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師尊臉紅(三更)

這日過後,賀輕侯被抓了起來。

他被左右兩人抓着臂膀,跪在地上。

郁承期質問他理由,賀輕侯面色懼怕,又頗有幾分哀怨,咬了咬牙,擡起眼道:“屬下早就說過,我從一開始就不想再看見魔界重蹈覆轍!如今尊上既然都知道了,屬下索性就直說——”

“帝尊經棠和仙主吟風這兩個人相愛,才是最大的過錯!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他眸中滿是埋怨與不解,恨恨道:

“屬下至今也不能想明白,他們相差那麽大,分明性情完全不同,為何就偏要在一起?!”

“若是沒有吟風,經棠會利用自己的天資,拼死修煉邪道嗎?若是沒有經棠,吟風那般孤高桀骜、深明大義的人物,又會落到這般下場嗎?!分明天差地別的兩個人,卻偏要談什麽深情,最後又換來了什麽結果?!”

賀輕侯恨鐵不成鋼。

滿目怨怼地看向郁承期。

“尊上你可知道,如今你跟顧懷曲,就和當年的吟風經棠一樣。”

“假如顧懷曲當真同意與魔界和解了,你是不是就會對他緊追不舍?倘若他又答應了與你在一起,那你們和當年的吟風經棠,又有什麽區別?!!”

他不甘心地看着郁承期:“所以屬下寧願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讓鬼界坐收漁翁之利,也不願看到當年的歷史重新上演。”

“仙魔兩界,就該永遠對立下去。”

賀輕侯态度堅毅,看向郁承期的眼神又有幾分奢望祈求,像是在盼着他早日回頭是岸。

“尊上,顧懷曲與你根本就是不同的人。”

“你如今既然都已看到了前車之鑒,難道……還要執意如此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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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承期漠然地看着他。

臉上不見惱意。

盯了他片刻,反而倏地笑了。

郁承期道:“是,本尊的确執意如此。尤其看過了這枚銅鏡以後,本尊更确定了。”

賀輕侯臉色難看。

“你知道為何嗎?”

郁承期慢條斯理地告訴他:“因為本尊了解顧懷曲,更了解我自己。如今本尊很确定,吟風是吟風,經棠是經棠,我和顧懷曲只是繼承了他們的修為與天資。”

“除此以外,我們沒有一個人是他們,也沒有一個人像他們。”

他眼眸淡漠諷刺地睨着賀輕侯,說道:

“賀輕侯,你以為自己很聰明麽?你可還記得,當初那些忤逆了本尊的魔臣,還有那個對本尊一心二用的魏雪輕……他們最終都是什麽下場?”

賀輕侯面色白了幾分。

郁承期漫不經心地瞥他:本尊暫且留着你。”

“記得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着,本尊到底是不是你所謂的經棠。”

……

賀輕侯被押進了地牢。

郁承期起身出了大殿,迫不及待地想要見他的師尊。

距離上次顧懷曲離開,已經過去了數月。

這幾年之中,郁承期沒有見過顧懷曲幾面,這幾個月裏,他們甚至是連話都沒有說過。

不管他常怎麽在洞外自言自語,顧懷曲都沒有理過他。

這次,若是他說出了當年那場大戰的真相……

顧懷曲該會出什麽樣的反應?

這麽想着,郁承期就去了魔宮後的那座山峰。

此時已至深秋,山上的樹葉黃了大片,枯葉紛紛灑灑的鋪滿了山路,山頂上不顯荒涼,反而有幾分清幽飒爽。

他輕車熟路的來到洞外。

出于禮貌,敲了敲陣法:“師尊?”

一如既往的沒有人應。

郁承期開門見山:“師尊,弟子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說,出來見我一面,好嗎?”

郁承期見他不搭理自己,索性道:“那我就在這裏說了。”

他将昨晚在銅鏡中見到的一切,跟顧懷曲完完整整的說了一遍,一邊說着,一邊聽着洞裏的動靜。

……不知為何,顧懷曲好像一點反應也沒有?

郁承期中途停下來,遲疑道:“師尊,你在聽嗎?”

依舊沒有回應。

郁承期開始覺得不對勁。

難道顧懷曲不在這裏面……?

他已經離開了?

什麽時候走的?!

郁承期屏息凝神,果然沒有察覺到半點顧懷曲的氣息,頓時開始慌了,四處在山中尋找。

顧懷曲走時的靈力那麽弱,這才過去半年,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恢複了??

郁承期不信邪,在山中找了半個時辰。

直到他繞到山峰的後半面,意識到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大約就是山洞內通往的另一個方向。

他聽到了潺潺的流水聲。

在山巒之下,草木之間,有一座熱氣騰騰的天然溫泉池。

在池邊,擺放着幾件衣裳和一雙鞋襪。

而池裏……正有個身形修長勁瘦的美人在洗澡!

郁承期:“……”

他居然撞到顧懷曲在洗澡!!

郁承期心頭一松。

過于沉重的思念湧上來,喉頭有些發緊。

因為知道了大戰的秘密,郁承期就像是有了某種已經篤定的把握,因此他只遲疑了那麽一息,即便再怎麽知道這樣不對,腳步還是不受控制的、乃至于不要臉的朝那邊走了過去。

河水中,顧懷曲的警覺性一如既往的高。

他聽見腳步聲,立刻将視線轉了過來!

“……”

“師尊。”郁承期摸了摸鼻子,難得有那麽一絲絲的不好意思。

可那雙漆黑的眸底映着斑駁的光澤,像是有些難以抑制的雀躍,低笑地盯着顧懷曲瞧,即便不好意思,也沒有半點收斂。

顧懷曲額角一跳,面色複雜難看:“……”

他是變态嗎!!

知不知廉恥的??!

顧懷曲本能的感到羞恥,立時沉下.身完全浸在水裏,蒸騰的霧氣将隐秘部分完全遮住了,耳根發燙,只露了個頭在水面,不由得惱罵道:“誰準你過來的?你怎麽在這裏?”

“我有很重要的話想跟師尊說。發現師尊不在洞裏,所以就找過來了。”

郁承期唇角仍是在笑,不因為別的,只是他一想到顧懷曲或許會跟他和好,就有點忍不住。

導致眼前的狀況下,他簡直像個厚顏無恥的流氓。

顧懷曲愈發惱了,愠怒地瞪他:“你看不見我現在在做什麽?”

“看到了。”郁承期頓了頓,“但弟子好久沒見到你,實在忍不住不過來。”

“……”

顧懷曲沒法與一個流氓争辯。

他忍了忍,強迫自己鎮定的冷下臉來,看着郁承期:“我說過別再來找我,我也不會再見你,郁承期,你拿我的話當耳旁風?”

“怎麽會,師尊說過的話我都記得。”

郁承期走到河邊,張揚凜冽的眉眼柔和下來,溫聲地哄他:“所以這次能不能換師尊聽我說一次?弟子保證,若是師尊聽了依然無動于衷,弟子就再也不來煩你啦。”

顧懷曲眸色異樣,不知他又想耍什麽把戲。

郁承期主動轉過了身去,背對着,等待顧懷曲上來。

顧懷曲沒辦法,不管怎麽說也得先把衣裳穿上再說。他上了岸,身上濕濕瀝瀝,頭發濕漉漉的披散在背後,鳳眸裏都被溫泉的熱氣染上了水霧,随着動作,水珠一路滑到小腿與腳踝。

他踩上地面,目光又忍不住瞥向郁承期的背影,确定對方沒什麽動作,匆忙将衣服穿上。

郁承期聽着背後窸窸窣窣的聲音,心裏發癢。

直到背後沒了聲音,他道:“好了嗎?”

“說吧,你到底有何事?”

顧懷曲冷冷的嗓音傳來。

郁承期轉過身,眸中沉沉地看着他。

開口道:“師尊,這半年之中,我又查到了很多事,當年從那場大戰開始,鬼界就已經在從中作梗。還有昨日,我帶人搜查了賀輕侯的府邸,在他府上,發現了經棠身上的那枚銅鏡……”

顧懷曲眸中微微色變。

郁承期沒有等他發問,徑自将自己昨日看到的過往,全都仔仔細細、分毫不差的說了出來。

他一邊說着,一邊能感覺到顧懷曲臉上的變化。顧懷曲聽着聽着,已經沒了起初的警惕之色,眉頭漸漸皺起來,在思索他的話,到了最後,又忍不住地震愕,眸中異樣地顫了顫。

得知了這些秘密,顧懷曲果然也覺得不可思議,心情無比複雜。

仙魔那場大戰的真正原因……竟然是這樣的?!

所以世人若是知道了這件事,必定不會再将錯就錯下去。

既然沒有仙魔兩界之間的阻礙,那他和郁承期,好像也……

想到這點,顧懷曲心頭驀地一顫。

忍不住暗中瞥了郁承期一眼。

郁承期說完了這一切,看了看他的神情,不覺有點高興,料想自己猜對了顧懷曲的心思,眸中色澤幽深地看着他:“所以……師尊也覺得兩界本不該有隔閡,對嗎?”

顧懷曲從思緒中徹底回神,注意到他的視線,頓時心裏咯噔一下,覺得後脊有些發麻,那種赤.裸坦然的眼神,簡直令人無處躲藏。

顧懷曲瞪着他,往後退了兩步。

郁承期:“……”

顧懷曲心頭亂撞不止,故作冷靜道:“……我還沒考慮好,容我再想想。”

他說完轉身就走,只想趕緊逃離這裏。

“師尊?!”

郁承期怕他離開,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想把人拉回來,結果他伸出手剛拽住顧懷曲的手臂,觸碰的一瞬間。

顧懷曲猛地像被燙了似的炸了毛!

“你幹什麽?!!”

顧懷曲反應太大,反倒讓郁承期一驚。

但郁承期沒松手,意識過來,神色有些低沉探究地看着他:“先別走。師尊……你對我的想法是什麽?”

顧懷曲心裏七上八下,瞪着他:“……什麽?”

“如果日後仙界和魔界真的和解了,那師尊願意與我和解嗎?”

“還是說,師尊不管怎麽樣都不會再原諒我,哪怕我以後什麽都聽師尊的,再也不會讓你失望了……也不行?”

“……”

顧懷曲眸中微微睜大。

他難以置信地看着郁承期,語氣勉強維持着震怒,但有點結巴:“你、你在說什麽東西?胡言亂語,簡直荒謬!!還不把手松開!”

郁承期卻仍在繼續,低聲道:“弟子已經認過很多次錯了,弟子以前太狹隘啦,如今也想要重新改過。我願意跟師尊一樣承擔起責任,也願意體諒師尊。”

“師尊的殿訓不也說了嗎?‘世間無劣骨,盡是迷途人’,如今弟子真心想要迷途知返,師尊……你能不能幫幫我?”

顧懷曲怔了好半晌,像是在這樣的氣氛中不知所措。

他用力擰動手腕,只想立馬從這裏離開,卻怎麽也沒從郁承期的手掌裏掙開,将顧懷曲氣極了!由于身形還不穩定,他情急之下,竟然一下子變回了貓形,使得他更加驚慌失措。

于是郁承期眼睜睜看着顧懷曲變成了一道白影。

猛地對自己狠撓了一爪!

而後落到地上,轉身飛快跑沒了影。

“……”

郁承期沉默地看着到手的師尊溜掉了。

他擡起手,摸了摸被撓出血的下巴。

雖然挨了打,但更讓他在意的是……

顧懷曲,好像臉紅了?

或許是自己說的太直白,顧懷曲面皮那麽薄,因此覺得不好意思了。但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顧懷曲不再那麽排斥他?

郁承期眼眸一垂,仔細思忖揣摩着顧懷曲的心思。

片刻,嗤地低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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