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抱一下好嗎

郁承期得寸進尺的本性一直沒變,他想,既然顧懷曲明知道他暧昧隐秘的心思,卻還會對他有所寬容。

那是不是也就說明,顧懷曲也許并不介意他……

這念頭只在他腦海裏一閃而過。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了。

郁承期自己是在白日做夢。

理智告訴他,顧懷曲對他寬容只是出于仁慈,顧懷曲那麽看重輩分與規矩,若是能不介意他狎昵無恥的心思,他就已經該感恩戴德了。

竟然還癡心妄想?

真是想瞎了心。

……

這日之後,郁承期經常會到洞口和後山的溫泉池蹲守,但顧懷曲依舊不理他,叫了也不應,明明就在洞裏,卻從來不願與他見一面。

就這樣過去許久。

那晚在溫泉池的事,就好像從未發生過。

轉眼到了第二年春。

顧懷曲在洞中閉關的時間,已滿整整一年。

某日當郁承期再去送丹藥的時候,他忽然發現洞口的結界不見了,裏面的氣息已經徹底消失,空空蕩蕩,沒有半點生氣。

……顧懷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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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承期攥緊手中的丹藥,立刻派人搜查。

最後得出結論——顧懷曲果然已經離開了魔界,一聲不響,回到了山海極巅!

好在……

巧的是郁承期的計劃已經萬事俱備,只差最後一步。

他立刻帶人啓程,去了仙界。

為了不讓鬼界得知這個消息,郁承期在去的路上很是低調,整個仙界也唯有幾個大宗知道這件事。

因為這些年郁承期與仙界私下有所溝通,這些大宗與魔宮之間的關系已經沒有以往那麽劍拔弩張,起碼可以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談一談。

郁承期距離上次離開仙界,已是四年前的事了。

山海極巅的宗主與長老們其實并不歡迎他。

郁承期逆徒一個,當年控制了讓清仙尊,還與魔界裏應外合,害得仙界顏面丢盡。如今若非他已穩居帝尊之位,又說有要事相商,宗中的長老們根本不會準許他進來。

郁承期來了山海極巅,宗主江應峰第一時間通知了各地大宗,各宗仙長聞訊而來,倒是要看看這個帝尊血脈究竟要做些什麽。

他們齊聚于山海極巅,議事殿大門緊閉。

人都來齊了,卻不見顧懷曲的身影。

郁承期倒也不心急。

他随身帶了那枚銅鏡,和鬼界這些年來多如牛毛的罪證——仙魔兩界的仇恨源頭已經無可厚非,但凡這些老頭有點理智,也該明白了他的意思。

而後他将這些年來已經籌備好的大陣、軍署、法器,以境象雛形的方式統統鋪展在這些仙長眼前。

他看着面前那些人震驚狐疑、面面相觑的臉。

慵懶擡眸道:“諸位前輩,本尊的來意已經足夠明确了。”

“本尊可以給你們一段時間去查,證實這些東西是否屬實。但你們仙界各宗鼎立,怕是三五個月也争不出個一致的結果。所以,本尊有個提議……”

“此事無需你們操心,只管聽令,剩下的由你們的仙主親自定奪。”

郁承期目光一轉,狹促地挑眉看向江應峰:“江宗主,本尊要跟他當面談。”

衆人紛紛猶疑,面露不解。

異樣道:“什麽仙主?讓清仙尊不是早已仙逝了嗎!”

郁承期懶散地勾唇:“師尊他老人家已經回來啦。”

一衆仙長目露驚色,将質疑求證的視線投向江應峰。

江應峰一時有些難堪,捋着胡須,點點頭道:“的确。仙主回來了,他沒有死……”

“沒有死?可江宗主您當年不是親眼所見,說他已經火燒盡,屍骨無存了嗎?!”

“你還說他死前留下了遺言,難道都是诓騙我們的?”

“江宗主,這到底怎麽回事?!”

“……諸位稍安勿躁。”江應峰嘆了口氣,“我也是前些日才得知此事!十日前小曲突然回來,他說……”

“是本尊救活了他。”

不等江應峰說完,郁承期忽然漫不經心地打斷了。

他好像生怕衆人沒有聽清。

擡起幽暗的眸,又一字一頓地強調:“是本尊救活了他。”

衆人目光愈發詫異地看過來。

“諸位,他是本尊的師尊,也是你們的仙主,本尊敬他,所以救他。”郁承期緩緩地說着,視線譏諷地掃過衆人的臉,“不過,在仙界,本尊敬的也就只有師尊一人了。若非是他不願出面見我,本尊也不會來與你們交談。”

郁承期早已跟以前不一樣了。

眼前這些所謂的仙長,地位不過等同于他宮中的魔臣,他樂意稱他們一聲“前輩”,都是心情好在擡舉他們。

尤其山海極巅的江應峰和一衆長老。

當年他們如何看待顧懷曲,郁承期記得清清楚楚。

就算顧懷曲不在意,他可在意。

他慢條斯理地繼續:“你們應該清楚,兩界若真能和解,該有多大的益處。不過,若是師尊他不肯同意,那這次的事情只當本尊沒提過,就此作罷。”

他挑了挑唇,眸中幽暗地瞧着他們,狹促又天真爛漫:“所以呀……還請諸位前輩勸着他一些。”

“師尊他脾氣不好,本尊害怕。”

“…………”

衆人沒再說話,有大宗長老向江應峰使了個眼色。

江應峰面色沉肅地斂了視線,轉頭對郁承期道:“此事我們還需再商議,幾日之後,定然給魔界一個答複。至于小曲那邊……我現在去派人通傳一聲。”

“那就多謝江宗主啦。”

郁承期眯了眯眸,剛站起身,又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說道:“哦,對了。”

“江宗主,您也該改改口啦。”

他眯眸嗤笑了聲,好意提醒:“師尊既然已經死過一次,也算替你盡了職責,報了你山海極巅的養育之恩。從今往後,該稱‘仙主’還是要稱呼‘仙主’,免得惹了嫌……你說是不是?”

“……”

江應峰皺眉不語。

看他的眼神變了變,當中似有探究。

郁承期沒有等他說話,神情淡漠慵懶,徑直擦身而過,朝着讓清殿的方向去了。

郁承期知道,他今日提的這件事其實并不簡單。

各宗仙長們執掌一方,仙界各地,其實多少都與魔界結下過仇怨。這些事他摻和不了,交給那群老頭子們去辦就好了。

而他呢。

只需要哄好顧懷曲。

……

讓清殿內。

顧懷曲正在與弟子們談話。

他一早就聽說了郁承期來到仙界的消息,但并沒去見,此時門外來了弟子通傳,說郁承期要單獨與他相談,顧懷曲一時有些沉默。

“師尊,郁承期他……”

一旁的楚也神情複雜,欲言又止。

此時在讓清殿內的不止楚也,還有宋玥兒、韓城,以及兩個小師弟。

讓清殿的親傳弟子們都在這了。

因為顧懷曲剛回來不久的緣故,衆人激動感慨的情緒至今沒有消退,尤其這幾個與顧懷曲最親近的弟子,簡直舍不得離開讓清殿半步。

最初的那幾天,宋玥兒甚至一見到顧懷曲就會丢人的哭出來,眼睛至今都未消腫。

他們沒想到郁承期竟真的将師尊救回來了。

當初分明欺負師尊的是他,與師尊對立的是他。

可到如今,将師尊給救回來的還是他。

更何況郁承期如今搖身一變,已經成了傳聞中手段殘忍、殺人不眨眼的帝尊……更叫人不知如何面對。

顧懷曲垂眸道:“你們先出去吧。”

“可是……”

宋玥兒柳眉微蹙,很是猶豫。

萬一郁承期又欺負師尊怎麽辦?

顧懷曲嗓音清冷,聽起來卻有些溫柔,令人無比安心:“放心,不會有事。”

宋玥兒聽到這一聲,心底的情緒再度湧上來,眼眶險些又紅了。點點頭,乖乖跟着師兄師弟們走出去。

他們走後沒多久,殿門便被敲響了。

門外傳來郁承期的聲音:“師尊?”

門裏片刻沒有動靜。

郁承期正要再敲,手還沒落下,忽然咯吱一聲,門開了。

顧懷曲站在裏面,親自給他開了門。

郁承期眸中微微亮了下。

顧懷曲并不等他說什麽,轉身進了屋,令人看不清神情。他走到桌旁,清冷的垂着眸倒了一盞茶:“坐吧。”

郁承期看了眼茶盞,覺得顧懷曲的語氣聽來格外疏離,不知是又怎麽了。

這一年中,他們只在後山見過那一面,時隔這麽久,他總算能再面對面的與顧懷曲好好說一次話。

郁承期克制着自己快要溢出的情緒,問道:“師尊為何突然回來了,也不告知弟子一聲?修為已經恢複了?”

顧懷曲并不回答他的問題:“你今日不是為了要事而來?有事直說。”

郁承期仔細觀察着顧懷曲的神情,想從當中捉摸點什麽出來,答道:“是呀,主要是為了師尊而來。”

顧懷曲擡眸瞥他,并不吃這套:“你自重些。”

郁承期覺得他好像生氣了,不太懂:“……師尊怎麽又兇我,難道弟子做錯了什麽?”

“你今日不是為了和解而來?”顧懷曲語氣有些冷淡,“既然如此,你方才為何又給那些仙長臉色看?你的誠意何在?”

顧懷曲已經聽說了郁承期方才在議事殿的所作所為。

他倒并非是怪罪郁承期,只是猜不透這個人在想什麽,嘴上說着與仙界和解,到頭來又給仙界一個下馬威。他究竟是想和解,還是想将仙界的仙長們踩在他腳下?

倘若那些仙長為此反對與仙界和解……那他今後還怎麽應對?

郁承期忽地頓了頓。

臉色一時沉默凝重,沉聲道:“我的誠意不是一直都在師尊這裏嗎?”

“師尊身為仙主,卻不願耍仙主的威風,正因如此,他們從前才敢這麽對你。弟子不過是想讓他們都聽從于你,也有錯嗎?”

顧懷曲略微頓住,沒想到是這麽個答案,皺了皺眉,似乎并未理解。

郁承期眉眼微沉,嘆了聲氣:“師尊怎麽一點也不記仇?你從前那麽敬重他們,他們卻只把你當初除魔的工具,你難道就一點也不生氣?”

“……師尊,你都已經為他們死過一次了,為什麽還要回來?”

“我……”

顧懷曲皺着眉張了張口,但郁承期根本沒給他說話的機會:“說實話,弟子覺得不甘心。”

“他們那麽對待你,哪怕什麽都不做,你還是會回來。可弟子做了那麽多,師尊卻一點也不動容,甚至連一面都不願意見。師尊……你怎麽這麽偏心?”

顧懷曲:“……”

“師尊。”郁承期眼眸漆黑微亮的看着他,“我們這麽久不見,這麽久沒有好好說過話……你真的狠得下心,一點也不想我嗎?”

顧懷曲聞言,那張冷硬的臉果然繃不住了。

他眸中劃過一絲無措,尤其在知道郁承期對他抱有……那種感情以後,更加不知該怎麽應對。

他眸中微動了動,選擇立刻避開郁承期的視線,才勉強維持住冷靜。

郁承期将他的反應全都看在眼裏。

終于忍不住滿心歡愉的低笑出聲,嗓音狎昵又極具哄騙性,緩緩朝他靠近過來。

“師尊……讓我抱一下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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