我不來也行,但是你不許回辦公室,聽到沒有?”
陸席:“……我在樓頂天臺,我辦公室怎麽了?”
面前的電梯“叮”地一下在他面前打開,阮臨一邊往電梯裏走一邊說:“沒怎麽,我現在就過來。”
他不說完又不太确認陸席是不是批準他過去了,畢竟之前的七八通電話陸席都沒搭理他,于是又老大沒信息地小聲問:“可以嗎?”
陸席那頭聲音有點低,聽着沒精打采的,說:“嗯。”
阮臨一上去就傻眼了。
天氣已經很冷了,然而陸席連大衣都沒穿,只披了件白大褂,坐在天臺的地板上,盯着面前那塊平平無奇的地磚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凍得臉色都有點發白了,宛如一尊沒了生氣的雕像。
阮臨自己也沒穿外套,失去了給老婆披大衣的表現機會,只能試探着去握住陸席凍得冷冰冰的手,問:“你跑這裏來吹冷風幹什麽?給你打電話也不接,發短信也不回我,你知不知道我找你都要找瘋了?你說你氣性也太大了吧,不高興了就這麽着出來凍着自己,看準了我心疼你是吧?多大的人了還這麽鬧脾氣,你看看你手都凍成什麽樣了……”
他咽了口唾沫才又繼續說:“那什麽,我抱你一下?”
他總覺得這話說完他家陸院長要翻臉走人了,然而這回陸席被他拉住了手也沒動,聽他說要抱也沒表示反駁,阮臨有點摸不準是個什麽情況,十分心虛地盯着陸席看了兩眼,終于決定還是先抱了再說——這把他家陸院長凍得嘴唇都白了,萬一感冒了怎麽辦?
他一邊搓着陸席的後背試圖讓人快點暖起來,一邊像哄孩子似的在陸席耳邊勸他:“好了好了,不生氣了啊。”
他用下巴蹭陸席被冷風吹得一塌糊塗的頭發,揉完後背又去搓陸席冷冰冰的耳尖和後頸:“這麽愛生氣可怎麽辦啊,你真是要急死我。”
阮臨雖然沒穿外套,但是他從室內出來,火力又旺,跟個小火爐似的,把陸席整個的包住了。
陸席被凍得麻木了的神經像是回春的枝桠緩過勁來,四肢的血液都像是被凍住了,這會兒才又開始流動,整個人都打了個冷顫,聲音也抖,叫阮臨的名字:“阮臨。”
阮臨急壞裏,把人抱到自己懷裏才從那種焦慮的情緒中緩解過來,被陸席這麽一叫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不對勁。
他家陸院長被他惹毛也不是這一次,今天這聲音,還有這種難受到心裏的去的情緒,好像并不是在生氣。
他抱着陸席把兩個人的位置調換了一下,把陸席擋在背風的位置,摸着陸席的頭發,問:“發生什麽事了嗎?”
陸席在他懷裏很輕很慢地吸了一口氣,凍木了的臉恢複知覺,眼眶就紅了,他聲音又啞又抖,帶着點走音:“不是在跟你生氣,和你沒關系。”
阮臨把他抱得更緊了一點。
他其實不太知道應該怎麽處理眼前的情況,他獨來獨往慣了,并不擅長解讀別人的情緒,要不是眼前的人是他心尖尖上的陸院長,他除了打工賺錢,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這一個人身上,他可能連陸席不對勁都無法察覺。
所以他只能把陸席抱緊了,用自己唯一知道的方式讓陸席知道自己在。
好在很有用。
陸席被他抱着,身體暖和下來,情緒好像也穩定了。
阮臨試探着扶他起來:“先回樓裏去好不好?”
陸席已經枯坐了不知道多久了,兩條腿都是麻的,立了一下又摔了回去,被阮臨手疾眼快地撈到了自己懷裏。
阮臨很勉強地自己立好,沖着阮臨幹巴巴地笑了一下,問:“你找了我很久啊?”
阮臨有點可憐巴巴的:“是啊,我以為你生我氣了……”
他怕陸席想起來自己親他的事情真生氣了,趕緊又轉移話題:“那個,你……怎麽了啊?”
他們坐在頂層的長條椅子上,陸席把腦袋磕在了阮臨的肩膀上,長長地吐出來一口氣,聲音很暗淡地說:“阮臨,今天我在手術室站了六個小時。”
阮臨本來是在給他暖手,聞言又要去給他捏腿,卻被陸席拽住了手,很用力地握在掌心裏。
他一直以為陸席的力氣沒有他大的,可是陸席把他手都捏疼了。
阮臨一聲不吭地任由陸席捏,用鼻尖去碰陸席的臉,說:“辛苦我們陸院長了。”
陸席的臉繃得很緊,很久才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話,像是在和自己較勁,不承認就可以算沒發生似的。
他說:“可是。”
他聲音嚴重的走了音,調子都變得詭異:“我沒把人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